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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右逢源是有好處的，至少不用擔心一邊斷卻源頭，就沒了後路；可壞處也顯而易見，非常容易演變成左右為難，裏外不是人……
    ***************************初春，陰雨。
    暖濕氣流從迷失海洋吹拂而來，橫掃勇者平原，沿龍江大堤輕快南下，被高聳入雲的橫嶺山脈阻擋在龍之海上空，與山顛上的冷濕氣流交匯，形成降雨。
    巴洛丹摩便處在這片降雨中心。
    每年這個時候，正是穀物生長之期，牲畜繁衍之季，再加上龍之海上的細雨如霧如絲，連綿悱惻。這場春雨便因此有個別稱：絲雨。意思象情絲一樣纏綿溫柔。
    今夜，又是絲雨連綿。
    石頭卻沒有一點溫柔的閑情，象隻熱鍋上的螞蟻，焦躁不安。
    這十幾天來，石頭搜遍了雄城、牡城的大街小巷，查遍了任何可疑或值得懷疑的地方，甚至差點衝進那幾個自認為有最大嫌疑的貴族家裏！當然，石頭沒有這麽做——衝進去容易，要是搜查不到結果，那出門可就難了。隻是喚了活寶，讓這賊雞發揮它的最大特長去那幾個”嫌疑犯”家裏溜達了一圈，還是一無所獲。
    三個精靈就象人間蒸發了一樣，夭無蹤影。
    經過上次督衛府石頭力挺教廷派係，又化解帝國危機於無形後，所有帝國貴族無不對石頭另眼相看。特別是教廷一派，沒想到在最危難的時候竟然是勢同水火的邪惡侯爵挺身而出，為他們平息了這場權力風波。不然按大帝的性格，肯定會降罪於政務大臣和聖龍騎士，借以打壓教廷勢力。
    兩派勢力對石頭好感大大增加。所以這段時間內選場地，辦酒吧、建戲樓、開鏢局、設武館等等事宜無不順風順水——當權人一看到責任人是精靈，全部綠燈放行，大賣石頭麵子。
    甚至沒有深究這些聞所未聞的古怪單位具體是怎麽回事。
    這一注，石頭是賭對了！
    但沒給石頭帶來一點好心情，三個精靈的命運象三座大山一樣沉沉壓抑在他的心頭。半個多月的時間，石頭使出了渾身解數，那三個精靈卻始終下落不明，不由心裏暗暗擔心——她們不是早被轉移出巴洛丹摩，就是已遭毒手。
    已經是第十個夜晚了，石頭悄悄潛伏在一株巨大的樹冠內，全神貫注地盯著默爾坦家族的一舉一動。任憑霧狀的雨絲浸濕全身，可越是全身冰涼，那股強行壓製的焦躁之氣越憋越旺。
    並不是有所發現，而是什麽發現都沒有！重點懷疑對象布魯克林和他的父親財政大臣薩。默爾坦均沒有一絲異樣，一家人生活如常。吃飯、睡覺、交談、做事於別家庭並無二致，甚至仆從之間的幽會、偷情也時有發生。
    可這也再正常不過，貴族家庭本就這樣。
    一切看不出絲毫匿端。
    石頭仍然沒有放棄，依舊十天如一日的堅持窺查。他實在想不出去了布魯克林之外，還有誰會對他的恨念如此怨毒。
    今夜稍微有點例外，默爾坦家族來了一群客人。
    為首是一位石頭從未見過的貴族劍士，全身棕色鱗甲，頭上明玉抹額攏住深棕色長發，棕色眉毛，狹長的眼睛含威不露，眉弓高聳，鼻梁挺立，微翹的下巴中間一個深深的窩，身型壯實高大。舉手投足之間顧盼灑脫，看上去威猛剛毅，隻是眼神稍微有些陰翳。
    於其他貴族劍士的是，他居然腰佩兩把連鞘利劍，一長一短，一褐一綠。無論是著裝打扮還是行為舉止，都充滿濃濃異國情調。
    石頭好奇心頓起，凝神運功窺聽。
    隻聽那貴族劍士道：”尊敬的公爵大人，門隆此次前來除了為帝國大典致賀外，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大人成全。”嗓音微沙啞，帶有淡淡的鼻腔共鳴，卻顯得充滿磁性和韻味。
    薩。默爾坦公爵城府不露，依舊微笑注視那異國貴族門隆，熱情卻不失矜持，”尊敬的親王大人，有什麽事情需要薩幫忙？隻要薩能辦到，定會全力支持。”這段時間內帝國風雲聚會，除了各行省的執政官回到首府訴職並籌備千年國慶大典外，星月聯邦七國也紛紛派出代表前來祝賀。隻是石頭這個小小督衛統領沒有見過而已。
    ”親王？哪國親王？看上去到象個武士。”石頭納悶，連忙催發全部功力運集於耳，靈識撇開沙沙絲雨，牢牢鎖定在會客大廳。
    那親王門隆細長的眼中精光一閃即逝，微笑，語氣誠懇，”在下對貴國公主殿下海倫仰慕已久，希望公爵大人能代門隆向大帝求親，讓奧塞羅帝國和阿爾雷斯公國永結共好，互相扶持。請大人一定要幫門隆這個忙，如果成功，門隆定有厚報，公國上下也無不記得大人您的恩情。”財政大臣薩。默爾坦眉宇一緊，麵色漸漸凝重，稍一沉思道：”這是公國陛下的旨意還是您個人的意思？尊敬的門隆親王？”門隆親王笑容淡淡，坦然迎向薩的目光，眼神充滿睿智，”您說呢？”話語耐人尋味。
    薩轉頭回避開門隆的目光，雙手縛後緩緩踱步，神色有些猶豫，”公主殿下行事難以讓人琢磨……就算大帝答應，海倫不肯估計也不行。據說大帝從未違背過海倫任何一件意願，連貼身護衛十二圓桌騎士也賞賜給公主殿下，可見大帝對這個妹妹是如何疼愛。而且這些年求親的親王貴族無數，也沒聽說海倫答應過誰。公主殿下在帝國極為神秘，每日裏她除了在寢宮就是那輛黑色馬車。直到現在她長什麽樣，別人也是一無所知……”石頭腦海裏頓時浮現黑紗凝脂，輕笑幽歎，對自己有強烈誘惑的神秘公主。
    這賣相不俗的親王門隆居然想對公主提親？石頭冷笑，再俊的蛤蟆也還是隻蛤蟆，想吃天鵝肉，哼！不由升起莫名的嫉妒心。忽又好笑，暗罵自己瞎操心，”關我何事？”下意識地甩了甩頭，似乎把這一切和粘人的絲雨一起遠遠拋離自己。
    可雨絲依舊連綿，輕纏漫裹著石頭，柔柔密密。癢癢酥酥的水珠兒從臉上滾落，墜入心底，蕩開一個個漣漪。
    心湖再也無法保持平靜。
    一絲極難覺察的譏嘲之色從眼角釋放，門隆親王好整以暇地道：”公主這邊，在下自然有應付的辦法。還請公爵大人幫我疏通下大帝，如果聯姻成功，與貴國與公國，與你與我都有好處。個中意味我想不必多說吧……”看著來回踱步的薩。默爾坦，他似乎成竹在胸。
    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隨即釋放開眉宇間積鬱的沉凝。薩。默爾坦公爵轉過身來，微笑對著親王門隆道：”既然這樣，薩就盡力試試看。能不能成功，薩可不敢保證。”笑容從眼底浮現，薄薄的嘴角優雅地上翹著，親王門隆又響起那帶點鼻音味的磁性沙喉，”隻要大人盡力便可，其他自有我來處理。天色不早，還請大人休息吧，再見！”門隆親王極有風度地對財政大臣欠身道別，手一揮，跟在眾手下身後走出客廳。
    薩。默爾坦欠身回禮道：”也請親王殿下早點休息，薩送送你。”看著眾人從廳內走出院外，經過樹下時親王門隆忽然一窒，麵帶嘲諷之色，停頓下來。[吾愛文學網　　]
    石頭眼裏明明看見親王傲然矗立，卻感受不到他的絲毫氣息，仿佛融入這土地這絲雨之中，失去目標。
    完全是一中無言明狀的詭異感受，石頭頓覺不妙！
    隻見那些護衛突然散開，躥至各個角落把守好戰略要點。門隆則漫不經心地一聲冷哼，目光依舊平視，淡淡鼻音卷舌味兒帶著戲謔的語調傳入石頭耳中，”樹上的武士辛苦了，有興趣和門隆結識嗎？絲雨雖然溫柔爽心，但淋多了也會精神頹靡，還是下來休息會吧。”石頭暗驚，知道自己被發現行蹤，大為詫異，”他是怎麽知道的？居然還有人能覺察出到我存心潛伏？哪怕鳥龍騎士也不成啊！””大不了拍拍屁股就走，還能拿爺爺我怎麽樣？”石頭打定了主意，幹脆痛痛快快地伸了個懶腰，放鬆下微僵的身子骨，吧嗒了兩下嘴換了個口音開始油腔滑調，”春雨綿綿，能洗煩悶之氣，也正是上樹觀光的好時候。門隆閣下不信可以上來溜達溜達，一覽眾小鳥，到也能很寫意。”薩。默爾坦一驚，沒想到在雨夜之中，自家院落樹上還有人隱藏潛伏！沉喝一聲：”來人！”門隆則一愣，生平從未聽到過如此希奇古怪的言詞，似信口開河又似話裏有話，隨即曬然，笑道：”門隆這一生最愛為人排憂解難，不知道閣下有什麽心煩的事情，能和門隆說說嗎？或許我能幫上一點小忙。”到這會兒，石頭已經知道今晚沒戲了，不可能再查探出什麽情況，頓生回家抱眾女睡覺之心。於是沒有便興趣跟他繼續攪和，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卻謹慎地順手帶上麵具道：”謝謝親王閣下的美意，不過我爬了半夜的樹，這冰涼的身體到有點小累，還是回家鑽熱被窩舒服。再會！”說完，騰身向院外飛去，寬大的黑袍鼓蕩開一蓬水霧。
    親王門隆眼角的譏笑之色更甚，隻見他肩膀微微一縮，嘴裏輕念了聲：”合！”院內那棵大樹的樹冠象活了一般，枝幹驟然合並，茂密的枝條似群魔亂舞，伴著急密的沙沙聲，瘋狂地湧向石頭，劈頭蓋臉纏裹而來。
    石頭大吃一驚，”德魯伊戰士？”揮手向迎麵而來樹枝一拍，借力倒翻，如一隻在黑夜翱翔的蝙蝠，寬大的衣袖振出數道黑色殘影弧線向後迂回。
    ”呀！”親王門隆暗暗吃驚，沒想到對手如此靈活。輕視之色頓消，深邃的眼眸裏閃過一絲綠氣，雙臂驀然一探，十指迅速空抓並攏，疾喝：”收！”那棵巨大的樹冠忽然失去筋骨，枝幹詭異地軟曲，竟從後方蛇一般地迅速包抄攔截，又突然僵直排成一堵層層密密的樹牆，斷了他的後路。樹牆上那軟若無骨的枝條兒就象久曠的怨婦，饑渴癲狂地對著石頭癡纏暴扯。
    石頭從來沒遭遇到過如此奇詭的場麵，大驚失色！知道一旦撞上樹牆被那些枝條沾體的話，絕無脫身之理。危急中卻毫不慌亂，雙眼精光電射，雙手互扯衣袖用力一撕，”嘶啦”！兩片衣袖象黑色蝴蝶翻飛向那些多情的樹枝，急速和它們糾纏起來。
    石頭空中倒轉身體，腳尖一點黑布，”嗖”！人借力飛速向牆外逸去。
    雨珠順著眼臉從麵頰滑落，院內環持的眾人眯著眼睛仰視半空，隻見那人如一隻黑色蝙蝠般在雨霧中翩翩飛舞，任意翻轉翱翔。紛紛失色，除了飛鳥，人類怎麽能空中如此靈活！
    ”咦——”親王門隆也沒料想到這黑衣對手的反應如此迅捷！雙臂前伸十指如勾對著那院牆一牽一引，喝道：”開！”那院牆忽然拔高，猶如一堵不可逾越的屏障般阻攔石頭於院內，牆頭上的飛瓦夾雜著”嗚——”的破空聲對著石頭砸去。
    石頭大駭，這是什麽職業！
    除了德魯伊的植物操縱外，似乎還具有雨點點那樣的土係魔法！
    難道天下間厲害人物都被自己這段時間碰到了嗎？
    石頭頓時生出無力之感，體內一口真氣再也無法回轉，眼看就要被飛瓦射上之際，強催異能，銀色厲芒從眼中電射而出，抽手擎出月牙暴喝：”呔！”一道銀色弧光似無中生有，如雷鳴電閃般向絲絲雨霧破空劈落！
    宛若天成，勾留無跡。
    ”嘭”！
    銀芒暴漲，虛空破碎。
    那些瓦片化成霧狀齏粉消散在絲雨之中，石頭也因此借力又一次強行拔高，終於遙遙落上牆頭。
    ”放箭！”沒等他站穩，聞訊而來的護衛們在財政大臣的一聲號令下，振臂開弓向院牆上的黑影疾射。
    連角鬥場內那密如暴雨般的箭矢石頭都渾然不懼，麵前這幾根小把戲哪放在石頭的眼裏，輕描淡寫地撥拉了兩下，殷勤獻媚道：”公爵大人和親王閣下快別送啦，回去吧，回去吧！外麵月黑風高，雨大路滑，小心別著涼。這麽客氣，下次人家還怎麽好意思再來找你們呢！”那神情活象個對小姨子心懷不軌的姐夫。
    薩。默爾坦麵色如常，語氣絲毫仍然不為所動，沉穩道：”這位神秘的閣下就是傳聞中的花臉吧，夜探默爾坦家族為了什麽？能下來聊聊嗎？中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薩或許能夠解答一二。”石頭怎會上這貌似忠厚的奸計，一本正經地胡扯道：”花臉隻是喜歡爬樹淋雨，一時興起，忘了何時何地。親王大人還是盡早回去吧，別讓公爵嫂子等得太久。嗡，花臉也想女人了，再會！”說完，彈身就往院外飄落。
    卻沒留意那親王門隆仍舊站在那裏紋絲不動，薩。默爾坦也似乎太過榮辱不驚。
    就覺得旁邊的空間忽然模糊了下，一股凜冽殺氣驟然剖開空間，一道褐色暗影對著自己的脖子疾劈而至，另一道碧綠的光亮卻在另外一邊閃耀著動人的璀璨，對著石頭的肚子捅去。
    石頭倉促之下來不及格擋，反握月牙貼臂攔在脖子左側，就勢一個千斤墜落向院牆外，讓右邊綠芒刺擊空處，空中不忘用餘光觀察了下院內。果然，那親王門隆剛才僵立的影像已經不見。
    ”叮”！刀劍交擊！
    一股死意順著月牙狂湧入體，迅速搜割體內生機。
    石頭大駭，丹田內銀丸驟然一窒，隨即光明大放，無數道細蜜的銀絲瞬間躥進奇經八脈，把那股死意驅散一空。
    暗呼一口氣，心道：”這勞神子親王的魔武技怎麽如此詭異？感覺好象是土係魔力，卻怎麽會有如此濃重的死氣？卻又和亡靈骨頭的味道截然不同！”好在銀色異能可以驅散一切負麵效應，石頭倒不是十分擔心。
    借撞擊之勢快速墜地，石頭雙腳觸地曲膝猛力蹬踏，黑色魅影拔地而起，揚手劃過一道銀弧破開茫茫雨霧，對著那褐綠相交的中點飛身而去！
    信心十足地高聲叫道：”你也吃我一刀！”親王門隆沒想到自己精心偷襲下的必殺一擊竟然沒有成功，心裏暗暗吃驚！見對方來勢迅疾，狹長的眼縫中綠芒一閃，躬腰架劍靜侯，似乎以逸待勞。
    石頭飛撲而至，眼看就要劈落雙劍封閉之處，嘴角竟浮現一絲獰笑。忽然閉目，空中驟然轉體，雙手握刀攜萬均之勢，對著一處虛空雨霧暴劈，虎目陡然圓瞪，銀芒電射，高喝：”還想騙我！””當”！
    清脆撞擊聲在夜半的街道來回震蕩，顯得格外空寂。
    銀弧疾止，綠氣驟凝。
    忽又猛然爆發！
    一股泛著昂然生機的綠色氣息瞬間湧進石頭的體內，肆無忌憚地瘋狂生長，破壞一切。
    石頭嚇得魂不附體，”奶奶個熊，這又是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