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麵見戴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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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鋪。
市輪渡碼頭。
此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多,秋日的太陽落的早,如今已是黃昏時刻。碼頭上苦力們還在揮灑汗水,也有不少迎接親友的百姓早早在岸邊等待。
碼頭上停泊著一艘艘船隻,挑著擔子的苦力和售賣農作物的農夫腳碰著腳,行人們熙熙攘攘,不少小開、流氓肆意尋找著受害者,以此敲詐騙取錢財。
陳遷和劉策坐在碼頭附近的茶館內等待,比起陳遷若無其事喝茶吃瓜子,劉策急的像一隻熱鍋上的螞蟻,不停的查看手表。
“劉哥,聽說以前杜月笙就在十六鋪碼頭的水果攤當學徒,可見十六攤魚龍混雜,也少不了機遇。”
說者有意,聽者無心。
現在的劉策完全聽不下去,陳遷這樣說也是寬慰自己,現在他並不知道上麵來的人會怎樣處理此事。
“這怎麽還沒來?”劉策急切的問道。
陳遷吐出瓜子皮:“誰知道,興許鍋爐房燒半路了,別急,天還沒黑。”
“能不急嗎?”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不遠處一聲汽笛聲響起,郵輪靠岸。
碼頭上歡迎親友的百姓立刻圍上去,見輪船靠岸,劉策隨即起身想要迎接,可是陳遷不為所動。
“安心,不急。”
無奈,劉策又不認識人,隻能坐在茶館凳子上等。
漸漸地,碼頭上人群散去,陳遷才起身。
剛剛走出茶館,正準備去碼頭上接人時,一輛小汽車橫在馬路上。喇叭聲響起,陳遷停下腳步看了眼,而後拉著劉策坐進小汽車內。
坐進汽車後座,陳遷笑著伸手搭在副駕駛那人肩膀:“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你小子,看樣子升官發財了,出來公幹都配小汽車了?
不是說好我接人,怎麽?盧駿興,半年不見就不打算認我這個哥們兒了?”
副駕駛穿著得體黑色西裝的盧駿興忍俊不禁笑道:“我還真不願意認你,如果知道是跟你見麵,老子早跑了。”
“怎麽回事,就你這個小卡拉米過來?”
“沒,到地方再說。”
陳遷好奇問道:“不是你負責嗎?”
“到地方再說,別問。”盧駿興表情嚴肅。
見此狀況,陳遷為了緩和尷尬,隻能嗬嗬一笑,而後開始跟盧駿興聊起在滬上的見聞。
隨著汽車駛入城區,沒有停息的意圖,繼續向前開去。
一路上兩人談笑風生,陳遷看了眼窗外,已經進入租界西區,檢查的巡捕隻是簡單看了眼證件,便放車輛進入其中。
越來越感受到不太對勁,陳遷眉頭皺起,這是要去哪兒?
一路行駛,汽車停在一處漂亮的別墅區。
陳遷下車四處觀望,道路前方有一棟僻靜的小別墅,屋內燈火通明,門口有幾個特務在站崗巡邏。
一路至此,上下路口基本都有人站崗。
如此嚴密的安保措施,陳遷能想到的隻有一個人。國府與租界當局有約定,政府大員進入租界可以允許不超過十人的持槍保鏢,蔣光頭進入租界,破例可以允許超過十人。
不過這隻是明麵上的,滬上的黑幫也會派人保護,這得看當事人與黑幫頭目的私人關係了。
在淞滬,國府的法律法規基本等同虛設,稍有權力的人便可以逾越。而黑幫則是地下勢力都繞不過去的點,盤踞底層,如同藤蔓一樣向上彎曲,若是想在滬上占據一席之地,黑幫是最大助力也是阻礙。
正當陳遷觀察四周時,盧駿興下車示意陳遷和劉策前往那棟別墅。
走進庭院,周圍的花草灌木被打理的極好,極富有歐式花園主題色彩。門口有兩個身著中山裝的男子,攔住陳遷和劉策,伸出手。
“稍等,請將武器交出來。”
“好的。”
陳遷將身上的配槍交出去,那人接過手槍把握,掂量掂量隨手別在腰後,劉策也見狀交出自己的手槍。
一旁的盧駿興和門口守衛竊竊私語幾句,而後走進別墅,待他進去後,守衛默契的攔住去路。
在走廊外麵等待著,劉策被如此陣勢驚的一愣一愣,心中感歎自己這次選擇對了,此事過後少不了升官發財,更重要的是能在上頭麵前露臉。
十幾分鍾後。
一位穿著西裝的精幹男人推開房門走出來,揮手招來兩人。
“誰是陳遷?”
陳遷立正回答道:“在下就是。”
“進來。”
“是!”
跟在陳遷後麵的劉策想進去,卻被守衛攔住。
“待在這裏,叫你了嗎?”
劉策眼巴巴看著陳遷走進別墅,隻能一個人垂頭喪氣蹲在屋簷下,寄希望自己也能進去裏麵。
跟著西裝男人身後,別墅內的裝潢十分華麗,沿著樓梯一直往上,來到二樓。二樓走廊也有一個保鏢,先是對陳遷搜身後,才讓他進去。
走到二樓盡頭一間書房外,西裝男讓陳遷在此等待,自己先敲門進去通報。
如此來回,直到屋內傳來召見聲,陳遷準備開門進去,房間門從裏麵打開,剛才那位西裝男轉身走出書房。
內心忐忑不安的陳遷邁著沉重的步子走進去,書房裏麵很是明亮,掛壁和天花板、台桌上都有電燈。走進去便聞到一股極為細膩芬芳的熏香,在書桌旁坐著一位劍眉星目的男人。
這是陳遷來到滬上後第一次見到戴春風,與之前見麵時的感受截然不同,之前戴春風會時不時去培訓班上課演講,給人的感覺如沐春風,很是和善隨意。
“報告!屬下陳遷見過處長。”
“噢。”
看見陳遷後,戴春風起身走來,先是用拍打拍打陳遷的肩膀以示勉勵,而後隨意坐在沙發上。
“陳子升。”戴春風端起桌上的咖啡淺輒一口笑道:“我記憶力不錯,應該沒有叫錯吧?”
陳遷立正敬禮道:“多謝長官掛念。”
“哈哈哈。”
戴春風微笑道:“你是中央軍校優秀畢業生,洪公祠特訓班,你的成績也是名列前茅,很難不記住你啊!”
“長官過獎了。”
“哎!這麽見外做什麽,別那麽拘束。當初你在特訓班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那時候你蠻活潑的。”
陳遷表情沉重道:“時過境遷,學習時總覺得畢業後能大展宏圖,可是下基層後看見的並不如屬下所想那樣。家國至此,屬下才發現,原來我們肩膀上的擔子如此之重。
不僅僅要防備紅黨作亂,還要和國內軍閥、黑幫勢力,以及國外間諜戰鬥,簡直說是腹背受敵也不為過。”
聞言,戴春風滿意的點點頭:“我們特務處做的就是這樣的革命工作,短短半年,我看你成長不少啊!
這是好事,但也是遺憾。少年心氣總是在這一點一滴的過程中磨滅,唯有對黨國的忠誠日夜激勵著我們,我希望伱能堅持下去。”
“是!”
陳遷目視戴春風說道:“屬下定會不辱使命,忠於黨國、效忠領袖、絕不辜負長官栽培。”
“嗯,不錯,這才有些軍人氣概。”
“是!”
放下咖啡杯,戴春風目光如炬轉口便道:“這次我來滬極為倉促,閘北組的事情實在是讓我寢食難安,特務處草創不過數年,基層竟然淪為敵對勢力的情報網絡。
這次來,是要下力氣整頓特務處基層,子升你可少不了出力。”
陳遷:“誓死為長官肝腦塗地!”
“好。”
先不要管案子,自發現要麵見戴春風,陳遷就明白一件事。
案子對於自己已經是過去式,最為要緊的是表忠心,同時訴說自己這段時間有多麽不容易,長官您管這麽一大攤子更不容易,不管容易不容易,自己還是會為長官肝腦塗地的。
而且自己經過半年的基層鍛煉,能力也展現出來,不僅僅發現原情報組組長邱明軒私通黨務調查處,現在又發現程朋義叛國。作為洪公祠優秀畢業生,戴處長您老的心腹學生,也該屁股往上挪挪。
別管成績,反正天底下就您老戴處長一個太陽,屬下定會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