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唐巡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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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細心照料好唐浙明的老母和孩子,見孩子吃飽飯含著水果糖,蓋著溫暖的被褥入眠後,老母親倚坐在床榻邊,小口小口喝著剩下的米粥。
    如此,李屹然才放心離開。
    將紙鈔放進口袋裏,李屹然認真的說:“你給的錢太多了,放在這裏會讓她們陷入麻煩,老人孩子用不了這麽多錢,我會用這筆錢照顧好她們的。”
    “自便。”陳遷道。
    兩人僵持住,站在草棚門口都不願先轉身。
    看見李屹然這幅如臨大敵的模樣,陳遷釋然一笑。
    “先生不是一般人。”
    李屹然拱拱手:“你也不是一般人。”
    “一般人不會見到槍械還如此鎮定,甚至還敢接過去。”陳遷淡笑道。
    “呃······”
    啞然一笑,李屹然正色道:“請問閣下為何要找她們,唐浙明已經死了,如今已經家破人亡也不為過,就不能讓他的母親和女兒苟活於世?”
    “先生誤會了,我並不是來加害她們,而是來幫助她們。”
    “何以見得?”
    陳遷看了眼四周,確定沒有偷聽:“在下乃是為唐浙明兄弟一案平反而來,如果不能抓住這次機會為其平反,唐母和孩子早晚會消失在這片棚戶區中。
    唐浙明是位忠貞之士,我要為他平反冤案,要為他伸張正義,決不能讓他帶著貪贓枉法的罪名枉死,而是為他爭取烈士之名!”
    “你是警廳的密探,還是司法院的法官。且恕我冒昧一句,你所說的根本不可能做到。”
    “那先生呢?”
    陳遷質問道:“你們所思所欲,難道也不可能?
    比起為唐浙明平反冤案,先生所做之事更為不可能,難道先生也認為自己所從事之事業,幾無可能?”
    聞言,李屹然動容起來,眼神中對於陳遷充滿警惕。
    “我隻是一位老師。”
    陳遷傲然道:“我也隻是一位愛國者,難道為國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應該努力,難道畏懼權勢便要放棄?
    若先生嘲諷奚落,言之不能!恕我不能與先生苟同,雖前路艱辛,吾往矣!
    今日唐家之慘劇,明日國家焉複?不複唐巡官之名,其官僚恐複唐巡後塵,屆時可有敢言之人,履其忠貞?”
    被陳遷罵了個狗血淋頭,李屹然有些掛不住麵子,咳嗽一聲轉過身想緩解尷尬。
    “還未請教?”李屹然問。
    “在下陳遷。”
    沉思片刻,李屹然不停的來回走動,最終還是長歎一聲。
    “陳先生來這裏尋些什麽?”
    陳遷鄭重的說:“能抓捕陷害唐浙明等人的證據。”
    “這裏怎麽可能有?”
    “你不去問,怎麽可能知道?”
    咂巴嘴,李屹然有些吃不準陳遷。自己的身份特殊,而對方如此狂妄自大,說能幫唐浙明平反冤案,身份定然也不一般。
    可是陳遷又提及自己,話裏話外都暗示自己所從事的工作不一般,幾乎是明指自己是地下黨人員。
    陳遷也在觀察李屹然,見到自己的第二麵就作勢拔槍,除了地下黨,陳遷想不出還有第二種人如此警惕,並且願意幫助唐家孤兒寡母。如若不是,大抵也是一位左派愛國人士。
    況且對方也沒否認不是嗎?
    “稍等。”
    思慮再三,李屹然還是選擇幫助陳遷,雖然不知道陳遷為何信誓旦旦說孤兒寡母有重要證據,但李屹然還是選擇相信一次。
    李屹然聽說過唐浙明的事情,也為自己的學生感到惋惜。可能誣陷將一位巡長下獄,並且迫害致死,後麵撐腰的人一定位高權重。
    在草棚外等了許久,陳遷蹲在地上抽煙。
    不知多久過去,李屹然寬厚的身影遮住光線,陳遷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一張斑駁的扣押記錄函出現在陳遷眼前,這是一張薄薄的紙張,卷折印跡很重,而且上麵布滿黴斑和汙濁。
    像是水滴,一滴水滴在紙張上,隨著時間過去幹透的痕跡。
    不是水滴,是淚。
    “你要找的是這個嗎?”李屹然不確定的問道。
    顫抖著伸出雙手,看見上麵的貨物名稱和扣押記錄,以及署名。被扣押的貨物不是外界傳聞的鴉片,而是鎢砂礦,還有一大批豬鬃。
    這一刻陳遷如獲至寶,可卻笑不出來,真是笑不出來。
    “對,應該是這個,唐浙明寧死都不願意交出來的證據。”
    如此,陳遷後仰靠在草棚上,捧著紙張驀然流淚。
    一張輕飄飄的紙張,陳遷小心翼翼捂在胸口。這不僅僅是一張紙,一份罪證,更是人世間的良心。
    “自幼常聞張睢陽齒,顏常山舌。窺得唐巡紙,家破人亡不為動,寧死尤效海青天。”瞧見陳遷捧著紙張暗自垂傷,李屹然忍不住感慨。
    細心將記錄函收好,這份關鍵性證據將會成為漢奸走狗的催命書,還唐浙明一個清白。
    李屹然將沒有彈匣的手槍交給陳遷,後者將彈匣裝上,二話不說便收起來。
    “請問你為何如此肯定能翻案?”
    “不肯定。”
    陳遷強撐起笑容:“但我會用命試一試,人活著講究個問心無愧,最起碼我會盡全力一試。”
    “那就好,那就好。”李屹然點點頭。
    “喂。”
    “嗯”
    忽然,陳遷取出手槍對準李屹然:“勞煩請李老師同我去一趟,有人已經盯你很久了。”
    麵對槍口,李屹然不為所動。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似乎李屹然已經對這樣的情況有了預料,他一直緘默。
    片刻後。
    陳遷起身一笑:“作為謝禮,抓緊時間讓你們特科人員撤離,有人盯他們很久了,很快就要收網。這條情報真實性毋庸置疑,我隻是不想看見兄弟同胞之間同室操戈,讓外人占了便宜。”
    聞言,李屹然臉色突變。
    “你到底是誰?”
    陳遷笑了笑,舉著手槍緩緩向後退。
    “這次我們合作的很好,如果有需要我會繼續找你的。清遠中學,教授科學,李先生我們有緣再見吧。而且您想必現在更需要時間去處理要事,如果我說的事情還不夠緊要,不如我們去餐廳喝一杯下午茶?”
    李屹然臉色鐵青:“不用了,我喝不慣外國茶。”
    陳遷頗為認同:“我也喝不慣,還死貴死貴。”
    說這話隻是試圖他,如果李屹然稍有異常,陳遷會直接開槍將其射殺,難保對麵不是國府其他軍警憲特人員,陳遷要為自己的安全做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