翛然已往！
    賀岑走的時候，奶奶還意猶未盡，一個勁兒讓賀岑多過來玩兒，看來奶奶是真的挺無聊的，想來也是。這麽大年紀了，附近也沒個熟伴兒，出趟門都不敢走太遠，怕找不回來，自從她初中那會兒走丟一次，就再也不去離家遠的地方，每天在家院子裏轉悠轉悠。以前戚小小看奶奶也閑不下來，總有要收拾的地方，現在身體更不好了，她也不敢讓奶奶多幹活兒，也不知道在小小上學的時候，奶奶是怎麽挨過這一天天的無聊的。
    戚小小倚在門口看了看過往的路人，也沒幾個，都是陌生的麵孔，望過來的時候探究的目光還是讓人不舒服，關了門，上了鎖，不認識也挺好。
    想想這麽些年來，還真沒見過奶奶跟誰來往密切的，每天也是獨來獨往，她跟奶奶還挺像。
    “奶奶，該吃藥了，馬上開飯。”回屋看奶奶已經把棋都收拾好了，買的棋盤有些大，放飯桌上挺占地兒的，奶奶把它放窗台上了，正坐沙發上看電視呢，快播新聞聯播了，這可能是奶奶這些年唯一不變的活動了。
    “知道了，過來跟奶奶坐會兒，不急。”這麽大的人了，吃藥有時候還是偷工減料，能晚吃就晚吃，偶爾讓吃藥還轉移下話題，有時候還真能讓奶奶混過去，去奶奶屋拿了藥，兌著奶奶杯裏沒喝完的水，端到跟前兒。
    “小小，多叫賀岑來家玩兒，小夥子很好。”奶奶接過水杯，拿著藥也不吃。
    “知道了，吃藥。”盯著奶奶吃完藥才進廚房做飯，這種情況也不常有，奶奶心情好的時候說得話也多，舉動也像小孩子，就剛剛那樣。
    真沒辦法，戚小小無奈地笑了。
    賀岑提了一袋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回學校，走半道又拐回去給周建買晚飯，還是不敢挑戰周建的嘮叨。
    到了樓下抬頭看了眼，他們屋沒亮燈，不是吧，周建這小子真睡一下午。進去的時候跟宿管阿姨打了聲招呼，忍不住又感歎一次宿管阿姨的辛苦，賀岑印象中宿管阿姨屬於那種整個學期無休的，真挺辛苦。
    回了宿舍，周建倒沒睡一下午，一進門就能看見他床上一片微弱的手機光，跟宿管阿姨有一拚，不，比宿管阿姨厲害，全年無休玩手機。
    “周少爺，賞個臉下來吃飯了。”開了燈把東西放了去進了洗手間，聽動靜周建應該是下來了，不對啊，今兒怎麽這麽安靜？
    “賀岑，哥的湯都涼了，你走多慢，涼了影響口感你不知道嗎……”還沒等賀岑疑惑完，周建就開始證明他的存在了，好吧，周建安靜的那一點點時間還是挺好的，他不該疑惑周建為什麽安靜。
    吃好收拾完就又就剩了睡覺這件事兒，這個周日過得挺沒意思的，但似乎以前的周末比這還沒意思，也不知道怎麽了，他就是很煩躁，一閑下來就很煩躁，就像現在躺在床上，閉眼一個小時了也沒睡著，看看時間，也才九點半，可能是白天睡多了。
    “睡不著？”黑暗中聽見周建的聲音，有種從夢裏回到現實的感覺，雖然他知道剛剛自己沒睡著，可這一聲才讓他覺出自己是真實的清醒，他想什麽了？不知道，好像一片空白又好像一片混亂。
    “嗯。”賀岑歎了口氣，是啊，睡不著，心裏很慌很亂很煩。
    “下午去哪兒了？”
    “去小小家陪奶奶下棋。”
    “還以為你得去喝酒呢。”
    “什麽？”賀岑還是閉著眼，想著自己萬一下一秒就睡著呢，不想睜眼。
    “你這次焦慮提前了啊。”
    是了，他知道源頭了，期中考，雖然覺得自己應該不會考得很差，但這是一種條件反射，他恐懼哪怕是落後一個名次的結果，正常這種情況應該是出分前一晚，這次不知道怎麽考完就開始慌了，不會這次真的沒考好吧，沒考好該怎麽辦，應該不至於吧。
    經周建提點，賀岑以為自己會在胡思亂想中閉眼到天明，後來隻做到閉眼到天明，最後不知道怎麽睡著了，隻是醒來的時候渾身汗涔涔的，想洗澡。
    看了看表，時間還早，拿了衣服進衛生間衝澡，熱氣騰騰中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戚小小家好像沒暖氣吧。
    剛上早讀，賀岑就被老鐵叫去辦公室了，一路莫名其妙，他最近好像沒幹什麽值得犧牲早讀進辦公室的事吧。
    數學組辦公室，早讀全員都在，老師都端著杯茶或坐或站，閑話班常。
    “坐吧，跟你聊聊。”老鐵指了指門口的塑料高凳，示意他搬著坐，這是要長談的架勢啊。
    “不用了，您說。”他不想長談，最好能立馬走，顯然是不能的。
    “行，那你站著吧，不過我要說的話你有個心理準備。”老鐵坐辦公椅裏，端起泡好的茶喝了口。
    辦公室不大，一個人說什麽，整個屋裏人都聽得清，何況一天的早晨是數學老師最放鬆的時候，賀岑估計現在盯著他的人不少。
    “您直接說吧。”這鋪墊，就跟醫生要告訴你得絕症似的，無奈中帶著可惜憐憫，專揪人心。
    “你家長給我打電話問你情況。”
    “不是還沒出成績嗎？”賀岑換了個姿勢把手插兜裏，沒剛才那麽緊繃了，他媽的話也就那些事兒左右離不開學習，成績還沒出，要轟炸也得等成績出了之後，沒考好就有得頭疼了。
    “不是成績的事兒，就平常了解情況。”老鐵說完看了賀岑一眼，把欲言又止這個詞演繹得十分完美。
    真的折磨人啊，賀岑不知道一向雷厲風行的老鐵，什麽時候成這種風格了，早上睡醒後才好轉的煩躁感又找上他了。
    “老師，要沒事兒我就回去了，還上著早自習呢。”他已經想轉身就走了，如果不是這麽做不禮貌的話。
    “別，我就是讓你做好心理準備，可能會有點麻煩。”老鐵喝水的淡定讓賀岑不知道是怕他麻煩還是吊他胃口。
    “跟你家長聊得時候不小心說了你疑似早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