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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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線杜雲!
“不,不,這你可說錯了。”老王連連擺手,“怕是連你都錯看自個兒閨女了,我倒覺得這孩子殺伐果斷。”
“還殺伐果斷?”毛瑾都被他氣笑了,“這麽大了還沒個對象,連個杜雲都搞不定?”
“你這話說的!”老王反問道,“那你沒瞅著杜雲那小子,一門心思都放在咱閨女身上?這回設計的事,人家二話沒說就接了,壓根兒就沒提錢的事兒!”
“談錢傷感情唄!”毛線哼了一聲,“再說了,我們家能白用他?”
“你看你這話說的,又抬杠了不是!”老王把她拉進被窩裏,“你呀,還別不信,你這閨女呀,是個能擔大事的主兒!”
“別的咱不說,就說鑫遠這回出事,這要碰上別的小女孩,不得嚇傻了呀?而且她本來是可以先給我們打電話,可是人先報的警,而且是拜托了同事報的警,都沒驚動咱倆,這說明什麽?”
“傻大膽唄!”毛瑾白了他一眼,“瞎貓碰著了死耗子,誤打誤撞!”
老王不提這事還好,一提這事她就來氣,她還沒騰出空兒來好好收拾毛線的,這麽大的事,怎麽能自作主張呢?
這萬一有個什麽意外,她怎麽跟老王交待?
說什麽?
對不起,我閨女逞能誤了你兒子的性命?
這是人話嗎!
“你錯了!這叫章法,有條不紊,不忙不慌。那幹大事的人,都是這路數。”老王把身子轉到一邊,背對著她。
他這些日子心髒不太舒服,躺下去一會兒就得換個姿勢,總覺得累得慌,好像是打他兒子出事落下的毛病。
一想到那事,他這心就慌慌,怎麽都不踏實。
倆人又爭了幾句,還是沒談攏,毛瑾也懶得廢話,她總覺得現在說這話有些太早了,不大吉利。
甭管兒子閨女,都是自家的,非得爭個高低上下幹啥呀?
這麽著,她就睡下了,她這一到夏天就困得不行,沾枕頭就著。
第二天,毛瑾像往常一樣喊老王起床。
摸著他冰涼的身子,本來還想說他怎麽睡覺不老實又踢被子的,看著他沒反應就掐了一把,這老王還是沒反應……
毛瑾直接嚇懵了,嗷地一嗓子,大拇指就掐上了老王的人中,這人還是沒反應。
等毛線和王鑫遠趕過來的時候,就看著毛瑾抱著老王的頭,使勁兒晃著,跟瘋了一眼。
“打120。”
毛線推了一把楞在一邊的王鑫遠,又拉開她媽,看到老王隻穿了睡衣,就那麽直愣愣地躺著,一動不動。
“媽,你幫幫我,”
毛線從衣櫃裏拽了兩件衣服,老王是個特別正統的人,除了臥室,是不允許他們在家穿著睡衣晃來晃去的。
所以,毛線的第一反應就是先給他穿衣服。
“你爸是不是死了?”毛瑾嗚嗚地哭著,眼神呆滯,一動不動。
“媽,趕緊給我爸穿衣服,一會兒救護車就到了。”毛線使勁抬起老王一隻胳膊,示意她媽幫忙。
毛瑾還是一動不動。
“快點!”
毛線吼了一聲,“我爸最討厭這樣見人了。”
毛瑾這才回過神,配合著毛線給老王換了衣服。
毛線摸著那胳膊上的肌肉早僵了,硬邦邦的。她不敢動老王的頭,怕耽誤救治,馬上放棄了先穿上衣的想法。
毛線指揮王鑫遠抬起老王的一條腿,開始給老王換褲子。
王鑫遠的身子抵在衣櫃上,把老王的一條腿扛在肩膀上,他的臉正好對著老王那根根矗立的頭發,半黑半白。
他就那麽安靜地躺著,任由他們搬動。
王鑫遠這眼淚就掉下來了,“姐,咋辦?”
“別哭!”
毛線麵無表情地說著,一點一點兒地給老王的右腿上套著褲腿,她總覺得老王還是有意識的。
“我求你們,別哭。”
毛線費力地套上了一條褲子,跟王鑫遠合力放下一條腿,又小心地抬起另一條。
等救護車來到的時候,娘仨剛給老王換好了褲子。
醫生按常規翻開眼皮,照了瞳孔,又摸了脈,在胸口摁了兩下,敲了敲手背,就直接宣布了自然死亡。
毛瑾就在聽到死亡那兩個字的時候,身子一軟就昏過去了。
醫生又開始對毛瑾進行了急救。
約莫十來分鍾,毛瑾才再次清醒過來,開始嚎啕大哭。
“辛苦!”
毛線謝過醫生,讓保姆送他們出去,馬上轉向弟弟,“鑫遠!”
“姐!咋辦?”
王鑫遠的眼淚啪啪地掉著。
他完全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實,頭一天晚上他爸才同意交給他一個項目呢,他激動得半宿都沒睡著,想了好多主意。
“先給爸穿衣服。”毛線招呼弟弟過去。
“你們出去吧。”毛瑾突然說道。
“媽……”毛線輕輕推了她媽一下,臉上完全沒有表情,聲音也是虛飄飄的,看上去很是嚇人。
“讓我跟你爸再待會兒。”毛瑾再次說道,她的聲音裏透著一股子絕望。
毛線點頭,硬拖著王鑫遠往外走。
“鑫遠,給姑姑們打電話。”毛線又扯過一張紙,寫下幾個名字,“這幾個是平常跟爸走得近的,也通知一聲,三日後出殯。”
毛線本想讓保姆孫姨看著她媽,沒成想這一會兒工夫就找不著人了。
她隻好囑咐弟弟,“你看著點咱媽,我去一趟公司。”
毛線在路上就叫了人事部通知所有中層以上的幹部到會議室開會,會議的內
容很簡單,就是要求所有人即日起向她報告所有工作進展。
底下的人相互看了幾眼,眼睛裏就多了很多想法。
毛線直說,她媽毛瑾身體不適,需要在家休養一段時間。繼父老王的事,她一句沒敢提。
老板猝死的消息,足夠讓這些人揣摩一陣子了,她不知道這樣的消息會帶來什麽樣的影響。
先緩一緩吧,她現在是沒有精力應付任何額外的事情了。
杜雲一直等到所有人都出去了,才湊過來問她,“出什麽事了?”
盡管毛線一直強裝鎮定,可是她的眼睛裏有恐慌,不似從前的鎮定。
“我爸沒了。”
毛線哽咽著說道。
“啊?”
杜雲拖著她往家趕去。
路上,杜雲又找一家花店要了殯葬服務公司的信息,他們到家沒多會兒,那些人也到了。
杜雲一人出麵跟殯葬服務的人談所有的細節,毛線則去安撫她媽,毛瑾已經完全沒了情緒,整個人像是被抽了魂一樣,歪倒在老王身旁。
“媽!”毛線拉起毛瑾,扳著她的頭,“我們得讓我爸好好走,是不是?”
毛瑾完全沒有反應,剛拉起起來又出滑溜下去,整個身子軟綿綿地癱在床上。
毛線狠了狠心,招呼王鑫遠過去,“你給尼雅打電話,讓她幫忙弄點安眠藥出來。”
“好。”王鑫遠已經完全沒了主意,機械般地聽毛線的指揮。
尼雅一聽出了這麽大事,趕緊給換班的同事打了電話,讓她提前過來盯著,她親自拿了藥箱趕到了王鑫家。
“姐!”尼雅把小半瓶礦泉水遞給了毛線,她在路上就把兩片安眠藥融進水裏。
毛線接過水,遞給毛瑾“媽,喝一口。”
毛瑾整個人都是木的,嘴唇戳著瓶口,動都不動。
毛線單腿跪在床上,把毛瑾的腦袋擱在她曲起的左腿上,強行給她媽灌了幾口。毛瑾不反抗也不順從,任那水順著嘴巴流進脖子裏,她完全沒有反應。
她全身的力氣都匯集在左手上,死死地攥著老王的手,她是多麽希望他能回握著她,哪怕一下也好。
那藥性很快,過了十來分鍾,毛瑾那眼皮就死死地黏在一塊兒了,任她怎麽努力都睜不開。
杜雲就趁著毛瑾沒有意識,把她抱去了毛線的房間。
這邊毛線和王鑫遠姐倆在尼雅的幫助下,很快就幫老王穿好了衣服。
毛線本來是不想讓尼雅過來的,畢竟人家還隻是跟她弟談戀愛,又沒過門,這事怎麽著都輪不著人一小姑娘。
尼雅倒是很大方,她本就是醫生,見慣了生死,病人在她麵前,並無性別之分,也沒什麽忌諱。
況且,她也看不得王鑫遠哭哭啼啼的樣子,他一哭,她心裏就難受,恨不得替他哭上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