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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瞬間，厲謹言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他努力地牽動著嘴角的肌肉，想要露出一個親切而自然的笑容，盡可能地給女兒留下好的印象。
    可惜，因為厲謹言的臉上有傷疤，他笑起來的樣子其實看起來很奇怪。
    晚晚歪了歪腦袋，輕輕地嘟了嘟嘴，沒有說話。
    楚幽藍低頭看了她一眼，什麽也沒說。
    三個人處於一種非常詭異的氛圍中，最後，還是晚晚率先打破了室內的沉默：“媽媽，就是他，他說他是我爸爸。”
    說完，她還抬起一隻手，指了指厲謹言。
    楚向晚的手臂上纏著一層白色紗布，她倒在地上，蹭破了一大片皮膚。
    小女孩的皮膚嬌嫩，更顯得嚇人，幸好兒童的皮膚愈合能力也強，應該不會留下什麽疤痕。
    話雖如此，看得厲謹言還是一陣心疼。
    他操控著輪椅，一步步到了她們母女的麵前。
    看著厲謹言坐在輪椅上的樣子，楚幽藍一陣恍惚，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之前，剛和他結婚的時候。
    她愣了兩秒鍾，忍不住脫口問道：“你的腿又怎麽了？為什麽要坐輪椅？”
    盡管楚幽藍拚命克製著，但她的聲音裏還是透露出了濃濃的關切之情，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原來，哪怕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她其實還是在意他的。
    隻不過，兩個人之間出現了太多的陰差陽錯……
    “腿沒事，就是身上沒力氣，護士非讓我坐輪椅，不讓我隨便下床走動。”
    厲謹言低頭看了看自己，有些無奈地說道。
    在醫院裏，沒什麽首長不首長的，隻有醫生和護士最大，人家要怎麽樣，就得怎麽樣，除非不想活了。
    “嗯，聽人家的，讓你坐你就坐，反正你也有經驗。”
    確定他沒什麽大礙，楚幽藍把臉一板，沒好氣地說道。
    “媽媽，你不理我。”
    被冷落了半天的楚向晚隻好又問了一遍：“他到底是不是我爸爸？你不是告訴我，我爸爸已經死了嗎？”
    厲謹言一聽這話，抽了抽眼角，又看向楚幽藍。
    他心裏想，這是有多恨我，直接說我死了。
    楚幽藍正色道：“一個好的前任，就應該跟死了一樣，沒有任何區別，雖然他還活著，但就相當於死了。”
    厲謹言：“……說得好。”
    楚向晚明顯聽不懂這一句繞口令似的話，一臉發懵地看向楚幽藍。
    可是，她馬上反應過來了，尖叫道：“那他是爸爸嗎？”
    眼看著楚幽藍不吭聲，楚向晚又驚又喜拉著她的衣擺，用力地搖晃了幾下：“媽媽，他是爸爸！我有爸爸！”
    “他又不是什麽好爸爸，你出生到現在，他都沒來看過你，第一次見你，就把你從媽媽的身邊搶走了，你還認他做什麽？”
    楚幽藍冷冷地說道。
    單身母親的心酸，光靠隻言片語是說不明白的，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遭的那份罪就不用說了，沒有親身體會過，永遠不會懂。
    像她還好，起碼身邊有哥哥和娘家的幫襯，經濟上起碼是寬裕的。
    要是連生孩子的錢都沒有，又大著肚子，還怎麽活。
    更不要說，要承受著來自外界的異樣目光，以及人們的指指點點了。
    “可是……他是爸爸呀！”
    楚向晚倔強地強調了一遍：“他是我爸爸，我也有爸爸，我要爸爸！”
    童言無忌，說得厲謹言幾乎要落下淚來。
    聽了楚幽藍剛才的話，厲謹言確實心生內疚，想當初，自己沒有給她一個完美的婚禮，就連她懷孕和生產，自己都沒有能夠陪伴在一旁，實在是愧為人夫，愧為人父。
    說完，楚向晚用力掙開了楚幽藍的手，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厲謹言的麵前。
    她把一隻手塞進外套口袋裏，掏啊掏啊，從裏麵掏出了一支草莓味的棒棒糖。
    捏了幾下，楚向晚有些難過地扁了扁嘴：“碎了。”
    厲謹言伸手，手心向上，她把棒棒糖放到他的手裏。
    他一摸，果然，外麵的糖紙還在，但是裏麵的糖球已經碎成了幾塊，被裹在糖紙裏麵。
    “再買新的。”
    厲謹言眼眶泛紅，輕聲說道。
    楚向晚想了想，問道：“還買草莓味兒的，行嗎？”
    他用力地點了點頭：“好，還買草莓味兒的。”
    看到這一幕，楚幽藍情不自禁地把頭扭到一旁去了。
    她害怕再看下去的話，自己可能會哭出來。
    “晚晚，聽話，先坐下，醫生叔叔不是說了，你現在也要多多休息，傷口才能好。”
    楚幽藍拉過楚向晚，讓她坐在一旁的床上。
    她將厲謹言推到一旁，走到窗前，一把拉開窗簾，開窗換氣。
    “我聽人說，葉沁死了，是真的嗎？”
    沉默片刻，楚幽藍輕聲問道。
    厲謹言沒有隱瞞：“是，而且因為她的身份比較特殊，可能後麵還要展開一係列的調查。”
    她有些驚訝：“特殊？你的意思是說……”
    意識到可能涉及到一些軍方機密，楚幽藍立即改口：“好了，那你不要說了，我也不問了。我隻是覺得她的女兒很可憐，得了那種病，又沒了媽媽，還不知道以後會怎麽樣。”
    “對不起，我也是為了能夠找機會讓她暴露真實身份，所以才答應她的要求，將晚晚抓來。如果我提前告訴你們的話，可能會走漏消息，說不定會讓晚晚更加危險……”
    厲謹言誠摯地向她道歉。
    臉上浮現出一絲怒氣，楚幽藍想也不想，猛地衝到他的麵前，揚手就是一個耳光打了過去！
    “你居然拿我的寶貝女兒去做誘餌，完成你所謂的什麽任務，你到底有沒有把她當成你的孩子，你到底有沒有把她的安全放在心上？”
    她氣得渾身哆嗦，連聲音都發抖了。
    一想到楚向晚被抓到倉庫，在那群喪心病狂的人手下險些喪命，楚幽藍就後怕得連全身的血液都要逆轉了。
    厲謹言明明可以躲開，但他沒有躲，而是硬生生地挨了這一巴掌。
    他知道，這是自己應得的。
    她……確實應該恨她，不管是以前的事情，還是現在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