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5章 被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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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線杜雲!
毛線是被一陣雨聲驚醒的,原本晴朗的天氣突然陰沉下來,感覺好像是睡了幾天幾宿。
“下雨了?”毛線說著拿掉木加一蓋在她身上的夾克,欲伸手開窗,被木加一攔下了。
“別動……”
說話的功夫,有一股泥浪從擋風玻璃前滾過,霎時,空氣裏多了一股土腥味。
“泥石流?”本來還有點迷糊的毛線一下子就清醒了,趴著車窗往外看去。
“我們這是在哪兒?”毛線問。
透過稀薄的雨幕,她看見窗外的路在山裏蜿蜒盤旋,不斷攀升,空曠又無邊……毛線忽然有些緊張,月黑風高,荒山野嶺,殺人越貨,拋屍……這些念頭一起,就停不下來了。她伸手摸出口袋裏的手機看了眼,幸好,還有信號!
木加一的視線一直集中在前麵的路上,半天沒回應,毛線這心裏倏地就提起半截來,手又不自覺地伸向車門開關。
“別動,這裏路窄!容易掉下去!”木加一突然出聲。
毛線的手指嗖一下又彈回來,放在小腹上,這一下,可麻煩了……她分明感覺到了強烈的尿意,稍稍動一下,就呼之欲出。
“堅持一下,把這條路爬完,咱們可以找個地兒歇會兒。”木加一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輕聲安慰道。
哦,毛線稍稍調整了下坐姿,盡量將上身舒展開,不放任何力量到小腹上,之後,她又把手挪開肚子,裝模作樣地捋了下頭發,問“已經過臨汾了嗎?”
“過了。那會兒出了高速應該喊你起來的……”木加一道,早知道路況這麽差,路過服務站時就應該喊她起來去個廁所的。
“哦,沒事,不著急!”毛線道,話一出口,她又覺得暴露了什麽,趕緊開啟下一個話題:“過洪洞了嗎?”
“不過洪洞!”
“那會兒導航上不說了過麽?”
“導航上說了好幾條路線,事實上都不太準!”木加一歎了口氣,道“這地方是山區,村莊布局不勻,都稀稀落落的,不好找!”
“那也要走大道呀!”毛線小聲嘀咕道。
“害怕了?”木加一看了她一眼,柔聲解釋道“我們就是從大道上下來的,一條前幾日被雨水衝壞了,還沒修好又趕上了下雨,不通;另一條比這一條窄,柏油路兩邊的泥也被雨水衝開了,車輪直往兩邊陷,這一條相對要好些,不過……”
木加一瞧著前麵的路,輕歎了口氣。
“什麽?”毛線也跟著往前看了一眼,不過,窗玻璃上糊了泥漿,她看不清。
“我們走得這一條路,瞧著平緩,實際上按地勢高度來說的話,是個v字型,上半段一直是下坡路,等過前麵那條河,後麵就開始爬坡了……順利的話,再有二三十公裏,就到郭曉曉她們村了。”
木加一有意隱去了自己的擔憂,他其實有些擔心,這坡不太好爬。他這半天看到有車輛過去,不知道是不是回返的。
“什麽河?是不是黃河?”毛線聲音裏竟透著點興奮。
“團柏河。”木加一遞了張地圖給她“這裏地處呂梁山區東南麓,這條河,又是自上而下來的……前麵怕是積水不小。”
“哦!”毛線點頭,又一陣尿意來襲,她稍稍擰了下身子,將肚子又展開了些。
木加一餘光瞥著她的小動作,道“你可不能睡著了啊!前麵的路不太好走,得幫我提著點神!”
“怎麽提?”毛線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要不,換我來開!你歇會?”
“不用!”木加一道“你跟我說說話就好!”
“說什麽?”毛線忽然感覺自己責任重大,當然,更要命的是,她並不是一個會聊天的人,尤其是跟不熟的人。
她餘光偷偷瞥了木加一一眼,軟聲問“要不,我給你講課吧?”
“不要吧!”木加一苦著臉道“國家已經允許我畢業了,九年義務教育都結束了。”
???“嗯!”毛線點頭,猶豫了一瞬,道“可我是大學老師!”
“那……講吧!”木加一道。
瞧著他這苦大仇深的樣兒,毛線想著還是算了,萬一給講睡著了,那麻煩可就大了!
“要不,你來問我來答?”毛線覺得這樣比較好,他先起個頭,她跟著說就是了。
“好,一人一輪。”木加一道。
“小氣,一點兒虧都不肯吃!”毛線小聲嘀咕道。
“什麽?”木加一說著話,又一輪泥浪歘一下從車前卷過,整個擋風玻璃像是被潑了一盆泥湯下來,黃乎乎髒兮兮的,很是暈眼。
車子嘎一聲就停下了。
“這雨……這麽大麽?”毛線都要嚇死了,她剛差點兒以為這車要被那泥浪掀翻了呢!
“雨不算大,是地勢太低了!這又是土山,可不就和泥巴了麽!”木加一將車熄火,道“我下去看看,你在車上別亂動,知道吧?”
“嗯……”毛線艱難點頭,她感覺隻要稍稍一用力,就要尿出來了。
“憋壞了?”木加一隨口問道,他將腦袋探出車外,前後張望著。
“沒……”毛線真是不能說話了,這車窗一開,淅淅瀝瀝地雨聲就跟進來了,這樣一來,她還真有些把持不住了。
木加一下車後,毛線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直接將自己放平,仰躺座椅上,不想,這家夥又殺了個回馬槍。
“哎……”
“給!”木加一丟給她兩個塑料袋,一瓶水。
“幹嘛?”毛線這會兒一看著水就有反應。
“還要我把你啊!”木加一白了她一眼“真是笨得可以,活人還能讓尿憋死!”
毛線臉上血色全無,尷尬地要死,恨不能把自己團巴團巴塞什麽縫裏。瞧她這一覺睡的……多耽誤事啊!
木加一走出約莫十米之後,毛線就悄悄地摸下車了,路的右側是村莊,下麵有一片玉米地,兩米多高的玉米杆上還纏了豆角蔓,瞧著很是密實。
“就這樣吧!全當人工施肥了!”毛線一咬牙順著道邊的斜坡就下去了。
這雨下得倒不是很大,但是很密,加上地勢偏低,這道上的積水很深,在柏油路上走著倒還好,沒甚感覺,可這土路就不同了,一腳踏上去,兩條腿就陷入泥漿裏了,完全找不著平衡點,身子一歪,整個人就出溜下去了……
木加走了近兩百米,終於近距離地感受到了泥河的氣勢,那河寬足有四五十米,水深約有兩尺,目之所及,一片混沌。
有一輛車正在渡河,車輪牽動,一大團泥浪歘一下從四麵卷起,浪打浪,推著車子前行……周圍人都屏住了呼吸,車子過了一半,大夥兒都鬆了一口氣,你一言我一語的點評。
“呢車子不行,打滑!”
“慢點麽事,就怕一會兒麽勁兒上不了坡……溜下來就完球啦!”
“那就丟人敗興了!你瞅呢一村的人都跑出來看熱鬧了!”
杜雲跟著看過去,果然,不遠處河岸邊上站了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
“丟人敗興事小,這要一不留神出溜到汾河裏就有意思了!”
“呢不是有意思,呢是麽意思,命都麽啦,還有甚意思了!”
山西人說話,總是習慣把句尾的字抬上去,帶點慵懶的味道,木加一聽得津津有味。
有人突然看向他“你呢兒了?”
“我……從天津過來的!”木加一道,在一群山西方言的生硬的幹擾下,他這普通話說得也不怎麽普通了,有些磕巴。
“大哥,我想問下您,這河底下是泥沙還是……”木加一說著看了眼腳下“還是一樣的,柏油路麵?”
被他喚作大哥的壯漢噗嗤一聲就樂了“小夥子,你開甚玩笑了,呢個河底會是柏油路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