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幾許離人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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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影就這樣回了縣城,影在路上也不老實,時不時地從胡行之的身上冒出來,都被胡行之罵了回去。
走到孟府門口,胡行之將馬遞給了門口的小廝,邊匆匆向府裏走去。
“我說大爺,你這以後出現能不能符合一點自然邏輯!你當了我的影子總得有做影子的樣子吧,在這樣胡鬧別人都得把我當妖怪了!”胡行之似自言自語的說著話,從他身邊走過的丫鬟和小廝都偷偷地瞄著他。
“你看看,這不是夫子的客人嘛,怎麽這麽邪乎。”
“我給你們說,聽夫子房裏的人說這個是個道士,估計是撞邪了。”
“瞧你說的,人家道士才不會容易裝邪,八成就是個傻子。”
“...”
胡行之的腦海裏傳出了影的聲音:“下次和我說話直接說就行,別在那自言自語的,容易嚇到別人,你看看人家都把你當傻子了。”
“福生無量天尊!”胡行之頌了個道號,竟然被一個影子給戲耍了這麽多次!一定要克製!不可動怒!
合澄遠遠地瞧見了胡行之便迎麵走了過來,有些生氣的說道:“你這孩子好不聽話,一大早自己就跑去田黃了吧,你...”
胡行之打斷了合澄的絮叨,問道:“王爺師兄可還在府中?”
“在啊,莫不是那邊出了什麽岔子?”
合澄問道。
胡行之笑了笑,道:“師弟出馬自然將事情處理的幹幹淨淨!隻是昨日忘了問,師兄為王爺不是調理元炁嘛,可看出什麽端倪?”
合澄左右望了望,湊到胡行之耳邊說:“本來也想尋個時間告訴你的,你既然問了,想來田黃那邊定然發現了什麽。昨夜我給他調理元炁,發現體內竟然有一股死氣,這死氣比當年師父帶我去亂墳崗所感受的更加濃鬱,別說將這死氣抹去了,我差點兒都折進去。”
胡行之眉頭緊鎖,果然如他所想,僧格林沁已然被這死氣入侵,可為何觀他麵相並無凶險之象呢?
“影大爺,你給我說說,我這王爺師兄明明被死氣入侵了,這死氣外加你們巫術的詛咒之力不是連修道之人都不能輕易沾染的嘛,為何我這王爺師兄卻安然無恙啊!”
“呦,你還有師兄是王爺啊,那他就是修修行者唄,既然是你師兄定然修為比你高,所以並未危及性命。”
“別說廢話行不行,我這位師兄就是普通人,頂多就是學了些道家的外家功夫而已!他常年帶軍打仗,哪有時間修行!”
“原來是他啊!這世間萬般之氣,有死氣便肯定有相克之物。你這師兄殺人無數,雖然沒有修行,可渾身殺氣卻是死氣的克星!”
“這麽說,我師兄體內的死氣並無什麽大礙?”
“可以這麽說,反正再活個十幾年二十幾年的沒問題!不過這隻是就死氣而言啊,這參雜了詛咒之力的死氣可就不好說了!”
胡行之憋著一肚子火,差點破口大罵,可看合澄在旁正在驚訝地看著他,於是擠出一絲笑容對著合澄笑了笑,弄得合澄更摸不著頭腦。
“你能不能什麽話一口氣說完!這死氣參雜了詛咒之力惠怎麽樣?有沒有什麽解決辦法?反正是你巫族的法術,你別說你沒辦法!”胡行之對著影吼了一通,當然隻是在心裏。
“我必須給你說明白一點,我們巫族不同於你們道家,我們十二個大部落,每一個部落皆為不同的修煉之道,我也不在這十二個部落之中,我乃九風的後裔,修煉之法與別的巫族更是不同,有時間了我再給你講一下,所以我對這個詛咒之術也無可奈何。再說你這師兄吧,詛咒詛咒,既然沾了那早晚得死於著詛咒,否則你也太小看我無族的實力了!”
影自傲的回答道。
“不會就不會,非給自己找理由!我問你,我用這漁鼓能不能將著死氣給清除幹淨!”胡行之想到了今日漁鼓的威力,便打起了漁鼓的主意。
“當然可以了,這漁鼓在那般濃鬱的死氣裏都所向披靡,更何況這點死氣。你趕緊去吧,連人帶死氣都轟成灰燼!”
“...”
“合..合..清啊,你沒事吧?是不是受傷了?”合澄終於忍不住了,他看胡行之說著說著話就愣在了那裏,一開始他以為胡行之在思考問題,可胡行之的麵部表情太過豐富,時而憤怒,時而疑惑,時而無奈,合澄歎了口氣,這師弟終究是太年輕了,居然在名不見經傳的小村莊受傷了!
被合澄一喊,胡行之方才回過神來,尷尬的對合澄笑了笑,道:“師兄叫我呢?”
合澄打量了一下胡行之問道:“你既受傷便不要逞能,快回屋調理!”
“真沒有受傷,你看看我這樣像是受傷的嘛!好了,我去找王爺師兄,看看他的狀況如何!”胡行之趕緊找了個借口跑了,這猛然間用意念交流總會不自覺地閉上眼,弄得卻是有些奇怪。
“身體是不像受傷啊,難道是...神智不清了?”合澄看著胡行之遠去的背影越想越奇怪。
胡行之走進了僧格林沁的房間,發現僧格林沁正看著牆上掛著的作戰地圖,僧格林沁發覺背後有人,回頭一看是胡行之便笑了起來。
“合澄師兄說你一大早便出去了,想來你是去田黃了吧!看你這麽快回來,那裏的事辦完了?”
僧格林沁言語中也透著關切,讓胡行之心裏不是個滋味。
“看你這神情不對勁啊,難不成又闖禍了?哈哈哈。”
僧格林沁打趣的說。
“沒,沒,那個,那個,對了,那片地方現在沒事了,不過以防萬一吧,你還是令人將那片地方封鎖起來,任何人不要靠近!”
胡行之有些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麽。
僧格林沁點了點頭,道:你說的我記下了,我今日便令一隊人馬去那邊將那個地方圍住,任何人不得靠近。”
胡行之看著師兄頭上斑駁的白發,鼻子有些酸,問道:“合澄師兄給你調理完身體可感覺好一些?”
僧格林沁看了一眼胡行之,走了過來,笑著說:“你這小子原來是為了這事而來啊,合澄師兄還真是嘴快!”
“你知道了?”胡行之詫異地問。
“體內有股死氣嘛!”僧格林沁淡定地回答到,全然沒把此事放在心裏,“我走南闖北半輩子,見的死了比活人都多,一股死氣又有何懼?你這小子過來就有點不對勁,合著半天就為這個?”
胡行之見僧格林沁完全沒有在意這件事,還是試著問了一句:“師兄,可這死氣以我和合澄師兄的能力無法去除的。雖說現在沒事,難保...”
“難保以後會出事?你看看吞吞吐吐的,這有什麽不能說的?沙場之上,馬革裹屍,這一刻還把酒言歡的兄弟,下一刻可能就是陰陽兩隔,早看淡嘍!”僧格林沁言語之中透著一股灑脫,“師弟啊,我就是一放羊的出身,走到這一步有運氣,可也算是拿命換來的。我也想退下去啊,可有的人不讓我退,我為了有些人也不能退!我的宿命早已注定了,死在戰場上總比死在官場上好!”
胡行之歎了一口氣,心裏很不是滋味,多年不見的師兄,可這一見麵竟然遇到這種情況。
“師兄,那孩子的事如果真的為難就別...”胡行之不忍僧格林沁再因為這個事為難,便想著自己偷偷將孩子接走,哪怕輩朝廷通緝,卻不用再連累自己這位師兄。
僧格林沁擺擺手,說道:“別再婆婆媽媽的了,你既然幫我解決了這件事,我便說到做到,那孩子歸你了。朝廷那邊我自由應對,我的傻師弟,我常年征戰在外,這俗話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以不受,更何況你師兄我還是個王爺!”
“可師兄之前說,師兄的家人會收到連累啊。”
“你看看,說你傻還真傻啊!你以為我是孤家寡人一個?秦檜還有仨朋友呢,更何況我領兵多年門生眾多,著朝廷想動我在景中的家人也得掂量掂量!”僧格林沁雙手拍在了胡行之的肩膀上,“師弟啊,師父雖沒有教我什麽道法仙術,卻教了我怎麽做人!這一方的百姓受了太多苦了,不能因為我的一念之差又將這些百姓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胡行之望著僧格林沁,遲遲沒有說話。心中卻如壓著千鈞之石,幾乎窒息。
“你這師兄雖殺戮太重,卻也是條漢子!別問我,我是真的真的沒有辦法,當今世上有辦法的恐怕也沒有!生死有命,看開些吧!”影見此狀也開口安慰道。
僧格林沁見胡行之情緒有些低落,又開導了他幾句,便以要處理軍務為由將他攆走。
“行了,你這大早上就出門,也回去歇會。”僧格林沁向外指了指,“還有,本來行多留幾日,可菏澤那邊一日送來兩封急報,看來是沒這個清閑的命啊!明日我便得開拔離開了!”
“這麽匆忙嗎?”胡行之有些著急,他心中是想讓僧格林沁多留幾日的,這樣也方便他有時間再想想辦法。
僧格林沁回道:“不走不行啊,不過我這一夜睡的挺好,比這大半年所有的覺都香啊!外麵州府縣衙的人我都擋外麵了,今天再休息一夜,明日便容光煥發了!”
胡行之心中百感交集,見僧格林沁卻有要事,便轉身離開了。
僧格林沁看著門外胡行之的背影,眼睛也有些紅了。
“著傻小子還真是長大了,也不闖闖禍讓我擦屁股了。此番一別,今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啊!”
孟府裏的三遷書院剛剛下了晚課,聽著幾個小童在遠處吟唱著:“一聲秋,何必酒,風雨霜痕,紅葉微微醉。鳥寂蛩鳴何種味?幾句秋詞,哄騙殘陽睡。這般秋,無奈對,夜色黃昏,幾許離人喟。路遠更疊空寄淚。恁樣傷懷,依舊如前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