第20章 一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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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線杜雲!
    不提杜雲還好,一提毛瑾就哭的更狠了。
    “那就是個小白臉,怎麽靠得住呀!她這馬上就人老珠黃了,人家那還年輕力壯的,這日子咋過呀?早晚不還得……”
    那個“離”字是咽下去了,毛瑾的眼淚卻是收不住了,女人離婚帶孩子的苦,她是再清楚不過了。
    這些話,毛線又何嚐聽不懂?
    可是又有什麽辦法?這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
    她讀了那麽些年的書,還不是繞不過這些雞零狗碎的現實。
    她那些早戀早婚早育的女同學,要麽跟婆婆鬥的水深火熱,要麽跟老公打的死去活來,要麽被熊孩子整的七零八落,幾乎沒有人對自己眼下的生活滿意,更別說什麽幸福和美好。
    早上一睜眼還活著,晚上一熄燈能睡著,就是完美人生了。
    “你想多了。”
    老王歎了一口氣,下巴上的肉跟著顫了兩下,他們這個年紀的人了,說不定哪天就燈枯油盡吹燈拔蠟了,毛瑾的擔心他又怎麽會不懂。
    “我會做好安排,公司以後,兩個孩子一人一半,你不要擔心女兒以後的生活,有這份家底在,就算一個人,她也過得下去。”
    毛瑾身子還是一抖一抖地,打著哭嗝,眼淚一層一層地湧上來,她伸出腿使勁兒踢了毛線一腳。
    “還不謝謝你爸爸!多大的人了,還讓我們操心……”
    說罷,又抹起了眼淚。
    毛線“哎呦”一聲,臉上多了幾分痛苦。
    她其實知道她媽的心思,在老王麵前哭窮,裝可憐,唱雙簧,好讓老王心疼她們母女。
    毛線的想法是有些東西人家給就給,不給她也不能要,沒有那個理兒。
    毛瑾不一樣,不僅要,還得讓人主動給。這不爭就什麽都沒有,所以,爭是一定要爭的,怎麽個爭法才是最有技術含量的。
    明著爭個破皮露臉的,掉麵兒傷人不說,那吃相也不好看。
    得暗著來,還得讓人心甘情願地給,這才叫真本事。
    “爸,我有工作,不要那些,給鑫遠。”毛線嘴上說著,也是半真半假。
    老王若是真心給,她便是真心拒,老王若是假意做做樣子,她便是假推諉。老王待她怎樣,毛線心裏是有數的,她雖然暗地裏給她爸錢,可是老王,她也不會虧了他的。
    生的沒有養的親,這一點怎麽都說不過去,她隻是不喜歡表現在嘴上罷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誰會嫌錢多了燒得慌呢!
    “哎,你掙的是你的,爹媽給的是爹媽給的,我姑娘有本事不用啃老,可是你爹我也有點能耐,能給你們留點。”老王招了招手,讓毛線坐過來,“今兒鑫遠不在,咱爺倆好好說說話兒。”
    “嗯。”
    毛線挨著他坐下,看著他的兩鬢新長出的兩撮白發,心裏有些
    發酸。
    距離他上次生病也不過半年,這不過寸把來長的頭發,竟從根上白了大半截。
    她這半年來疲於相親,竟沒注意到這點。
    “爸!”
    毛線小聲喚了老王一聲,不管是客氣還是習慣,這爸她都叫了二十五年了。
    她是個人,又不是個狼崽子,怎麽可能沒有感情?
    “爸,對不起,讓你為我操心了。”
    “你若真心當我是你爸,就不會說這話了。”
    老王伸手在她頭上摸了一把,眼裏有些潮濕,“你說我閨女長得多周正,怎麽就愁嫁了呢?”
    他的聲音透著點無奈、疼惜,撫在毛線後背的手上帶著幾分寵溺,一點點傳進毛線的身體。
    打她進了這個家,就刻意拉開與他的距離,盡量避免一切的身體接觸。直至現在,她才知道原來他的手掌竟是那般的溫厚,跟她記憶中父親的溫度一模一樣。
    這麽些年,她小心藏匿的那點對父親的期待,此刻就像複蘇的綠植,呼啦啦地撞向胸口。
    她低著頭,手掌抵著喉部,使勁地壓製著滿腔的淚意。
    老王覺察到毛線的異樣,伸出有力的臂膀,輕輕一帶,讓她靠自己近一點,哽著嗓子說“閨女呀!以後你想找什麽樣的人,想什麽時候結婚就由著你自己的心思來吧,別太著忙了。你就是長到五十歲,爸也給你陪得起嫁妝!”
    這一番話,不隻感染了毛線,連毛瑾也抹起了眼淚。
    老王能這麽待她姑娘,那她這些年為這個家所做的一切,都值了。說是爭這個搶那個的,其實什麽都比不上真情實意。
    毛線從小就缺乏父愛,毛瑾就把父親那一份責任也強加在了自己身上,對女兒是苛責大於疼愛,比那繼子王鑫遠,更是不如。
    她吸了一把鼻涕,又伸手推了毛線一把,“你爸就那麽一說,你別當真啊!我就是死也要看著你嫁人才能閉眼!”
    “又說哪兒去了!”老王笑著點了下她的額頭,“這女兒呀,就是被你嚇壞了,成天唬著一張臉,跟個後媽似的!”
    把這事一說開,他這心裏也就踏實了不少。
    當初毛線背著毛瑾偷偷考了研究生,毛瑾是老大不樂意的,一個姑娘家念那麽多書幹嗎?到現在提起來,也說毛線念書耽誤了終身大事。
    這一點上,老王卻是支持毛線的。
    孩子有這本事,咱有這條件,就讓她念唄!
    看那些國家領導人哪個不是名校背景?
    這兩年經濟形勢大轉,這創新那投資的,靠的都是腦子,這錢呀轉來轉去最後還得落到人文化人兜裏。
    老王更是慶幸當初的明智選擇,這家裏有個毛線,他這心裏多少是有些底氣的。
    他那兒子書讀得不好,辦事又不夠沉穩,毛毛躁躁的,撐不了大局。加上那個渾身上下都是心眼的
    準兒媳婦,將來這公司不垮在他手裏就不錯了。
    這錢攢多少才算多呀?
    給繼女留一份,一來能解毛瑾的心結,二來也算是上了份雙保險。
    毛線做事沉穩,頗有幾分男子氣概,將來他那兒子真成不了器,也有個姐姐兜底善後,還是自家的。
    這肉啊,得爛自己鍋裏才踏實。
    他是老了,蹦躂不了幾年了,由著孩子們折騰去吧。
    杜雲再回到毛線家時,手裏已經多了大包小包的東西,還真有點姑爺回門的意思。
    毛瑾臉上還是冷的,心裏卻有幾分動容。
    這小夥子看上去是個會來事的,關鍵是對她這姑娘還是真上心。
    毛瑾瞥了女兒一眼,上樓了。
    老王見狀,給毛線遞了個眼色,又看向杜雲示意倆人慢慢聊,緊跟著毛瑾上樓了。
    屋裏還剩倆人的時候,杜雲又開始犯賤,“哎!怎麽樣?你媽打你哪兒了?”
    “臉!”
    毛線一手拿著包一手托著腮幫子,往外走去,“這個家真是沒法待了。”
    “喔哦!是沒臉待了吧?”杜雲趕在她前麵去開門。
    “你說什麽!”毛線站住,狠狠地瞪著他。
    “我說,是沒法待了。”杜雲趕緊改口,“鄰居們看到又要問長問短了,多煩人。”
    “嗯,去你那兒借住幾天!”毛線徑直走在前麵,“以丈母娘的身份!”
    “哎!我怎麽那麽倒黴呢?一拖四了都!”
    杜雲嘴上說著,心裏確是美滋滋的。
    再回到杜雲那裏,毛線就重新立了規矩,“我和毛球睡臥室,你跟皮蛋等狗睡狗窩。”
    杜雲不接她這一茬,問“你媽真打你臉了?”
    “怎麽可能!”毛線踢了鞋子,往大床一仰,“我可是她親閨女!”
    “哼!我就說嘛!”
    杜雲從衣櫃裏翻出一床被子,正要往外走。
    “說什麽?”
    毛線來了興致,有時候她真想撬開這家夥的腦袋看看,裏麵到底裝了些啥玩意兒。
    “你媽下手的話,絕對不可能碰你臉的!”
    杜雲把被子夾在腋下,騰出一隻手捯著那幾根頭發,他實在受不了這個頭型。
    “為什麽?”
    “你想啊,就這樣都沒人要!再打破相了,不就砸手裏了?”
    沒等他說完呢,臉上就紮紮實實挨了一枕頭。
    那可是純蕎麥皮的呀,“刷”一下地悠過來好幾斤呢!杜雲隻覺得這腮幫子都被她打下垂了,這女人著急了還真是啥都能上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