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天皇助我！”
    第四天主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將自己的遭遇說了出來。
    然而，上位的天皇眉頭微皺，臉上滿是不悅和不耐。
    冕旒遮掩，外人看不到天皇的表情。
    第四天主也不敢抬頭直勾勾窺視。
    天皇沒有與他共情，沒有順著他的話斥責其他天主，就足夠了。
    “天皇，我……我是真的忠心赤誠啊，他們狼子野心，聚集起來圖謀不軌，天皇您不可不察啊。”
    “行了！”天皇擺了擺手，“你若真沒二心，為何不在第一時間向我匯報？”
    “我……我這不是為了深入敵後，探聽更多消息嗎？”第四天主沒想到，自己損兵折將換來的是這麽個結果。
    現在是兩頭不討好。
    早知道，還不如從大流了。
    天皇哪裏不知道這家夥怎麽想的。
    分明就是賭徒心理，賭贏的時候隻想再壓一把，再贏一倍。
    隻有賭輸了，而且輸急眼沒法翻盤的時候才會舉報。
    第四天天主現在輸光了，想找天皇主持公道。
    這種行為，就像小孩子輸了自己心愛的玩具，帶著媽媽去對方家裏要一樣。
    玩具確實能要回來，可是大人的臉呢？
    天皇心中不滿，真要大公無私，就該一開始向自己稟報，讓自己有更多的應對之策。
    然而事已至此，天皇也不好說什麽。
    “現在你負責的世界什麽情況了，說吧？”
    第四天主連忙講述起來。
    “我的世界原本穩穩當當煉化，不出意外的話，用不了多久就能竟全功。”
    “可是不知怎麽的，世界裏出現一種特殊的力量，我分明已經把世界中的文明摧殘殆盡，可它們還是製造出一種強大的傀儡。”
    “我保證，那絕不是他們能擁有的手段、技術，但是這種力量真真切切就出現了，而且越來越多。”
    “之後煉化就出了點問題，我本以為是我一個，結果老三把大家都聚起來，這時候才發現，十幾個世界都出現相同問題。”
    “然後就是老三說的互保互助，我本想攪黃他們的聯盟，沒想到他們跟我杠起來了。”
    “世界裏，我滲透進去的棋子全都被拔除了，後門也被世界抹去了，豢養的信徒也都一波清，我現在徹底無法對世界施加影響。”
    天皇心中暗罵一聲“蠢”。
    以一敵三十，就算贏了也是慘勝，有什麽必要？
    不過反過來想想，如果換成自己，能咽的下這口氣嗎？
    而且，自己手中有後門傳送陣，有豢養幾萬年的“土著生靈”，自己肯定也會放手一搏。
    “你的運氣……也太差了。”
    第四天主就像他鄉遇故知，整個人都明亮起來。
    “是啊！這絕不是我不如他們，而是運氣太差了！”
    “天皇你不知道，世界意誌根本沒察覺我預留的後門傳送陣，可是那些家夥誤打誤撞發現了。”
    “不過他們也好不到哪去，我豢養的那些‘土著生靈’個個以一當十，也殺了不少他們的人。”
    “真的就差一丟丟，一丟丟啊，我差點就贏了。”
    第四天主滿心遺憾。
    怎麽運氣就那麽差？
    剛好自己運兵的時候被對方撞見。
    來一家也就算了，直接吃掉，問題是剩下的全都來了。
    死傷再多都無所謂，關鍵是活到最後打掃戰場。
    對方的人活到最後，戰場上所有的裝備都成為對方戰利品。
    人沒了可以再招募，十幾年、幾十年就能成長起來。
    但是那些信仰加持的神兵利器，哪一個不是上萬年沉澱的產物？
    有了這些裝備，對方肯定實力暴漲。
    自己再想翻盤，必須得投入更多資源才行。
    問題是，自己可用的籌碼全都清空了。
    天皇說道：“我給你調撥一根建木。”
    第四天主大喜，不過很快就糾結道：“可現在軌道距離太遠……”
    天皇聲音平淡，“那就是你考慮的問題了。”
    第四天主無奈，“多謝天皇！我會拿回屬於我的一切！不，是屬於我們的一切！”
    眼下自己沒法繞過世界意誌抹殺，也沒有“土著生靈”滲透世界展開活動。
    但是有了建木，自己就可以無視一切。
    直接把麾下兵力派下去就是。
    到時候，自己就能大殺特殺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軌道雖然還沒達到最佳位置，但也不是毫無辦法。
    天神那邊還在走流程審批的時候，嶽川再次從唐雪見口中得到消息。
    第四天世界意誌聽到之後，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歡喜。
    “這回，建木不是針對我的了吧？”
    嶽川點頭，“建木是紮在你身上，但打擊的目標並非你，而是第四天主的敵人們。”
    說到這裏，嶽川也有種匪夷所思的感覺。
    知道天神有矛盾，也知道天神內部爭權奪利，但嶽川怎麽也沒想到會如此尖銳。
    “互保互助”小團體擠走了第四天主，拿下整個第四天世界。
    雖然沒法煉化該世界，也無法從這個世界獲取任何收益。
    但他們還是驅使被自己影響的勢力掌控世界、發展實力。
    甚至是和世界意誌媾和，充當守護世界和平的忠犬。
    為的就是防止第四天主卷土重來。
    第四天主更狠，找天皇哭訴一番，直接申請到一根建木。
    既然常規的“滲透”手段走不通，那就暴力打開局麵。
    這一天，嶽川帶領著南郭小院眾人早早出現在預定地點，借宿主視角觀摩建木降世。
    這是迄今為止，天神最強大的手段，也是最具威脅的道具。
    老子負手而立，仰望天穹。
    “老朽最近研究星象，倒是頗有感悟。天體變化的特殊時刻，竟然可以影響空間，令空間亂流凝滯。”
    “此事說起來複雜，實際上就跟我們中原的黃河類似。”
    “春夏兩季，黃河是天險，秋冬兩季，黃河是坦途。”
    “建木……不過是大一點的浮橋罷了。”
    嗯？
    好像真是這麽回事。
    原本高大上的東西，被老子這麽一說，顯得非常接地氣。
    實際上也差不多。
    不同世界的就像大河兩岸，中間有湍流，水麵有霧氣，水下還有各種魚鱉黿鼉。
    泅渡過去，費勁不討好，還有生命危險，更別說大規模泅渡。
    可如果等到結冰期。
    那不是有腳就行嗎？
    嶽川笑著問道：“李先生所言極是，能不能請先生用同樣的方法，再解釋一個問題呢？”
    老子看了一眼天空。
    瓦藍的天外隱隱有一團黑影浮現。
    沉重、壓抑的氣氛從天而降、彌漫八方。
    “嶽先生無所不知，還需問老朽嗎？”
    嶽川哈哈一笑，“知道歸知道，卻無法像先生這般理解得深入淺出。”
    “那，嶽先生請說。”
    嶽川指了指四麵八方匯聚過來的軍隊。
    “天神明明有天巡者、天狩者，甚至更強的力量，可他們為什麽不直接使用，而是要派一些弱小的生靈呢？”
    這些問題，嶽川其實都明白。
    但這種明白是基於自身經驗、見識、思維模式，對已知信息、未知信息的理解、拚湊、印證。
    嶽川能理解，但未必能讓其他人理解。
    老子不一樣。
    他簡簡單單一句話，就讓大家明白了建木的原理。
    天神最強的手段，在老子的解說下，生出一種“不過如此”的粗糙感。
    其他人也都好奇起來。
    天神為什麽放著大將不用，反而一直派臭魚爛蝦呢？
    如果天神獅子搏兔，每一戰都盡全力，豈不是百戰百勝？
    老子嗬嗬一笑說道：“咱們之前通過夢入仙機開拓其他世界的時候，大家還記得吧？”
    眾人點頭，這才過去多少年啊，自然不會忘記。
    老子笑著說道：“咱們夢入仙機，隻能影響有緣人的思維、想法，卻不能影響那邊的任何有形之物。”
    “縱然我們有通天手段，可是在那邊都受到重重限製。”
    “我們最多也就是接管有緣人的身軀，將他們每一分力量都發揮到極致。”
    “天神也差不多，隻是他們的手段還不如夢入仙機。”
    眾人懂了。
    嶽川也懂了，但這個答案與嶽川心中的期望相去甚遠。
    “李先生能不能說得再簡單、直白點？”
    老子想了想，“那就……王權不下鄉？”
    嶽川搖頭。
    老子繼續說道：“天子不耕？”
    嶽川繼續搖頭。
    這些答案都沒錯，但是比起剛才“黃河”的說法，總覺得差了很多。
    嶽川解釋道：“地中有土、海中有水、天中有氣！這是三種不同狀態的物質，也是三種不同的介質。”
    “任何生靈都必須生活在介質中，天神也不例外。”
    “天神降臨人間，就像我們潛入深海，距離越遠，受到的壓力越大。”
    “還有一點……實力越強，被世界察覺的風險越大。”
    “所以，天神中的強者無法降臨，隻能去實就虛，通過精神意誌影響，借土著生靈之手達成目的。”
    “建木算是一個例外……它可以開辟一片特殊的區域，就像我們在深海中使用辟水訣，開辟一片區域直抵海底。”
    “如此一來，我們就能在這片辟水區域中自由行動。”
    老子有些無語，“嶽先生你講的還不如老朽通俗易懂呢，這顯然不是最終的答案吧？”
    嶽川點頭，“我想要的是像成語一樣，簡簡單單四個字，涵蓋所有內容，可惜以我們現在的能力，還無法提煉、精簡。”
    孔黑子聞言，頓時深思起來。
    抬頭看著天空中越來越深重的黑影區域，他也無奈歎息。
    中原的文字……還是太匱乏了。
    黃河、結冰，這些還是通俗易懂的內容。
    但深海……還是太過遙遠了。
    中原的見識、閱曆、認知，嚴重製約整個世界的發展。
    孔黑子第一次感受到“文明”的邊界，感覺到製約文明發展的隔膜。
    最頂尖的文化，從來不是燦爛的詩歌、華麗的辭藻。
    而是像地基、磚塊一樣，支撐整個文明的基礎。
    最頂尖文化，是最接地氣，最貼近生活，最通俗易懂的。
    ai理解不了我的描述，這就是主角的困境，知道但無法輸出，輸出，但對方無法無損理解
    “轟！”
    世界震動，天穹撕裂。
    一根通天徹地的柱子直插而下。
    地動山搖，亂石穿空。
    柱子周圍，大地掀起層層巨浪，狂暴的力量肆意縱橫。
    與此同時，柱子快速膨脹，變得更粗、更長、更大。
    第四天世界對這一幕習以為常。
    不疼！
    反而有些期待。
    磅礴的氣息從柱子中彌漫開來。
    世界原本的氣息被迫開、後退。
    一片肉眼可見的區域顯現出來，通天徹地，浩瀚百裏。
    天穹之上，第四天主一揮令旗，麾下兵馬立刻衝了下去。
    不光是駕長車的天巡者，還有很多其他造型的兵種。
    但毋庸置疑，每一個都非常強大，碾壓“土著生靈”的強大。
    在第一天世界、第二天世界，建木降臨直接打破平衡。
    土著生靈根本無法與其對抗。
    唯一製約天神的，就是世界之力。
    建木自身氣息與世界氣息對抗，就像辟水訣在海洋中開辟空洞區域。
    空洞區域越大，人類活動的區域也就越大，該範圍內所有土著生靈都會被屠戮殆盡。
    世界意誌會本能與其對抗，壓製建木，阻擋其擴張的腳步。
    然而，第四天世界意誌早就得到嶽川授意。
    放水，盡情放水。
    抵抗什麽抵抗，死的又不是你的人。
    其他天主肯定不會坐視不管。
    你等著看好戲就是了。
    於是，第四天世界意誌象征性抵抗了一下，隨即一敗塗地。
    建木的氣息快速膨脹，剛剛落地就彌漫百裏。
    然後是兩百裏、五百裏、一千裏……
    地麵上的土著生靈驚呆了。
    他們是過來抵禦“天外邪魔”的，還在戰場區域修築工事、營壘，做好了長期戰鬥的準備。
    可是天外邪魔氣息膨脹得太快了。
    幾乎是一眨眼就超越預估區域，所有營壘都被籠罩進去。
    這……這還怎麽打？
    與此同時，一直在關注戰局的“互保互助”小團體也憤慨起來。
    “這個世界意誌也太不中用了，按道理，沒有幾年時間根本不可能膨脹到百裏範圍。”
    “是啊，我們預估錯誤，前線直接變後方，所有兵力都被籠罩進去了，天巡者降臨，那不是切菜砍瓜麽？”
    “老三，你說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