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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嶽川哈哈一笑，“工作的時候請稱職務！”
    他心中也在笑。
    龍陽不敢相信的事，就是事實。
    當初還在東北土地廟時，就是衝著他“龍陽”才投資薑國的。
    隻是這個秘密太驚世駭俗了。
    尋常人根本不可能相信。
    嶽川腦海中莫名蹦出一句話：一花一世界，一念一菩提。
    這句話也可以翻譯為：一念一世界。
    正因為當初幫助龍陽，投資薑國的念頭，才有了今日世界。
    否則，自己大概率是縮在東北，整天種田養魚。
    中原人族世界的風雲變幻，自有秦皇漢武。
    一個念頭，改變一方世界，也創造一方世界。
    龍陽不敢相信的事，就是事實。
    “君上，你與薑十三相比，如何？”
    嶽川再次發問。
    八天神想了很久很久，終於想清楚這句話的意思。
    “飛……人皇，不要聽他胡說！”
    “飛蓬將軍修行十萬年，征戰無數世界，屠滅億萬生靈，豈是薑十三一個螻蟻能比的！”
    “薑十三算什麽東西，也配跟人皇比？”
    “可笑，你真是可笑。”
    “放肆！閉嘴！”龍陽一甩手，袖子在空中爆出鞭響。
    八天神集體閉嘴。
    他們知道薑十三是什麽人，也知道薑十三在薑國的地位。
    但他們疏忽了一點——薑十三和龍陽的關係。
    兩人不是單純的上下級，更是亦師亦友，交情過命的兄弟。
    龍陽可以問心無愧，說自己不虧欠所有人。
    但唯獨薑十三，他無法彌補。
    薑國能在當初那場戰爭中幸存下來，就是薑十三的功勞。
    薑國能發展到今日，也是薑十三犧牲自己帶來的機緣。
    可以說，自己能活到今天，發展到今天，全都是薑十三的功勞。
    現在，自己卻要背棄薑國國君的身份，背棄人族人皇的身份，去變成飛蓬？
    龍陽牙關緊咬。
    他憤怒！
    怒自己意誌不堅定，竟然對“飛蓬”的身份生出一刹那的憧憬、向往。
    雖然沒說出口，但是想也有罪。
    怒自己思想不純粹，明明說好要與身邊的人們一起前往“人人如龍”的大千世界。
    現在卻要舍棄所有人，成就自己的榮華富貴。
    可恥！
    可恨！
    可惡！
    這種賣友求榮的行為，明明是自己最痛恨的，為什麽剛才，自己也生出那種想法？
    “哼！如果我龍陽拋家棄子，眾叛親離，隻為了自身的提升、蛻變。”
    “世人會怎麽看我？”
    “後人會怎麽看我？”
    “曆史，又會怎麽記載我？”
    春秋時代，人們還比較重視名聲，非常畏懼史家鐵筆。
    前有“崔杼弑其君”。
    後有“孔子著春秋而亂臣賊子懼”。
    世人道德水平還沒拉低到洛水盟誓的時代。
    八天神不算傻。
    但也不是很聰明。
    這明明是一句反話，可他們理解成了擔憂、疑慮。
    “人皇無慮，殺光此方世界所有生靈就行了！”
    “史書算什麽，沒有寫書的人，沒有讀書的人，就是廢紙。”
    “亡其文滅其種不就行了！”
    龍陽聽得腦瓜子嗡嗡。
    崔杼才殺了幾個人？
    天神竟然要殺光天下所有人。
    崔杼也是不達目的，一個一個殺，殺了三四個人就不敢殺了。
    而天神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一個不留。
    其他人族高層也聽得頭暈目眩。
    崔杼弑君，已經是天下人共同唾罵的對象了，可是跟天神比起來，啥也不是。
    崔杼再壞，好歹對人命有敬畏之心。
    他知道，天下義士是殺不完的。
    可天神從一開始就不把人命當回事。
    天神堅信，人是可以殺光的。
    這根本就是兩種邏輯，兩種思維，兩種意識形態。
    受打擊最大的無疑是孔黑子。
    他不敢相信，自己推崇了大半輩子的“禮”，是這種不把人命當回事的生靈杜撰出來的。
    他更不敢相信，提出“禮”的人，壓根不信“禮”。
    而無論哪一種，都讓人族高層明白一件事——跟著天神沒前途。
    羊可以跟著豬混，可以跟著牛混，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跟著狼混。
    “君上，此等妖邪鬼怪，可殺！”
    “沒錯！留著他們隻會禍亂蒼生，殺了吧！”
    “某有一斧，可斬神！”
    龍陽豎起手掌，眾人立刻安靜下來。
    嶽川不急著表態，他靜靜的看著龍陽，等待龍陽說出心中最終的想法。
    “你們幾個……”
    八天神連忙上前半步，一副諂媚相。
    心中卻是狂喜。
    難道飛蓬將軍願意回歸？
    如此一來，自己就是族中的大功臣了。
    “你們幾個聽好了——”
    噶！
    八天神集體傻眼。
    他們就是再蠢也知道，接下來肯定沒什麽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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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陽背在身後的雙拳緊緊握起。
    “我是不是飛蓬，無所謂！”
    “我隻知道，我現在是龍陽，是薑國國君，是人族共主！”
    “我既然是龍陽，就無需再變成飛蓬！”
    “上一世是我，這一世還是我！”
    “但上一世的我，與這一世的我，沒有什麽主次、因果關係。”
    “飛蓬未必優於龍陽，龍陽也未必弱於飛蓬！”
    “飛蓬，為將者忠也！勇也！大興殺戮也是忠勇之舉！”
    “龍陽，為君者仁也！義也！而我要做的……”
    “就是培養無數個飛蓬將軍，為我人族拓土開疆，拱內禦外！”
    “爾等，倒是可以考慮考慮，效忠於我，成為我人族一員！”
    聽到這話，眾人難以置信。
    震驚之後便是滿堂彩。
    八天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自己是來遊說敵人的，怎麽被敵人反向遊說了？
    “人皇，飛蓬將軍的強大，您無法想象。”
    “我們天神的底蘊，也遠超您的認知。”
    “您這番話，根本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我們不可能效忠您的！”
    “我們是高等種族的一員，哪怕是天神中最低級的成員，也比成為您的臣子更高貴。”
    人族一方的高層七竅生煙。
    卻又無法反駁。
    天神使者說得沒錯。
    哪怕最低級的天神，也遠遠超過人族帝王將相。
    無論實力，還是壽命。
    龍陽冷哼一聲。
    “你們錯了！”
    “你們對我的了解，太片麵了！”
    “你們對我的揣測，也太保守了！”
    “如果飛蓬不是我的前世，你們就是在欺騙我！”
    “如果飛蓬是我的前世，那麽，我這一世必然要超越上一世！”
    “否則，我不是白活了？！”
    龍陽緊握的雙拳緩緩鬆開。
    他雙手叉腰，哈哈狂笑。
    祭壇上方風雲變幻。
    所有的雲彩都向四周湧動。
    一道道絢麗的光芒垂落下來，繚繞在龍陽身周。
    人族成員受到龍陽感召，全都笑了起來。
    “沒錯沒錯，既然永生不死，又何必輪回？”
    “既然輪回，又豈能原地踏步！”
    “君上必然是一世更比一世強。”
    “前世的成就，隻是華麗的繭殼，而君上要做的，就是打破這層殼，完成蛻變。”
    “天行健，君子當自強不息！”
    “人怎麽能走回頭路呢？”
    八天神愣住了。
    在他們看來，眼前的人族多少有些不知好歹。
    成為飛蓬將軍，那是多少天神做夢都不敢想的。
    你們以為，飛蓬將軍很弱嗎？很差嗎？隨便一個人都能成為？
    還超越！
    你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可問題，說這話的是飛蓬將軍轉世。
    八天神心中有那麽一絲絲期盼、期待。
    他們也希望龍陽能做到，能實現。
    “人皇，既然如此，我們就不再說什麽了。”
    “希望人皇提供一處房舍，供我等休整。”
    “多謝人皇。”
    龍陽當然不會拒絕這種要求。
    他也想趕緊回家，仔細清點戰利品。
    天神使者雖然居心不良，但送的禮物貨真價實。
    這種出使的事，最好多來幾次。
    同時，龍陽心中有一個大大的疑惑。
    “嶽先生，若是有暇，可隨我一起回宮。”
    嶽川點了點頭，他知道龍陽現在有很多小問號，正好一起說說。
    “恭敬不如從命。”
    返回王宮的路上，嶽川也在思考。
    等會兒龍陽會問什麽？
    會不會問起自己的身份？
    這麽多年來，“嶽先生”的身份一直都是單獨的，沒有和城隍、土地、河神混在一起。
    龍陽應該不知道自己的真實來曆。
    就算有猜測，也沒有實質性證據。
    就算有證據，也是其中一個兩個，不可能一鍋端。
    對，沒什麽好怕的。
    可是嶽川也不敢保證，龍陽會不會受到飛蓬的影響，會不會成為飛蓬。
    想當初，嶽川投資薑國，的確是衝著龍陽去的。
    但那時候隻是想著，龍陽大有來頭，投資此人性價比高，爆收益的可能大。
    當時的嶽川，多多少少也有“順著龍陽這根線攀上神族大腿”的想法。
    如果十多年前，八天神把今天的條件開給嶽川。
    嶽川肯定毫不猶豫答應，投身天神。
    十多年前，他還隻是朝不保夕的土地公，能攀上天神，謀一個編製，簡直一步登天了。
    可現在嘛……
    嶽川有點看不上天神了。
    編製是很香。
    可如果自己能創業，建國開邦，誰稀罕三五鬥米呢？
    龍陽那句話說的沒錯。
    如果這一世活得不如上一世，那不是白活了？
    如果這一世過得不如意，還要瞻仰上一世，渴望成為上一世，現在的自己不就是笑話嗎？
    嶽川仰頭，看向天空。
    天行健，君子當自強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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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陽說的就是這個。
    如果簡單一點、通俗一點，就是人要越來越好。
    一世強過一世。
    一代勝過一代。
    一年好過一年。
    如果這些很籠統，還可以繼續細分——一天比一天有進步！
    每天多學習一點，每天多積攢一點，每天多提高一點。
    世上無難事，隻要肯放棄。
    隻要不放棄，就沒有做不到的事。
    “嶽先生，我剛才說的，對嗎？”
    回到宮中後，龍陽還沒坐下，就先問出心中的疑慮。
    嶽川笑著說道：“君上，這個問題重要嗎？”
    “很重要！”
    龍陽自責。
    自責自己的不堅定，自責自己的多疑，自責自己的軟弱。
    嶽川則是暗鬆一口氣。
    龍陽的疑惑全都在他自己身上，而不是懷疑自己。
    還好，還好。
    “君上，其實天神想要的，未必是飛蓬，也未必是你。”
    “嶽先生此言何意？”
    嶽川解釋道：“天神不需要飛蓬，否則，他們也不會將飛蓬逼迫致死。”
    “天神也不需要你，否則，他們三十年前就可以來尋找你，而不是等到現在。”
    “這三十年來，天神一直都在支持天子，支持周王室，沒錯吧？”
    龍陽無奈點頭。
    確實是這樣。
    “嶽先生，天神為什麽這樣？難道他們認可的並不是我這個人，而是我當下的成就？”
    “君上英明！”嶽川哈哈一笑，“就是這樣！”
    “天神看中的從來都是成就，飛蓬也不過是更高、更大的成就。”
    “天神要的不是飛蓬，也不是君上，而是兩者的結合。”
    “就好像兩個男人，一個男人長相英俊但家境貧寒，另一人家境富裕但奇醜無比。”
    “女人呢，當然是希望跟著富裕的男人吃穿，晚上跟著英俊的男人一起過夜。”
    “天神也是如此，他們要的是飛蓬的忠誠，以及君上當下的成就，以及將來的潛力。”
    “所謂轉世，不過是將兩者結合起來的契機。”
    “原本需要搞定兩個人，現在隻用搞定一個。”
    “怎麽說呢……有點不太合適……算了，不說了……”
    見嶽川吞吞吐吐，龍陽反而心中好奇。
    “嶽先生無需遮掩，有什麽說什麽便是。”
    “君上，這個例子不太恰當。”
    “無妨，嶽先生盡管說。”
    好吧，這是你選的哦，等會兒千萬別生氣。
    “君上可知，馬速度快，但耐力差，而且對食料要求高。”
    “驢速度慢，但耐力強，最重要的是耐粗食。”
    “兩者各有優劣，如何才能取長補短，創造一個完美的牲畜呢？”
    嶽川沒有說下去。
    但龍陽臉色黑成鍋底。
    答案就是“騾子”。
    馬和驢雜交的產物，同時擁有兩者的優點。
    原本需要養兩個牲畜，現在一個就解決了。
    飛蓬也好，龍陽也罷，都不是天神心目中的完美人選。
    二者融合的“騾子”才是。
    龍陽咬牙切齒道：“天神可恨，竟然如此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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