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雪在經曆了先前的餘波之後，很快便冷靜了下來。
    她凝視著許源，聲音也恢複了如以往般的波瀾不興。
    對於許源所用的這一手段，她並沒有覺得有些什麽不妥之處，換做是她，她也會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手段來取得勝利。
    在看穿了他的目的之後，柳若雪本打算以飛劍取勝，卻不料她僅僅隻是有了一個向後的趨勢，許源便似看破了一切般早有準備地持劍再次逼近。
    劍宗大比所比試的除開近身格鬥之外，自然也有飛劍之術，但為了最大限度地看清一個人的實戰能力，又或者是出於打算讓他們直麵自己缺點的原因。
    兩峰的峰主將用於當做擂台的懸空石台設置的極小，僅隻有百丈範圍，並且要求比試的時候，即使是禦空也不能脫離這個範圍。
    這點距離對於一些武夫而言可能已經足夠了，但對於需要拉開距離的禦劍修行者來說，卻無異於是在身前三丈範圍騰鬥的規格。
    因此，在一方有意采取近身搏鬥的姿態之下，另一方往往都是極難躲開的。
    更別說，許源早就料到了她得知他目的之後的打算，故意將兩人的距離拉得更近了一些。
    所以，柳若雪無奈之下，隻能舉劍再次被迫與他近身搏鬥。
    鏘！
    鏘！
    鏘！
    許源握住附有雷鳴火燃兩種異象加持的長劍，一個旋身間，如風車般居高臨下地連斬數劍，在震得柳若雪手臂微麻的同時，也引得台下眾多少女驚呼連連。
    柳若雪連退數步，悶哼一聲，麵色微白，為了盡量不讓這股引起鈴鐺的震動傳到身下去，她沒有選擇卸力，而是直接用靈力包裹住上半身，將這股力量盡數接收。
    但即使如此，她的表情依舊沒有絲毫波瀾，就如一口千萬年來都未曾動搖過的古井一樣。
    “之前是我不知道你的把戲，現在……我知道了你的目的，你已經沒有了勝算了。”
    柳若雪麵若冰霜。
    “是嗎？”
    許源甩了甩同樣有些發麻的手，衣袂飄飄，隻露出一個微笑。
    兩人手持仙劍，各自站在石台一側，相對而望。
    而此刻，石台之下的眾多少女望著這一幕，則紛紛不禁感慨道。
    “方媛師姐好帥，柳師姐好美啊。”
    “是啊，方媛師姐英氣逼人，柳師姐陰氣逼人，這兩人……不行，我腦海裏已經有畫麵了。”
    “你也？！那在你看來，誰是主動進攻的一方？”
    “當然是方媛師姐了，那還用說？你沒看每次進攻都是她主動的嗎？”
    “我覺得方媛師姐這麽一個進攻欲望極強的人，在那方麵矜持一點，不是更有看點嗎？”
    “可你不覺得，像柳師姐那種高冷仙子，在床上的時候露出柔軟的樣子來，更好一些嗎？”
    “哎嘿，你這麽說，好像也是，我靈感勃發了，我覺得我今晚就能把它給畫出來了。”
    雲師姐聽著耳邊傳來的驚歎豔慕聲音，細長的指甲幾乎陷入了肉裏去。
    即使是她，也不得不承認，她們兩人站在一起，真的很合適。
    ‘為什麽……為什麽不能是我呢？’
    她回想著那天夜裏方媛的手撫摸過她全身時的溫暖，呼吸急促，眼眶泛紅，咬牙切齒地想道。
    她，也想在這種萬眾矚目的情況下，與方媛站在同一方擂台之上，也想聽著其他人誇讚兩人是天生一對啊！
    “師、師姐，你怎麽了嘛？”
    一旁正在激烈討論的師妹發現她的異常，嚇了一跳，急忙問道。
    “沒什麽。”
    雲師姐吸了吸鼻子，朝她們露出了一個微笑。
    “畫完之後，記得給我一份。”
    “好的。”
    聽見這句話，那個師妹就像是一個傳教成功的道士一樣，神色激動地揮了揮拳頭。
    雲師姐又看了台上的方媛幾眼，再看了看還沉浸在驚歎之中的眾人，忽然抽身走人了。
    不知為何，仿佛福至心靈一般，柳若雪的眼角餘光忽然無來由地朝台下瞥了一眼，於是便剛好看見了她走開了這一幕。
    而許源，則抓住了這個時機。
    他不知道柳若雪這個走神是不是在故意誘他出手，但再這麽拖下去，一旦柳若雪認真起來，祭出那枚劍丹，那他可就難辦了。
    他不清楚，柳若雪是出於公平的打算，又或者是那枚劍丹有什麽禁製，但他清楚，他必須要抓住這個機會。
    天地陡然昏沉。
    許源握劍，劍身之上，紫青之色大放異彩。
    柳若雪神情不變，白裙卻忽然逆風飄舞，在空中不斷翻飛，迎麵而來的狂風使衣衫與她的身子貼得更加緊合，將那起伏的靈秀曲線勾勒得越發出挑驚豔。
    “丟你雷母。”
    幾乎沒有過多的言語，下一刻，靈力盡數灌入劍身之內，劍身上所鐫刻的條條道紋以一種極快的速度亮起。
    許源舉劍，在身後那抹窈窕身影的加持下，怒斬而落。
    在那忽然亮起的漫天紫青盛光之下，白裙劍仙子的身影顯得是那麽渺小。仿佛大雪之中，隨時便會壓低了頭的枯枝。
    柳若雪歎了口氣，雖然許源最終還是如她所料般地用出了這一招，但她卻沒有感到高興，而是隻有失落。
    可惜了，她還真以為他能打敗自己的，結果，依舊隻有這種程度嗎？
    “若是隻有如此，那你便敗吧。”
    在下方眾多少女的驚叫聲裏，她欺身而上，抽劍斷雷。
    上善若水，善利萬物而不爭，以厚德載物，既然載物，所載的是萬物，那麽，雷電自然亦或者載。
    浩然雷光之中，許源看見了她那隆冬飄雪的湖心般的眼睛，仿佛這麽說道。
    與此同時，仿佛自天上傾斜而下的紫電青霜之間忽然亮起了一道光，那是明月的清輝，如水波蕩漾，清清淺淺；也是海市的蜃樓，如霧花飄忽，朦朦朧朧。
    一輪清月自柳若雪身前亮起，接著是千輪萬輪明月浮現，萬千明月倒影層疊，在她麵前化作了一麵萬古不皺的湖，湖麵上隱約可見若水二字。
    在眾人已然看呆了眼神裏，自天上而來的紫青電瀑轟然落入湖麵。
    柳若雪皺起了眉。
    緊接著，她看見許源那被電光照亮的眼眸中，傳來了這麽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你難道不知道，水能導電嗎？”
    這句話很莫名其妙，但偏偏，她看懂了。
    還未等她細究其中的意味。
    下一刻，她渾身陡然一顫。
    一陣細小的電流從那鈴鐺上麵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