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再戰彭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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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營陳慶將軍!
    陳慶騎著騰雲屹立在大道之上,身後千百騎兵因陳慶而鎮定,一排旌旗獵獵作響,“無雙”將旗往後展開蕩動;
    斜陽照射,將眾人身前的影子拉長,而大風卻將陳慶的戰袍緊緊扯向身後。
    這個位置與泗水大橋之間有五裏距離。
    數裏之外,數千陶軍穩穩前進,料想是其主將被“無雙”旗號震懾,雖然麾下比陳慶多了數倍兵力,卻不敢張狂,反而更加小心。
    陶軍步步逼近,陣型卻穩而不亂,長矛陣後麵的弓箭手已經將箭搭在弦上。
    兩軍相距還有二百步,陳慶下令“取弓”。
    一百九十步,陳慶便下令“放箭。”
    一千多枚箭矢向陶軍破風而去,陶軍頓時停步舉盾,弓箭手下意識將搭好的箭拋射了出去。
    此次算是兩軍第一次交鋒。
    然而幾乎所有的箭矢都射在兩軍陣前的空地上。
    虎豹營逆風射箭,箭矢飛行的距離更是慘不忍睹,箭矢著落點距離陶軍還有六十步;
    反倒陶軍順風射箭,有幾十枚箭矢飄出射程,射傷了陳慶左右數名騎兵。
    陳慶見此,舉槍大聲喊道
    “撤。”
    陶軍主將見此,眉頭微皺,抬頭看了看旌旗飄展的方向,然後大笑,揮手示意眾將士繼續向前。
    跑了一裏,陳慶回頭看去,見陶軍沒有追殺,反而依舊如此小心,便緊鎖起眉頭。
    陳慶迅速思索,隨即率領眾軍折返回去,衝到陶軍側翼。
    陶軍展開兩翼,將陳慶擋在外側,以盾牆阻擋陳慶。
    陳慶再次下令射箭,此次距離隻有一百步,箭矢拋射進盾牆之內,頓時慘叫連連,死傷一片。
    此時陶軍正麵的弓箭手才跑到側翼,當即陶軍主將就下令放箭。
    見敵方弓箭手已至,陳慶立即大喊一聲“跑。”
    “無雙”旗號慌忙往西逃竄,留下幾十具屍體還有馬匹。
    “無雙將軍?嗯?哈哈!”陶軍主將對左右大笑,肆意嘲諷陳慶。
    陳慶身後一千多騎兵全都心生懷疑,戰意有些消沉、泄氣,同時懼意也緩緩生起,然而想到上次大戰,再望著那抹白袍,心誌又堅定起來,埋頭沉悶地跟著陳慶跑。
    隨後,兩軍又數次對射,每次對射,虎豹營都被陶軍留下十幾人,但是每次對射,陳慶隻射了一輪便立即回馬撤退。
    終於,陳慶帶著虎豹營撤到離泗水東岸還有半裏多的地方。
    “箭搭弓!拉!”陳慶大吼。
    虎豹營眾軍士齊齊將弓拉滿。
    陶軍見此立即頓步舉盾,陶軍主將看著虎豹營,嗤笑了一聲,目測兩軍距離之後,讓人揮動軍旗繼續向前。
    相距一百五十步時,陳慶喊道
    “放箭!”
    箭射出去之後,有數百騎兵已經做出要回馬逃跑的舉動。
    陶軍主將見彼此距離,便下令不要放箭,他不想為了射殺十幾個敵人而浪費一輪箭矢。
    然而,就在陶軍撤盾繼續往前走的時候——
    “殺!”
    陳慶拍馬而出,大聲怒吼。
    舉起騎兵眼神頓時振奮起來,舉著大旗猛甩韁繩,策馬緊跟陳慶身後。
    虎豹營有立馬跟陳慶的,也有愣了一下才跟著旁邊的人一起向陶軍奔去。
    原本沉悶的虎豹營,頓時氣勢騰騰,軍士們紛紛挺著槍,肆意地嚎著嗓子,如同一千多隻發情的公牛。
    先前的虎豹營如同軟綿綿的羔羊,色厲內荏地叫了一聲便轉頭逃跑;而此刻,卻是如猛虎出山一般,咆哮曠野。
    如此巨大的反差,使得陶軍的心神為之震懾,在都伯、軍候的數次大聲呐喊之下,陶軍在紛紛回過神,然後紛亂地組陣。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陳慶已經臨近陶軍眼前,長槍刺去,槍鋒透盾而出,刺進盾後士兵的胸膛。
    陳慶連兵帶盾一起舉起,朝陶軍怒吼,震懾陶軍士兵心神。
    轉瞬,陳慶便將槍上盾兵橫向甩了出去。
    陳慶看見敵將正在組織弓箭手反攻,立即拍馬衝去,前方無人敢當。
    “射白袍!”敵將大聲喊道,而他自己也舉起弓箭,瞄準陳慶。
    白袍在亂軍之中十分顯眼,弓箭手一眼便能看到,見白袍逼近,紛紛舉弓瞄向白袍。
    陳慶將上身低伏在騰雲脖頸上,而騰雲奔跑逼近,毫無怯意。
    箭矢在耳邊飛逝,嗡鳴聲似乎緊擦耳垂。
    此刻,陳慶精神亢奮,全然沒有懼意,眼中隻有待宰的弓箭手。
    眨眼之間,騰雲衝到弓箭手麵前,陳慶直起身。
    騰雲瞬間轉身,陳慶揮槍橫掃逃跑的弓箭手。
    這時,北邊、南邊竟然幾乎同時突起一陣喊殺聲,還有駿馬奔騰的大地震動聲。
    李平、周燕二人命手下一字排開,奔向廝殺亂軍,後麵塵土飛揚,乍一看,恍若有千軍萬馬。
    敵將見此臉色大驚、手足無措,隨後看向不遠處如同神魔一般的白袍之人,敵將神情駭然,心髒劇烈跳動,腿腳有些僵硬。
    “快,快撤~”敵將慌亂拉扯韁繩,胯下坐騎左右擺動,一時間不知轉向哪裏;終於將坐騎轉好方向後,敵將狠狠抽了一馬鞭,大喊道“快撤!”
    陳慶抬頭望東,見敵軍將旗往後傾斜、向西快速移動,咆哮道“虎豹營,緊隨白袍,殺!”
    陳慶當即舍了亂軍,追殺逃跑的敵人,身後跟著兩三百人,如同錐子一般,緊緊釘向敵寇。
    敵人坐騎的速度明顯比騰雲慢了一大截。
    追了五六裏之後,陳慶勒住騰雲,而敵軍僅剩下幾十人逃亡。
    “將軍!”李平和周燕清剿餘敵之後,跑到陳慶身後。
    陳慶回頭看向二人,李平和周燕二人頓時被陳慶的樣子下了一跳,臉色著急地要說話,卻被陳慶打斷。
    “眾將士,隨本將軍高喊‘彭城破了!’”陳慶視野餘光看見遠處彭城的黑煙,心中突生一計。
    “彭城破了?!”周燕、李平興奮回頭眺望,黑煙中看不清彭城的情況。
    陳慶見他二人被自己騙了,大笑了幾聲。
    “快喊!”
    於是,狂野之內,“彭城破了”這句話傳出好遠。
    見僅剩的敵寇已經逃出視野範圍,陳慶這才讓人停下叫喊。
    李平和周燕也終於有機會向陳慶說話。
    “將軍,您的兜鍪、肩膀、戰袍,還有您的坐騎……”
    周燕說話說一半,使得陳慶瞪了他一眼,隨後看向騰雲,發現它的右耳上竟然掛著一支箭。
    陳慶頓時心急,就要滾身下馬之時,才發現自己的左肩也中了一支箭。
    嗯?我什麽時候中箭了?
    陳慶將鐵槍扔向周燕,周燕連忙扔掉自己的長槍,用雙手接鐵槍。
    陳慶空出來的右手伸向左肩上的箭,剛握住箭,想拔出來時,
    “嘶——”
    鑽進骨頭的疼。
    陳慶放棄將箭拔出來,看了眼騰雲右耳上的箭,著急地下了馬鞍,看到馬腹上斜插著一支箭。
    “將軍,兜鍪!”周燕抱著鐵槍,急聲喊道。
    這時,陳慶忽然感覺頭頂有些刺痛,摘下兜鍪之後,一股液體順著鼻梁流下,陳慶伸手一摸,手掌染紅。
    陳慶愣了愣,連忙看向兜鍪,兜鍪正麵竟然也插著一支箭,翻過來看向兜鍪裏麵,看到兜鍪內部那一點寒芒。
    陳慶頓時心中一寒,瞳孔也在這一瞬間收縮;
    片刻後,陳慶才緩緩哼出一道氣。
    陳慶將兜鍪夾於手臂之下,轉手抓向身後的白袍。
    白袍也已千瘡百孔,還有幾根箭掛在上麵,陳慶的心連顫了好幾下。
    就在這時,大風停了,西邊彭城戰場上的聲音也傳到這裏。
    不過,不是鼓聲,是歡呼聲!
    陳慶立即推開手下,向西眺望黑煙中,一排的曹軍旗幟飄在空中,還有一排火焰在黑煙中搖曳。
    竟不想一語成真!
    陳慶不顧自己和騰雲的傷勢,立即騎上騰雲,然後將兜鍪上的箭拔出,帶上兜鍪,接過周燕遞過來的鐵槍,向西奔去。
    不到十五裏的距離,陳慶很快就騎馬踏過填平的護城河,來到城門下。
    城牆下,皆是屍體、灰燼,巢車殘留依舊在那裏燃燒冒煙,望眼過去,皆是大大小小的屍堆,遠處看不見,隻能看個一堆堆緊貼城牆的輪廓。
    忽然,不遠處那堆屍體滑塌了。
    陳慶停住騰雲,張望兩側,心神為眼前慘境而震撼不已。
    “將軍,主公命你上城樓。”
    陳慶回過神來,看向馬前的士兵,沉聲道“帶路。”
    陳慶將騰雲交給李平,讓他去找之前為騰雲醫治過的醫匠,而他自己跟著那人上來城樓,周燕緊隨陳慶身後。
    跟著那人走進城門,城門站著一隊甲士,眼神時刻盯著城內。
    上石梯時,也站滿了甲士,目光緊盯著城內。
    上了城牆,弓箭手也正對著城內。
    城內建築鱗次櫛比,十分廣闊,但是與城牆上的哭泣聲、歡呼聲、喊痛聲不同,城內異常寂靜,隻有幾處有火光,那裏傳來廝殺聲。
    天色已經暗了,城牆上,火光大盛,將曹軍旗幟照耀給城內之人觀望。
    城樓前,陳慶見到曹操,當即一拜“主公。”
    曹操見到陳慶左肩上箭矢,連忙走前扶起陳慶。
    “子雲,趕緊下去醫治!”
    “主公,您也受傷了?”陳慶輕輕抓住曹操的左臂,
    “此傷無礙。”曹操笑了笑,“倒是子雲須盡快醫治!”
    曹操要站在這裏等候某人,不肯下去,陳慶也不肯下去。
    見勸不到陳慶,曹操歎了一聲,看著陳慶,緊握著陳慶的手。
    片刻後,曹操情緒收斂了一些,看了看陳慶左肩上箭矢,向旁邊的親兵揮了揮手,親兵會意,立即奔下城牆,
    曹操見親兵離去,再次看向陳慶,好奇問道“敵軍幾何?”
    虎豹營與陶軍交戰的事情,曹操早已得到稟報,但不想,竟然連陳慶也受傷了;自從汴水之戰以後,曹操還從未見過陳慶受傷。
    陳慶默算了一下,說“六千左右。”
    “三倍於你!”曹操驚呼,再次好奇問道“子雲如何將敵軍擊敗?”
    然後,陳慶為曹操講述自己的計策示敵以弱,此計不成之後,便用數次射一輪箭,以此欺騙敵軍;最後將樹枝綁在馬尾,營造萬馬奔騰之勢,以此震懾敵將。
    “陳將軍,有勇有謀,典韋佩服之極!”
    陳慶定眼一看,發現這個掛著曹操披風的黑色石柱竟然是典韋,他頭上的毛幾乎都被燒光了,臉龐也是黑漆漆的,隻是有幾處翻紅而已,
    陳慶典韋如此狼狽之相,先是擔憂,隨後又忍不住大笑起來。
    典韋見此,愣了一下,隨後也大笑起來。
    曹操左右看看,也一同大笑。
    典韋笑得臉頰生疼、皮肉翻開,而陳慶也將頭頂上的創口笑得崩裂開來,一道細細的血水再次緩緩流出頭發。
    曹操、典韋見此,同時驚呼。
    “無礙。”
    等了半個時辰後,陳慶、曹操、典韋已經包紮好傷口,城下內側也雜鬧起來。
    很快,一隊甲士壓著七人來到城樓前。
    曹操揮退醫匠,向前走了兩步,站在台階邊緣,睥睨台下眾人;陳慶和典韋站在曹操左右。
    曹操不發一言,就這麽看著,眼中不喜不恨。
    陳慶看著台下七人,眼中倒是殺意十足。
    許久,曹操突然說道“明日午時,將這七人全家壓至泗水河畔,處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