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蓬對於天界是無比忠誠的。
    無論征戰四方，還是守禦天門，飛蓬都是兢兢業業。
    即便後來因為“羽化生靈”被逼得飛向太陽，他也無怨無悔。
    飛蓬之所以一意孤行搞“羽化生靈”，也是為了證明自己，向全族證明自己。
    現在……
    沒了，一切都沒了。
    整個族都沒了。
    飛蓬存在的意義成了笑話，畢生奮鬥的追求也顯得荒唐可笑。
    “原來，我們存在的意義，就是一次性消耗品。”
    “祖神像養豬一樣，把我們豢養億萬年，然後一波宰殺。”
    “運氣好的，可以進入太陽，探索秘密。”
    “運氣差的，也可以轉世重生，散落在千萬世界。”
    “還有像我一樣的大氣運者，死後進入寂滅之地。”
    “好算計！真是好算計！”
    “隻是，祖神算漏了我，算漏了一件事。”
    其他天神，上到天皇，下到最普通的蟲形態成員，都已經心神崩潰，意識全無。
    他們隻有本能，在本能的驅使下攻擊、吞噬。
    飛蓬卻不一樣。
    他保留了意識。
    祖神啟動天神的後門時，飛蓬還在龍陽體內，不受影響。
    龍陽察覺到飛蓬的存在，將其悉數斬出。
    此時的飛蓬直接進到寂滅之地，再次不受影響。
    三蜻祖神算到了一切，卻唯獨漏掉了人心。
    他們沒想到，龍陽會突然不忘初心。
    更沒想到龍陽會斬去前世的一切。
    要知道，龍陽能成為天皇，就是靠的“前世記憶”。
    現在沒了記憶，在祖神眼裏，龍陽根本一文不值。
    隻可惜，三蜻祖神都在無量光之中，通過無量光和嶽川鬥智鬥勇。
    對龍陽身上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小友，你覺得如何？”
    “我們這次投入的兵力無以計數，甚至現在，萬千世界中還有年輕的兵員在成長、生育。”
    “這麽多兵力灌下去，寂滅之地能承受嗎？”
    嶽川知道，天神開拓了無數世界，用來繁殖後代，篩選精英。
    被篩選出來的精銳都是萬億的數量級，更何況是低等級成員，甚至沒有化形的蟲形態成員。
    進入寂滅之地需要機緣巧合。
    就像買彩票需要概率。
    而三蜻祖神的方法簡單粗暴，隻要把所有號碼都買一遍就行了。
    如果不行，那就買十遍、一百遍、一萬遍。
    錢不錢無所謂，就是想看看能不能中獎。
    “小友，寂滅之地被攻下，隻是時間問題，你很快就能看到這一天。”
    “如果我是你，可以順水推舟，多獲得一份好處。”
    “與強者做朋友，才是最聰明的處世之道。”
    “與我們合作，你將會成為更強大的仙家。”
    嶽川嗬嗬一笑。
    他承認，三蜻祖神說的很有道理，也很有誘惑力。
    這種軟硬兼施的情況下，絕大部分人都會選擇同意。
    甚至，包括了嶽川。
    這種“飽和式攻擊”的情況下，寂滅之地肯定是守不住了，選哪邊根本不用多說。
    但，嶽川不能隻為自己考慮，他身後還有眾多仙家。
    更遙遠的地方，還有龍陽。
    就在剛剛，龍陽通過係統向嶽川說了自己的情況。
    “嶽先生可知假道伐虢？”
    本以為還要苦口婆心勸龍陽，沒想到這小子比自己醒悟的更快。
    “嗯，我明白了！”
    女媧再怎麽不好，也是自己的天然盟友。
    沒了女媧，就要獨自麵對三蜻祖神。
    而且是更強大的三蜻祖神。
    理清思緒，嶽川對著眼前的虛影嗬嗬一笑。
    “抱歉，我拒絕！”
    三蜻祖神等待了幾秒鍾。
    “小友，如果你覺得誠意不足，我們可以提前支付一些報酬。”
    “你需要什麽，盡管說。”
    “無論什麽，我們都可以給你。”
    “真的？”嶽川眼睛一亮。
    見到這一幕，黃二等人全都急了。
    師父怎麽了，剛才搞得那麽熱血沸騰，轉眼就詢問價格。
    然而，他們一句話也插不上，隻能咬牙跺腳。
    三蜻祖神則哈哈大笑，仿佛勝券在握。
    “當然是真的！說吧，你想要什麽。”
    “我想要無量光！”
    現場瞬間寂靜。
    黃二等人不知道無量光是什麽。
    但他們能感受到對麵三個虛影肉眼可見的憤怒。
    這種憤怒，即便隔著無數世界都熾烈沸騰。
    三蜻祖師麵容扭曲，身體輪廓都變得模糊起來。
    真·質壁分離。
    眾仙家成員明白，師父要的這個東西戳到了對方痛處。
    “小子，你在戲弄我們嗎？”
    “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很好，很好，非常好！”
    嶽川也收起和善的表情，變得冷硬起來。
    “三位，你們口口聲聲是為了女媧，實際上，是為了掌握寂滅之地吧？”
    “你們的無量光，並不是一種能量，而是一個類似寂滅之地的特殊世界吧？”
    “手握無量光世界，再加上寂滅之地，恐怕才是真正的無敵。”
    三蜻祖神沒說話，而是穩定住身形，目光冰冷的看著嶽川。
    “小子，沒想到你連這個都知道。”
    “可是這又如何？寂滅之地，我們勢在必得。”
    “我們想要的東西，遲早能拿到，哪怕億萬年。”
    嶽川歎息一聲。
    一時間有些分不清這三位是在自誇，還是自嘲。
    想要一個東西，努力謀劃億萬年還沒得到，這有什麽好誇耀的嗎？
    嶽川連忙反省自己，還是改不了用人族思維和視角看問題的毛病。
    對於隻有百年壽命的人族來說，億萬年才得到一樣東西，確實是失敗。
    但對永恒的存在來說，時間毫無意義。
    結果的重要性，遠大於過程。
    三蜻祖神是這樣，謀劃億萬年，一箭雙雕。
    女媧是這樣，蟄伏億萬年，等待機會。
    蜻蜓王更是這樣，舍棄一切，隻求超脫。
    看對方不走，嶽川索性問道：“不如這樣，你們告訴我無量光的秘密，我告訴你們寂滅之地的秘密，如何？”
    三蜻祖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時哼了一聲。
    嶽川跟著哼了一聲，“送客！”
    世界意誌隨即切斷了無量光，三蜻祖神的虛影也閃爍著消失不見。
    嶽川閉上眼睛，精神意念溝通世界意誌。
    他早就發現對方來了，隻是一直旁觀，沒出聲。
    “你是不是想考驗我？如果我答應對方的條件，是不是直接連我一起驅逐，甚至抹殺？”
    嶽川跟中原世界的意誌一直有聯係，但是聯係不多。
    中原世界存在的曆史太久太久，可以說是活化石級別，根本不可能像泥人世界一樣，對嶽川五體投地。
    不過，感受到嶽川的精神意念，中原世界還是給了回應。
    許久……許久……
    仙家成員緊張的看著嶽川。
    那三個虛影消失之後，自家師父就雙眼緊閉，一動不動。
    氣息也變得飄忽不定，時有時無。
    他們想上前檢查，卻被大黃攔住。
    “老師正在悟道，不要打擾。”
    眾仙家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師父都這麽厲害了，竟然還在悟道。
    師父悟的道該是多麽強大？
    這時候，嶽川緩緩睜開眼睛。
    “果然如此……”
    中原世界的意誌告訴嶽川，盤古開天辟地之後，除了誕生出萬千世界，還有幾個特殊的空間。
    寂滅之地是一個，龍穴空間是一個，無量光所在的世界也是一個。
    具體有多少，中原世界也說不清楚。
    這些特殊世界都有一個共通之處，沒有時間。
    時間是有生命世界的共同特征，雖然時間隻是一個概念，但正因為時間，衍生了生命、進化、文明等。
    正因為不同的時間流速，才有了高等級世界、低等級世界的區別。
    如果按照同心圓的理論。
    盤古誕生的位置是圓心，是萬千世界乃至大宇宙的起點。
    寂滅之地、龍穴空間、無量光世界都處於圓心上。
    無論大千世界怎麽運轉，圓心位置都是恒定不動的。
    圓心位置有多少世界，誰也說不清。
    想找的人找不到。
    找到的人不吭聲。
    但是毋庸置疑，圓心位置的空間，都能成為一個種族的奠基之所、立業之地。
    進可攻、退可守。
    遇到強敵可以縮回去蟄伏起來，保留一線生機，等待風雲變幻。
    時來運轉，就能借助這些空間的特殊性快速擴張。
    寂滅之地能接收到大千世界的亡魂，獲得這些亡魂的生平、記憶，從中解析出各個文明的興衰起落。
    龍穴空間能無縫連接大千世界，在此基礎上稍稍加點料，就成了“係統空間”，支撐起嶽川的諸天萬界。
    無量光世界有什麽特殊的？
    這個世界又該怎麽進入？
    中原世界沒有說，因為它也不知道。
    但是從三蜻祖神對寂滅之地的渴望來看，原點空間肯定還有特殊的功效。
    嶽川問道：“現在，我們該怎麽辦？還有，我拒絕了三蜻祖神，損失了一大筆財富，你是不是得補償我一點點？”
    嶽川原本就是隨便說說，卻沒想到中原世界認真的考慮了一下。
    隨即，一道道信息流灌入嶽川腦海。
    “這是……哪裏來的？”
    中原世界剛剛傳來的信息是巨人……
    就是之前嶽川在北海，世界裂隙“打撈”的上千具巨人屍骸。
    隻是這些屍骸都被中原世界獨吞，嶽川什麽實質性的好處都沒得到。
    但也正是從這之後，中原世界開始蘇醒、崛起。
    中原世界的世界意誌也開始關注嶽川，並且給了嶽川諸多權限。
    比如連接世界意誌，通過世界意誌掌控中原世界每一個角落，每一根小草，每一顆沙粒。
    再比如今天，中原世界和眾仙家成員一樣，堅定的站在嶽川身後，為嶽川助拳、幫腔。
    哪怕，對麵站著的也是從中原世界走出去的生靈。
    世界意誌接收上千具巨人屍骸後，對其進行深入研究。
    原本，這種研究就是無用功。
    一具屍骸挖掘到底，也就是占卜一樣，獲得幾個支離破碎的畫麵。
    這些畫麵根本研究不出什麽有價值的內容。
    但是，世界意誌手中有上千具屍骸，上千個畫麵拚湊、印證，整理出了該世界的秘密。
    這個世界與中原世界一樣，都是第一批誕生的世界，隻是這個世界的生靈穩步發展，從未出現斷層。
    他們還得到了類似寂滅之地的特殊空間。
    不是他們有多努力，而是那個特殊空間就在家門口，伸手就撿到了。
    他們稱這個空間是“原初”。
    借助原初空間，他們發展得更快。
    強大的世界、永生的種族。
    對於其他世界、其他種族而言，就是災難。
    對他們自己來說，也同樣是災難。
    因為他們占據了勢力範圍內的一切資源、能量。
    每個成員都在竭盡所能的成長、變強、進化、蛻變。
    當他們進化到極致，無法再有一絲一毫的提升時，就開始淬煉身體，讓自己變得更高、更大。
    隻有這樣，才能囤積更多的資源，衍生出更強的力量。
    於是，他們成了巨人族。
    強大的巨人站立起來高聳入雲，甚至壓垮了腳下的世界。
    池塘裏養不出巨鯨。
    深海倒是可以養出巨鯨，但也不可能養出億萬頭巨鯨。
    更何況，這個世界的生靈還在快速繁衍，快速成長，快速膨脹。
    當擴張的腳步跟不上生育的速度，問題就會出現。
    原本還能不斷開拓新世界，可是世界衍生也需要一個過程。
    很多剛剛衍生，還沒孕育出生命的世界，就被巨人圈占，成為其搖籃。
    巨人繁衍的速度，跟上甚至超越了世界衍生的速度。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巨人們打算將“原初”空間與世界融合。
    他們希望自己的故鄉世界也能像原初空間一樣，變得特殊起來。
    結果就是，他們的世界被原初空間毀滅。
    幾乎就是融合的瞬間，原初空間吞噬了世界的本源，甚至順著諸多世界的聯係，將其他世界也都一股腦吞噬幹淨。
    拔出蘿卜帶出泥，巨人掌控的諸多世界串珠子一樣，被抽幹一切，陷入死寂。
    強大到統治諸天的世界，就這樣頃刻滅亡。
    嶽川久久無語。
    他本以為龍穴空間、寂滅之地就是一個特殊的空間，沒什麽大不了的。
    現在才明白，自己想得簡單了。
    原初世界在等級上輕鬆碾壓大千世界。
    成千上萬個世界加起來，也比不上一個原初，甚至都探不出原初的極限。
    嶽川喃喃道：“看來，我們對寂滅之地和龍穴空間的研究，還是淺了。”
    “難怪三蜻祖神不惜一切代價都要得到寂滅之地。”
    “他們肯定也知道這個秘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