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尾聲.請和我結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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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和我結婚吧!!
    岑星又在家裏休息了一天才去上學。
    不久前,他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告訴虞惟笙,自己完全不會介意讓身邊所有人知道自己被標記了。事實證明,很多事都是說著輕鬆,做起來難的。
    早上臨出門前,他特地去照了鏡子。兩天過去,頸部腺體附近那星星點點的紅痕非但沒有消失,反而變得更明顯了。
    願意讓告訴別人自己已經有了alha是一回事,請假兩天之後帶著滿身alha氣味和事後痕跡出現在同學麵前就是另一回事了。這不擺明了昭告天下,“我特地請了兩天假在家那個哦!”
    岑星羞恥過度,欲蓋彌彰的往身上噴了大量的中和劑,又在脖子上裹了一條圍巾捂得嚴嚴實實。
    這樣一通折騰,時間果然晚了,岑星出門後不得不加快步伐。天氣已經比前些日子暖和了不少,圍著圍巾連走帶跑,苦不堪言。
    不僅因為熱。在中和劑氣味的覆蓋下,他再也不捉不到一絲一毫虞惟笙留在他身上的氣味了。這讓他有些寂寞。
    教學樓裏比室外還要更暖和一些。岑星進了教室,為了不使圍巾顯得突兀,連大衣外套都不敢脫下。他心想,若是有人問起,就說他生病了,還沒好透,怕冷。
    “你都出汗了呀,”餘思思給他遞紙巾,“幹嘛捂成這個樣子?”
    岑星不知所措,看著她傻笑。
    就在此時,霍行之從外麵走了進來。餘思思見著他,竟沒像平時那樣露出嫌棄的表情,而是有些尷尬的笑著打了個招呼。接著,兩人一個快速轉身回座位,另一個若無其事地向岑星問好。
    岑星好奇不已。趁著還沒上課,他偷偷給兩人傳紙條,問究竟發生了什麽。霍行之答道,什麽也沒有。相比之下,餘思思要坦誠許多。
    她告訴岑星,霍行之昨天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麽藥,跑去跟她說了一大堆話,大意是覺得她是個很不錯的oa,一直都很欣賞她的性格,希望她以後一切順利,能考上理想的大學。
    岑星幾乎以為霍行之這是在表白了,很快又發現不對勁。因為餘思思在第一堂課下課後又跑來跟他說悄悄話,告訴他,自己戀愛了。
    對象是一個高二的學弟,和她住在同一個小區。兩人幾乎每天回家的時候都能遇上,時間久了便情愫暗生。學弟尚未分化,極有可能會是個beta,餘思思表示不介意,她就是喜歡那樣溫溫柔柔好脾氣的類型。
    岑星小心地在紙條上問,霍行之是不是也知道?
    餘思思笑容靦腆“他昨天來我們班找我,大家都看到啦。”
    岑星心情好複雜。一方麵為自己的好朋友感到高興,與此同時也免不了為自己另一個好朋友的失戀而惋惜。
    “beta有什麽好呢,我想不通,”霍行之趴在學校天台的欄杆上對著岑星感慨,“而且那個beta長得真的很一般啊,還不如你那個數學老師。他還好看一點。”
    岑星安靜地坐在一邊,隻聽,不吭氣。
    “算了,關我屁事,”霍行之低頭往下看,“我下半年就出國了。以後也見不到這些人。”
    岑星拿出在學校裏隨身攜帶的便簽本,寫過字後撕下一頁遞給他。
    ——要和我聯係啊!
    霍行之看了一眼,笑道“廢話。”
    他說完,轉過身,在岑星麵前蹲了下來,又說道“你幹嘛捂成這個樣子,熱不熱啊?”
    岑星熱的要命,不肯承認,連連搖頭。
    “你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好難聞啊,”霍行之又說,“你是不是出太多汗沒洗澡?”
    岑星立刻踢他。
    原來,對alha而言,剛被標記沒多久的oa聞起來會如此明顯。岑星心想,班級裏alha不少,換個沒那麽傻的,也許已經猜到了。
    也許過不了多久,他又要成為流言中心人物。
    “我有一個猜測,”霍行之又說,“你要不要聽聽看?”
    岑星好奇地看向他,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你現在十八周歲了對吧,成年了,”霍行之說,“你兩天沒來學校,是不是你家那位送了你什麽特別的成年禮物啊?”
    岑星愣了一下,臉立刻紅了。
    霍行之皺著眉頭“你敢不敢把圍巾摘下來給我看?”
    岑星立刻捂住了脖子。不好了,原來那麽傻的alha也能猜到。
    “啊呀,真的假的啊,”霍行之居然臉也紅了,“嘖,嘖嘖。”
    岑星扭過頭,不理他。
    霍行之在他旁邊坐了下來,問“你爸媽要是知道了,真的不會有意見嗎?”
    岑星心想,反正離得那麽遠,別讓他們發現不就好啦。
    幾個小時後,他在放學回家的路上接到了家裏打來的電話。
    老岑的語氣史無前例的嚴肅“過兩天我會請假,和你媽媽還有姐姐一起過來一趟。”
    岑星呆住。
    “你也不用說什麽了,反正我們說話你根本不聽,但這不是小事,”老岑說,“我們兩家人有必要認真談一談。”
    他打的是電話而不是視頻,擺明了根本不想給岑星表達的機會。恐怕是糟心極了,怕又被兒子給氣到,於是隻單方麵給出通知。
    可惜,他還是想得簡單了。
    岑星用力地清了清嗓子,張開嘴,小聲問道“怎麽、啦?”
    電話那頭半天沒聲。
    岑星等了會兒,又試著發了點聲音“……喂?”
    “星星,是星星對吧?”老岑的聲音居然在抖,“我沒打錯電話吧?”
    岑星握著電話點了點頭“嗯!”
    之後,他聽到了老岑遠離電話的,激動無比帶著強烈喜悅的聲音。
    “你們來,你們快來聽聽,快點!”
    之後,他似乎是按下了免提,又說道“星星,快點,再說一句?”
    岑星臉有點紅,心情也變得緊張起來,還很不好意思。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憋了會兒,幹巴巴回了一句“就是我呀。”
    他依舊說不了太長的句子。而簡短的,語調也總是怪怪的,極不標準。即使是這樣,電話那一頭還是傳來了帶著強烈喜悅的驚呼聲。
    岑星聽著,忽然有點想哭。他猜,他的父母現在可能已經在掉眼淚了,他們的聲音明顯打著顫。
    他們的欣喜通過電話傳了過來,讓岑星濕了眼眶卻忍不住笑意。他還想努力再多說點,多讓他們聽聽,好讓他們更高興些。
    他用盡力氣,斷斷續續的說了一個對他而言特別長的句子。
    “你們、打電話給我,到底、是、有、什麽、事情呀?為什麽要,過來?”
    可惜,越到後麵越口齒不清,老岑和岑太太都沒聽明白。倒是剛才一直都沒出聲的岑月猜到了他在說些什麽。
    “爸剛才不是說了麽,過來和虞叔叔他們見個麵正式談一談,”她說,“怎麽,還想裝傻呀?”
    岑星又愣了一會兒,猛然回過神來。
    “臭小子。”岑月說。
    “惟笙今天來過了,”岑太太緊接著說道,“雖然你還小,但……既然這樣了,該定的還是早點定下了吧。”
    岑星稀裏糊塗往回走,進小區時被前台叫住,說是前幾天給他們家寄存了一點東西。等拿出來一看,是一大束已經有些焉了的玫瑰,和一瓶紅酒。岑星一度以為是前台弄錯了,直到看見玫瑰裏放著的卡片。
    給我的星星
    生日快樂
    ——你的alha
    岑星捧著這些跑回家裏,放下以後第一時間給虞惟笙發消息,問能不能打電話。之後也不等虞惟笙回複,立刻按下了視頻申請。
    尷尬的事情發生了。
    當視頻順利鏈接後,虞惟笙身後的背景,未免過於眼熟了。岑星甚至還遠遠看到了自家老爸的小半張臉。這不是他們家的客廳嗎?
    剛才他媽跟他說,虞惟笙來過。感情根本沒走。那通電話是當著虞惟笙的麵打的。
    虞惟笙在視頻那頭衝他笑,問“什麽事?”
    岑星快速搖頭,果斷地切斷了通話,選擇逃避。
    他抱著花,坐在客廳沙發上,心想,怎麽辦呀,完蛋啦。虞惟笙為什麽要去說呢,這下他的爸媽肯定都不高興了。
    擔驚受怕了好一會兒,手機振了一下。虞惟笙給他發了條消息。
    ——沒事,應該可以順利過關。
    能順利過關的理由,虞惟笙沒告訴岑星。
    當岑太太皺著眉頭,憂心忡忡問他,你知不知道岑星有可能會不孕時,虞惟笙毫不猶豫地點頭了。
    “你上次還猶豫,說不能確定真的遇上了會怎麽辦呢。”岑月說。
    “現在能確定了,”虞惟笙說,“我還是很想照顧他。”
    “雖然你這樣說,可萬一真的撞上了……”岑太太欲言又止。
    虞惟笙原本並不想特地跟他們提起這一茬,可眼下,避不過去了。
    “這件事,希望你們暫時不要告訴我的父母,”他長歎了口氣,“我帶他去做過檢查了,結果不太好。”
    話音落下後,整個客廳陷入了死寂。
    “叔叔阿姨,我真的想的特別清楚。”虞惟笙說,“要不然,也沒必要明知道你們會不高興還特地過來。”
    又沉默了幾秒後,岑月小聲的“呿”了一下。
    “你有恃無恐啊,反正那個小笨蛋一心向著你。”她嘀咕。
    虞惟笙心想,這倒是事實。
    最終,他們提出希望能兩家人正式再見個麵,好好談一談。
    虞惟笙當著他們的麵給自家父母打了電話。老虞聽後驚詫不已,對他一頓大罵。他嗓門大,不開免提隔著老遠也能聽見個大概。老岑夫婦見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還幫著勸了幾句。
    老虞消了氣,立刻表示,是該見個麵。
    “雖然還有兩年時間,但婚禮是人生大事嘛,當然是要做足準備。”
    老岑夫婦原來根本沒想得那麽深入,反而騎虎難下。
    給岑星打電話時,老岑心裏還有些不痛快。放下電話時,已是心情大好。
    岑星在掛電話前,叫了“爸爸”。兒子長到十八歲,終於會叫爸爸了,老岑老淚縱橫。
    “他怎麽突然會說話了?”他問虞惟笙。
    虞惟笙為了拔高自我形象不由分說攬過所有功勞“我一直在教他。”
    老岑欣慰地點了點頭。接著突然神色一變“你教他說爸爸?”
    “當然不是,”虞惟笙趕緊否認,“我隻是教他,呃……怎麽自然地發出聲音。”
    “噫——”岑月皺著眉頭,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回到酒店後,虞惟笙給岑星打視頻電話。接通後,畫麵裏的小家夥不知為何臉紅的很不自然。
    看著不像是在害羞,倒是顯得有些神誌不清。
    “怎麽了,不舒服?”虞惟笙難免擔憂。
    岑星搖頭,衝他咧嘴一笑,舉起了一個馬克杯。那是平時虞惟笙給他熱牛奶專用的杯子。
    “怎麽,你這是醉奶啦?”虞惟笙問。
    岑星搖頭,把手機拿起來,鏡頭對準了杯子裏麵。杯子裏還剩小半杯酒紅色的液體,顯然不是牛奶。岑星放下手機後,當著他的麵捧起杯子,像是喝熱牛奶似的眯著眼睛淺淺抿了一口,接著一臉舒坦的“哈——”了一聲。
    看著心滿意足的模樣,竟是個小酒鬼。
    虞惟笙被他逗得笑出了聲,與此同時也免不了產生了一些擔憂“你洗澡了嗎?”
    醉醺醺的泡澡,會不安全。
    岑星點頭,站起身來,給他看剛換上的睡衣。
    展示過後,他像是想起了什麽,重新坐下後突兀地開始解自己的衣扣。虞惟笙心中一驚,還以為小朋友撒酒瘋想給他來點刺激的。誰知岑星隻接了兩顆扣子,把領口敞開後,猛地湊了過來,將自己的脖子和肩膀緊貼到了攝像頭前,給他看那一小片還染著曖昧痕跡的雪白皮膚。
    確認虞惟笙看清後,他坐了回去,打了一個嗝。接著,他不知從哪兒找來了一條圍巾,就這麽裹了上去。
    “你到底在做什麽?”虞惟笙看著穿著睡衣裹著圍巾一臉暈乎乎的岑星,哭笑不得。
    岑星有點委屈地看鏡頭,抬手比劃,說,熱死了。
    “那你把圍巾摘了呀?”
    岑星搖頭,繼續比劃。今天上學的時候熱死了。
    虞惟笙終於明白過來。他是為了遮擋這些痕跡,不得不上課也戴著圍巾,才會覺得熱。
    “……請幾天假也沒關係吧,”虞惟笙為了掩飾,低下頭清了清嗓子,“可以讓嶽霄哥哥給你視頻講題。”
    岑星繼續搖頭,又捧起牛奶杯抿了一口紅酒。
    “少喝點,”虞惟笙提醒他,“小心明天起不來。”
    這句話倒是挺管用,岑星立刻放下了杯子,舔了舔嘴唇。
    “為什麽又不開口,我想聽你說話。”虞惟笙說。
    岑星聞言,非常豪爽的點了點頭,大聲應道“好!”
    然後,他在虞惟笙忍不住笑出聲的同時,再次說道“不請假,我要,好好上課。”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喝了酒的岑星,說起話來反而比平日裏要更流利些許。
    “我要,獎勵,”他在鏡頭裏捧著臉,“模擬考,我要獎勵。”
    “好,”虞惟笙答應的毫不猶豫,“星星想要什麽獎勵?”
    岑星害羞極了,說話聲音比方才小了好多,衝著鏡頭眯著眼睛笑“那個,想再來一次。”
    虞惟笙一愣。
    “可以嗎?”岑星問。
    虞惟笙微微蹙起眉頭。
    當然不會不行。隻是,把這當做獎勵,不就是平時都不能再做的意思了。這到底是在為難誰呢?
    “可以嗎?”岑星追問。
    虞惟笙無奈點頭“好。”
    見岑星鬆了口氣又露出笑容,他補充道“好好看書,認真考,知道嗎?”
    岑星用力點頭。
    虞惟笙又想笑,卻聽見岑星說了一句完全出乎他預料的話。
    “還好我,不會懷孕,”岑星垂著視線,輕聲喃喃,“就不用擔心。”
    虞惟笙一時間不知如何回應。岑星嘴上說還好,可表情卻明顯不像是在高興的樣子。
    “……我好傻哦。”岑星又說。
    話音落下的同時,他的淚珠大顆大顆滾落下來。
    那晚之後,他們再也沒有提及這個話題。虞惟笙原以為岑星之所以不說,是因為這年紀的孩子對所謂的不孕還缺乏實感,卻不想原來他一直把這事藏在了心底。
    岑星用力吸了一下鼻子“都怪我。”
    “沒人怪你,隻有你自己在怪自己,”虞惟笙趕緊安撫他,“我真的不喜歡小孩。”
    “……那、你喜歡我嗎?”岑星問完,也不等虞惟笙開口,又說道,“你本來、也、不喜歡我。”
    “誰說的,我本來就很喜歡你。”虞惟笙說。
    岑星搖頭,邊說邊哭“也許,你以後……也會喜歡寶寶。”
    “不怕,”虞惟笙說,“星星就是寶寶。”
    岑星搖頭“我……不會、永遠都是寶寶。”
    要是他們不是隔著手機,而是麵對著麵,該多好。那他就可以立即把這個寶寶抱進懷裏,親他,讓他無暇再把心思浪費在這種無聊的事上。
    虞惟笙伸出手,碰了碰麵前的手機屏幕,假裝自己摸了摸岑星的腦腦袋“你說了不算。”
    岑星抬起頭看他。
    “我就是要把你當寶寶,你不願意也得願意。”
    岑星眨巴了兩下眼睛,又用手抹了抹眼淚,打了一個嗝,突然點頭“願意的。”
    他說完,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困了就快去睡吧,”虞惟笙說,“以後別喝那麽多。”
    岑星再次點頭,然後主動湊過來親了親鏡頭。他捧著手機,鑽進被窩裏,問“可以不掛嗎?”
    “可以,”虞惟笙說,“我看著你睡。
    岑星閉上了眼睛,可嘴卻沒閑著。他非常小聲地嘟囔“快回來吧,虞先生。”
    “嗯。”虞惟笙答應他。
    頂多隻需要一天,他就可以忙完一切趕回去了。最多三十六個小時候,他就能見到他心愛的星星,能抱他,親他,替他擦眼所有眼淚。
    “回來見我。”
    虞惟笙點頭“好。”
    “然後,我去見你的爸爸媽媽。”岑星又說。
    今天星期四。再過九天,他們兩家人將要正式見麵,商量關於兩人未來的終身大事。
    “然後然後,和我結婚。”
    岑星幾乎已經睡著了,說得慢悠悠的,聲音又輕又軟。
    這還需要一年零三百六十一天。
    虞惟笙在屏幕上親了親。
    “好。”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