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嬌子如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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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線杜雲!
    老王在飯桌上還是沒跟王鑫遠說一句話,毛瑾給了個眼色,王鑫遠會意,立馬端起了酒杯,極為認真地檢討了自己的錯誤行為給這個家庭帶來的傷害和羞辱。
    老王一聽,這不都是毛瑾的主意麽?
    臉上仍然是繃著,嘴上卻是鬆了,“你對我怎麽樣,都沒關係,但是,你要是對不起你媽……”
    老王抿了一口酒,道“孩子,良心啊!”
    老王這一番話說的,毛瑾也是眼淚汪汪的,她迅速吸了一下鼻子,伸手打了老王一下,“盡瞎說。”
    “爸,謝謝你這麽多年對我……”
    毛線起身舉起酒杯,可是後麵的話她實在是說不出去了,眼淚順著臉頰落進杯子裏,她對著老王鞠了一躬。
    她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做,這一年,她經曆了太多,可是陪伴這她身邊的,始終還是自己的家人。
    無論從前他們是誰的父親,誰的弟弟,現在,都是她的。
    這一趟長沙之行,讓她明白了一點,這世上沒有誰是原本就應該對誰好的。
    愛人如此,親人亦是如此。
    “來,咱爺倆喝一個。”老王這心裏也不得勁,對著毛線的酒杯輕輕碰了一下。
    那天的飯吃得很有意思,一家人邊吃邊喝,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最後幾個人打了半宿的牌,每個人臉上都貼了紙條,數王鑫遠最多,毛線最少。
    大夥兒都納悶,這毛線向來是不擅長打牌,這牌技怎麽這麽好呢?
    毛線就普及了概率問題,如何計算排列,如何根據已打出的牌分析對放手上的牌等等。
    這幾圈牌打下來,老王就作了兩個決定一是讓毛線開始著手接觸公司的事務;二是讓王鑫遠去當兵。
    毛瑾對第二個決定表示了強烈的反對,並借口說王鑫遠的年齡早就超過了入征的條件。
    老王對這事也不堅持,他是打定主意要讓這渾小子吃些苦頭的,當不了兵,那就當農民工嘛!
    毛瑾覺得也行,好歹沒去當兵,老王要是較上勁了,還真能找著點門道。老王年輕時當過兵,有幾個戰友的後輩還在部隊裏。
    王鑫遠打大學畢業後就沒幹過正事,這班也是這兒上幾天,那兒上幾天,沒點長性。老王原本是想讓王鑫遠在公司裏當差的,放在他眼皮子底下,踏實。
    這小子哪肯呀?一提這事就扯皮,說什麽專業不對口。
    這回就名正言順地放在自家裝修隊名下,出去當個監工,熟悉熟悉咱個人家的業務。她萬萬沒有想到,老王讓王鑫遠幹的真是農民工的活兒。
    大年初六早上十點鍾,老王就操了根擀麵杖把王鑫遠從被子裏提溜起來了,瞪著眼珠子喊道“要麽給我去幹苦工,要麽你就一棍子敲死我。”
    等毛瑾和毛線趕過去,那爺倆已經幹起來了,老王當著所有人的麵,跟王鑫遠喊話“如果還想從這個家待著,就出去從農民工做起,好好地幹。”
    毛瑾跟王鑫遠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先應了他。
    沒成想這倒黴孩子也跟著發神經,說“不待就不待,以為誰稀罕!”
    說著就要往外走,任毛瑾怎麽拉都不行。
    老王氣極了,在背後罵道“你當農民工都沒人要。”
    這毛瑾都要急瘋了,這大過年的,有跟自己家人過不去的嗎?
    她趕緊追了出去,拉住王鑫遠,衝老王吼“你要攆兒子,就連我一塊兒攆走!”
    “你跟他走?上街討飯嗎?”
    老王這話一出口,毛瑾就愣住了,撲到老王麵前,怒吼“你太過分了!那是你親兒子!”
    “媽!你別管!”
    王鑫遠過來拉開她,雙眼通紅,盯著老王一字一頓地說“你等著我做給你看。”
    老王哼了一聲,拍了拍手,嘴角向後撇了撇,“我等著。”
    毛瑾看著老王,覺得他像變了個人似
    的,一改往日的和善,說出話像釘子一樣紮向人心。
    她眼裏有些難以言語的失望,她還頭一次看見這男人這麽刻薄的一麵。
    更讓她失望的是,她這姑娘,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出了這麽大的事,她這當姐姐的怎麽能跟個沒事人似的?好歹攔兩句呀!
    王鑫遠走之後,這家裏一下子就安靜了。
    毛瑾瞪著老王,“兒子走了,你個老東西自己待著吧。”
    “媽!”
    毛線上去拉她,也被毛瑾一把甩開了,回頭瞪了她一眼,那意思是你也是個沒良心的。
    “你說你咋不動腦子呢?”
    老王給毛線使了個眼色,上去拉著毛瑾去屋裏,把事情前前後後說了一遍。
    原來這老王是故意要給兒子吃點苦頭的,這事毛線也知道,他們爺倆頭天在廚房說好的,必須得管管這王鑫遠了。
    這麽一來,這毛瑾心裏就放鬆了一些,但是轉念一想,這大年初六孩子去哪兒找活呀?她這心裏就難受,又開始跟老王商量,先讓孩子回來,過了十五再說。
    “嬌子如殺子!”
    老王握著毛瑾的手,說“我問你,昨兒那樣的事情,若是沒有閨女,會怎麽樣?若是真結了婚,他這以後的日子又該怎麽樣?給他一半的股,他當得起這一半的家嗎?”
    老王這一連串的疑問,確實讓毛瑾有些心驚,可是這孩子還沒吃過什麽苦,總得有個適應的過程吧?
    老王看出她還想爭辯,就冷冷地撂下一句“你真拿他跟毛線一個樣兒,還會這麽護著他?怕是比我還要狠吧。”
    這一句,讓毛瑾徹底沒了話說,因為不管她承認與否,事實畢竟如此。
    她意識到了,在王鑫遠的問題上,她確實應該是適當地閉嘴。
    後媽這個角色,向來如此。
    做得多了,就是溺愛,不懷好意;做的少了,就是苛刻,不安好心。
    毛瑾其實很想反問老王若我真的待你兒子如我女兒一般嚴格,你會怎麽看?你們家人又會怎麽看?怕是早就翻臉了吧?
    如此,這家裏總算是安生了些。
    老王直接跟毛瑾和毛線明說了,這一次必須讓王鑫遠長記性,任何人不許給他一毛錢。
    毛瑾和毛線點頭應下。
    毛線倒是覺得沒什麽,一個男孩子,隻要能吃苦,做什麽都能養活自己的。
    毛瑾這心裏卻是亂糟糟的,她害怕逼急了孩子走上什麽不正當的道路。
    老王其實心裏也沒底兒,但是,這個時候,他必須硬撐著,否則他這兒子這輩子怕是就那樣了。一個男人沒點正主意,多大的光景夠他敗壞呀?
    何況,他這點家底兒,拚的全是實力,沒兩把刷子是守不住的。
    初六之後,王鑫遠還真沒再回來。
    毛瑾當然是派了人暗中跟著他的,不過也僅僅是跟著,聽人說,王鑫遠還真在街頭等活兒了。
    頭幾天,還開著寶馬,人農民工都不挨著他。
    這孩子倒也機靈,換了身行頭,改騎電動車了。等活兒的時候,他就在路上給人家講段子,逗人家樂,慢慢也就打成一片了。
    毛線跟杜雲還是沒有聯係。
    毛球和皮蛋倒好,成天膩歪在一起,好的跟一條狗似的,上躥下跳的,毛線看著就來氣。
    她仍然會忍不住刷他的朋友圈,可是沒有任何消息。
    和她一樣,他的朋友圈,停留在了大年初二,他們長途奔波前往長沙的那一天。
    毛線沒怎麽見過南方的冬天,對草木蒼翠的街頭充滿好奇,她拍了一張樹幹和街道垂直延伸的照片,附字一路上,有你真好。
    杜雲轉發了她的照片,附字一路上有你,真好。
    之後,兩個人都沒有了更新,像是商量好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