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本尊前來？
    三蜻祖神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我們帶著誠意而來。”
    “我們可以給你很多好處。”
    “財富！血食！法術！世界……你想要什麽，盡管說。”
    聽到這些，嶽川搖了搖頭。
    “財侶法地？你們覺得，這些俗物能打動我嗎？”
    在心中，嶽川暗暗說道：確實可以打動，但那是剛穿越時候的我。
    想當初，剛繼承土地廟時，嶽川手裏就幾個五行咒術。
    如果那時候三蜻祖神找上門，給出這些承諾，嶽川絕對是死心塌地。
    可惜，數十年而已，眨眼一瞬，就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軌跡。
    嶽川接著說道：“確實，你們的實力比我強，底蘊比我們深厚，但是，我們生在這裏，長在這裏。”
    “僅憑這一點，我們就足夠和你們平起平坐。”
    “不要想著隱瞞、欺騙，或者其他心思——畢竟現在談判的主動權在我手上。”
    嶽川這話很不客氣，但三個祖神同時點頭，對嶽川的說法表示認可，甚至讚同。
    在大千世界層麵，出生在一個優越的位置，天生帶有財富、資源。
    生在充滿靈氣的高武世界，和生在靈氣匱乏的末法世界，根本就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命運。
    哪怕同一個世界，生在王侯將相之家和平民百姓之家又是不同。
    生在人族和生在其他種族，更不用說了。
    嶽川的話很有道理。
    出生在中原世界，成長在中原世界，這就是最大的底氣和仰仗。
    天神想在中原世界做些什麽，就必須經過嶽川的同意。
    嶽川不點頭，他們什麽都幹不成。
    “我們要找女媧！”
    中間的祖神說話了。
    嶽川心中愣了一下，怎麽的，不是找蜻蜓王？
    不過，女媧也是天神的目標，三蜻祖神也不算說謊。
    “女媧不在這裏，你們找錯地方了。”
    祖神“嗯”了一聲，“但是，這裏與女媧有聯係，而且是最深的聯係，經過這裏，必定能找到女媧。”
    “小友不妨幫我們指個路。”
    “我們一定厚禮相謝。”
    嶽川對女媧的印象並不算好。
    但是也不至於出賣女媧。
    中原世界麵對天神時屢戰屢敗，一個又一個種族被天神策反、分化、瓦解。
    嶽川本以為是女媧操作菜，白白浪費資源。
    最關鍵的，億萬年了，根本不吸取教訓、總結經驗，一直原地踏步。
    可是見識到祖神的手段，嶽川終於明白，是敵人太強大了。
    三蜻祖神，真正把“老謀深算”演繹得淋漓盡致。
    嶽川搖頭，“我跟女媧不熟，你們這個忙，我幫不了。”
    三蜻祖神也不生氣，而是略帶興奮的說：“一言為定？！”
    “接下來，我們要對女媧出手了，希望小友能置身事外。”
    “我們也相信小友確實和女媧沒關係。”
    這……
    嶽川有點遲疑。
    三個老家夥是不是故意挖坑，等自己跳呢？
    “你們打算怎麽對付女媧？”
    三蜻祖神也不隱瞞，直白說道：“寂滅之地確實特殊，連接萬千世界，卻又不在萬千世界中。”
    “進入寂滅之地的方法也很玄乎，我們研究了億萬年，也沒能摸清楚其中原理。”
    “但是，多多少少有了一些眉目。”
    三蜻祖神說到這裏哈哈笑了起來。
    “就是身負氣運的生靈，在氣運斷絕之後，有可能會出現在寂滅之地，成為寂滅的縮影。”
    “女媧隻是占了先機，誕生在寂滅之地的位置優越，占了先機，得了先手。”
    “後續再有零零散散的生靈誕生在寂滅之地，也無法挑戰女媧的權威。”
    “可如果……同一時間有成千上萬，甚至百萬、千萬、億萬生靈同時誕生呢？”
    “這麽多生靈同時衝擊寂滅之地，女媧該如何應對？”
    “小友，你說呢？”
    嶽川心中咯噔一聲。
    之前看到天神後裔飛向天界，飛向太陽，還以為三蜻祖神傻了、瘋了，幹出這種自毀根基的事情。
    現在才明白，這三個老家夥一直很清醒、很理智。
    他們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麽。
    攻破寂滅之地，擒下女媧。
    億萬年來，女媧就是憑著寂滅之地的特殊性，與天神反複周旋。
    三蜻祖神也不是吃閑飯的。
    他們花費億萬年時間摸索寂滅之地的秘密，更是花費億萬年時間準備工具。
    沒錯，天神一族就是工具。
    從一開始就是工具，隻是這個工具慢慢誕生了意識，並且開始有了自我認知。
    他們玩起了過家家的遊戲，並且在這個遊戲中扮演“天兵”、“天將”、“天主”、“天皇”等角色。
    億萬年時間太久……
    以至於後來的天神都忘記了自己的來曆。
    他們不再認為自己是工具，反而覺得自己是主人，高高在上的主人，淩駕萬物的統治者。
    三蜻祖神抬手指天。
    無量光晃動，仿佛光芒織造的屏幕。
    在那屏幕上，天皇、天主率領各自的兵馬人手，浩浩蕩蕩衝向太陽。
    原本，人是渺小的。
    在太陽麵前根本微不足道。
    但是當萬千世界無數天神匯聚起來，場麵就變得壯觀起來。
    嶽川看得怔怔出神。
    上輩子世界裏，人類登陸月亮、登陸火星，甚至木星、土星。
    但是人類從來沒想過登陸太陽。
    也就前蘇聯領導人說過——白天太陽熱，我們可以晚上去。
    誰都知道，登陸太陽是找死。
    現在，天神做到了。
    登陸太陽確實是死路一條，但是天神根本沒想過能回來。
    要麽，進入太陽中。
    要麽，進入寂滅之地。
    看著無量光中呈現的畫麵，嶽川心中的震撼無以複加。
    進入寂滅之地的條件是什麽，沒人說得清。
    但從現有的規律來看，進入寂滅之地的，都是身負大氣運之人。
    氣運開始的時間節點不明顯，發展過程中也不明顯。
    但該氣運的結束板上釘釘。
    寂滅之地看到的，不乏軒轅、大禹之類的開國之君，但更多是亡國之君、末代領袖等。
    嶽川再看天空。
    三十三天天主，就相當於三十三個大型世界，三十三個大型文明。
    其他各種職神，也都是一個分支，一個脈絡。
    加起來，就是成千上萬道氣運。
    每一條線向下都有眾多世界，每個世界又有自己的領袖。
    而現在，這些人全都要變成“亡國之君”、“亡國之臣”、“亡國之民”。
    天神征服了不計其數的世界，從各界掠奪氣運，滋養自身，繁衍後代。
    可以說，每一個天神都是秉氣運而生，秉氣運而長。
    現在，天神被三蜻祖神一股腦送了出去。
    屠戮萬千世界很難。
    一個世界、一個世界的殺過去，光跑路都能把人累死。
    但是，送到太陽裏很簡單。
    方便、快捷、高效。
    實力弱小的天神還沒靠近外圍就被炙烤成幹屍，身上積攢的能量達到一定程度，瞬間引燃，甚至爆燃。
    轟！
    轟！
    轟！
    一個又一個身影化作火光，消散在天空中。
    爆燃後的火光四向彌漫，又引燃了更多天神。
    嶽川不知道該怎麽描述這種畫麵。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更可以燎天。
    天神的隊伍宛如長河，蜿蜒在天際。
    現在，這條河全都被火光充斥。
    宛如一條血色的極光，懸掛在天空。
    類似的血色極光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
    越靠近太陽邊緣，火光越熾烈。
    無數天神在生命最後階段，瘋狂的衝刺，想要繼續往前。
    隻可惜，每前進一步，身上的陽光就會加重一層。
    百十步之後，所有的陽光同時爆燃。
    一個又一個天神化作流星、流星雨，不甘的墜向地麵。
    整個天界都成了火葬場。
    骨灰漫天飛舞。
    沒有焚燒殆盡的殘骸飄蕩在空氣中。
    天神生前的執念、怨念繚繞其中，不知在滋生什麽。
    時間就是生命。
    每一秒，都是幾百萬個生命消失。
    萬千世界的隊伍還在繼續，而且越來越快、越來越多。
    每秒百萬，根本不是天神的極限。
    三蜻祖神看著自己的傑作，哈哈大笑。
    “小友，這些工具死後，必然會進入寂滅之地。”
    “沒錯！他們既可以趟路開道，又可以探索寂滅，真是一人兩用。”
    “相信用不了多久，女媧那邊就有消息了。”
    三蜻祖神無比篤定。
    嶽川忍不住潑冷水，“你們就如此確信？萬一……”
    “沒有萬一！”三蜻祖神說道：“飛蓬可以轉世重生，這說明太陽必然和各個世界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他們即便不能像飛蓬一樣轉世到故鄉世界，也可以進入其他世界。”
    “總之，他們不會無緣無故消失。”
    另一個祖神接著說道：“死亡，不是結束，而是新的開始。”
    “換個軀殼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到了其他世界，還可以為我們做貢獻。”
    嶽川沉吟了幾秒鍾，“轉世重生會忘記前世一切，那些人就算轉世重生，也未必會聽你們的。”
    “哈哈，聽令行事，不如遵從本心，遵從本能，而他們的本能，就是殺戮、吞噬。還有什麽比這個更可靠的嗎？”
    嶽川很想去寂滅之地看一眼。
    可是三蜻祖神在場，嶽川也不好過去。
    再說了，寂滅之地不是想進就能進的，哪怕嶽川也得尋找機緣巧合的時候。
    隻能等了！
    等消息，不是天神攻克了寂滅之地，就是女媧幹掉了來犯的天神。
    等待，對嶽川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
    時間是站在嶽川這邊的。
    “小友，你可知女媧的目的是什麽？”
    三蜻祖神突然問道。
    嶽川思考了一下，一時間還真說不上來。
    祖神歎息道：“等待萬物寂滅，大輪回重啟——這不是我說的，而是女媧。”
    “沒錯！女媧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等待包括我們在內的萬物寂滅。”
    “她既不是創造者，也不是守護神，你們都被她騙了。”
    嶽川嗬嗬一笑，“她是什麽不重要，她幹過什麽也不重要，如果你們想用這種方法讓我敵視女媧，那就不用說下去了。”
    三蜻祖神同時搖頭。
    “小友，我們豈會用這種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我們是真心的！”
    “真心？真心在哪？”嶽川伸出手，掌心向上，用意再明白不過。
    三蜻祖神咳了咳。
    “小友，你可知，這世界光明和黑暗，哪個才是常態？”
    嶽川本能想說：廢話嘛，肯定光明是常態。
    但是話到嘴邊，嶽川又想起什麽。
    三蜻祖神說道：“便如你們中原世界，在我們看來，稀疏平常，隨便派一個後裔就能開創信仰。”
    “你們世界的生靈太低級了，這就導致你們的思想、意識、格局都困在這裏。”
    “你們覺得光明才是最佳選擇，實際上黑暗才是萬千世界的主色。”
    “我們深處黑暗，卻向著光明，哪怕死亡也再所不惜！”
    “而你們人族，恰恰相反。”
    “顛倒黑白，為了短暫的光明，去對抗黑暗。”
    嶽川很是無語。
    “咱們用嘴忽悠人也得有點常識是不是？你們這說法就過分了。”
    三蜻祖神也不生氣，解釋道：“你們人族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看上去好像是在追逐太陽，實際上呢？是被太陽追著、趕著。”
    “你們的生活經驗、戰鬥經驗，以及與之相關的一切全都是局限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上。”
    “你們的認知來源就是太陽。你們認為太陽就是唯一，離開太陽就無法存活。”
    “你們會本能的追趕太陽腳步，將自己累得筋疲力竭。”
    “但是你們想過一個問題沒有……為什麽不老老實實的坐在這，等待黑暗籠罩呢？省心省力，還快捷。”
    “小友啊，你還是多回憶回憶女媧說的話、做的事，最終再回複我們。”
    回憶？
    嶽川迅速將女媧相關的資料過了一遍。
    同時，一幅畫麵在嶽川腦海中浮現。
    太陽落山，陽光部分會變得模糊，最終消失不見。
    但，嶽川心中的波瀾久久不能停歇。
    女媧各種催生、率領原始部落與天神對抗。
    嶽川心中暗道：女媧算不算是有福不行，沒苦硬吃？
    躺在那裏就挺好。
    等待黑暗降臨，徹底融入黑暗，通過黑暗的視角觀察天地萬物。
    為什麽要一次次地站起來，一次次的折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