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拐腿又名羅德順，曾經和許大茂做過五年的小學同學，還同桌過兩年，同學情誼相當深。突然碰麵，兩人都很驚喜。
    待雷老五回了小院，羅德順和許大茂也走出了幾十米遠，羅德順才道：“你和他搭什麽話？這人可不比往日，接了場子後，心比以前還黑。”
    許大茂心道，就怕他心不黑，他心越黑，哥們越放心。
    胡亂應了幾句，許大茂忽然靈光又一閃：“老羅，我記得你大哥家的大小子，八九歲了吧？在哪兒上學呢？”
    羅德順奇怪的瞥了他一眼：“能在哪兒？當然是在香園小學。那小子今年八歲半，在香園小學讀二年級。”
    香園小學是軋鋼廠和三元路街道合辦的小學。
    軋鋼廠的子弟小學在星河塘那邊，距離苦水井、香園等社區較遠。又因軋鋼廠子弟小學規模有限，廠委領導一商量，由軋鋼廠出資、街道出人出地，在香園社區又辟地建了個小學，就是這香園小學了。
    棒梗，也在香園小學讀二年級。
    許大茂想到這裏，腦中壞水如泉，一波一波往外湧：“走，咱們去你家一趟，我有事和你大侄子商量。”
    許大茂這番話，把羅德順嚇了一跳：“不是，大茂你沒事吧？你和一個八歲孩子商量啥？”
    許大茂壞笑道：“你還記得咱們在育才上學時，我找人收拾丁曉軍的事嗎？”
    育才小學就是位於苦水井的第三軋鋼廠錳鋼子弟小學。解放前，這小學名叫三元路育才小學。
    解放後，三元路湧入大量工人子弟，育才承載量不夠。軋鋼廠和街道辦一商量，由軋鋼廠出資擴建育才小學，將育才小學改名為第三軋鋼廠育才子弟小學。
    丁曉軍曾經是羅德順、許大茂的同班同學，小時候長的又高又壯，許大茂和羅德順沒少被他欺負。
    後來，許大茂花錢找了幾個街溜子，堵著丁曉軍揍，連丁曉軍讀中學的哥哥過來後都被揍了一次。揍完三次，丁曉軍在班裏都不敢和許大茂說話，上廁所看見許大茂都要轉過頭。
    這件事，對於許大茂來說，是一件裏程碑式的事件。
    在這件事之前，每次許富貴罵他：遇到事多動動腦子，許大茂總是嘴裏諾諾連聲，心裏糊裏糊塗。
    簡單描述一下就是：動腦子？好！怎麽動腦子？不知道！
    丁曉軍事件後，許大茂才知道該怎麽動腦子。自此把動腦（憋壞水）奉為圭臬，沒事就躲在陰暗的角落裏動腦。
    羅德順當然記得丁曉軍事件，那是一件震撼小學生世界觀的大事，但這和自己家大侄子有什麽關係？
    許大茂看他滿臉疑惑，不再解釋，隻管拉著他往家走。
    羅德順的家在吉慶巷另一邊，和老道口反方向，不過也沒多遠。兩人三拐兩拐，走了一裏多路，拐進了羅德順家所在的大雜院。
    某種意義上，四合院也屬於大雜院，二十多戶一百多人，分別在不同的單位，住在一塊，當然算雜居。
    但羅德順家這種大雜院比，四合院空間更大，房屋建的更有條理，檔次要高不少。
    羅家在的這個院，是一跨兩進院。即使隻有一跨，仍然按傳統四合院的格式，建了一圈房屋，呈口字型，將院子圍在中間。
    這院前後兩進間，依照四合院前後兩院的格式，在第一進正房位置辟了一個穿堂，連通前後院。
    同樣是口字型，圍院建房的做法，一跨院和兩跨院比，中間留出來的院子窄得多。大約相當於，劉海中和許大茂同時蓋好臨建後，後院那個逼仄的樣子。
    羅德順家住在這院的前院南房，就那種不見光的倒座房。他家是一大間隔出的兩小間。外間廳房兩用，貼著山牆橫了一張窄床，這是羅德順的床。內側小間住著羅德順的爸媽。
    他哥已經分出去了，在後院占了一小間。
    羅父解放前是做自行車組裝的，解放後拉過幾年板車。
    市輕工業局組織火炬牌自行車（後來改叫燕牌）增產時，重新規劃配件生產。羅父因曾從事過自行車組裝，成功擠進了新成立的市自行車配件廠，工種是鈑金工。
    說是鈑金工，其實就是檢查一體澆築的車擋板、車踏板鋼架等配件，坑坑窪窪的拿鈑金錘找平，帶尾巴的拿矬子磨掉。沒什麽技術含量，工人工級也不高。
    57年評定工級，定了個二級鈑金工，一直幹到現在，依舊是二級。
    羅父前兩年就有意讓羅德順頂崗。但他這個鈑金工，幹的最多的活是扛配件包，打理板材這種技術活反而很少做。
    羅德順隻所以有羅拐腿這麽個外號，就是因為他腿上有先天性疾病。不僅拐著腿走路，還使不上力，幹不了重活。
    羅父一直想換個省力一點的崗位，讓羅德順頂上。但市自行車配件廠規模並不大，輕便的崗位就那麽點，換崗哪有那麽容易？
    這一來二去的，羅德順在家閑兩年了。二十幾的人了，成天像街溜子一樣，吃完飯就出去溜達。
    羅德順家，羅父吃完早飯就去廠裏參加活動了；羅母不知道是串門子還是去了後院羅德順大哥那，也不在家。
    羅德順將許大茂請進屋，倒了杯開水，留他一個人坐著，自己出去找大侄子。
    不多會，羅德順便把小牛犢一樣的大侄子提溜了過來。
    許大茂看到羅德順侄子這個塊頭，滿意點頭。這小子目測比棒梗高小半頭，方臉大眼。
    和小圓球一樣的棒梗比，羅德順侄子沒那麽多虛肉，臉麵看著比棒梗略瘦一點。但肩膀的寬度和厚度，比棒梗強了不止一籌。這個身板，一對一打棒梗，絕對是手拿把攥。
    羅德順大哥也是在職工人，一家四口（他家還有個小兒子）都是城市戶口，定量充裕。再加上和父母同在一院，母親能幫忙帶孩子，媳婦還能忙裏偷閑做個手工什麽的，家境相當殷實。
    羅德順大侄子是他們家的大孫子，從小到大基本沒餓過肚子，屬於有多大架子就能長多大膀子。剛八歲半的孩子，這身膀子加上那股子虎勁，對上十一二歲開長的半大小子都差不了幾分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