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史演義！
    據說山戎是北方戎族的一支，國家位於令支，也稱為離支。它的西側是燕國，東南麵是齊國和魯國。令支位於這三個國家之間，因為地形險要，軍隊強大，所以不願意歸附中原的君王，也不願意向中原納貢，多次侵犯中原地區。之前山戎曾經侵犯齊國的邊境，被鄭國的公子忽打敗。到了這個時候，山戎聽說齊侯圖中原方伯之位，於是率領著一萬騎兵的戎族軍隊，侵犯並騷擾燕國，試圖切斷燕國與齊國的聯係。燕莊公抵擋不住，派人走小道向齊國求救。齊桓公向管仲請教這個問題，管仲回答說“現在我們麵臨的麻煩是，南方有楚國，北方有戎族，西方有狄人，這些都是我國和中原各國的憂慮，也是作為盟主的責任。即使戎族沒有侵犯燕國，我們也會想著去支援燕國。何況現在燕國人民正遭受著戰爭的折磨，他們正在尋求我們的救援呢？”齊桓公於是率領軍隊去救援燕國，軍隊經過濟水時，魯莊公在魯濟迎接他們。齊桓公把攻打戎族的事情告訴了魯莊公。魯莊公說“您剪除豺狼，安定北方，我們國家也受到了好處，不僅僅是燕國人民。我願意拿出我國的賦稅來支持您。”齊桓公說“北方地區險要遙遠，我不敢讓您親自出征。如果真的取得了戰功，那是您的神靈保佑。如果沒有成功，那麽您借給我軍隊也還不晚。”魯莊公說“我遵從您的命令。”齊桓公告別魯莊公後，率領軍隊向西北方前進。
    話說那個名叫密盧的令支子，踐踏燕國領土，已經到了二月，搶奪的男女人口數不勝數。當他聽說齊國的軍隊已經大軍壓境，便解圍離去。齊桓公的軍隊來到了薊門關，燕莊公親自出來迎接，向齊桓公表示感謝，因為他親自率軍遠道而來救助燕國。管仲說“山戎現在得意洋洋地離開了，但他們還沒有受到挫折，如果我們的軍隊現在撤退，他們肯定會再回來。不如趁現在進攻他們，這樣可以消除一方的禍患。”桓公說“好主意。”燕莊公請求率領他的國家的軍隊作為前鋒。桓公說“燕國剛剛經曆了戰爭的困擾，怎麽能忍心再讓他們衝鋒陷陣呢？您暫時率領後軍，就足夠給我製造聲勢了。”燕莊公說“離這裏向東八十裏，有一個國家叫無終，雖然是戎族，但並不附屬於山戎，我們可以招攬他們，讓他們擔任我們的向導。”桓公為了招攬無終國的支持，大量金帛財物，並派公孫隰朋前去邀請。無終國的領袖立即派遣大將虎兒斑率領兩千騎兵前來支援。桓公再次重賞他們，並讓他們做前鋒。當他們行進了將近兩百裏時，桓公發現山路變得十分危險，便向燕國的國君詢問意見。燕伯說“這個地方名叫葵茲，是北戎人出入的重要道路。”桓公和管仲商量後，將輜重和糧食的一半，屯聚在葵茲。命令士兵砍伐樹木，築造土堡，留下鮑叔牙把守，並負責運輸事務。休整了三天，篩選出疲憊和生病的士兵，隻帶著精壯的士兵，加速前進。
    據說令支國的子密盧聽說齊國的軍隊前來進攻，便召集將領商議應對之策。將領速買提出“對方的軍隊遠道而來，疲憊不堪，我們可以在他們紮營未定之前突襲他們，可以獲得完全的勝利。”密盧隨即派遣他帶領三千騎兵。速買傳達命令，四散潛伏於山穀之中，等待齊國軍隊到來後行動。虎兒斑的先頭部隊率先到達，速買隻帶領一百多名騎兵迎戰。虎兒斑勇猛無比，手持長柄鐵瓜錘，向速買猛砸過來。速買大喊“慢著！”同時也揮舞著大杆刀相迎。兩人交手幾個回合後，速買假裝敗退，將虎兒斑引到林中，然後吹響一聲口哨，山穀中立即傳來回應，將虎兒斑的軍隊截成兩段。虎兒斑雖然英勇奮戰，但戰馬被傷，無法逃脫，隻能束手就擒。正巧齊侯的大軍已經到達，王子成父大顯神威，擊敗了速買的軍隊，將虎兒斑救了出來。速買慘敗而逃。虎兒斑率領的戎兵在此戰中損失慘重，他前來拜見桓公時，臉上充滿了愧疚。桓公說“勝敗乃兵家常事，將軍不必放在心上。”接著贈送給他一匹名馬，虎兒斑對此感激不已。
    大軍向東推進三十裏，到達一個叫做伏龍山的地方，桓公和燕莊公在山上紮營。王子成父和賓須無在山下設立了兩個營地。他們都用大車連接起來作為城牆，警戒非常嚴密。第二天，命令支子密盧親自率領速買，帶領一萬多騎兵前來挑戰。他們連續衝突了幾次，都被車城阻擋，無法進入。一直拖到午後，管仲在山頭看見戎兵逐漸減少，他們都下馬躺在地上，嘴裏不停地謾罵。管仲撫摸著虎兒斑的背說“將軍今天可以為之前的失敗雪恥了！”虎兒斑答應了他的話。車城打開的時候，虎兒斑率領著自己的士兵奔馳而出。公孫隰朋說“恐怕戎兵有什麽計策。”管仲回答說“我已經預料到了！”管仲立即命令王子成父率領一路軍隊從左邊出擊，賓須無率領另一路軍隊從右邊出擊，兩隊軍隊互相接應，專門攻擊敵方的伏兵。原來山戎兵常常使用埋伏的戰術，看到齊軍嚴陣以待，沒有行動，就在山穀中埋伏了士兵，故意下馬謾罵，以此誘使齊軍進攻。虎兒斑的馬一到，山戎兵就都丟下馬逃跑了。虎兒斑正想追擊，聽到大本營鳴金收兵的信號，就立刻勒馬回撤。密盧看到虎兒斑沒有追來，就吹了一聲口哨，招呼山穀中的士兵一起出擊，打算全力進攻。然而，王子成父和賓須無的兩路軍隊已經到達，將山戎兵殺得七零八落，山戎兵再次大敗而歸，損失了很多馬匹。速買提出了一個策略，說“如果齊國想要進攻，必須經過黃台山穀口。我們可以砍斷樹木，用石頭砸斷路麵，同時在外麵挖掘坑塹，重兵守衛，即使他們有百萬大軍，也無法飛越。伏龍山二十多裏沒有水源，必須從濡水那裏取水。如果我們破壞了濡水的大壩，齊軍將麵臨水源短缺，必然混亂，而混亂就會導致他們的潰敗。我們可以趁機乘勝追擊，必定能獲得勝利。同時，我們還可以派人向孤竹國求援，借助他們的兵力來協助作戰，這是一個萬無一失的策略。”密盧大為高興，按照這個計劃行事。
    管仲發現戎兵已經撤退了三天，卻沒有任何動靜，開始懷疑起來。他派遣間諜去打探情況，回來報告說“黃台山的大路已經被堵住了！”於是，管仲召見虎兒斑問道“還有其他的路可以進入嗎？”虎兒斑回答道“從這裏到黃台山隻有十五裏的路程，我們可以直接進攻他們的國家。如果要尋找其他的路，就必須從西南方向打大寬轉，通過芝麻嶺，然後在東邊轉幾裏路，才能到達令支國的巢穴。但是，這條路很難走，車馬不方便行駛。”正在商議的時候，一名牙將連摯報告說“戎國的首領已經切斷了我們的水源，軍隊裏缺水，怎麽辦？”虎兒斑回答說“芝麻嶺那一帶都是山路，沒有幾天是到不了的。如果沒有水攜帶，也很難前往。”桓公於是下令，讓士兵們鑿山取水，先找到水的人會得到重賞。公孫隰朋上前說“我聽說螞蟻築巢的地方下麵就有水，應該在螞蟻巢附近挖。”士兵們四處尋找螞蟻巢，但都沒有找到，於是回來報告。隰朋說“螞蟻冬天會尋找溫暖的地方，住在山的南邊；夏天則會尋找涼爽的地方，住在山的北邊。現在是冬天，螞蟻肯定住在山的南邊，不能亂挖。”士兵們按照他的話去做，果然在山腰找到了一股清冽的水泉。桓公說“隰朋真是聖人啊！”於是把這股泉水稱為聖泉，將伏龍山改名為龍泉山。軍隊裏有了水，大家都歡呼雀躍地慶祝。密盧打聽到齊軍從未缺過水，大驚失色地說“難道中原有神靈相助嗎？”速買說“齊軍雖然有水，但他們遠道而來，糧食肯定供應不上。我們堅守不戰，他們的糧食耗盡，自然就會撤退了。”密盧聽從了他的建議。
    管仲派賓須無假托回葵茲取糧，但實際上讓虎兒斑帶領一支軍隊前往芝麻嶺進發，規定了六天的時間。同時，他命令牙將連摯每天前往黃台山挑戰，以吸引密盧的注意力，使他們不會懷疑。這樣進行了六天，戎兵並沒有進行實質性的戰鬥。管仲說“按照時間計算，賓須無的西路軍隊已經快到了。敵軍沒有來交戰，我們不能坐著幹等。”於是讓士兵們每人背一個裝滿土的袋子，先派兩百輛空車在前麵探路，遇到坑窪的地方就用土袋填滿。大軍一直開到山穀口，大聲喊叫，齊軍將木頭石頭等雜物扔進去，以便大軍通過。密盧自認為沒有危險，每天和速買喝酒尋歡作樂。突然聽說齊軍已經殺進來了，連忙跨上馬去迎戰。還沒交鋒，偵察兵報告“西路又有敵軍來襲！”速買知道小路已經被齊軍占領，沒有心思再戰鬥，保護著密盧往東南方向逃跑。賓須無追趕了幾裏路，但發現山路崎嶇不平，戎兵馬匹快速奔馳，他無法追上。戎兵丟棄了許多馬匹、器械、牛羊、帳篷等物資，全部被齊國奪取。齊國還奪回了燕國的子女，這些戰利品數量不可計算。令支國的人從未見過這麽強大的軍隊，他們紛紛獻上食物和飲品，並向齊國投降。桓公一一安撫他們，並吩咐不準殺害任何一位降民。戎人們非常高興。
    桓公召集投降的戎族首領問道“你們的國君離開這裏後，打算去投奔哪個國家？”降戎首領回答說“我們的國家與孤竹國相鄰，一直以來關係友好。最近我們也曾派人去向孤竹國求援，但援軍還沒到達，這次我們一定會去投奔孤竹國。”桓公問降戎關於孤竹國的強弱以及道路的遠近。降戎回答說“孤竹國是東南方向的大國，自從商朝時期就有城郭。從這裏去孤竹國大約有一百多裏，有一條小溪名叫卑耳。過了這條溪流就是孤竹國的地界。隻是山路險峻難行。”桓公說“孤竹國和山戎族一起為惡，既然離我們這麽近，我們應該先去討伐他們。”正好鮑叔牙派來牙將高黑運送五十車幹糧，桓公就把高黑留在軍隊裏聽候調遣。在降戎的軍隊中挑選出一千名精壯的士兵，交給虎兒斑指揮，以彌補之前的損失。休整了三天後，隊伍再次出發。
    密盧等人來到孤竹國，見到了國君答裏嗬，他們痛哭著倒在地上，詳細地說“齊軍依仗強大，侵犯我們的國家，我們希望能向您借兵報仇。”答裏嗬說“我們這裏本來就準備起兵前去幫助你們的，但因為我有些小病，所以拖延了幾天，沒想到你們已經受到了如此大的損失。這裏有一條叫做卑耳溪的河流，深不可測。我們將所有的竹筏都拘回港中，即使齊國的軍隊長上翅膀也無法越過。等他們退兵之後，我們會帶領軍隊前去，恢複你們的疆土，這不是很好嗎？”大將黃花元帥說“我擔心敵人會製造竹筏渡過溪流，我們應該派軍隊守在溪口，日夜巡邏，才能確保安全。”答裏嗬說“如果敵人真的要製造竹筏，我難道會不知道嗎？”於是，他沒有聽從黃花元帥的建議。
    後來，齊桓公大軍出發不到十裏，就看到了一座連綿不斷的山脈，路上充滿了奇形怪狀的石頭，草木叢生，竹林覆蓋，道路被阻塞了。有一首詩為證“盤盤曲曲接青雲，怪石嵯岈路不分。任是胡兒須下馬，還愁石窟有山君。”
    管仲教導取來硫磺、焰硝等引火物質，撒在草木之間，點起火來，火勢熊熊，燒得一片劈裏啪啦的聲響。草木都被燒得根莖無存，狐狸和兔子都無處藏身，火光衝天，連續燒了五天五夜才熄滅。火熄之後，命令工人們開鑿山石，修築道路，以便驅車通行。將領們報告說“山勢高且險峻，驅車前行十分費力。”管仲回答“馬匹便於馳騁，隻有車輛可以製約它們。”於是創作了上山和下山的歌曲，讓士兵們歌唱。《上山歌》這樣唱道“山嵬嵬兮路盤盤，木濯濯兮頑石如欄。雲薄薄兮日生寒，我驅車兮上巉岏。風伯為馭兮俞兒操竿，如飛鳥兮生羽翰，跋彼山巔兮不為難。”《下山歌》這樣唱道“上山難兮下山易，輪如環兮蹄如墜。聲轔轔兮人吐氣，曆幾盤兮頃刻而平地。搗彼戎廬兮消烽燧，勒勳孤竹兮億萬世。”
    當士兵們唱起歌來，你唱我和，輪流唱歌，迅速地傳遞著歌聲。齊桓公和管仲、隰朋等人登上了卑耳山頂，觀看士兵們上下山的情景。齊桓公感歎地說“我今天才知道，人力可以通過唱歌來鼓舞。”管仲回答說“我在被囚禁在檻車裏的時候，擔心魯國人追上來，也曾經創作歌曲來教導士兵們，讓他們在快樂中忘記疲勞，從而發揮出更快的速度。”齊桓公問“這是為什麽呢？”管仲回答說“一般來說，當人們勞累了身體，精神也會跟著疲勞；而當精神愉悅時，人們會忘記身體的疲勞。”齊桓公說“仲父您真是了解人性啊！”於是他催促駕車的士兵和徒步的士兵一起前進。
    走了幾個山頭，又上了一個山嶺，隻見前麵大大小小的車輛都堵在那裏無法前進。士兵報告說“兩邊都是天然的石壁，中間隻有一條小路，隻能容納一個人騎馬通過，車輛無法通行。”桓公臉上露出了恐懼的神色，對管仲說“如果這裏真的有伏兵，那我們一定會失敗！”此時，桓公正處於猶豫之中，忽然看到一個東西從山洞中走了出來。桓公睜大眼睛看著它，它看起來像人，又不像人，像獸，又不像獸，大約隻有一尺多長，穿著紅衣黑帽，光著兩隻腳，朝著桓公屈膝行禮，並且像迎接貴客一樣，朝他走來。然後用右手扯開自己的衣服，快速地向石壁的中間奔去。桓公非常驚訝，問管仲“你看到了什麽嗎？”管仲回答“我什麽也沒看到。”桓公描述了那個東西的形狀。管仲說“這個正是我所寫的歌詞中所描述的‘俞兒’。”桓公問“‘俞兒’是什麽？”管仲說“我聽說北方有位登山之神，名叫‘俞兒’，當有稱霸天下的君主出現時，他會出現。您剛才看到的，恐怕就是他。他拱手作揖迎接您，是想讓您去討伐。他提起衣袖，表示前麵有水。他舉起右手，說明水的右側很深，是在建議您向左行進。”髯翁寫了一首詩來談論管仲認識俞兒的事情。詩句是“《春秋》典籍數而知，仲父何從識俞兒？豈有異人傳異事，張華《博物》總堪疑。”
    管仲又說“既然前方有水阻擋，那我們就可以利用山壁來守衛。我們要在山上駐紮軍隊，讓人去探查水勢，然後再進兵。”探查水勢的人去了很久，回來報告說“下山不到五裏，就有一條卑耳溪，溪水又大又深，即使在冬天也不會幹涸。原本有竹筏可以用來渡河，但是現在已經被敵方占領了。如果往右走，水深超過一丈。如果從左邊走，大約三裏路就會到達，水雖然麵積寬廣，但是不深，涉水也隻有及膝深。”桓公撫掌稱讚道“俞兒果然有預兆！”燕莊公說“卑耳溪一直以來都沒有聽說過有淺水可以涉過，這大概是神靈幫助君侯成功了！”桓公問道“我們到孤竹城去，有多少路要走？”燕莊公回答說“我們要過卑耳溪往東走，先經過團子山，再經過馬鞭山，最後經過雙子山，這三座山連綿起伏，大約有三十裏路，這就是商朝三個孤竹國君的墓地。過了這三座山，再往前走二十五裏，就到了無棣城，那裏是孤竹國君的都城。”虎兒斑請求帶領自己的部隊先行渡河。管仲說“軍隊如果隻在一個地方行動，萬一遇到敵人，就會進退兩難，我們需要分兩路行進。”於是命令士兵砍伐竹子，用藤條將它們連接起來，很快就製成了數百個竹筏。留下車輛，用來載運竹筏，士兵們牽著它們前進。軍隊下了山頭後，將士卒分為兩隊。王子成父和高黑帶領一部分軍隊，從右側乘竹筏渡河，作為主力軍隊。公子開方、豎貂跟隨齊桓公親自接應。賓須無和虎兒斑帶領另一部分軍隊，從左側涉水渡河，作為奇兵。管仲和連摯跟隨燕莊公接應。他們全體在團子山下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