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國眾人離開後，八天神悵然若失的呆立許久。
    “沒道理啊，飛蓬將軍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心中就沒有半點對力量的渴望嗎？”
    “如果是其他世界的君王，聽到這條件，怕是直接跪地磕頭了吧。”
    “難道是我們給的不夠多？”
    幾人商量來商量去，也沒商量出個所以然來。
    “咱們接下來怎麽做？”
    “回去！”
    “就這樣回去，會不會挨罰？”
    八天神心中惴惴不安。
    青玄有天皇做靠山，他們可是孤家寡人。
    非但沒有靠山，還被丟出來頂缸。
    這次出使也是。
    事前誰也不敢保證使者的人身安全。
    沒被龍陽砍死，是幸運。
    可是就這樣空著手回去，肯定要遭受不幸。
    “我突然覺得，飛蓬將軍說的很有道理，我們可以投靠他，在他麾下效力。”
    “飛蓬將軍不回歸天界，一定是有苦衷的。”
    “我們應該幫助飛蓬將軍。”
    “等飛蓬將軍歸位，我們不是也一起回去了嗎？”
    “沒錯，就是這樣。”
    八天神統一意見之後，很快就懊悔的拍大腿。
    “早知道剛才納頭便拜了。”
    “就是，剛才就不該那麽多廢話。”
    “現在也不遲啊。”
    “怎麽說？”
    “剛才咱們頒下賞賜時，什麽都沒介紹，對不對？”
    其他幾個天神紛紛點頭。
    本來是要詳細說明的，可是人皇太主動了，根本沒給自己說話的機會。
    “這不就行了！咱們可以為人皇詳細講解那些物品的名稱、來曆、功效。”
    “那可都是世間一等一的寶貝啊，除了咱們，還有誰認識，還有誰能說出個一二三來？”
    天神們齊齊振奮起來。
    是啊！
    很多世界都有考古，都有古董。
    也有一大批人專門研究奇珍物品，靠這個一輩子衣食無憂。
    什麽專家，什麽行家，在自己麵前提鞋都不配。
    人皇想知道那些物品的來曆、功用，就隻能找自己。
    “走走走，一起去！”
    “同去同去！”
    “咱們先說好，逢人隻說七分話，無論什麽時候，都得留一手。”
    “對，不能一下子說完了，得留點壓箱底的東西。”
    “這可是咱們以後吃飯的門路。”
    與此同時，薑國王宮中。
    “夫君請看，這個千紅百花袍另有玄機。”
    “這上麵有不同的符文，自成結界，裏麵……”
    “咦，竟然還有夾層。”
    “這個口袋裏麵竟然還有一堆東西。”
    “這是書信嗎？上麵的文字有點熟悉。”
    “我試試看能不能翻譯出來……”
    嶽川看到這一幕，笑而不語。
    龍陽則全程瞪大眼睛，張大嘴巴。
    眼前的發妻讓他陌生。
    之前雖然知道唐雪見不一般，但最多也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現在，唐雪見的見識遠遠超出此方天地了。
    天神的手段她都了如指掌。
    這還是普通人嗎？
    “夫人，等等等等，你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還有，你怎麽能看懂天神的文字？”
    “那八個使者都不知道的秘密，你怎麽隨隨便便就發現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唐雪見一邊裝模作樣翻看書信，一邊說道：“或許……我也是某個天神的轉世吧……”
    龍陽心中的疑惑瞬間煙消雲散。
    對，也隻能這樣解釋了。
    “夫人，他們為什麽不籠絡你，勸降你呢？”
    唐雪見抬頭，沒好氣的挑了挑眉毛。
    “因為我不是人皇，沒有籠絡的價值。”
    不等龍陽繼續發問，唐雪見開始念道：
    “飛蓬吾弟，闊別三千年，近來可好？”
    “你當年與魔尊決鬥，被祖神得知，以致後來。”
    “為兄多年來一直暗中打聽，終於探得，是第八天通風報信。”
    “老八那家夥口腹蜜劍，飛蓬賢弟一定要小心。”
    “為兄身無長物，隻能送賢弟三千口神劍。”
    “若賢弟不棄，還有十套劍法。”
    “第十三天，娑羅，盼賢弟歸！”
    唐雪見念完，將信件送到龍陽麵前。
    “喏，十套劍法，你自己琢磨吧。”
    聽到三千口神劍，龍陽心中癢癢。
    這還真是他的心頭好。
    再聽到十套劍法，龍陽先是不屑，隨即驚訝起來。
    劍法無所謂，關鍵是，十套劍法怎麽寫在一張紙上。
    這是什麽高明的書寫方法？
    接過信，龍陽立刻看到十個小人。
    每個小人都指甲蓋大小。
    麵容模糊，五官全都看不清。
    但手腳分明，五指的動作都纖毫畢現。
    小人不是靜止，而是不斷活動。
    步法、身法、劍法、劍訣等，一應俱全。
    小人不斷演練，周而複始。
    龍陽忍不住好奇起來。
    “這是什麽書寫方式？好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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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雪見淡淡說道：“連三維文字都算不上，隻能算是過渡產物，雕蟲小技。”
    龍陽嘿嘿一笑，“教我！”
    “有空再說吧。”
    唐雪見繼續摸索千紅百花袍，找到第二個夾層。
    這些都是她通過秘法縫進去的，尋找起來熟練得行雲流水。
    同樣是一個百寶袋的物品，附帶一封書信。
    書信內容基本相同。
    都是跟“飛蓬”拉關係、套近乎。
    然後表示自己一直在為“飛蓬”的身後事忙碌。
    最後是奉上一些“薄禮”。
    這群人都在為了當年的事追查叛徒，但他們追查出來的結果各不相同。
    剛開始龍陽隻是聽著。
    後來就拿著紙筆記錄起來。
    嶽川好奇，“你寫這些幹什麽？”
    龍陽嘿嘿一笑，“看看誰說真話，誰說假話。”
    “真假又怎麽樣？”
    “當然是師出有名啊，將來打他們的時候，有理有據。”
    嶽川聳了聳肩，沒說話。
    打他們？
    怎麽可能。
    真要和天神開戰，就是舉目皆敵了，還能揪著其中一兩個暴揍？
    唐雪見繼續拆夾層，搜寶物，念信件。
    通過這些密信，大致推斷出天神中的派係和山頭。
    以及每個山頭的野心、訴求。
    嶽川則心中驚詫。
    除了明麵上的賞賜，還有私底下的贈禮。
    而且，後者百倍於前者。
    天神的錢就不是錢嗎？
    “君上，我突然覺得，你前世混得挺不錯的。”
    嶽川知道飛蓬是“第一戰將”，實力強、地位高、名氣大。
    但怎麽也沒想到如此之大。
    還沒回歸呢，天神們就送來這麽重的禮物。
    真要回歸了，又該是什麽場麵？
    嶽川心中莫名的擔憂起來。
    八天神遊說，他可以通過語言化解。
    但唐雪見的枕邊風呢？
    假如唐雪見遊說，龍陽擋得住嗎？
    雖然嶽川不怕龍陽變心，但終歸是麻煩。
    唐雪見似乎察覺到什麽，抬頭看了嶽川一眼。
    “嶽先生似乎有心事？”
    “哦，沒有，我就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多的奇珍異寶，有點大開眼界。”
    龍陽跟著點頭。
    他從小就喜歡搜集各種寶貝，但三十年來所有的珍藏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任意口袋中的邊角料。
    唐雪見點了點頭，“那是自然！”
    “這些口袋，都是一方世界的主宰者所贈，口袋中的物品，也大都是一方世界的精華凝聚。”
    “比如說剛才那三千口神劍，就是一個修煉劍道的世界，劍道不但是修行方式，還是他們的生活、習俗、文化，乃至文明。”
    “他們世界發展了百萬年，曆代強者臨終前，都會將畢生劍意灌入兵器中，隨即葬入劍塚。”
    “後是天資優越者，皆可入劍塚尋找機緣，獲得劍靈認可，傳承前輩劍道。”
    龍陽歎為觀止，“不錯啊！這個世界……簡直就是我的理想！不如，我們也搞一個類似的？”
    “不不，我搞這個不合適，倒是可以跟闔閭說說，他一定會感興趣。”
    唐雪見嗬嗬一笑，“夫君怎麽不問問，劍塚中的劍，為什麽在這裏？”
    龍陽似乎想到了什麽，瞬間臉色煞白。
    “沒錯，正如夫君所想，天神征伐世界，屠戮眾生，抹去該世界的一切生命。”
    “劍塚，這個百萬年底蘊溫養出來的聖地，天巡者隻用三天就連根拔起。”
    “這三千口劍，幾乎每一把都斷折、碎裂，隻是後來被修複，重新成了精美的劍器。”
    “夫君現在還覺得，這些寶貝好嗎？”
    龍陽麵頰抽搐。
    他怎麽也沒想到，三千口神劍還有這樣的過往。
    他更沒想到，三千口劍都是折斷甚至粉碎的殘骸。
    高明手段最多也就是修複劍身，卻無論如何都修複不了其中的劍靈。
    龍陽隨手拿起一把劍。
    手指拂過劍脊，長劍立刻嗡嗡顫鳴。
    就像是一條被打斷骨頭、挑斷筋的幼龍，掙紮著發出“惡龍咆哮”。
    龍陽最懂劍。
    他能感受到這把劍的傷痛，更能感受到這把劍的憤怒。
    隻是，龍陽心中的憤怒十倍於劍靈。
    “天神……竟然如此踐踏武道！可恨，可恨！”
    “最可恨的是，他們竟然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還將這些罪證當做珍貴的禮物贈人。”
    龍陽劇烈的喘息著。
    手中長劍似乎感受到龍陽心聲，一點點平靜下去。
    而這種平靜，令龍陽心中更痛，對天神的不滿也越發強烈。
    唐雪見抬頭看了嶽川一眼，眼神中略顯得意。
    嶽川知道，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
    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默不作聲。
    唐雪見又拿起一件寶貝，介紹起出處、來曆。
    這一刻，嶽川深刻明白了“古玩”的含義。
    或許有人借此買賣牟利，但更多的是保護、傳承。
    每一個古玩，都是時代的產物，意識的凝聚，曆史的沉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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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們就像是時光長河、歲月圖鑒中的書簽。
    讓人們準確且快速的來到特定時間、特定區域。
    之前的三千口神劍，就是劍塚，是劍道世界的縮影。
    更是一方世界在麵對征服、踐踏時的反抗、鬥爭。
    雖然他們失敗了。
    但，有人看到了他們不屈的背影。
    雖然那些人也被殺死了。
    但他們的血淋在了物件上，他們的影子烙在了器具上。
    嶽川莫名震撼。
    原來，古玩不是隻局限於金銀玉器，也不是書畫印章。
    還有更高層次的。
    不是某個名人不為人知的隱秘、愛好、趣事。
    而是一方世界、一個文明的挽歌。
    嶽川隱隱約約明白龍陽收藏古玩的愛好從何而來。
    不是新學的，而是上輩子沒忘幹淨。
    “夫君請看，這是一整套，大明珠三百六十一顆，小明珠十萬零二百四十顆。”
    “夫君可知這些明珠的來曆？”
    龍陽搖頭。
    如果唐雪見不說，他隻以為這些珠子是穿手串，或者製作戒指、項鏈的材料。
    “這也是一方世界的瑰寶，大大小小的明珠，就是天上的星辰，原本還應該有一塊代表天空的棋盤。”
    “這些明珠在棋盤狀的空間道具中會上升下落，明亮晦暗，周而複始運轉，與外界的萬千星辰完全同步，很是神奇。”
    “隻可惜，那方世界被徹底摧毀，棋盤也在戰火中化為灰燼，隻剩下這些明珠。”
    龍陽雙指夾起一顆明珠仔細觀察。
    果然發現了火焰煆燒的痕跡。
    雖然修複了，但依舊能看出些許痕跡。
    聽到唐雪見的描述，龍陽心中向往。
    十多萬顆明珠，與天上的星辰一一相對，如影隨形。
    無需仰頭，也能遍覽群星。
    人們的胸懷，不再局限於天地，而是宇宙。
    龍陽瞬間就明白了這件寶貝的意義。
    隻可惜，最重要的棋盤被毀了。
    而且是無法恢複的那種損毀。
    隻剩下十萬顆失去靈魂的明珠。
    這些曾經代表一方世界最頂尖文明的寶貝，現在卻像珍珠一樣，論斤賣，論袋裝。
    嶽川沒說話。
    他腦海中想到的是大英博物館。
    哪個國家發現自家丟了東西，都可以去大英博物館找找，十有八九能找到。
    埃及人的金字塔，金字塔裏的棺材，棺材裏的屍體，大英博物館都偷、搶。
    美其名曰，幫忙保護、保管。
    那些落後地區的民族應該感謝大英博物館，如果不是他們，這些瑰寶都會被人為損壞、遺失。
    是大英博物館讓它們保全下來，出現在世人麵前。
    這，就是文明！
    龍陽出奇的沉默起來。
    許久……許久……
    “如果有那麽一天，天神會怎麽記錄我們的文明，會怎麽收藏我們的瑰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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