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龍陽恢複前世記憶，天神使者想盡了所有辦法。
    隻可惜，龍陽毫無反應。
    周圍的人族高層目光不善。
    沒有證據就亂說一通，不是造謠麽？
    這個罪名可大可小，可以打板子，也可以砍脖子。
    嶽川說道：“你們說人皇前世是那個什麽……飛蓬？你們倒是可以說說，飛蓬的所有經曆，看看人皇會不會記憶起來。”
    對啊！
    八天神大喜過望。
    怎麽忘了這個啊。
    想讓飛蓬將軍恢複記憶，直接幫他回憶嘛。
    “飛蓬將軍，您前世出身血肉本源……”
    “您前世五百年就蛻去凡胎，修成人形。”
    “曆經五百年，您殺敵百萬，編入天巡者，職位領隊。”
    “又過千年，您屠滅一方世界，開拓生存空間，職位百夫長。”
    “萬年後，您功法大成，領悟道章，得天皇接見。”
    “天皇賜您神果，您快速蛻變，實力突飛猛進。”
    “此後十萬年，您是族中最耀眼的明星，您麾下的兵將也越攢越多。”
    “您逐漸成為族中第一戰將！”
    “您與三十三天天主，隻有一塊封界的差距。”
    “後來……”
    八天神你一句我一句，快速說完了飛蓬的畢生經曆。
    龍陽聽得目光閃爍，不知在想什麽。
    其他人則聽得如墜冰窖。
    飛蓬的一生，充滿了殺戮、血腥、毀滅、死亡。
    每到一個世界，就是為了征服，就是為了屠滅。
    無論什麽生靈，什麽種族，在他麵前都是爬蟲、螻蟻，需要清理的對象。
    這個道理，就像農夫眼裏的田地。
    除了莊稼，其他什麽都不需要。
    無論草，還是蟲，又或者老鼠兔子鳥雀，全都清理掉。
    農夫要的是穀子，是糧食。
    本質上，農夫想要的就是賴以生存的資源，所以他要剝奪這片土地上其他生命的生存資源。
    這無關善惡、黑白。
    純粹是實力。
    可是這一切聽在人族高層耳中，就像攝魂魔音。
    天神，就是天子背後那個強大的勢力吧？
    就是那個製訂“禮”的至高存在？
    人族的文字、文明，以及其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天神饋贈。
    人族聖人對天神的印象是美好的。
    能製訂出這麽完善的禮法，肯定是強大且文明，高尚且純潔的存在。
    然而，聽著天神使者們直言不諱說出“飛蓬”的經曆，眾人恍然大悟。
    天神，既不高貴也不神聖，既不純潔也不善良。
    他們對人族的好，卻是帶著極端的惡。
    天神並不是想要幫助人族快速成長，繁榮富強。
    恰恰相反，天神是在養豬。
    隻有等豬長大了、長肥了，才能收獲更多的肉。
    飛蓬就是屠夫。
    親手收割了無數個“肥豬”，屠滅一方世界。
    然而，這種血腥劊子手的行為讓他獲得權力、地位，成了“天神第一戰將”。
    無數天神敬仰、崇拜的對象。
    甚至渴望飛蓬建立更多功勳，獲取更高的地位。
    如果說之前，眾人對龍陽“恢複前世記憶”還是看熱鬧心態。
    現在，他們清一色的持反對意見。
    這無關是非對錯，無關善惡黑白，純粹就是意識形態。
    人可以和精怪、鬼物，或者一切其他生靈談合作，話未來。
    哪怕雙方長相不同，性格各異，語言不通。
    可還是能成為“命運共同體”。
    而天神，注定不可能合作，更不可能有未來。
    因為它們將人族視作食物……
    不，連食物都稱不上。
    在天神眼中，一切其他血肉組成的生命，都是資源。
    這也是天神“血肉本源”一支的由來。
    假如天神與人族相遇，雙方隻有一個結果——吃、被吃！
    什麽兵法謀略，什麽禮義廉恥，什麽仁義道德，都是虛的。
    在這種立場下，人族別無選擇。
    “君上，不要聽他們妖言惑眾！”
    “君上，他們就是蠱惑人心！”
    “沒錯，前朝武王姬發，就是被他們蒙蔽，才導致我人族一代不如一代。”
    “君上是我人族的皇，才不是他們天神的戰將。”
    “天地人三才，他們的皇是天皇，我們的皇是人皇，雙方平起平坐，憑什麽要低你們一頭？”
    “嗬嗬，該不會又是讓我們皇自降尊位，向天稱子吧？”
    “也可能是向天稱臣！”
    眾人冷笑。
    八天神卻很是詫異。
    “你們怎麽知道？”
    “沒錯，我們就是想讓飛蓬將軍重新效忠天皇。”
    “既然你們明白其中關竅，我等就無需多費唇舌了。”
    八天神齊齊昂首挺胸，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
    彼此對視中，仿佛在說：
    沒想到人族覺悟這麽高。
    看來前麵五百年和三千年，沒有白白培養啊。
    青玄雖然能力不咋滴，但成果還是有的，可惜都便宜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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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看著天神使者倨傲的模樣，心中有氣。
    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們想象中，自己與使者唇槍舌戰，頂多也就是圍繞錢財布帛資源功法的討價還價。
    可以向天神出賣一些無關緊要的虛名，換取一些實打實的利益。
    可他們怎麽也沒想到，天神上來就是掀桌。
    他們根本不是為了討價還價，而是要把自己連皮帶骨，囫圇個吞下去。
    “放肆，真以為我們人族好欺負嗎？”
    “向天稱臣？你們也配？”
    “滾吧，人族不歡迎你們！”
    八天神冷傲一笑。
    他們目光齊刷刷轉向龍陽。
    “飛蓬將軍，您想起來了嗎？”
    “飛蓬將軍，您若拿下此方世界，絕對是潑天之功！”
    “沒錯！拿下此方世界，您想要什麽就有什麽。”
    “此方世界，完全可以成為您的封界。”
    “您將會和三十三天天主、天皇他們平起平坐。”
    “我等，願為將軍座下走狗。”
    “我等，願誓死效忠將軍大人。”
    八天神對人族倨傲且不屑。
    可是麵對龍陽時，他們一個個謙卑到了骨子裏。
    不是前倨後恭，而是兩種姿態無縫切換。
    人族高層想唾罵他們都有些理不直、氣不壯。
    這一刻，人族高層不禁懷疑起來。
    難不成，龍陽真的是那什麽飛蓬轉世？
    如果真是這樣，人族危矣！
    也有人心中悲觀。
    事情發生到這一步，龍陽是不是飛蓬轉世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天神認可這個身份。
    天神說他是，不是也是。
    隻要龍陽點頭，一切都唾手可得。
    關於飛蓬的一切，都會成為他的專屬。
    就像五百年前，武王姬發承認自己是“天”的“兒子”一樣。
    這幾天脖子一直疼，今天下午理療去了，按摩推拿加針灸，脖子輕鬆了，但胳膊有點軟，敲鍵盤都不利索
    嶽川笑了笑，笑得信心十足，勝券在握。
    人族高層看到嶽川的笑，全都莫名的安下心來。
    有嶽先生在，肯定不會出什麽問題。
    嶽先生從不打無把握的仗。
    無論什麽危局，嶽先生總能找到解決辦法，哪怕十死無生的局麵，也能另辟蹊徑。
    八天神反倒有點惴惴不安。
    他們臉上的倨傲表情一點點褪去，挺直的腰杆也緩緩彎下去。
    這個姓嶽的，是頭號大敵啊。
    之前青玄的任務屢屢受挫，甚至失敗，都是因為這個人。
    八天神色厲內荏。
    他們不敢麵對嶽川，隻能繼續攻略龍陽。
    “人皇要追求自己的前世，這是人皇的自由！”
    “你難道要阻止人皇追求更高的層次和境界嗎？”
    “為了你們集體的利益，損壞人皇個人的利益，你們不覺得羞恥嗎？”
    聽到這話，眾人有種“倒反天罡”的憤怒。
    個人利益高於集體利益，這是什麽邏輯。
    虧你們天神還厚顏無恥的說出來。
    可笑，可笑！
    八天神有恃無恐。
    類似的場景其他同族經曆過無數次了，相關話術一套又一套。
    “難不成，你們要用集體利益裹挾人皇，讓他犧牲個人的前途？”
    “這叫道德綁架！”
    “人皇跟著你們，不可能有半點提升，隻有去更高的層次，才能有用更多的領悟。”
    “你們這是毀了人皇的前途啊！”
    “人皇把你們帶到眼下的高度，已經無愧你們了，接下來的餘生，人皇應該為自己活著。”
    “對，沒錯，就是這樣！”
    天神們的話術一套接一套，人族高層都接不上話。
    甚至，他們自己也開始懷疑。
    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用情感捆束龍陽，這不是自私嗎？
    集體中所有人都自私，就是無私了嗎？
    明明知道天神說的話有問題，可是自己想不到反駁的詞怎麽辦？
    最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龍陽身上。
    怎麽想，怎麽做，關鍵還是看龍陽。
    天神也一樣。
    繼續在給龍陽洗腦。
    低端的洗腦，就是精神控製。
    高端的洗腦，是意識灌輸。
    龍陽眼神迷茫。
    八天神說的話，他確實有種熟悉感。
    雖然從沒有經曆過，但莫名的感覺熟悉。
    有時候，八天神還沒說完，自己就提前想到了接下來的細節。
    後來才發現，這些東西好像在自己夢境中出現過。
    以前不知道，隻以為是做夢。
    現在才發現，那是前世的痕跡。
    龍陽忍不住好奇，自己前世，真的是飛蓬嗎？
    這時候，嶽川清了清嗓子。
    全場寂靜。
    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的盯著嶽川。
    “君上，你覺得飛蓬，與薑十三比起如何？”
    轟！
    龍陽身心俱震。
    人族高層聽到這話也都如釋重負。
    薑十三，這可是薑國的根本。
    每個薑國人都知道薑十三這個人，知道薑十三的事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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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這個都不知道，不配做薑國人。
    書籍、畫冊、茶館、戲劇等等。
    薑國的文化、意識形態，基本都是以薑十三為基礎、核心打造起來的。
    後續其他民族、地域、國家，乃至諸天萬界，也都是以此為基礎了解薑國、認識薑國、成為薑國的。
    龍陽怎麽看待薑十三？
    那可是犧牲自己，造福薑國的人。
    大俠薑十三！
    英雄薑十三！
    聖人薑十三！
    無論什麽前綴，都撐得起、托得住。
    最重要的是，天下人都認可。
    這才是真正的人，真正的人族。
    而飛蓬……
    龍陽低頭思考。
    同樣是為自己的家人、族人、國人爭取生存空間、生存資源。
    薑十三選擇的是遠走千裏、萬裏，尋找高產作物帶回來。
    寧願一刀刀割下自己身上的肉，向蝗神換取食物。
    而飛蓬……
    所到之處全是殺戮。
    龍陽隱約明白了什麽。
    他抬起頭，看向八天神，看向眾多人族高層，最終目光落在嶽川身上。
    “嶽先生，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有這一天？”
    嶽川笑著搖了搖頭，“君上何出此言？”
    “不知為什麽，我就是覺得嶽先生早就料到有這一天，所以……”
    話到嘴邊，龍陽又止住了。
    怎麽可能？
    嶽先生再怎麽神通廣大，也不可能提前知道這些，更不可能根據這一點提前布局。
    龍陽不相信。
    他不相信這十多年，自己都是活在別人的布局中而不自知。
    黃相與自己的相識，純粹是偶然。
    沒有任何安排的痕跡。
    舅舅的死，也是自然壽終，絕非有預謀的殺害。
    黃相進入朝堂，也是自己親自拜的、請的，不是人家硬捱硬靠。
    再說了，以黃相的才能和資源，輔佐誰不是輔佐？
    如果輔佐其他國家，隻會更加順利，成就也更大。
    薑國能從一文不值，成長到今天，都是黃相的功勞，自己有什麽理由懷疑黃相用心呢？
    錯覺！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龍陽對其他的不確定，但他知道，黃相對自己絕對赤誠，沒有任何雜質。
    一個人的語言可以矯飾，但武道不可能。
    黃相的武道大開大合，直而不曲，剛而不阿，怎麽可能是心思陰沉的小人。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龍陽抬手在腦袋上拍了一下，內心中滿是自責。
    黃相對自己赤誠相待，對自己妹妹也真心以對，自己怎麽如此心思齷齪。
    隨即，龍陽目光轉向八天神。
    “我與飛蓬的關係暫且放在一邊，我問你們——假如當今之世，最強大的國家不是薑國，而是齊國、晉國、楚國、吳國，你們會不會說，他們的國君是某個天神的轉世？”
    八天神卡殼了。
    來的時候沒交代這個啊。
    我們沒有假設這種假設啊。
    “飛蓬將軍，我們……”
    龍陽抬手製止，目光淩厲，語氣肅然。
    “神族使者，請稱人皇！”
    翁胖子像打了雞血一樣，精神抖擻的吼道：“請稱人皇！”
    其餘人也紛紛附和，扯著嗓門大喊：“請稱人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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