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是站在你媽那一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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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線杜雲!
“沒關係。”
杜雲咬著牙,好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我不結婚就是了。”
杜雲的話像是一塊燒紅的烙鐵,呲溜一下就燙在了她的心尖上。
應英連鞋子都顧不上穿了,她直奔客廳,奪過杜雲爸爸手裏的紅包,啪一下甩在毛線的臉上“拿著錢!趕緊給我滾!”
“媽!”杜雲沒想到他媽能直接上手,一步垮過去將毛線護在身後。
毛線左臉顴骨處被紅包的一角劃了一道,滲出一寸來長的血印子。
那傷口不深,出血少且凝固的快,那些細小的血珠一粒一粒地連著一起,顏色一點點變深,慢慢地洇出一條細線。
靠近鼻翼的一小截沒有出血,表皮微微地卷曲著,像是被削下來的鉛筆屑一般。
“疼不疼?”
杜雲看著毛線,雙眼通紅,不知道是因為氣憤還是心疼。
“不疼。”
毛線微笑著搖了下頭,俯身拾起紅包,把散出來的錢往回抖了抖,又把落在門口鞋架邊上的幾張也撿起來,放進紅包,再把口折好,交到杜雲爸爸的手上。
“叔叔的好意我心領了,紅包您留好了。”
說完這一句,毛線直接開門走人。
杜雲見狀直接從他媽麵前跨過去,拎著箱子跟了出去,把他媽那歇斯底裏的哭嚎拋在腦後。
“你不用跟著,我自己能回去。”毛線躲著不肯把行李箱給他。
“哦!”杜雲像個犯錯的孩子,不遠不近地跟在她身後。
那情形倒像是鬧了別扭的兩口子,毛線就更不自在了,回頭等著他。
杜雲也停下了,還彎腰假裝係鞋帶的樣子。
“嘿!哥們!”毛線喊了他一聲,“你那鞋沒帶子!”
“噢!”杜雲三步並作兩步飛奔過來,“你臉疼不疼?”
這風打在臉上,確實疼了一些,不過也讓毛線更加清醒了幾分,有些事從一開始就不可為。
她呀,是自作自受。
“沒事!”毛線笑道,“假冒你女朋友還是個高風險事件啊!差點兒被毀容。早知道這樣,該讓你提前給我買份保險的。”
杜雲知道她是故作輕鬆,說一些寬慰他的話,可是毛線不知道,自己的臉色有多難看,她看上去並沒有說得那麽輕鬆。
“前麵有個醫院,我們過去處理一下。”杜雲眼裏滿是愧疚。
“用不著,不礙事的。”毛線擺了下手,她不大習慣倆人之間突然這麽客客氣氣地說話,又故意說笑,“這萬一破了相,我也好有個人賴!”
“瞎說!”杜雲將她拉至自己身後,衝來往的車輛招手。
倆人在小區門口等了差不多十分鍾才打到一輛車,而且師傅要求不按表結算,三倍價。
毛線看了眼師傅,再次確認了下,“三倍價!說準了哦!”
“那必須準!
”
師傅回答,他覺得還是這外地人痛快,這要是本地人,又得跟他墨跡一會兒呢。
到機場半個來鍾,他回來正好喝頓小酒,不耽誤事兒。
年初,機場人還是比較少的,倆人先後改簽機票,過了安檢之後,毛線就在機場的小店裏逛上了。
她每到一個地方,都會給老王和弟弟王鑫遠買禮物,雖然大多是些華而不實,還死貴的東西。
可是,這東西的價值又不能僅僅依靠它的價格來判斷。
比方說,她從機場帶回去的,和從淘寶上買的,那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也難怪現在的商家削尖了腦袋往機場鑽,人家營銷不是產品,是情義。
杜雲從機場服務部要來了棉簽和碘酒,本想著好好給毛線處理一下傷口的。
哪知道這毛線死活不願意,說是本來還沒什麽呢,那碘酒色那麽重,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幹了什麽缺德事被人撓了呢!
杜雲哄她說隻蘸一點,絕對不會讓人看出來。
他讓毛線把頭靠在椅子上,仰著臉,他一點點用棉簽擦拭傷處,本來剛有些結痂的傷口又破開了,再加上蘸了酒精,毛線這眼淚順著眼角一個勁兒地往下掉。
這可把杜雲心疼壞了,手上的動作就更輕了。
清理到下半段的時候,口袋裏的手機響了。毛線讓他先接電話,杜雲說甭管。他可得把她這張臉給伺候好了,還得看一輩子呢。
杜雲這手實在是太慢了,等他給毛線擦拭完的時候,都要登機了,毛線直怪他害得自己連衛生間都沒去成。
她的化妝包放在行李箱裏托運了,身邊連個鏡子都沒有,指不定被他塗成什麽鬼樣子呢。
“等會兒看,飛機上不有洗手間麽!”杜雲拖著一臉不情願的毛線去排隊登機了。
這一踏上歸途,毛線心裏就有些突突,也顧不上照鏡子照臉了。
這回去該怎麽跟她媽解釋,怕是要費一番功夫了。她家這老太太鬼精鬼精的,可不好糊弄呢!
“想什麽呢?”杜雲給她要了一杯熱水。
“想怎麽跟我媽交差唄!還能想什麽。”毛線一想到又要跟她媽打一場嘴仗,就很鬱悶。
“你別管了!交給我!”杜雲說著拍了下胸脯。
“你有什麽好主意?”毛線這眼睛又開始發亮了。
“負荊請罪!”杜雲對著她臉上的傷口,輕輕吹了一口氣,笑道,“外加上門提親。”
“啊!”毛線一愣,馬上反應過來掐了他一把,“你想死啊!”
“呸!”杜雲白了她一眼,“大過年的,不興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先不說咱倆怎麽樣!”毛線左右看看,又靠近他一點,小聲道,“你看看你媽那尋死覓活的樣兒!”
“她就是紙老虎,嚇唬你呢!”杜雲勉強擠出一抹笑,有些苦澀。
毛線搖了下頭,她覺得這事沒那麽簡單。
“我要真跟你好了!你媽不得拿刀剁了我呀!”
毛線撇著嘴指了指自己的臉,突然想起了什麽,“哎,你媽以前真是老師啊?她有證麽?”
“那些事你都別管了!”
杜雲把毛毯給她蓋好,又向後調了下椅背,讓她靠得更舒服一些,“一切都有我呢!”
“哼!你媽又不會砍你!”毛線將整個身子向後靠去,換了個舒服的坐姿。
“我絕對不會讓你再受我媽一點傷害了。”杜雲捏了捏她的手,“你放心,她要砍你得先砍我。”
毛線一時無語,片刻之後,伸出兩隻胳膊壓在麻色的薄毯上,閉眼假寐,“何必那麽麻煩呢!”
對杜雲的突然表白,如果說她之前還心存僥幸,有所期待的話,那杜雲媽媽是紮紮實實向她潑了一盆冷水,她這會是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
她之所以相親,無非就是想找個合適的人過日子。
這合適,不隻是兩個人,也包括兩個家庭。
她受不了那種跟婆婆呀、妯娌呀鬥一輩子的日子,那倒不如一個人清淨。
杜雲聽出了她的意思,換了一個話題,他說“你對自己的另一半都有什麽要求?”
“沒有吧!”
這個問題對毛線來說帶著濃烈的悲劇色彩,她都去相親了,還能有什麽要求?無非就是合適唄!
而且,好像一直都是別人在挑她吧?她才是哪個被動的人好不好!
就好像一個屢次麵試失敗的人去求職,最後人家象征性地問一句,說說你對我們公司有什麽要求嗎?
能有什麽要求?你們錄用我唄!
“怎麽會?”
杜雲搖頭,問“你跟第一任怎麽分的?”
“日久生疏,形同虛設。”
“第二任呢?”
“移情別戀,當斷則斷。”
“第三任呢?”
“功於心計,不堪重負。”
“第四任呢?”
“急功近利,不值一提。”
“第五任呢?”
“兔子不吃窩邊草,毛線不掏領導家雀兒!”
“第六任呢?”
“他有大男子主義,我有小女子情懷。不匹配!”
“第七任呢?”
“算來算去的日子好沒意思。”
“第八任呢?”
“能不提這個嗎?我有點惡心。”
毛線突然睜眼,翻出一個紙袋作嘔吐狀。
“第九任呢?”
杜雲還是不死心。
“你呀?”
毛線咧了咧嘴,又白了他一眼,眼睛半眯著,道“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衰!小兄弟,在這個問題上,我是站在你媽那一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