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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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7.
    滅煙器在吸煙室最前端,靠近門的地方。
    武文殊關門出來的時候秦凱剛巧在滅煙,手機響起的刹那,屏幕上閃出‘武文殊’三個字讓他倉皇地掛掉電話,連靜音鍵都忘了去按。
    無論武文殊那邊的提示音“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還是他這裏鈴聲的戛然而止,都足以讓秦凱將腦門崩潰地撞在百葉窗上,心中大罵,我操……
    停頓片刻,腳步聲隨後響起,向樓梯口而去。
    秦凱鬆了口氣……
    武文殊不知道,在他離開後的五分鍾,周唯以最快的速度做好術前準備,被緊急推入手術室。
    手術還算成功,隻不過由於失血過多,子彈周圍的肌肉筋骨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傷,術後需要相當長的恢複期,還要定時去做複健運動,調動訓練肌群盡快恢複功能。
    也就是說……
    周唯要經曆相當長的一段右前臂殘廢階段。
    對此,他心裏當然不痛快,卻也沒別扭多久,他顧不上這些……光肉體上的疼痛就要他命了。
    為了避免跟武文殊“不期而遇”,得知手術順利,秦凱在安排好周唯的安保問題後,迅速撤離。
    手術是局麻,周唯卻一直迷迷糊糊,不很清醒。
    一夜的命搏,幾次死裏逃生讓他困倦到極點,眼皮沉得睜不開,可就是睡不著,雖然背了止疼泵卻沒什麽作用,一陣一陣肉體上的痛感讓周唯剛入睡就一身冷汗的疼醒,想睡卻不讓睡,他難受得隻想打人。
    每次疼痛的高峰,痛苦的極限,都會有一隻手握過來,一片溫熱傳導過去……
    漸漸地,不再那麽難捱,意識飄遠,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一直到下午兩點,周唯才緩緩轉醒,睜開眼,武文殊坐在挨近床邊的椅子上,一手攥著自己的手,一手聚精會神地翻動手機。
    從周唯的角度望去,低垂的睫毛遮盡眼中的光芒,他唇線很硬,緊緊抿著,不知在看什麽,眉毛皺成一個鼓包,下巴兩鬢的胡子微微冒頭,整個人沒平時那麽規整利索,顯得憔悴而混亂。
    那麽多次的生死攸關,沒有一次給周唯反應的間隙,生死時刻卻來不及在腦中勾勒出武文殊的影子,從這一方麵講周唯覺得他還是幸運的,至少魏明宇沒有拉寬生與死的鴻溝,給他更多的時間加倍痛苦,他實在太留戀他了……
    周唯眼眶發熱,他動了動手指,緊緊回攥。
    武文殊一怔,立即望向他。
    嘟起嘴,周唯有氣無力地撒嬌:“老公,我好餓啊……”
    放下手機,武文殊去旁邊桌台的電磁爐上拿過一個小鍋,摸了摸,很燙。
    “把電磁爐都搬來了?”周唯偷看武文殊的臉色:“我就住一個來星期,把燒退了,觀察兩天就能出院。”
    對方低頭攪動麵湯:“傷筋動骨一百天,你這麽快?”
    周唯沒接這話,趕緊繼續裝乖:“人家好累,起不來啊……能把我搖起來嗎?躺著吃東西容易嗆進鼻孔眼裏去。”
    放下手裏的東西,武文殊去摁升降床的按鈕。
    調整到位,他盛了一勺,放在嘴邊吹。
    周唯誇張地張大嘴,啊啊啊地等著。
    麵無表情地喂了一勺。
    “哇塞!太他媽好吃了!!簡直人間極品!!”過了最疼的階段,周唯有些精神,他開始討好武文殊。
    對方仍舊冷著一張臉。
    不過個把月的相處,對這個人的脾氣秉性周唯已經品得差不多,武文殊越生氣心情越糟越不愛說話,他會把情緒發泄在煙上,跟自己較勁,他不是沒吼過,等到了這一步,那是憤怒到極點的表現……
    周唯知道自己這幅慘樣讓他心裏很不好受。
    一口一口張嘴接著,他是真餓了,吃得又快又香,目光卻一刻不離武文殊的臉,腦中不停盤算怎麽過他這一關,怎麽逗他消氣。
    吃得差不多了,周唯抹抹嘴,看著武文殊把餐具放回桌台,他突然抱著自己的右臂,弓著背,趴在床上哎呦哎呦地大叫,說他疼死了,疼得活不了,止疼泵是他媽假的……
    叫了半天沒什麽動靜,周唯睜開一隻眼偷偷瞧過去。
    對方站在那裏,仰著下巴,嘲弄地注視他。
    苦肉計——
    撲街。
    周唯抓抓頭發,尷尬望天,眼珠子咕嚕一轉,他清清嗓子,坐好,在被子下麵用一隻手不知搗鼓什麽,然後衝武文殊羞澀一笑,撩開被單,默默劈開雙腿……
    從手術台下來,他隻套了件病號服,把褲子拉下來,下體光溜溜,春光盡數外泄,他咬著下唇,一副‘來嘛’的騷樣。
    武文殊冷笑一聲:“就這兩招,是嗎?”
    騷肉計——
    撲街。
    歎了口氣,周唯放棄瞎搞,提上病號褲,靠在床上,望著武文殊說:“過來,讓我抱抱你。”
    “一隻手想怎麽抱我?”
    “那就你抱我唄。”彎起嘴角,周唯燦爛一笑。
    沉下一張臉,武文殊橫眉冷對,目光中盡顯冷酷,對方鼻青臉腫,難看之極,卻仍舊熱情似火地朝他笑,像個光芒萬丈的紅太陽……
    最終武文殊無可奈何地歎口氣,坐到床沿,脫去鞋,他把周唯打橫抱起放到自己腿上,後背靠向支起的床頭,周唯順勢倒在他胸前,被這個人自然而然地從後麵摟住。
    武文殊穿了一件襯衣,沒那麽平整,扣子開了好幾個,熱乎乎的胸膛讓周唯一下子暖流激蕩,久違的煙草味更是讓他感動得幾乎落淚,他摸著這人脖子上的金墜子,感受上麵微微的熱度,一下一下平穩的心跳聲讓這份真實更加撼動人心,大難不死恍如隔世的感覺讓周唯濕了眼眶……
    武文殊抓揉周唯的頭發,抬起他的下巴,去吻他。
    唇齒相交,舌頭輕輕滑過口腔,去舔周唯幹裂的嘴唇,吻得很細很柔,極盡甜蜜,周唯動情地將手繞過對方脖頸,揉他的頭發,回應著……
    ……
    …
    “不生氣了?”吻完,周唯抿抿嘴唇。
    “跟這個沒關係。”
    “還生氣啊?”他可憐巴巴。
    “東奔西跑提心吊膽一晚上,這滋味你試試?”武文殊嗓音像凍過一樣:“把這鏈子解下來,我還給你。”
    周唯驚了,趕緊坐起來:“幹什麽?!你要跟我分手?!”
    “嗯,不想要你了,太心累。”
    心髒幾乎要從嘴裏蹦出去,周唯一身的冷汗,哭喪著臉:“哥!你……你他媽別嚇我啊!我都這樣了……你想要我的命啊……”
    “嚇死你,”武文殊淺笑,把周唯摟回來:“我的意思是這墜子還是你帶吧,逢凶化吉。”
    “不用……”周唯的笑容失而複得:“我喜歡你帶它,這東西有靈性,隻要你帶著,我就覺得是我陪你……心裏特踏實。”
    武文殊一愣,抱著周唯的手緊了緊,去摸他的右臂:“還疼嗎?”
    “疼,現在好多了,剛才是真他媽難熬,你不一直攥著我的手嘛,特別難受時你就過來摸我,一摸我就硬,一硬我就好一點。”周唯打趣。
    “就會打嘴炮,嘴裏舒服胳膊就能好了?後麵有你受的,”武文殊白了他一眼:“剛才你睡覺時我查了,長骨頭裏邊會特別癢,石膏夾板不透氣,到後來皮膚會癢得更厲害,嚴重時還會破潰糜爛……”
    原來剛才這個人皺著眉看手機,是在查這些……
    周唯感動得一灘糊塗:“我操……怎麽就把你留給我了!溫柔,心細,多金,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關鍵他媽床上還那麽牛逼!!”
    “那也沒見你珍惜我,”對方不冷不熱地說:“多用心也被你糟蹋。”
    周唯語塞,心裏一陣翻騰。
    “周唯,告訴我實情。”武文殊的語氣不容拒絕。
    說話時,神色相當嚴肅,想是要把他穿透一樣,認真地凝視。
    “我不是說了嗎,買煙出車禍了。”躲閃武文殊的目光,周唯忙低下頭。
    “那些話你自己信嗎?”
    沉默。
    武文殊咬牙,狠狠瞪他:“就該拿根鐵鏈,把你拴家裏。”
    “……是那種不讓穿衣服,一絲不掛地塞進籠子裏,脖子上係鏈子,起性了放出來又操又捅嗎?”周唯羞羞答答:“你好重口……”
    “……”
    沒等周唯再說什麽,武文殊哼了一聲:“要是這樣管用,我可以照做。”
    周唯目瞪口呆。
    正當他要說話時,床邊有個東西突然一亮一亮,是周唯的手機,上麵顯示的是那個熟悉的‘匿名電話’。
    從開始手術到現在,手機一直被調到靜音模式,聲音可以不響,卻無法阻止它進電話的頻率,事實上,從一個小時前它就在不停閃爍,提示來電。
    周唯歪著身子,用極其別扭的姿勢,把手機一點一點撈過來,默默地攥在自己手中……
    冷冷望著他,武文殊滿腔怨氣化成嘴邊一聲重重冷笑。
    起身,他把周唯放回床上,什麽話也沒說,開始係襯衫上的扣子,整理衣服……
    周唯心裏要多難受有多難受,他苦著一張臉,輕輕叫了聲,武文殊。
    “怎麽?這回想不出用什麽理由支開我了是嗎?”對方穿好西服,去看腕表:“我下午有個會,大概四五個小時,要想更久,我就直接回梅苑,什麽時候我能陪了,再給我打電話。”
    “武文殊……你別這樣,你聽我解釋……”周唯脫口而出。
    “解釋什麽?!你嘴裏有他媽一句實話嗎!!解釋也是放屁!”武文殊大吼。
    看到周唯滿臉漲紅,欲言又止,用極其無助可憐的眼神望向自己,武文殊就更一肚子火,好像他是有多無理取鬧,在這個人滿身傷殘,發著低燒時,還要再上來補刀,這一切好像都他媽是他造成的……
    他擔心,卻被蒙在鼓裏。
    他想幫忙,卻無從幫起。
    自己在這個人的心目中,連秦凱和那個匿名電話的價值都不如,他完全不值得托付和依靠。
    武文殊一眼都不想再看周唯。
    走時,把門甩得山響。
    ……
    …
    突如其來的開門動作把秦凱安排在周唯身邊兩個負責安保的人嚇了一跳,兩人趕緊轉移視線,一個佯裝詢問護士,一個眼神飄忽,隨意翻弄廣告位的醫療宣傳手冊。
    武文殊人都下樓了,卻折返回來。
    他上去一把抓住其中一人的衣領,對他說:“告訴秦凱,晚上我去mix找他,讓他給我等著。”
    那人下意識地跟同伴傳遞眼神,衝武文殊應付地假笑:“……你誰啊?認錯人了吧?”
    武文殊連話都懶得說,他將這人的手腕擰到背後狠狠摁在牆上,使勁往上一掰,對方疼得嗷嗷大叫,眼淚都出來了,嚇得小護士們驚弓之鳥一般紛紛躲在前台座位後麵。
    另一個眼見不好,要上來,被武文殊一記騰著寒氣的冷眼殺凍在那裏。
    “再說一遍。”他沉下聲。
    “錯錯錯……我錯了大哥,我這就跟凱爺匯報,晚上對吧,晚上去找他……”
    “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武……武總,您去過mix,我見過您……”
    把手放開,武文殊冷著臉,用手點著他倆,離開。
    留下兩個人,一個杵在原地懵逼,一個呲牙咧嘴轉動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