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他不是我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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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線杜雲!
    王鑫遠暫時不在身邊,毛瑾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女兒毛線身上,有意無意地打探著杜雲的消息,追問她和杜雲進展到哪一步了。
    毛線糾結了半天,最後還是如實相告,說杜雲媽媽對她不太滿意,大概是黃了。對杜雲的行蹤,毛線隻說是工作上有調動,去了廣州。
    聽她這麽一說,毛瑾倒是踏實了不少。
    她打從心裏不喜歡女大男小的婚姻組合,年歲在女人身上留下的痕跡明顯要多過男人,無論是心理還是生理上。
    她當即催促女兒再去約見幾個人,不要被一個何方、一個杜雲就嚇破了膽,生命不息,戀愛不止嘛。
    新學期開始後,毛線很忙,加上老王有意讓她熟悉公司的業務,她沒課的時候,就泡在現場,去一線當監工,了解各個材料的來源和報價等,她收集的都是第一手的資料。
    在毛瑾看來,這就是走彎路,那些資料,早就有現成的了,直接拿去用就是了。
    但是毛線卻堅持自己去現場,丈量尺寸,看人家和水泥,抹牆縫,拿個本子這裏記點,那裏記點,一條牛仔褲上濺的都是膩子點子,條紋襯衫也是花的,跟工人一樣灰頭土臉的。
    毛線長得沒有攻擊性,一臉謙和,對誰都是客客氣氣的,現場也沒人拿她當老板千金,該遞刷子遞刷子,該蹭牆皮蹭牆皮,一點架子都沒有,工友們倒是蠻喜歡她的。
    毛線也在這種最原始的勞動中收獲了滿足。
    對,就是滿足。
    杜雲走後,她總感覺胸口凹下去一個洞,走路鑽風,吃飯漏氣,睡覺的時候是完全憋進去的,隱隱地疼。
    她賣力幹活,努力大笑,用力填充那個洞。
    她想,隻要她填的足夠多,就一定能把裏麵的人擠出去。
    到了三月份,仍然沒有杜雲的消息,當然,毛線還是沒有主動過問。
    中間元圓上門找了兩次王鑫遠,都被毛瑾打發走了。
    月底時,王鑫遠回來過一次,給毛瑾送了一次錢,三千塊。
    王鑫遠變黑了,也結實了,頭上的小辮也沒了,與之前那個軟弱的公子哥形象完全不同。
    那天老王也在家,可是父子倆楞是沒見麵。
    王鑫遠撂下錢沒說兩句話就要走,連飯都不肯吃。老王躲在樓上沒下來。父子倆誰都沒提對方。
    毛瑾捏著那一遝錢,用手指沾著唾沫數了兩遍,她第一次感覺錢的味道原來是那麽好聞。
    老王嘲笑她沒見過錢,被毛瑾懟了回去,“那當然,這可是我兒子孝敬我的錢,你也沒見過吧?”
    王鑫遠是上道兒了,這毛線還是孤家寡人呢,毛瑾的關注點又回到了女兒身上,開始催著讓毛線去相親。
    讓她意外的是,這次毛線應得非常痛快,還直接告訴她別操心,她有安排。
    老王有時候會帶著毛線出席一些活動,公司有重要客戶來訪時,也會喊上毛線,有意幫毛線擴張交際圈。那其中,也少不了一些仰慕者。
    毛線常年在學校裏待著,長了一張禁欲臉,還真有點那種有錢人自帶的高冷氣質。偏偏性格又溫和,自帶一種不遠不近的疏離感,又有老王這麽大的家業撐著,獻殷勤的大有人在。
    可是,這在生意場上混的,有幾個省心的?
    毛線自知不是那些人的對手,也不想給老王造成什麽不好的影響,索性都拒了。
    毛線最終還是去相親了,好歹那裏的人,對她的來路不甚了解,她可以收放自如。
    不過這次,她在相親市場的身價確實又不一樣了。
    對她表達了交談意願的,多數是離異的,還都帶著孩子。她唯一的優勢在於婚齡短,沒有孩子。
    對於上一段婚姻因為什麽結束,毛線編了個慌,說性格不合。一般人聽到這裏,也就不問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誰還沒點見不得人的事兒?
    尹越就是毛線最近相親的對象,這次毛線經過了多方打聽,確認不是同性戀,說是人還不錯。
    他在一家保險公司任職,有個一百來人的團隊,年薪過百萬。跟前妻離異,有一個五歲的女兒,叫安琪,長得還挺可愛,對毛線並沒有明顯的排斥。
    倆人頭一次見麵,就沒有那些生硬的客套話。
    尹越右手拇指和食指捏著湯匙,慢慢地攪著麵前的咖啡,說“你不是我想象中大學女老師的樣子,也不是古怪的女博士。”
    他說完之後,毛線下意識地看了自己的著裝開司米稠的連身裙,不冷不熱,特別適合北方的春天。
    隻是有一瞬間,她腦子裏閃過杜雲的臉,她記得他說過,開司米的觸感最好。
    隻是,很快,她就斂去了那點的情緒,說“你也不是我想象中的保險業務員。”
    尹越楞了一下,嘴角翹上去一點,有點吳秀波笑起來的味道,“我還以為大學女老師都是知青那種打扮。”
    他簡單比劃了一下,毛線一下子想到了女知青脖子上那嚴絲合縫的第一顆紐扣,毛線的嘴角就翹上去了,她說“我還以為保險業務員都是那種。”
    毛線比劃了一個斜跨的公文包,最後把食指和拇指圈在一起放在眼睛上,作成假眼鏡樣子。
    安琪立馬就笑了,學著她的樣子比劃著眼鏡。
    毛線也跟著笑了,笑著笑著,又覺得很疼。
    這個動作,好像是杜雲做給她看過的。
    短暫地疼痛之後,她又開始懊惱,過了這麽久,她還是沒有將他徹底放下。
    不過,會好的。
    毛線告訴自己,杜雲也不過是一個前任,沒有什
    麽特別的,就像一團綻放的煙火會隨著下一任的到來灰飛煙滅。
    這麽想著,她對尹越刻意多了幾分親熱,比如,走路的時候,會主動挽起的他的胳膊。
    毛線和尹越的進展有些溫吞,像是兩個慢跑的人比走快了點,比跑又差了不少。
    兩個人的見麵也僅限於吃飯、看電影、逛公園,尹越的寶貝女兒安琪,超級喜歡看假山上的猴子。
    不知道怎麽回事,毛線對這次戀情並沒有什麽期盼,對尹越的感覺,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
    倆人就像是走在軌道的兩邊,看上去是並肩先前,偶爾也會打開雙臂試探著勾一下對方,腳下卻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各走各的,並無太多的交集。
    五月中的一天,毛線和尹越從上島咖啡出來的時候,突然躥出來一輛電動車,更不巧的是,原本走在她身後的安琪,一下子躥到她前麵。
    毛線下意識地往外垮了一步,一把拖回尹越的女兒,她自己卻被那輛電動車給帶倒了,車軲轆從她右腳上碾過去,她痛得滿頭大汗,雙手撐地,一動不敢動。
    她回過頭,本能地求助於尹越,卻發現他正緊張地抱著他哇哇大哭的女兒,上上下下仔細地檢查著有沒有受傷。
    那日的太陽很足,毛線穿了一條淺藍色的牛仔褲,白色棉t恤,還有她臉上不斷淌下的汗珠子。
    她就那麽坐著,眼珠子落在尹越的後腦勺的發旋裏,一圈一圈地轉,直到看到了一顆紅色的火癤子才反應過來,從地上的手包裏摸出手機撥打了120。
    等尹越確認女兒沒事,想起她的時候,救護車也來了。
    尹越看向她的眼神裏,帶著濃濃的歉意。
    “安琪沒事,隻是給嚇著了。”
    毛線艱難地咧著嘴角,想攏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給他一個安慰的笑,但是腳上的疼痛卻拉扯著她的神經,嘴角完全不受控,咧得難看。
    “先生,你還是先幫我扶一下你太太吧!”最先趕過來醫護人員說道,是一個女護士,看上去很清瘦。
    “好。”尹越正要過去的時候,安琪緊緊地摟著他的脖子,又開始放聲大哭。
    尹越正為難的時候,另外幾個醫護人員也趕到了,直接把毛線抬到了擔架上。
    到醫院之後,又經曆了一番檢查,拍片之後,毛線也聽不懂那些太專業的說法,反正她理解的就是骨裂。
    因為傷及到一個小指,隻能先打個護板慢慢養著,看恢複情況再說。
    其他的,都是外傷,不礙事。
    折騰了近兩個小時,在被告知她可以回家的時候,那個小護士突然問道“你先生呢?可以接你回家了呀。”
    “他不是我先生。”
    毛線忍著疼,對著一臉疑惑的小護士解釋“算是男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