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暴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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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男子到時,他正在後花園裏散步。那花前些日子開的多耀眼啊!如今竟有些衰敗的跡象。
    “幫主,查到了。”
    “說。”
    “此幫名為江寧幫,一直隱於西郊的竹山後麵。他們的掌門是......康鼎。”
    “康鼎。”他蹲下來,摸著一片有些發蔫的花瓣,“還真是大難不死。幫主是誰?”
    他突然看向男子,變色冷峻,眼神犀利。男子心中發虛,忙低下頭,“乃是一女子,名叫江綏。”
    “江綏!”他心中一顫,聲音突然大了幾分,死死盯著剛才撫摸過的那朵花,眉頭擰做一團。
    七日已過,江寧幫的弟兄對竹針的技巧也基本掌握的差不多了。江綏見狀,想到呆的時日也不少了。便告辭踏上了竹林石階路。
    “我回來了!”江綏一進臥房便高高興興的喊道。
    “堂主回來了!”半刻,溫初端著一杯茶走了進來,“堂主可住的高興。”
    “沒有那些煩心擾神之事,自然高興。”江綏接過茶一飲而盡,想到自己多日不在,接連發問“近日宮裏可傳信出來?京城狀況可好?”
    “宮裏未有消息。京城各醫館裏的病患都基本康複了。”溫初有條不紊的作答,“就是蒼濂傳消息來了。”
    “它們終於沉不住氣了。”江綏慢慢坐下,語氣冰冷,“他說什麽?”
    “他說:‘涼國集結重兵,打算直攻京城,計劃三日內出發。’”
    “還有呢?”江綏一邊思索著,等待溫初繼續說下去。
    “沒了。”
    “沒了?”江綏驚訝,她皺緊眉頭細細盤算:涼國若直攻燕國京城,必要走西北防線。西北邊境的兵力,乃是各防線中最為集中的,多年一直設重兵把守。涼國國力本不如燕,就算集所有兵力,都未必能攻破。若無策應,隻取強攻,怕是還未到京城軍隊就所剩無幾了吧。縱使這涼國不聰明,那也不至這般愚鈍,白白送死。如此看來,一定另有隱情。
    正當江綏想的入神,忽有一人慌亂不已的衝進正園,還因跑的過快在門口台階處摔了一跤,匆匆爬起後,隔得老遠就大聲嚷著:“堂主,不好了!”
    江綏聽了,覺得有事,忙下樓去。“怎麽回事,別著急,慢慢說。”
    “堂主,不好了。”那人跑得太急,大口喘著氣道:“今日,我照例在京城中查看,不想宮門忽被頂開,許多的人湧了出來。我一打聽才知,宮中鼠疫早已泛濫,卻因封了宮門,消息一直傳不出,好多禁軍將士和宮人們皆染此病,直至今日才開了宮門,向京城四處流去,已經控製不住了。”
    “怎麽會這樣!”江綏驚得一下站了起來,“老師怎麽樣?有沒有事?”
    “堂主先放寬心,現在消息已通,但悠南並未來信。況且長公主除在學宮授課外都是久居府中,也不願與人接觸,想來應該是無事。”溫初知道江綏著急,忙寬慰道。
    江綏深呼一口氣,接著問:“那朝堂那邊,皇帝和太子有什麽反應?”
    “堂主有所不知,皇帝陛下也染此疾,太子和太醫院的人夙夜守候。而淩王近一月也一直抱病修養,此事便交由朝廷一品大臣徐世才處理。徐大人以防止鼠疫傳播擴散為名派人封了宮城,宮內的人染此疾病卻無太醫醫治,直至今日才湧出宮城。”
    “那現在,病情如何?”
    “宮內的人大多都染上了此病,到現在已死......近百人了。”
    “南宮郡主前幾日不是去太醫院提醒過他們了嗎?怎麽還會發展到如此地步。”溫初在一旁也心急如焚。
    “都怪我。”江綏一拳狠狠地打在竹牆上,自責不已,“我早該想到,他們煞費苦心籌謀此事,必然早就買通了太醫院的太醫。都怪我,我早該想到的......”
    突然,江綏猛地驚醒,對那人說道:“快去,去找芷若,讓她現在去逸王府,請逸王來我這。快去,快去啊!”待那人連跑帶顛快要衝出院門時,江綏又喊:
    “叫他們一定遠離人群,做好防護!”江綏深深地喘著氣,努力平複著內心的萬頃波濤。
    “堂主,這事不能怪你。”溫初擔心,在一旁勸道。
    江綏聞言看向她,眼裏有些迷離:“你去......去請母親來一趟。”
    “是。”
    人都走後,江綏閉了眼,深深的吐了一口氣。她死死地攥住拳頭,指甲紮進肉裏,似乎要掐出血來......
    “綏兒。”盧氏聽聞此事擔憂的走進來。
    江綏鬆了攥緊的手緩緩鬆開,在手心上留下了深深地紅痕,淡白的臉,毫無血色的嘴唇。她勉強撐起身向盧氏行禮。盧氏忙扶起她,眼裏滿是擔心。
    江綏深沉的看向盧氏的眼睛,緩緩開口:“母親,如此情況,可還能控製?”
    盧氏握住她的手,長歎一聲,“難啊......”
    話音剛落,江綏低下頭,淚水滴落在啊地上,一滴,兩滴,三滴......嘴裏小聲喃喃道:“都怪我,明明已經知道了,怎麽還能讓它發展到如此地步,都怪我,都怪我......”
    盧氏見狀,眼裏也淚光閃閃,她輕輕的撫摸著江綏的手,予以一份無聲的安慰,又想了想道“你也先別急,我且先回去看看,是否有能控製此病的辦法。縱使救不了所有人,也能有一絲挽回的餘地。”
    “那就辛苦母親了。”
    約莫大半個時辰,溫初帶著南宮芷若和逸王進來了。江綏起身向他們行禮,二人站在門口還禮。當江綏抬起頭與他目光相對時,他幾乎愣住了,他甚至不敢相信,眼前這位女子,就是他日思夜想,朝朝暮暮期盼的綏妹妹。他細細打量著江綏,雖然已經過去六年,但容貌似乎沒有大的改變,依舊如從前那般清秀動人,且多年的經曆,還使這自小在宮裏長大的姑娘那張稚嫩的臉上多了幾分堅毅和果敢。
    而在江綏心中,她的檀哥哥卻變了很多,雖英氣不改,卻再無半點從前那種灑脫不羈的江湖之氣。他現在已是一個能夠披肩掛帥,馳騁戰場的將帥了。但她知道,如今並沒有時間給他們追憶往昔,感受美好。她忙清了清嗓子,淡淡的開口說道:“郡主,殿下裏麵請。”
    逸王聽此稱呼似是有些失落,但也知現在非常時期,情況緊急便沒有多想。兩人快步進了正廳,三人圍案幾而坐。
    江綏開口,看向逸王,語氣還是從前那般冷淡:“殿下,今日特請你來,是有事相求。”
    “堂主請講。”逸王知六年未見,今日忽請於此定然並非小事,也忙進入正題。
    “宮內之事想必兩位都清楚了吧。”江綏目光掃及二人,臉上皆是擔憂,“逸王殿下。”
    逸王看向她,見她麵色嚴肅,且帶著幾分憂慮。
    “至多一日,”江綏接著道,“宮裏就會接到涼國直攻京城的消息,現在他們多半已經出發了。”
    “什麽?”逸王震驚,有些不可置信的愣了一下,但知江綏急叫他來,此事定然不是空穴來風,緩過神來。氣憤道:“燕涼兩國素來交好,怎麽能如此落井下石。此次疫病還未過,現在京城中禁軍將士也因此死傷過半,若涼國此時攻城,京城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所以,以逸王之見,該如何處理?”江綏並未理會他的憤怒,而是詢問對策。
    “當然是調兵抵抗!”一旁的南宮芷若答道,她語氣冰冷,“燕涼兩國本有盟約在身,它們違約在先,那既它們不仁,那就別怪我們不義了。此事,自然要反抗到底。”
    江綏知道她還在生氣,此時卻也無暇顧及。而是轉頭看向逸王:
    “殿下也以為如此?”
    “是”
    “那好,現在的問題是,在何處調兵?”江綏繼續發問。
    “現如今,涼國若是想要直攻京城,必得先破我西北防線。”逸王分析著,“而東北,東南,兩方少數民族勢力較弱多年來一直臣於燕國,都未曾派重兵把守。若是如此看來,那能調兵的隻有一處----東南,燕國與後秦的邊境防線。”
    “好。”江綏聽罷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有一事想請教逸王?”
    “堂主請講。”
    “涼國不偏不倚,選擇此時進宮燕國,必是已得到京中鼠疫泛濫,將士大多染病而死的消息了。”
    “那是自然,此事定然不是巧合。”
    “那他若是已知京中鼠疫如此嚴重,為什麽又會選擇直攻京城呢?縱使它折兵損將攻下京城,進來的人也必會染得一身鼠疫,死無葬身之地。如此賠本的買賣,它又為何要做呢?”
    “這......”逸王被這一問,竟是啞口無言。
    “那會不會是因為,它想先攻下這座城,大不了多損失些人。”芷若在一旁補充道,“待到日後疫病散去,再來占領。”
    “郡主此言並非無理。可是,別忘了......”江綏提醒到:“還有後秦,當年後秦被燕涼兩國聯手平定後雖一直安定,但它並未臣於任何一國,誰都不敢說他是否還有野心。況且多年練兵,實力亦是不容小覷。而現在的燕國雖尚在危難之時,但涼國若真想攻下燕國,不說傾全國兵力,也得折損大半。難道它就不怕後秦借此機會給他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話至於此,芷若亦是無言以對。而提及後秦,卻引得一旁的逸王沉思。片晌,他恍然大悟:
    “所以,涼國直攻京城,實際上實在明修棧道。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們調走駐紮在西南邊境的軍隊,給後秦暗度陳倉製造機會。”
    “嗯。”江綏笑著點頭。
    “可是,如今的處境,縱使我們不調兵,涼國和後秦依舊可以兩方夾擊圍攻我們。”逸王的語氣裏透著擔心。
    “不是可能,是一定。”江綏頓了頓,道:“涼國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和後秦合作一會,當然不會輕易就善罷甘休。”
    “那難道我們就坐視不理?”芷若著急。
    “現在的局勢,不動,乃上策。”江綏看著二人不解的眼神,解釋說:“如今,涼國和後秦的聯盟並不牢靠。若想攻破我國邊境防線,得需舉全國兵力,他們並不會如此冒險。況且現在京城病重,即使攻破也沒用,所以他們頂多就是作勢進攻,損傷我們一些病力,是不會攻破邊境防線的。”
    “但這說到底也是一招險棋啊!”逸王歎道。
    “事到如今,也隻能兵行險招了。”江綏亦是,而後又看向二人,嚴肅道:“我今日你們邀前來討論此事,並非有意為難。
    言語間,又把目光鎖向逸王,“殿下,今日你同芷若的想法,便會是接到涼國攻城的消息後大臣們的第一想法。涼國要的,就是我們在慌亂中未及細想,就調駐守後秦的兵補至京城。若真如此,後秦必能擊破西南防線。到時等京城的疫病退去,涼國再聯和後秦來個南北夾擊,彼時燕國必遭滅頂之災。所以,在朝中不管大臣們如何提議,千萬不能調兵,京城病重,涼國是不敢真的攻進京城的。”
    隨後江綏拱手行禮,道:“燕國日後如何,皆仰仗於殿下了。”
    逸王還禮,道:“多謝堂主費心提醒,我定會竭力阻攔。”
    江綏點頭,接著道:“既如此,就請殿下先回宮吧,消息應該也快到了。”
    “那......”逸王有些猶豫,眼神裏透著不舍,緩緩起身行禮,“堂主,郡主,我就先行告辭了。”
    江綏和芷若亦起身還禮,他抬頭看向江綏,正微笑著看向他。眉眼裏透著鼓勵,還有欣賞。他輕聲開口道:
    “待此事結束,我再來找你。”
    “好,我等著你。”
    言畢,他便消失在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