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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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線杜雲!
    尹越是在毛線受傷後第三天再次登門的。
    毛瑾本來是要攆他走的,毛線卻擺了擺手,說“媽,你進屋待會,我跟他說清楚。”
    毛線家的別墅是帶院子的,毛瑾讓人種了些日常的蔬菜,這個季節園子裏倒是一片蔥蘢,另外還搭了個葡萄架,下麵放了一張木桌,還有幾個實木圓凳子。
    毛線示意尹越和安琪去那邊坐。
    “哎!”
    尹越將要落座的時候被毛線喊住了,他抬頭,問“怎麽了?”
    “那個,你檢查一下凳子上有沒有什麽釘子之類的東西,”毛線輕聲說著,又仰頭看了看那葡萄藤,“你再看看這藤上有沒有馬蜂之類的,都檢查一下!”
    那安琪果真仰頭看了,這個季節,葡萄藤上已經長了很多小果子,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打著那一粒粒小小的果子上,那一簇一簇的小綠珠,層層疊疊地垂掛著,竟似玉石一般晶瑩剔透,可愛極了。
    安琪的目光裏閃爍著驚喜,衝尹越喊道“爸爸,快抱我看看。”
    “千萬別!”
    毛線急得叫了起來,“我們院子裏沒有裝監控,萬一你和你的寶貝女兒出點什麽意外,我們家可擔當不起。”
    話說到這個份上,傻子也聽出啥意思來了。
    尹越明白毛線在跟他置氣,他俯身在安琪耳邊說了句悄悄話,那孩子竟然朝毛線走來,鞠了一躬,說“毛阿姨,對不起。”
    毛線看向尹越,一臉的不解。
    尹越趕緊解釋,“我已經批評過安琪兒了,她是擔心我們在一起之後,我對她不好了。”
    “安琪,不用擔心,不會的。”毛線嘴角蕩起一抹淺笑。
    “快謝謝毛阿姨。”尹越的嗓音裏透著喜悅,他就知道毛線跟她的父母不同,她是個通情達理的人。
    “謝謝毛阿姨。”安琪奶聲奶氣地說道。
    “不用謝我。”毛線轉向尹越,臉上的笑從柔軟到尖銳,尹越看得心裏直發毛,在聽得一句“因為我是不會跟你們在一起的”時,心就冷了。
    這女人遠比看上去狠多了。
    “你聽我……”
    尹越還沒說完,毛線就招呼保姆推她進屋了,進門前她回頭問了一句,“尹先生,我聽說你們保險人喜歡說一句‘你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個會先來’?”
    毛線頓了一下,順手把頭發捋到一邊把玩著,像個俏皮的少女,“對於這次意外,我很喜歡。”
    尹越本就是個人精,自然聽得懂毛線的意思。他覺得毛線這種待人接物的方式未免有些不成熟,買賣不成仁義在,做不了夫妻做朋友也是不錯的嘛!
    他們做業務培訓的時候,常說一句話“每一個你遇到的人,都有可能成為你的客戶。”
    尹越看了一眼毛線家
    的別墅,總覺得他們還會再見麵……到時再續前緣也說不定。他執迷於挖掘一切的未知事物,享受把所有的不可能變成可能之後的那成成就感。
    “後會有期!”尹越沒再糾纏,抱著女兒回家了。
    腳傷之後,毛線無時無刻不在感受著疼痛,可是因為疼痛,她才更加清醒。
    她已經不是從前的她了。
    她對另一半,有了希冀,有了渴求。
    毛線一直在回想著昨天的那個場景,她知道,若是另一個人在身邊,他一定會用盡全力護她周全。
    她發現一個可怕的事情,她其實是渴望被愛的。
    這一點,她終於認了。
    一周後,毛線基本可以拄著拐試探著走兩步了。不過為了康複的更好一些,毛瑾還是不讓她下地。
    有了輪椅之後,她出行也方便多了。
    有課的時候,老王就叫司機小劉在外頭候著。
    毛線覺得有些過於嬌氣了,毛瑾卻嚇唬她說“必須在意,萬一這中間有合適的對象了,難不成還得坐輪椅結婚呀?”
    “那沒準我還出名了呢!身殘誌堅的典範!”毛線笑著打起了岔,顧左右而言他。
    養傷的日子,老王也不讓她去公司了,毛線幹脆讓人把她之前做的那些記錄全部搬到家裏來,對著電腦做起了數據分析。
    一個月之後,一份精準的企劃書就成型了。
    老王看著那些數據著實吃了一驚。
    “這都是你從那一堆數據裏分析出來的?”老王任意找了一個客戶,開始核實記錄。
    “爸,不用翻了。”毛線又調出另一份資料,竟然是所有的明細,不過排列不同而已。
    怎麽說呢,第一眼抓住的全是最有效的信息。
    毛線不止對所有的客戶都精準定位,還對物料配比、人力成本都有詳盡分析,對比下來,保守估計利潤至少能比現在提10個點。
    這可都是純收入啊!
    老王看著這些數據,心裏一直在撲騰,他公司裏缺有文化的人嗎?不缺!缺的是知心人啊。
    他有了一個想法,讓毛線切入業務,主導這些提案的落實,一個個推進。
    “女兒呀,”老王下了大決心,“這個事就由你來運作好不好?”
    看毛線沒點頭,他又補了一句,“可以先作股份變更,爸不會讓你難做的。”
    老王清楚,他們這種關係,毛線一旦進入公司,自然少不了被人嚼舌根,這手裏有多少實權,就有多少話語權,這一點上,他是不會讓孩子難做的。
    “爸,我不要。”
    毛線這次給了肯定的回應,“我不是男孩子,又是一個人,不需要養家糊口。我還有工作,即使有一天失業了,我也能找其他的
    路子養活自己,博士生都能餓死的話,那你不白供我讀那麽多年書了嗎?”
    “這些事你別管了,我跟你媽都說好了。”老王擺了擺手,他心裏還有有些震驚的,這孩子真的不愛錢嗎?
    “爸,讓鑫遠回來吧。”毛線拽著他的胳膊輕輕地晃了一下,語氣懇切。
    老王看了一眼毛線,眼眶微熱——這姑娘頭一回跟他撒嬌,竟然是為了他那混蛋兒子。
    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思量片刻之後,他還是否了,“鑫遠做不了這事。”
    自己的兒子有幾斤幾兩,能吃幾碗幹飯,他還不知道嗎?
    王鑫遠要是有毛線一半的本事,他也不至於愁成這樣啊,又何苦攆他出門?
    “爸,鑫遠他真的學乖了。”毛線再次懇求道。
    弟弟王鑫遠的情況,之前一直在她的視線內,可是最近,她腳傷出不去,總擔心他出事。
    打正月初六之後,王鑫遠就一直在工地上,他從小嬌生慣養的,哪幹過那種粗活?
    開始一個月,都是給人搬磚,和水泥的。那水泥看上去稀稀乎乎的沒什麽份量,和起來費老勁兒了,鏟上去那才叫一個沉,感覺胳膊都要給墜折了。
    更重要的是,給人遞水泥還得講究速度,大夥兒都要趕工,多幹活兒就能多拿錢。
    不過即使那樣辛苦,王鑫遠也熬了過來,還把賺的錢都拿給了毛瑾。
    那次回來,毛線幫他找換洗的衣服,才看到王鑫遠後背上起了一身的紅疹子,正值春寒料峭,工地上潮得厲害,王鑫遠跟幾個工友擠在未交工的新樓裏,一點人氣兒都沒有。
    別人幹得久,皮糙肉厚的都習慣了,他這才出道,身上的疹子一層接一層的起。毛線偷摸地帶著他去看了醫生,人家說是過敏,隻要還在那個環境,就還得起。
    毛線本來幫他找了別的活兒,讓他去同學的公司跑跑銷售什麽的,曆練一下。
    沒成想這小子死強,就擱那工地死磕上了,前陣子還賣了車,帶了十來個工人,開始自己接活,幹上包工頭了。
    “爸,讓鑫遠吃苦是對的。”
    毛線繼續勸說,“可是,每個人最終成長成什麽樣子,跟他的生活環境是不可區分的,就像讓一個很窮人的,突然暴富,他會承受不了一樣,我總擔心鑫遠出事。”
    趕王鑫遠出門,老王是下了狠心的,可是這會兒聽了女兒的話,他這心裏就略微動搖了。
    不管在外人看來,像他和毛瑾這樣半路重組的家庭有多少漏洞,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他們幾乎滿足了孩子們所有的物質,也因此,姐倆看起來都是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
    老王相信物質上的匱乏能激起人的鬥誌,這也正是他把親兒子掃地出門的用意。但是,女兒毛線的一番話倒令他心慌,他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絕了?
    “他是不是有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