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扭曲的愛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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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
我意識到自己選錯了選項
今天和往常不一樣
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和平時不一樣,平時是正解的閉口不言讓母親發泄完她的情緒,但在今天是死路
不能再這樣下去
於是強忍著手上的劇痛回答
“不會的、媽,我不會離開你的,我會一直呆在你身邊,哪裏都不會去”
從小一直被要求重複的一句話
這句話說出來,母親用在我手上的力氣稍微小了一點
“……真的?”
“真的,媽,手機隻是因為在學校裏摔了一跤,我沒想到它已經壞了”
手被放開了
“隻是摔了一跤?”母親的情緒這才稍微穩定了一點“不是你故意弄壞的?”
我也悄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被這樣一個母親撫養長大,作為兒子也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
但即使被這樣對待,我也沒有憎恨過母親
我知道這一切其實也不是母親的錯
懷孕之後就被人渣父親拋棄,母親原本的家人也對母親不管不問,一個人獨自把我撫養長大,光是這一點就已經很感激了
經曆過這些的母親會變成這種偏執的極端性格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一切都是那個沒有見過麵的父親的錯
“媽您再給我買一個好了,我會一直帶在身上的,您是我媽,說什麽我都照做”
為了安撫母親的情緒,我無條件地迎合她的要求,做出一副乖兒子的樣子
效果很顯著,母親的表情安定了下來,沒有之前那種讓我感到不安的焦躁了
甚至一下子溫柔了下來,替我蓋上了被子
“那就好……聽話就好……”
“洛見,你也不要怪媽媽管你太嚴,媽媽也是為你好,你要聽話,明白嗎?媽媽已經什麽都沒有、就隻有你了”
從極度的狂躁到極度的寧靜,現在的這份溫柔對我來說像【夜襲】般可怕
點點頭
但我明白的,再怎麽過分,畢竟是我的母親
雖然也不想一直這樣下去,但在我能夠徹底自立之前,還是按照她的要求去做,這樣對雙方都好
再忍一忍
等到高中畢業,我就成年了
成年以後就能夠找一份工作,靠自己活下去
已經計劃好了,哪怕在餐飲店之類的地方打零工也行,在家以外的地方租間房子,到時候會盡量避免和母親見麵,直到她適應了沒有我的生活為止
當然這個打算現在還不能告訴母親,一心控製我的母親一定不能接受我脫離她掌控的願望
雖然這麽想有點對不起她
然而過度扭曲的親情對雙方而言隻是詛咒而已
“我知道,媽,我會聽話的”
(張修雨視角)
“小雨的手真的很好看哦,這麽好看的手,一定不可以留下疤,這麽好看的手以後肯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歡的
但是…哪怕以後有了別的女孩子也不要忘記姐姐哦”
姐姐幫我包紮的時候經常這麽和我說
其實從拿起手術刀的一年後就再也沒有失手過
手上的傷口都是故意割破的
因為隻有在包紮的時候才有機會進到姐姐的房間,和她兩個人一起獨處
也從來沒有喜歡過別的女生
在我眼裏,再怎麽被人形容為優秀的女孩也隻是一堆皮和肉而已
和姐姐一比她們什麽都不是,沒有哪個可以和姐姐相提並論
然後在兩年前的一個深夜,通過了父親的藥理學測驗後回到家,路過姐姐的房間,偶然看見趴在桌子上不小心睡著的姐姐,以及被口水打濕的素描
姐姐是對畫畫感興趣嗎
於是為了能更加接近姐姐,自學起了畫畫
也不是什麽很困難的事,同樣是用手的技藝,因為常年使用手術刀的緣故我的手也很穩,能夠在錯綜複雜的血管中精確地找到並切開必要的那一條,自然也能精確地控製落筆
大概也就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已經畫得和範本上一模一樣了
再接著找到合適的時機,裝作和姐姐請教繪畫的技巧
“誒?小韻你也對畫畫感興趣嗎,好意外啊,還以為你會覺得畫畫沒什麽意思的”
的確沒什麽意思,如果不是為了姐姐的話,才不會去碰這種無聊的東西
用來練習的對象也都是珍藏在床底的,那些姐姐的照片
“哇,畫得比我還要好哇,小雨你真的很有天分誒,要不要幹脆以後做個畫家?”
給我看了她的畫
一張接一張,全是重複的內容,我的心也沉到了穀底
就像我最喜歡的是姐姐所以畫的都是姐姐的樣子一樣
姐姐畫的也都是同一個人
不是我,而是一個眯眯眼的男生
可以看得出,笑起來很好看,是姐姐會迷上的類型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開始黯淡無光
裝作不經意地問起畫上的男生,被有點害羞地告知是同班的同學,隻是偶然見過幾麵說過幾句話的程度
這樣的話或許我還有機會,或者把那個眯眯眼殺掉的話……
然而現實依舊殘酷
眯眯眼不知道為什麽主動和她接觸了
從每天的好心情也可以看出來,兩人的感情在持續升溫
最近已經在謀劃著告白了,我歎了口氣,看來得盡快動手才行
眯眯眼的名字叫聶哲,住址和平時的活動路線已經調查清楚了
雖然切開活人的身體組織對我而言是第一次,但為了姐姐我什麽都願意去嚐試
然而,沒有必要了,就在一切準備就緒的時候,幸運之神終於眷顧了我
在這之後不久,某一天的夜晚,姐姐在房間裏一個人偷偷地哭
詢問之後,得知眯眯眼戀愛了,對象是姐姐身邊的一個女生
主動和姐姐接觸也是為了能有機會接近那個女生
到頭來自己不過是被利用了,姐姐這麽哭著對我說
意料之外的狂喜
太好了
你就抱著你的真命天女和她白頭偕老吧,白癡
這下姐姐就是我的了,是我一個人的了
把姐姐的頭抱在胸前,幫她擦幹眼淚
姐姐真的很好看
哭紅了眼睛之後更好看了
和那些女人不同,姐姐的魅力是一般人不能領會的
那個白癡有眼無珠,但是我知道姐姐是多麽無與倫比的存在
可以的話長大想和姐姐結婚
我這麽告訴姐姐了之後,姐姐哭著笑出了聲
“小韻,你也不小了,再這麽粘著姐姐以後怎麽找女朋友”
不需要女朋友這種東西,以後隻要能和姐姐一起生活我就能獲得幸福
說了這種話之後姐姐才意識到我是認真的
“誒?不會吧、小雨你是認真這樣想的嗎、誒?啊?”陷入了混亂
“可是我們是姐弟啊”
隻要姐姐願意,以後我們可以移民
“小雨……”
錢的問題我也有考慮,會努力在這幾年裏把醫術學到父親的程度
雖然這件事哪怕對我來說也很困難,但是為了姐姐的話我會做到
有父親那種程度的醫術的話,哪怕到了新的環境,也應該能讓姐姐和我過上富足的生活
“小雨!”
姐姐握住我的手
“可我們是姐弟啊!”
這樣啊
因為是姐弟所以不可以嗎
那我明天就去和父親斷絕父子關係
這樣的話我們就不是姐弟了吧
“這…不是這麽簡單的事情啊小雨”
這樣也不行嗎
還是說母親那邊也要?姐姐還不知道吧,我是父親用自己的精細胞和花高價買來的卵細胞結合生下來的小孩這件事
“誒?小雨你在說什麽?”
“不可能,媽媽雖然從小對你不是很好,但那是因為……因為……”
猶疑的聲音越來越小,這麽多年下來,應該偶爾也有懷疑過吧
“.…..是真的?”
是真的,當時的醫療記錄,我現在就可以去醫院偷出來給姐姐看
“.…..”
就算這樣也不行嗎
姐姐就那麽討厭我嗎
“怎麽可能,姐姐喜歡小雨啊,但是,不是那種喜歡……”
“對不起,小雨,我有點亂,你讓我一個人冷靜下”
要被驅逐出房間了
啊啊啊啊
被討厭了
……
我知道了
如果這就是姐姐的願望的話
馬上消失,以後不會再出現在姐姐麵前
“什麽、等一下!小雨,等一下,姐姐不是那個意思,不要走!”
離開的時候卻被拉住,轉過去的臉被姐姐看到了
“.…..就那麽喜歡姐姐嗎”
“真的嗎?真的喜歡?喜歡到無論如何也要和姐姐結婚?”
我沒有說話,想說的、該說的,在剛才已經全部說完了
下一步該怎麽走,已經完全交給姐姐決定了
“我知道了”
姐姐這麽說著,用很奇怪的語氣
然後被抱住了,從小到大聞慣了的氣味,很香的味道
“如果小雨覺得這樣也沒問題的話”
然而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眯眯眼的畫像,還是被姐姐珍藏在床底,就像我把姐姐的照片藏在床底一樣
姐姐的心還在那個該死的眯眯眼那邊
我知道的,因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弟所以有些事不用說我也明白
姐姐她,隻是因為被傷害了所以在渴求著別人的愛意,我對姐姐來說隻是那個眯眯眼的替代品
但是沒關係
身體和心靈,不都在我這邊也沒關係
能夠得到姐姐的二分之一,就很滿足了
而且
人是感官動物,解剖了成千上百具屍體的我比任何人都明白這一點
隻要能先得到身體,心也會慢慢往感官上靠攏
在我讀完大學,能徹底脫離父親的掌控之前,得到姐姐的全部,就是勝利了
在做出這麽一個計劃之後
第二天,我在解剖台上看到了姐姐的上半身
(洛見視角)
母親總算是離開了
似乎是工作途中發現我的手機gps信號丟失就急忙趕到了學校,隨後得知了我住院的消息,拋下工作在這裏守了一夜
難怪剛才的臉色看上去是那麽蒼白,平時工作就很忙的母親,經過這一晚更加消瘦了
我知道,她是愛我的
隻是這份愛過於扭曲罷了
巫時盈、大盈警官她怎麽樣了?在母親走後,我才大夢初醒地想起
想知道她的情況
“血夜?”我試著在腦海中呼喊神秘的幼女,沒有答複
內視自己的咒溟海,不管是血夜,連踏歌都看不見身影,都去哪兒了?
手上被埋入了吊針,葡萄糖液在流入我的身體,被輸液袋拴在床上無法下床活動
按了半天的護士鈴,卻沒有答複
我迫切地想知道巫時盈的情況
迫切到,觸碰了體內的某個開關
“【君臨】、啟動”
醒來之後就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
人是什麽時候學會拿筷子的呢
記不清了,怎麽回憶都沒法想起最初的那一天
但使用筷子就仿佛與生俱來的能力,隻要抓起那兩根竹條就知道該怎麽做
按感覺來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