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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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線杜雲!
    “這才哪兒到哪兒呀!”杜雲推了她一下,“你就不能自信一點?”
    “這不是自信的問題,”毛線將毛毯往上拉了一點,擋住半邊臉,“我這叫認清現實。孩子,咱倆擱了兩代人了啊,我80後,你90後。”
    “現實是你那些前任們有的毛病我都沒有,”杜雲看著她又懶懶地閉上眼,歎了口氣,小聲道,“而你卻不願試試我?”
    毛線幹脆把頭偏到擋光板上,假裝沒聽到。
    那杜雲媽媽的態度已經很明朗了,討論這些還有什麽意義呢?
    幾個緩衝之後,飛機開始劇烈的顛簸,毛線隻感覺像是坐在一個蹺蹺板上,屁股被抬的高高的,再垮擦一下子摔下來。
    她這小心肝也跟著起伏跌宕,整個人輕的像是一團棉花,感覺隨時都有可能被甩出去。
    有人趕緊叫來了空姐問怎麽回事,空姐說遇上了氣流有些顛簸,過一會就好。
    大約又過了十來分鍾,廣播說是要在大連迫降。
    杜雲捏著她的手說“別怕。”
    毛線點點頭,稍稍用力,把手抽出來,繼續裝睡。
    又過了大約半個小時,總算是被告知要降落了。
    有專門的巴士在機場等著,好不容易到賓館,又排了一個多小時的隊,等候分配房間。
    當被告知隻能倆人一間時,很多人都開始鬧情緒,各種投訴的電話此起彼伏,但是並沒有得到預期的結果。
    想著將要和陌生人共處一室,毛線也有些頭疼。
    賓館的負責人在隊伍前麵喊“有自願合住的,先舉手啊!優先處理。”
    毛線猶豫的工夫,一隻手已經被杜雲拖起來了,他直接衝人喊“我們是男女朋友!”
    周圍不少人都向他們看過來,毛線這臉騰一下就紅了,推了他一下,“瞎說什麽!”
    “先混個房間再說。”
    杜雲看了一眼她腳上的高跟鞋,小聲道“再說你又不是沒跟我一個屋裏住過!”
    毛線也隻好點頭,好歹杜雲算是自己人,她還真沒法想象跟一個外人同住一屋是什麽樣的情景,估計她得瞪一宿眼吧。
    賓館很簡陋,跟如家那種差不多。
    不過也能理解,畢竟這是意外導致的突然迫降,能一下安置這麽多人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毛線說想洗澡,杜雲說那他出去買點吃的。
    毛線剛把睡衣拿出來,準備進去,又看到杜雲折回來了。
    “咋了?”
    “你別洗臉,回來我給你洗!”
    “哎呦!用不著,我又不是殘疾人!”毛線說著就往外推他。
    “你不答應我就不走了!”杜雲開始耍賴。
    “好好好!”毛線趕緊應道,這賓館不比家裏,隔著一道門洗洗涮涮的,多尷尬呀。
    一進去,毛線就看到鏡子裏的自
    己——媽呀,臉上那道傷口裏還淌著黃水的,這洗澡還真得注意。
    想想自己這張臉白天被那麽多人圍觀過,她這心裏就很煩躁。
    賓館是那種固定好的淋浴頭,不能取下來,她要想洗頭就一定會淋在臉上。
    哎,這人民教師發起飆來跟鄉野村婦也沒什麽區別嘛。
    毛線一邊在心裏腹誹杜雲他媽,一邊撅著屁股對準淋浴頭,折騰了一身汗,最終還是放棄了洗頭。
    她站在噴頭下,腦袋向前伸著,低垂下去,讓頭發散在兩邊,免得濕了臉,簡單衝了一遍就出去了,連十分鍾都沒用。
    想著她媽看到臉上這傷必定要刨根問底,倒不如回她新房那邊躲兩天再說。
    毛線給她媽打了個電話,說長沙挺好玩的之類的。
    毛瑾也是個開朗的人,說女兒你大老遠過去一趟,就趁著假期好好玩一玩吧,重要的是跟人杜雲家裏人搞好關係。
    毛線連忙說好,當然又不忘問候了繼父老王幾句才掛了電話。
    杜雲帶了一些大連小吃回來,有十來樣呢,大都叫不上名。
    原本毛線是不想吃的,可是杜雲說你這才破了相得補補,毛線就吃了幾口。有個海鮮煎餅倒是不錯,她想再多吃一塊,又被杜雲攔住了,說怕她傷口的皮長不好。
    毛線這個煩躁,吼了一句“一會兒讓吃一會兒不讓吃,煩死了!”
    杜雲見狀,趕緊把那些吃的收起來,丟垃圾桶裏,“眼不見心不煩。”
    毛線真是被他氣到沒脾氣,想著還是洗洗睡吧。
    她這剛漱完嘴巴,那杜雲又進來了,毛線白了他一眼,把自己那些瓶瓶罐罐收攏到一塊就要出去,又被杜雲攔住了。
    “你沒洗頭吧?”杜雲突然問道。
    “咋了?油麽?”毛線抓了一綹頭發放鼻子前聞了聞,“沒味兒吧?”
    毛線最怕油頭了,大學時候班上有個女生,那頭發簡直了,感覺那腦袋上的油隨時都能滴下來,用她同桌的話說炒倆菜都富裕。
    她最煩這個了,這麽些年,她都保持著天天洗頭的習慣。杜雲這麽一問,她就感覺渾身都癢。
    “我幫你洗吧。”杜雲已經挽起袖子,拉開了架勢。
    “好。”這一次,毛線倒是應得很痛快。
    杜雲還從來沒有給女人洗過頭,他腦子裏回放著理發店裏小工給客人洗頭的樣子,先去搬了沙發到衛生間,又鋪了浴巾在洗手台上,這才讓毛線仰著臉,將她那一頭栗色的秀發鋪在洗臉池裏。
    毛線的頭發不算多,卻是又細又軟,握上去,像抓了一把絲線,順滑無比。
    杜雲開始認真地給她洗頭,十指叉開從兩鬢往後梳理整齊,又將那洗發水擠在掌心,雙手對著那麽輕輕拍了兩下,拉出一點細絲,才往她的頭發上抹去。
    那神情,專注極了。
    毛線卻是繃不住了,她實在是受不了兩人這麽近距離的接觸,況且,她還麵對著他。
    睜著眼
    吧,她實在是不好意思。閉上眼吧,又好像很享受的樣子,很是尷尬。
    她不停地催促“好了沒?”
    “沒呢!”杜雲也不看她,“得多洗兩遍,都臭了。”
    “不可能吧!”
    毛線掙紮著想抓一把頭發,放到鼻子上聞一聞。
    “閉眼!別動!”
    杜雲從她急促的呼吸裏感受到她的緊張,心裏就像生了一朵花,張開合上,合上又張開,反反複複。
    “你快點,別跟繡花似的,隨便衝衝就完了。”
    毛線假裝鎮定地閉上眼睛,喉結卻是一下一下地滾著,就像看到什麽好吃的,迫不及待吞咽口水的樣子。
    她有些心虛,怎麽會有這樣奇怪的感覺?
    杜雲俯身看著她微微顫動的臉龐,耳旁滾動著她的呼吸,他也緊張了,手上的工作就更加輕柔了,生怕一不小心扯疼了她。
    一個頭,洗了半個鍾頭才算完事。
    毛線因為身體一直僵著,連腿都麻了,索性坐在沙發上不動,由著他吹起了頭發。
    電吹風嗡嗡地響聲,緩和了兩人之間的尷尬氣氛。
    杜雲也喘了口氣,又開始拿她打趣,“怎樣?當老佛爺的感覺如何?”
    “也不過如此。”
    毛線嚐試著動了動腳脖子,感覺差不多可以走了。她暗暗用力,一動就酸痛無比,還是不能站起來。
    “又麻了?”杜雲拿著吹風機,對著她的兩隻腳脖子嗡嗡地邊吹邊揉。
    “你走開!”毛線這個難受啊,腳心像過電一般麻嗖嗖的,她推著杜雲,“走開!啊!”
    “你叫得這麽歡實,是想把人都招來嗎?”杜雲不搭理她,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幾分。
    毛線隻好咬著牙硬挺著,她的雙腳在杜雲的揉捏下一點點好轉,毛線再次暗暗用力……
    哎?
    好受多了。
    她雙手托著沙發站起來,一點點向外走去,拒絕杜雲的攙扶。
    杜雲洗澡的時候,他的電話響了。
    毛線聽著浴室的水聲,飛快地下床拿起電話走到浴室門口,又覺得不妥,剛準備回去,門就打開了。
    “電話!”毛線低垂著頭,用眼睛的一點餘光看著他的反應。
    “嗯,我接個電話。”杜雲看了一眼來電,衝毛線說道。
    “你接你的唄,跟我說啥。”毛線轉身就回到了床上,假裝沒有看到他眼裏的那一絲慌亂。
    杜雲在浴室接電話的時候,毛線一直握著遙控器換台,一個頻道一個頻道的撥著,耳朵卻是立起來的。
    她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可恥,她知道窺探別人的是不對的。
    可是,這一刻,她就是很想知道,電話上那個不停閃著的“美茗”到底是誰,怎麽會讓他一下子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