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李木紫出題的方式是，用隨機數來調整二十四個圓筒各自獨立的送風，隨機變動風速與風向，令洞窟內的氣流激蕩混亂。李木紫將需要在那亂風之中不停地尋找流體力學的解。
    整個洞窟也可以叫做“風洞”。
    不過它和真正設計飛機所用的風洞顯然是不同的。
    真正的風洞隻有一兩個方向的送風，空間很有限，隻需要容得下一架飛機甚至更小的模型即可。
    在桃齋公司的飛機設計局那裏有真正的風洞，還有大量的工作人員。而這個寂寥的洞窟是為李木紫一人準備的。
    錢飛說：“你準備好了嗎？”
    李木紫點點頭：“準備好了。”
    在洞窟一側的沙地上，還擺放著十幾副滑翔翼。
    滑翔翼以不鏽鋼為骨，用帆布製成。
    李木紫迅速地飛過去，提了一副過來，準備用它去體會空氣中的亂流。
    馮瑾是要和她一起上天的。
    李木紫扶著滑翔翼的橫木，馮瑾貼上去從背後緊緊抱住了她的腰。
    通過這種緊密相貼的方式，馮瑾可以更好地體會她體內的真氣流動，幫助按摩穴位。
    馮瑾在李木紫身後，臉貼著臉，甜膩膩地說：“淨草姐姐肯定很嫉妒我這個位置。”
    李木紫笑啐說：“胡講。”
    她對錢飛點了點頭，錢飛也對陳夏華點了點頭。
    陳夏華按動鍵盤，二十四個圓筒開始隆隆地送風。
    風聲回蕩在廣大的洞窟裏，忽高忽低，仿佛在吼叫著一種無人能聽懂的語言。
    李木紫一躍而起，帶著背上的馮瑾，投入到那亂風之中。
    錢飛、陳夏華、唐心純，都仰頭看著滑翔翼在風中搖晃、穿行、翻滾……
    李木紫和馮瑾此刻必須通過一個另外的特殊考驗。
    她們都是會飛的，論飛行能力，不僅超過單個滑翔翼，即便當下世界上性能最好的飛機也比不上她們這些融密境界的強者。
    但如果憑著真氣去隨意浮空，那就根本沒有流體力學登場的機會了。
    所以這個關鍵的特殊考驗就是，她們能在何種程度上克製住自己像鳥兒一樣飛行的本能能力，把自己交給滑翔翼與計算。
    “砰！”
    李木紫與馮瑾直挺挺墜落下來，摔在了沙地上。
    看來她們確實通過了那個關於克製的考驗……
    李木紫抹了抹頭發上的沙粒，回頭說：“小瑾，你還好吧？”
    馮瑾忙說：“我一點事也沒有，完全被你墊住了。可是你……”
    李木紫沉聲說：“這是我應該做的。馬上再試一次。”她飛向洞窟邊緣，再撿起一個滑翔翼，再次和馮瑾一起乘風而起。
    在她摔了好幾次，逐漸適應了亂風之後，還要對著沙地地麵上幾處畫好的細小靶標，在亂風之中對地打靶。
    一聲一聲清脆的響指聲，在風聲中響起。
    陳夏華一邊仰頭看著她們那艱難的飛行，一邊在鍵盤上調整隨機參數，讓風向風力不斷變化得越發詭異。
    李木紫花的時間比淨草長得多，不知不覺過了兩個時辰以上，陳夏華已經覺得肚子餓了，泡了一桶方便麵。
    在她開心吃麵的時候，李木紫終於平穩降落下來，跑到唐心純麵前，說：
    “請給我刨冰。”
    唐心純立刻打開冰箱，掏出一罐可樂。
    可樂。桃齋公司下屬南方糖業子公司榮譽出品。
    李木紫伸出的手停在半途：“……”
    唐心純：“……唔該，這是給陳總師準備的。”把可樂遞給陳夏華，又掏出真正的氫刨冰。
    她能很好地控製冰箱內的溫度，可樂是零上四度，刨冰是零下二百七十度，兩者同處在一個小空間內。
    這是凡間工業所無法達成的奇跡，不過在幾十萬修仙之人當中其實也隻有她一人能做到。
    李木紫接過刨冰，低垂著長長的睫毛，一勺一勺地吃下。
    錢飛、唐心純、陳夏華的眼中都充滿期待。
    突然，李木紫與馮瑾臉色一變。
    馮瑾始終站在她背後，抱著她的腰，近身感受她的真氣流動，此刻簡單地說：“打炮！”
    李木紫扔下刨冰，回頭一甩胳膊，一記重炮就朝著洞窟的另一端打去。
    “轟隆！”
    洞窟的另一端石屑紛飛，彈著點附近的燈光全都熄滅了，錢飛在腳底也感到了震動。那是絲毫沒有留力的一炮。
    隨即，所有人也都發現了更多的異常。
    李木紫的真氣流溢正在擴大範圍，像是剛才淨草晉升時那樣，但是擴大到十丈左右之後，就不再擴大，反而縮小，接下去就在反複地擴大縮小範圍，形成了一種不規則、不穩定的振蕩。
    她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嘴唇紅得像鮮血，繼續以每分鍾五發的速度對著空地炮擊。洞窟頂上的塵埃碎片簌簌地落下，像是在整個洞窟裏下雨，其中彌漫著嗆人的硝煙氣味。
    馮瑾用力揉著李木紫背後的“至陽穴”，喊道：“不要停！”
    李木紫的大眼睛裏是一種病態的興奮，像是在徹夜的失眠中，除了連續不斷地炮擊之外，似乎是什麽也顧不上了。
    錢飛說：“怎麽回事？”
    馮瑾自己的呼吸也不夠平穩，努力調勻之後，說：“就是真氣紊亂，我正在幫她通過打炮的方式，把失控的暴烈真氣發泄出去。晉升其實已經非常接近成功，但是在最後一步之中，她本身的精力跟不上了。”
    錢飛沉吟著說：“就像艱難的數學考試之後，會有胸悶的感覺？”
    陳夏華驚奇地說：“居然會這樣嗎？”她從未體會過這種感覺。
    馮瑾大聲說：“對，就是這樣！”她的數學學力並不像陳夏華那樣好，算賬算到胸悶的體驗還是有過一些的。
    其實李木紫自身的天賦才能與淨草相差不多，但是她晉升到第六境界“融密”至今才半年多。
    假使她可以再等一年再衝擊真人境界，大概會像淨草一樣順利幹脆。
    以現在的狀態確實還是太勉強了。
    也是多虧了馮瑾在這裏，以細膩而又果斷的手法幫助李木紫做應急處置，否則現在李木紫已經爆體而死。
    與別家功法不同，靈霄殿功法的爆體而死就是自爆。體內所有剛猛真氣的徹底自爆。
    那樣的話，在場的所有人一個都活不成。
    錢飛沉著地說：“像這樣要持續多久？我們其他人可以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