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公子歸生字子家，公子宋字子公，這兩位都是鄭國貴族的卿大夫。在鄭靈公夷元年，公子宋和歸生約定早起，一起去拜見靈公。就在這時，公子宋的食指突然自動地翕翕跳動起來。什麽是食指？大拇指是第一指，中指是第三指，無名指是第四指，小指是第五指。隻有第二指，通常在取食時必須用它，因此稱為食指。公子宋將食指跳動的樣子展示給歸生看，歸生對此感到很奇怪。公子宋說“沒什麽特別的。每當我的食指跳動，就意味著那天一定會嚐到特別的食物。以前我出使晉國的時候嚐過石花魚，後來又出使楚國的時候嚐過天鵝和合歡橘，每次我的手指都會預先跳動，而且沒有一次不準確。我不知道今天會嚐到什麽食物呢？”他們正要進入朝門時，內侍傳來命令，緊急召喚宰夫。公子宋問內侍“你叫宰夫做什麽？”內侍回答說“有一個鄭國的客人從漢江來，捕獲了一隻大黿，重二百多斤，獻給了主公，主公接受了並賞賜了他。現在大黿被綁在堂下，我叫宰夫來宰殺烹煮，準備讓各位大夫享用。”公子宋說“有如此美味的東西在這裏，我的食指怎麽會白白地動呢？”他們進入朝堂後，看到大黿被綁在堂柱上，非常大。兩人相視而笑，拜見國君的時候，臉上的笑容還沒有消失。靈公問他們“你們兩個今天為什麽這麽高興？”公子歸生回答說“公子宋和我進入朝堂時，他的食指突然動了。他說‘每次我的食指這樣動，就一定能嚐到美味的東西。’現在看到堂下有一隻巨大的黿，估計國君您要煮了給大家吃，我們這些大臣都能分到一些，所以食指的預言應驗了，我們才笑。”靈公開玩笑地說“這個預言是否靈驗，還得看我這個國王的意思呢！”
    兩人離開後，公子歸生對公子宋說“雖然有美味，但假如國君不邀請你，那怎麽辦？”公子宋說“既然他已經請了其他大臣，難道會單獨漏掉我嗎？”到了傍晚時分，內侍果然挨個邀請各位大夫。公子宋高興地進去，看到歸生笑了笑說“我本來就知道國君一定會邀請我的。”過了一會兒，所有的大臣都到齊了，靈公命令擺好席子坐下，對他們說“黿是水族中的美味，我不敢獨自享用，希望各位大臣能一起品嚐。”大臣們齊聲道謝說“主公一餐都沒忘記我們，我們該如何回報您呢！”大家坐下後，廚師報告說黿已經做好，首先獻給靈公品嚐，靈公嚐了嚐，覺得味道非常好。靈公命令賜給每個人一鼎黿羹和一雙象牙筷子，從下席開始，一直分到上席。正當分到第一和第二席時，隻剩下一鼎黿羹了。廚師報告說“羹已經分完了，隻剩下一鼎，請指示賜給哪位？”靈公說“賜給子家（歸生）。”廚師便將這鼎黿羹送到了歸生麵前。靈公大笑說“我命令賜給所有的卿，卻偏偏缺了子公，這說明子公（公子宋）的福氣不夠，不該吃黿羹！這食指怎麽可能會靈驗呢？”原來靈公故意吩咐廚師，少這一鼎，想讓公子宋的食指不再靈驗，以此作為笑柄。但是，靈公不知道公子宋已經在公子歸生麵前說了很多話。今天所有的大臣都得到賜食，唯獨他沒有，他感到非常丟臉，從害羞變成了憤怒。他徑直走到靈公的麵前，用手指探了一下鼎裏的黿肉，取了一塊嚐了嚐，說“我已經嚐過了！我的食指當然也驗過了！”說完之後，他徑直走出了大殿。靈公聽了也十分生氣，把筷子一扔說“宋國太不恭敬了，竟敢欺負寡人！難道鄭國就沒有鋒利的刀刃，不能割下他的頭嗎？”靈公說完更恨宋國了，君臣都沒有一點兒笑容。大家都辭席下殿，俯伏請罪說“宋國依仗和我國的親密關係，想稍微沾點兒君王的恩惠，隻是開個玩笑，哪裏敢對君王無禮呢？請君王寬恕他們！”靈公怨恨的情緒還沒有消除，君臣都不歡而散。公子歸生立即趕到公子宋的家裏，告訴他靈公的憤怒之意，“明天可以到朝堂上去謝罪。”公子宋說“我聽說慢待別人的人，別人也會慢待他。靈公先慢待我，難道他不應該自責，反而責怪我嗎？”公子歸生說“雖然如此，但在君臣之間，不能不道歉。”
    第二天，他們兩人一起上朝。公子宋按照禮儀行事，完全沒有驚慌失措的表現。倒是歸生心裏不安，奏告說“宋害怕主公責怪他探指的過失，所以特意來道歉。他嚇得話都說不清楚，希望主公能寬恕他！”靈公說“我怕得罪了公子，公子怎麽會怕我呢？”說完就生氣地走了。公子宋離開朝堂後，邀請公子歸生到家裏，悄悄地說“靈公非常生氣，我擔心會被處死，不如先行動手，如果成功了，就可以免去死罪。”公子歸生捂住耳朵說“即使是家養的動物也經過多年的陪伴，我們也不忍心去殺它們。更何況一個國家的君主，怎麽可能輕易地謀反呢？”公子宋說“我隻是開個玩笑，不要讓別人知道。”公子歸生辭別離開了。公子宋得知公子歸生和靈公的弟弟公子去疾關係密切，他們之間有往來。於是，他在朝堂上揚言說“子家和子良經常在一起，不知道在密謀什麽事情，恐怕對國家不利。”歸生急忙拉住公子宋的胳膊，帶到安靜的地方，責問他“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公子宋說“你不與我合作，我必定讓你比我先一天死！”歸生一向性格懦弱，不能做出決定，聽到公子宋的話，非常害怕地問“你的意思是什麽？”公子宋說“主上無道的征兆，已經表現在對待黿的問題上。如果我們要采取行動，我與你一起扶植公子去疾為國君，以便與晉國親近，鄭國可以保持幾年的安定。”歸生思考了一會兒，慢吞吞地回答“隨你的意思辦吧，我不會泄露出去的。”公子宋暗地裏召集了他的家族成員，通過賄賂來收買靈公的左右親信，趁著靈公在秋祭時在齋宮過夜的機會，悄悄地用土袋壓死了靈公，然後謊稱靈公是中邪而死。公子歸生知道了這件事情，但不敢說出來。按照孔子所作的《春秋》記載“鄭國的公子歸生殺了他的君主靈公。”雖然公子宋是實施者，但罪名卻歸咎於公子歸生，因為他身為執政者，因為他害怕被人誣告為叛逆分子。這正是“擔任重要職務意味著責任也很重大”的意思。聖人的書法一直是警示人臣的，值得我們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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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歸生和公子宋一起商議，想擁戴公子去疾成為國君。去疾非常驚訝，推辭說“先君還有八個兒子，如果立賢能為君，那麽去疾沒有德行可以稱得上；如果立年長者，那麽公子堅還在。去疾寧願死，也不敢超越他。”於是，他們迎接公子堅繼位，這就是襄公。穆公總共有十三個兒子靈公夷被殺，襄公堅繼位，除此之外還有十一個兒子，分別是公子去疾，字子良；公子喜，字子罕；公子騑，字子駟；公子發，字子國；公子嘉，字子孔；公子偃，字子遊；公子舒，字子印；還有公子豐、公子羽、公子然、公子誌。襄公擔心他的弟弟們的勢力過於強大，將來會發生變故，於是私下裏和公子去疾商量，想隻留下公子去疾一個人，把其他弟弟們都趕走。去疾說“先君夢見蘭花而生，卜辭說‘這一定是昌姬家族的祥瑞。’兄弟們是公族，就像枝葉繁茂的大樹，這是家族繁榮的象征。如果剪掉枝葉，樹根就會暴露出來，很快就會枯死。如果您能容納他們，那自然是我們希望的。但如果您不能容納，我將和他們一起離開，我怎能忍心獨自留下來呢？將來我如何有臉麵去見先君於地下呢？”襄公聽了去疾的話，深感感悟。於是任命他的十一個弟弟都為大夫，並參與鄭國的政務。公子宋派使者去晉國尋求結盟，以穩定他的國家。這是周定王二年的事。
    第二年，也就是鄭襄公元年，楚國的莊王派公子嬰齊為將領，率領軍隊攻打鄭國，並問道“你們為什麽殺了你們的君主？”晉國派出荀林父前來救援，結果楚國轉移了軍隊，攻打了陳國。鄭襄公和晉成公在黑壤地盟約。
    周定王三年，晉國的上卿趙盾去世。郤缺接替他成為中軍元帥，當他聽說陳國和楚國講和後，便向成公報告，讓荀林父跟隨成公率領宋、衛、鄭、曹四個國家的軍隊去攻打陳國。然而晉成公在途中病逝，於是軍隊撤回。立世子獳為國君，這就是景公。這年，楚莊王親自率領大軍，再次在柳棼攻打鄭國。晉國的郤缺帶領軍隊去救援鄭國，偷襲並打敗了楚軍。鄭國人都感到非常高興，隻有公子去疾一人麵露憂色。襄公覺得奇怪並問他原因。去疾回答說“晉國打敗楚國，隻是偶然的成功。楚軍將會把憤怒發泄在鄭國身上，晉國能一直依靠這種勝利嗎？我預見到楚國的軍隊很快就會再次出現在鄭國的郊外。”在第二年，楚國的莊王再次攻打鄭國，駐紮在潁水的北邊地帶。與此同時，公子歸生病逝世了。公子去疾追究嚐黿之事，殺了公子宋，並把他的屍體暴露在朝廷上。砍了公子歸生的棺木，並驅逐了他的家族。鄭國派使者向楚王道歉說“我國有個叛逆之臣歸生和宋，現在他們都已經被處決了。我國的國君希望借助陳侯的調解，向貴國表示臣服。”楚王答應了這一請求。於是，楚國打算聯合陳國和鄭國在辰陵這個地方結盟，派使者去約陳侯。使者從陳國回來後說“陳侯被大夫夏征舒殺害了，國內大亂。”有一首詩說“周室東遷世亂離，紛紛篡弑歲無虛。妖星入鬥征三國，又報陳侯遇夏舒。”
    據說陳國的靈公名叫平國，是共公朔的兒子，在周頃王六年繼承了王位。他的為人輕佻，懶散，沒有絲毫的威儀，而且沉迷於酒色之中，隻顧玩樂，對國家政務毫不理會。他寵信兩位大夫，一個叫孔寧，另一個叫儀行父，都是酒肉朋友中的頭頭。這個國君和兩位大夫誌同道合，言語不拘，互相調侃，毫無顧忌。那時朝廷裏有一位賢臣，名叫泄冶，他是一個忠誠正直的人，遇到事情敢於直言，陳靈公和他的大臣們都很怕他。還有一個大夫叫夏禦叔，他的父親是陳定公的兒子公子少西，少西的字是子夏，所以夏禦叔以夏為字，也被稱為少西氏。他家世代擔任陳國的司馬，領地在株林。夏禦叔娶了鄭穆公的女兒為妻，名叫夏姬。夏姬長得美麗動人，柳葉彎眉，鳳眼有神，杏臉桃腮，她的容貌如同驪姬和息媯一樣美麗，又有妲己和文薑般的妖媚。見過她的人都會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她還有一件奇事，十五歲的時候，夢見一位英俊的男子，頭戴星冠，身穿羽衣，自稱是天上的神仙，與她相交，教給她吸取男人精華、導引氣息的方法。與人交合時，她能讓對方感到極大的歡愉，同時吸取對方的陽氣來滋補自己的身體，從而保持年輕，這種方法被稱為“素女采戰之術”。在鄭國還沒有出嫁的時候，夏姬就與鄭靈公的庶兄公子蠻發生了私情，他們兄妹相戀了三年，結果公子蠻去世了。後來，夏姬嫁給了夏禦叔，成為了他的妻子，並生下了一個兒子，取名征舒。征舒的字是子南，在他十二歲的時候，夏禦叔去世了。夏姬因為有外交事情，所以把征舒留在了城裏，跟隨老師學習，而她自己則退居到株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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