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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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8.
    轉天日上三竿,驕陽從窗簾縫隙打進來將屁股烤得火辣辣,周錚滿頭大汗地轉醒。
    打著哈欠,他開門出來,一頭蓬亂的發,睡眼惺忪地四處亂看,尋找著什麽……
    廚房裏,不知忙得是早飯還是中飯的陳國生將一盤菜擱在桌上,用圍裙擦著手,對這位大少爺放肆調侃:“回家就是不一樣哈,有念廷陪著,瞧這一覺睡得多足實!都趕上吃晚飯了!”
    “什麽?!”周錚驚異地去瞧廳裏的落地鍾,不過下午一點過一點點。
    回瞪這個貧氣的小老頭,他一臉怒然。
    陳國生大笑出聲,叫他快別嘚瑟了,趕緊去衛生間梳洗去,頭發亂得能做窩下蛋,眼屎大得跟鼻屎似的。
    周錚沒移步,猶豫著想問什麽……
    對方相當了然,跟他說,念廷在書房開會,還沒完事。
    “出事了?”周錚麵孔立刻沉下來。
    “嗨,也沒大事,隻是最近都不大順,趕日子我得找機會上山拜拜去……”見周錚眉頭越擰越緊,陳國生忙往回找補:“你別瞎擔心,把心妥妥擱肚子裏,跟他這麽多年,我還沒見過有念廷搞不定的事,安啦安啦,趕緊地,別滲著了,馬上開飯。”
    陳國生是什麽時候跟隨嶽念廷,又是怎麽成為嶽念廷的心腹,周錚完全不了解,隻不過約莫聽到過一些傳聞,說是陳國生早些年出來‘混’的時候,開罪了某位大佬,在緊要關頭被嶽念廷救下一條命,典型的銜環結草以報恩德,自此便成為嶽念廷的不二之臣。
    噗地一口水吐進洗手池,將牙刷和牙杯衝洗幹淨,洗過臉,周錚用毛巾擦拭,去看鏡中的自己。
    好像又瘦了點……
    在武文殊那蹲點監視,每每看到弟弟周唯,他都覺得他又胖了,真特麽個沒心沒肺的臭小子,丟了哥哥沒看出一點傷心,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該那啥那啥……
    一想到這裏,周錚就聯想到武文殊跟他弟的關係,心情立時不好了。
    帶著氣性把毛巾重重搭回原處,他出來向廚房走去,屁股剛沾上椅子就看到陳國生正擺弄一本掛在牆上的老式黃曆,他撕扯下一頁露出對應今天的那一頁,如此時光穿越的老物件周錚已經很久沒見過了。
    嗯,今天是四月二十八……
    四月二十八?!
    周錚瞪大眼睛,蹭地一下站起來,二話不說,急急匆匆往自己臥室跑去,發出一串拖鞋拍地的啪啦聲,後麵是陳國生的叫嚷:“哎哎哎?!幹什麽去啊?!吃飯啦!!”
    “你先吃,我一會就來。”
    嘭地一下關門,甚至聽到了落鎖的聲音。
    陳國生擠著小眼,看了看桌上的菜,手插在腰上:“……不是黑暗料理啊?搞什麽啊這是……”
    廚房裏一頭霧水的人當然不知道這一天是嶽念廷告訴周錚他生日的一天。
    為了這一天,周錚親手編了一條紅色手繩,結果沒完活就在美國不翼而飛,而在唐人街重新買下的這一條深褐色繩鏈,卻因為被店裏老板指手畫腳連教帶罵,直接把周錚自己熟悉的編法給帶跑偏了,搞成了新的沒學會,舊的忘光光……
    繩鏈拆了編編了拆,花了很長時間也沒弄好,可生日在即不由他耽誤下去,周錚急得滿頭大汗,所幸閉著眼編,不求好看,能帶就行。
    在臥室裏搗鼓了半個多小時,終於湊合完工。
    將繩鏈揣進口袋,周錚出來吃飯。
    一進廚房,發現嶽念廷也在飯桌上。
    周錚坐在他對麵,觀察他的臉色,以此判斷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嶽念廷沒有什麽不同,用筷子夾著菜放進嘴裏嚼著,許是發覺周錚在看他,他疑惑地抬頭望去。
    “嶽先生,是有什麽事嗎?”還是不放心,周錚試探著。
    對方大咧咧地“哎呀”一聲,皺眉批評他:“食不言寢不語,你要影響我食欲,少一斤肉我叫你賠。”
    周錚沉默。
    把魚用筷子掰開,揀出一條無骨無刺的嫩肉放到周錚碗裏。
    嶽念廷訓誡他:“你就是心思太重,操心就能解決問題?你看看你現在瘦得……再敢掉肉,信不信我哪都不派你去!天天讓你守在我身邊,一日三餐定時定量,我看著你吃!”
    瞅了這人一眼,周錚端起碗,默默吃飯。
    剛吃沒兩口,他放下筷子……嶽念廷嘖地一聲,又要開始數落他,話到嘴邊卻被硬生生咽回去,他看到周錚在口袋裏掏著什麽,最後攥在手裏,忽然攤開掌心,衝他笑著,說著,生日快樂!
    嶽念廷呆滯了。
    不經大腦,他反射地脫口而出:“生日?誰生日?”
    坐在桌邊,正對他倆吃飯的陳國生也嚇了一跳,他停下來用怪異的眼神看向嶽念廷:“你生日不是五月十七號嗎?”
    這回周錚驚了。
    他迅速在腦中強力搜尋記憶,仔細去想嶽念廷告訴他的生日到底是哪天,琢磨著是不是他記錯日子了……
    霎時,腦門汗珠子滲出不少。
    就在他懊悔自己怎麽能這麽蠢時,陳國生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瞪圓眼睛,氣都喘不勻了。
    陳國生疑惑著,卻又好像恍然一般:“念廷,不對啊,你去年告訴我你生日是五月十七號,前年你可不是這麽說的,我還以為是自己記錯了,周錚這麽一說倒提醒我了,你那會兒可說的是十月八號也不是九號……不是!你瞎編生日逮誰蒙誰就算了,怎麽還他媽不是一天啊?!合著你一拍腦門說完就忘是吧?!”
    嶽念廷捂著額頭,手肘支在桌上,尷尬地把臉別向一邊,躲閃兩人的目光。
    一陣光火在心中升騰。
    繩鏈都要捏出水,周錚騰地一下從椅子上起來,把椅子差點撞翻,椅子腿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冷冷掃了嶽念廷一眼,他轉身便走,被這個人一把抓了手腕拽回來。
    “能聽我解釋嗎?”嶽念廷自知理虧,聲音泛柔。
    站著不動,周錚轉過身,給出姿態。
    “我真實的生日是我老婆孩子的忌日,我不願說,是怕別人給我祝福,祝我那天快樂,可我怎麽快樂得了?那我也太不是人了。”
    “您結過婚?!”口氣很硬,聲音很大,周錚連自己都納悶。
    嶽念廷笑笑,點了點頭。
    陳國生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些,除去驚愕那麽幾秒鍾,他倒沒多大反應。
    周錚不知該說什麽,可心裏就是不痛快,也不知道為什麽。
    見麵前的人仍舊拉著臉,鐵青鐵青,沒比之前好多少,嶽念廷微微蹙眉,想了一下,他鬆開手,很大度地給出建議:“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將功贖罪,為了表達誠意,我告訴你我的真實姓名,可以嗎?”
    陳國生小眼放得晶亮,愣是大了一倍:“哎呦?!不得了!這個不錯!!今天我可真有耳福,沾了周錚的光!”
    他笑嘻嘻地看向嶽念廷,暗搓搓等後續。
    周錚完全怔住,他可沒陳國生這麽寬心,同是做特情臥底工作,他知道真名有多關鍵多重要,那就是人命,一個人和一家子的命。
    在這方麵,他是失敗了。
    帶著警員證去跟魏明宇這條線索,卻沒能隱藏好,被敵人打了個措手不及,而正是因為遇到的是嶽念廷才不至於被千刀萬剮,進而連累自己的弟弟周唯,他知道他們兄弟兩人的命全靠嶽念廷一力維護才能保留至今,否則早就雙雙到閻王爺那報道去了。
    從本心上講,周錚確實挺想知道嶽念廷的真名,他想要更多地了解這個人,一步一步走近他,跟他毫無間隙,可另一方麵,他明白這麽做的危險性,哪怕在這個屋子裏的人都是他的股肱心腹,他也不願他去冒這個險……
    還沒來得及出聲,嶽念廷先說話。
    “我姓邢,耳刀邢,單名一個文字,邢文。”
    突如其來的真名貫入耳中,讓周錚心上穆然一緊,他瞪大眼睛,看到的卻是這個人用無所畏懼的溫柔笑容麵對他。
    一下子周錚釋然了,他也跟著笑,問:“那您多大了?真實年齡是……?”
    對方不滿地嚷嚷:“哎哎?!別得寸進尺啊,差不多完了。”
    “您不會跟我爸同輩吧?”看他這反應,周錚驚悚。
    “住嘴!我像嗎?”嶽念廷凶巴巴。
    “我爸怎麽了?我爸也很帥啊,我看過他生前的近照,特別威武,個頭還高,長得……”周錚詞窮,不知該怎麽形容,眼光四處亂瞟,卻最終被麵前的嶽念廷吸引……
    這個人眨了下眼,似頑皮又像認真在問:“那我就不帥了?”
    僵硬,無話,舌頭都是木的。
    周錚覺得自己像被瞬間按下了暫停鍵一樣,除了心髒還在跳,哪哪都動不了。
    嶽念廷笑了下,抬起他的手,讓他給他帶繩鏈。
    回過神,相當乖順地,周錚摳開鎖扣將繩鏈係上去,按照他對嶽念廷腕子的估測,不鬆不緊,大小正好,暫且不論編得如何,繩質的質感實屬上乘,再搭配特意順色的珠串,深褐色的一條鏈繩將曬得黝黑的腕臂襯得男人味十足,酷拽爆棚。
    滿意地晃了晃手腕,嶽念廷抬起頭,對周錚笑:“生日禮物我很喜歡,謝謝你。”
    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隻覺得胸口有點熱,臉也……有點熱。
    垂著頭,周錚沒說話,用腳跟一下一下磨蹭著地毯。
    最不自在的當屬一旁的陳國生,他用很大的聲音清嗓子,又因為刺激太大而引起一串猛烈咳嗽,這回效果驚人,兩個人齊聲問他沒事吧,小老頭臉色紅潤,著實尷尬,趕忙勸飯:“吃……吃飯,都吃飯哈,一桌子菜,幹嘛呢?在這大眼瞪小眼的,周錚拿筷子,你不吃,念廷還得叨叨你……”
    乖乖地,周錚坐下來,大口夾菜,老老實實吃飯。
    飯後,他被嶽念廷叫去抽煙。
    說是陪抽,一上來周錚就把煙給他滅了。
    毫無顧忌地貼上去,他一把拽過嶽念廷的右手,湊過去聞他食指和拇指上的味道,果然一股濃重的焦油味,這種濃度一定是抽了整整一上午的煙,洗手都洗不下去。
    “別抽了!肺不好還天天糟蹋它,怎麽一點都不知道愛惜自己?!”在嶽念廷抽煙這個方麵周錚是一點火就著,什麽時候發現什麽時候變口氣,連敬語都不用了。
    對方陪著笑臉,小心翼翼地抽回手:“我盡量少抽,爭取不抽。”
    “嶽先生,有什麽我能幫到您的嗎?”眼中滿是關切,周錚傾身靠近,手搭在這人的胳膊上:“隻要您說,我一定……”
    對方笑了一下,沒說話。
    意思再明顯不過,他不打算讓周錚摻和進來。
    趴在露台的保護橫梁上,周錚將臉埋進臂彎裏,生氣又鬱悶。
    耳邊是嶽念廷的聲音:“再過兩天就是你爸媽的忌日,這次我跟你去,給他們兩口子掃掃墓。”
    抬起頭,周錚呆望了他一陣,無言。
    不知何時天色陰沉下來,烏雲密布,淅淅瀝瀝的小雨將空氣打得濕潤,泛起一股鹹鹹的潮味,特別是在山裏,那種混著草木土腥氣的味道更竄鼻子。
    不知沉默多久,周錚忽然問:“我爸真的是警察嗎?”
    “當然了,這有什麽可懷疑的。”
    嶽念廷拿出電子煙,抽了一口,模樣痛苦,好像真的很難抽:“你爸當年是雲省邊檢緝毒科二隊的隊長,等我進二隊時他早已是傳說中的人物,在隊裏沒機會跟他共事,那個時候他已經奔赴一線親自做特情工作,等著回來提幹進省廳,說起這個還挺有意思,我跟你爸是在案子裏相識的,我們在同一個案子裏做臥底……後來我還琢磨呢,沒出來之前好像有次在隊裏碰到過你們這對雙胞胎,雙胞胎嘛,很顯眼,師娘帶著你們在隊裏的大院玩泥巴,你們那時才這麽點大……”
    嶽念廷用手比了比高度,衝周錚露齒一笑。
    周錚卻笑不出來,他急急地,近乎煩躁地搶白:“嶽先生,中泰這個案子就不能盡快結束嗎?您明明掌握了那些多證據,所有人的臉都見過,誰都認識,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甚至您還控製毒鏈,接觸上家,殲滅他們易如反掌,為什麽要拖下去?!”
    嶽念廷明白提起周錚的父母家人就好像在這人心頭上狠狠插上一刀,周錚太牽掛他弟弟,別說是他,就是嶽念廷處於本心都不願意弟弟周唯被卷進來,可以有選擇的話,他甚至都不忍心周錚被牽連,做個外圍的特情,不涉風雨,安安穩穩等著案子破了,比什麽都強。
    “誰不想,我也想啊……”
    就算難抽,嶽念廷仍是深深吸了一大口,聊以慰藉。
    “嶽先生,給我講講吧,我知道您肯定有苦衷……”
    又是那種泛著傷感的淡然一笑,有苦澀,有無奈,每每嶽念廷露出這種表情,周錚都能隱隱感到事情的非比尋常,他甚至還會產生一種自己也解釋不清的感覺——似乎與他的父親有脫不開的幹係。
    對於父親周光毅,周錚殘存的記憶已經不多,卻總能在嶽念廷眉宇間體會到什麽,那是一道經年久日不愈的傷疤,不想人碰,不願啟齒……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周錚不想沒完沒了去提及,逼著嶽念廷去講他父親,越靠近這個人他越生出一種他都不甚明白的心疼感覺,可終究逃避不是辦法,他要正視,要擔當,他要跟他一起去扛。
    或許周錚透露的目光太過堅定,嶽念廷一愣,很快,他將目光移開,放到遠方。
    “也不是什麽苦衷,而是任務需要,”這個人緩緩開口,麵色沉重:“你說的沒錯,中泰犯罪集團已經沒有勝局,不過山中的困獸,覆滅他們太容易了,可什麽時候收這張網,我卻掌控不了,我要等待一個時機……”
    嶽念廷轉過頭凝視周錚,眼神變得犀利。
    對方蹙起眉,認真聆聽,他知道重點來了。
    “牽一發而動全身,如果你把中泰犯罪集團看做整根鏈條上的一環,那麽它的存在就是極其必要的,至少現在這個集團不能亡,因為我的獵物從來就不是他們,而是緬甸光耀集團。”
    “你說什麽?!”周錚脫口叫道。
    緬甸光耀集團是中泰販毒集團的毒品賣家,也就是上遊,為中泰打造出的販毒鏈輸送源源不斷的毒源,是一家一手控製東南亞,包括金三角,緬甸,泰國,老撾等地區毒品販賣交易製造等大規模有組織的跨國販毒團夥,當然,這是內核,他們對外的殼子相當合法化,是一家大型的國際貿易跨國企業,公司的分支機構覆蓋東南亞各國包括幾乎所有的港口,公路,飛機場等要道樞紐,近幾年其觸角有向內地延伸之勢。
    周錚想不到也不敢想嶽念廷的線居然放得如此之長,而麵對的敵人無論是體量還是實力都是望塵莫及,簡直就是螞蟻和巨象的對決。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能盯著嶽念廷咽唾沫。
    “二十年前,在雲省邊境發生了一起運毒大案,在一輛邊境通行的客運大巴中繳獲了一批違禁品,數量之大純度之高令人咋舌,這個案子當時很轟動,驚動省廳,走特批通道快速成立專案小組,大量輸送特情人員到一線,我跟你爸就在其中……”
    嶽念廷擺弄手中的電子煙,嗓音愈發低沉:“上麵壓力很大,著急破案,僅僅半年,前前後後一共派了五名特情滲透進去,你爸是最早的一批,他挺有本事,不但成功打入敵人內部,還在犯罪集團爬到了相當高的地位等級,大多的情報都是他收集的,可讓人沒想到的是,就在即將收網的時候,出事了。”
    周錚凝神屏息,仔細聽著。
    “不知什麽原因,我方一名特情暴露了,處於保護製度,我們五個特情互不知道彼此,入場前也沒給什麽暗號,所以一直都是單打獨鬥,特情暴露對犯罪組織是驚天動地的大事,當時他們停止了一切交易,窮盡各種方法進行全麵的甄別和篩查,人人自危,死了不少冤鬼,局勢動蕩不堪,你父親沒有辦法,隻得提前強行收網……”
    仿佛陷入不堪回首的過去,嶽念廷說不下去。
    周錚一旁催促:“然後呢?”
    “行動不能說失敗,卻也沒達到預期的效果,雖然剿滅老巢,首犯和幾名骨幹卻潛逃了,五名特情兩名犧牲,一名失蹤,你爸的身份暴露,那時候形式特別嚴峻,敵人沒被斬草除根,你爸跨過內審的程序趕回去要把你們全家安頓好,再去領處分……”
    周錚先是一怔,隨後疑惑了一陣,猛然間他驚愕地望向嶽念廷,眼中的震撼溢於言表:“你……你是說……那次車禍根本就不是單純出去遊玩?!而是一次舉家逃亡?!”
    對方低垂眼簾,微微點頭。
    完全出自本能,周錚無法控製地在大腦中搜尋當年的記憶碎片,哪怕是再微乎其微的印記也可以,可那時他太小了,什麽也想不起來……
    無法回應,大腦一片空白,他直直地看向嶽念廷。
    “我從沒出場,因為不甘心……這麽多年我一直在搜尋當年的首犯和在逃的從犯,五年前一個偶然機會,我從一名滲透在光耀內部的暗線那裏得知一個被層層包裹的內幕消息,”嶽念廷眼底有什麽在燃燒,憤恨交織:“這個看似以緬甸人為核心運作的犯罪集團事實上是由一撮中國人在掌控,而這幫人就是當年那些潛逃的要犯,他們不但東山再起,還做得這麽大!!”
    緊緊地攥住拳頭,似要捏出水。
    周錚轉動僵硬的脖頸,凶狠地看向嶽念廷:“嶽先生,您曾說過我們家的車禍不是天災,是人為,就是這些人幹的吧?”
    “你爸為人我很清楚,心細,人也很穩,車上是你們一家子的命,更何況本來就是為了保護你們出逃,怎麽可能這麽巧合地出車禍?!雖然我沒有證據,但事情絕不可能如此簡單!”
    “他們都叫什麽名字?”周錚冷冷地問。
    很靜,嶽念廷沒有答話。
    將電子煙扔到一邊,他轉過臉,手撫上他的肩膀:“周錚,這些不用你動手,也不要攪進來,那時候我這麽說是因為我要救你的命,我要給你鬥誌和求生欲,不是要你去涉險,中泰你怎樣都沒關係,我把控得住,但光耀……”嶽念廷將語速放得極慢,說得很清楚:“你聽著,仇我會替你報,他們欠得太多了,我會一樣一樣向他們討回來……”
    “仇還有替報的?”有些想笑地扯扯嘴角,像是發下重誓,周唯咬著牙,狠絕地一個字一個字擠出:“我決不會饒了他們。”
    看著他的樣子,嶽念廷沒再多說,轉移話題到中泰上。
    “打著發展這邊的幌子,這些年我在光耀埋進去不少人,利用交易我也在一點一點往上爬摸,就像我說的,最需要的就是時間,所以中泰不能倒,武文殊更不能動,這一點你明白了嗎?”
    “……恐怕,他支持不了多久。”
    周錚咬著手指。
    對方不解:“你說武文殊?”
    “在美國他耍了點小聰明小計謀把我的位置給鎖定了,搞了個反追蹤,把我堵個正著,真他媽有兩把刷子,”周錚苦笑:“我之前太小看他了,況且,新沂那場大火燒的那兩個毒窩也露底給他了,操!像他這樣的發現還不得是早晚的事……”
    嶽念廷嗯了一聲:“他的助理每天長時間登錄係統翻看查詢,我從後台看了下,他一直都在圍著林祥實業轉。”
    周錚聳聳肩,一副“我說對了吧”的模樣。
    歪了一下嘴角,算是回應,嶽念廷轉頭看向露台外林泉山開闊的半山風景,半眯著眼對他說,好好享受難得的偷閑時光吧。
    “十天後,咱們動身去北化。”
    在一片訝異目光中,嶽念廷轉過臉,麵向他:“終究,那裏才是戰場。”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深深地砸在周錚的心口。
    一陣心髒急促跳動,他捏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