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黑霧平原

字數:14657   加入書籤

A+A-




    洪荒東皇鍾在手但不敢用!
    三九雷劫過後,身心俱疲,輕傷。
    桑天子鬆了一口氣,內視大了一圈的上丹田,看不出變化的元嬰的身體,壯大兩倍有餘且基本平衡了的五行之力,和更輕盈的靈智。
    雷劫是劫,渡過了就是福。
    他美滋滋地養起經脈中麻木的傷。
    經脈的成長需要時間,他還太年輕了,無法短時間彌補這一缺陷。而隻要他常養經脈,經脈必然會增強。這是眼前的問題,卻非長遠的問題。同時,這也是一個急不來的問題——隻好不急於求成,並堅持不懈。
    原地養了一日,又到山中養七日,他繼續向黑霧平原。
    到山磁洞之前,人影綽綽。
    過了山磁洞,天清而地冷。
    又行三日,才抵達黑霧平原。
    遠看那片黑霧,好像一個巨大的風暴,高聳入雲。從雲上往下斜視,又好像一座黑霧籠罩的大山。據說下麵全是平原。
    黑霧的邊緣有些許藥草。
    據說進去之前,吃點這種草,可以減輕中毒效果。
    桑天子沒有吃這種草。
    因為他從典籍中看過,這種草的解毒效果並不好。而是會製造一種蒙蔽神識的物質,使神識減輕對身體中毒的感知。相反,這種草因為吸收了一些毒氣,吃得多了,反而會讓人中毒。為神識清醒吃這種草,不值。
    觀察之後,他確定中間是最好的進入位置。
    但他相信別人也是這麽想的。
    他還是下去。先去做個試探。
    一墜下去便見黑霧繚繞,目不能視,神識開始能探三丈,到了底下一丈也探不透了。就像一個近視眼,摘了眼鏡來到一片荒原,茫然四顧,分不清東西南北。偏偏又碰到天黑。日月不見,四周還有毒障,真的難受。
    那毒也夠厲害,能夠滲透和侵蝕防禦。隱隱有鬼哭狼嚎之聲。
    就這地方,合體期也不一定能探明——人們一直期待有某個大乘期強者前來,驅散這裏的黑霧,讓人看到這迷霧中的真相。
    可大乘期哪會來這荒涼的地方?
    那些人都去了東南名山大川,到名門正派中尋求突破機緣去了。
    這北方靈氣稀薄,誰願意來?
    何況,至今為止沒有什麽證據,證明此地有巨大的寶藏,就連本地人都不願意進來,又怎麽能吸引到別處的人?
    “這鬼地方比火龍穀還麻煩。”
    未知,蠻荒,可能沒有結果。
    但唯有一點好這裏沒人!
    他眉心一閃,用可控的速度,把黑霧收進水火葫蘆中。然後他原地轉圈,看周圍的一切。忽然一道驚詫的笑臉一閃而過。
    他一驚,“這裏還有別人。”
    他往旁邊一閃,躲進黑霧。
    原來的地方立馬被另一道身影占據——身下騎著一匹花豹,那花豹眼熟得很,那人也眼熟得很,桑天子曾經見過。當時閉月和尚也在,就是這人,助戰閉月和尚的對手,商量了價錢,人家不付賬。依稀記得他姓呂。
    姓呂的有煉虛後期修為。
    故而張狂,說道“小年輕人,不要跑了,大爺都看見你了。”
    說著順著黑霧追了上來。卻見那黑霧正被撫平。再往前追逐,人影已經消失了。他左右瞧不見,“啪”得一聲打在花豹的腦袋上,罵道“連個小兔崽子都追不上,要你何用。那小子有除霧的本事,或能解開此地之謎。”
    他意識到了桑天子所知的。
    忽然,黑屋裏一把劍刺出來。
    唰得劃過一道血箭飛出去。
    要不是那姓呂的本能一閃,此刻已經沒命了。
    “小子,竟敢……”他臭罵。
    環顧四周,他分不清劍與人的具體方位。剛才兩人都在明,現在,他在明,桑天子隱於暗中。在這個地方與暗地裏的人交戰,姓呂的雖然愚鈍,但是知道不可。於是他立即往黑霧深處奔逃,帶起一股清晰的風痕。
    要麽逃走,要麽把人引出來。
    “噌”,劍又飛出,花豹猛地躍起。
    姓呂的有了防備,揮劍去擋。
    卻見一道人影竄出,唰唰唰,扔出三把流星般的飛刀出來。
    姓呂的以法寶化出盾牌阻擋,蹭蹭蹭,飛刀紮進光影中。姓呂的呲牙咧嘴,狠拍花豹,喝道“給老子追。”花豹玩命地跑。
    正此時,桑天子原地不動,施展幻境讓自己消失。又取出殘影鏡,化出自己的殘影,隨著那把風銅寶劍飛向姓呂的。
    姓呂的眼見桑天子消失,又見那影子從旁邊飛出。
    他來不及多想,全力應對。
    卻不料真正的桑天子探出元嬰之手,握著黑風劍刺出,“唰”的一劍,幾乎看不到影子,以無法阻擋的速度刺出去。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苦也!
    花豹警覺,機靈,猛然跳起來。
    “唰”,黑風劍從花豹胸口紮進去,又往上一挑。
    姓呂的與那花豹一起慘叫。
    忽然往下一拍,帶著胯下的血箭欲逃。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他中了一劍,以為隻有桑天子這邊是真的,逃走時,他沒有管旁邊那道劍影。卻不料那也是真的。
    “唰”的一劍刺中他胸口。
    “啊。”他又慘叫,眼見形勢危急,已不能抵擋,他不禁求饒道“兄弟,我是禦獸山莊的老莊主呂夏,饒我一命,必有厚報。”
    桑天子取了個準巫帥的牌子,丟到呂夏的身上。
    那飆飛的血箭,立即讓牌子認了主。下一刻,桑天子一劍穿腦,送其歸西。
    都已經打起來,就是你死我活。麵對禦劍山莊的敗類,哪能留手?
    接著他看向那花豹,已是困獸,仍呲牙咧嘴。
    桑天子想了想,弄了個巫尉的牌子浸了它的血,下一步把它殺了。
    這一人一豹將在黃泉相聚。
    呂夏縱橫行走多地,也算行家。
    今日卻大意,被陰死當場。
    這也讓桑天子看出此地的危險。不像一開始想的那樣,這裏沒人,隻要有手段,他就能弄明白此地的秘密。黑霧之中,很可能藏著厲害的角色,一不留誰就會碰到他們。今日勝了,下一次未必還能一樣。
    “唉,此地有未知的危險啊!”
    除非他放出水火葫蘆,直接把這片黑霧平原吞了。連帶著藏在這裏麵的妖魔鬼怪。可那樣的話,就必然要殺戮,極有可能暴露。
    “闡教弟子下來,佛教弟子下來,我如今可能應對?”
    他搖搖頭,收拾東西要走。
    先把呂夏的空間法寶搜出來,將裏麵的法寶、材料和玉石取走,然後把血泊裏的屍體收了,送進水火葫蘆的火中焚化。
    那豹子的皮毛和晶石雖好,他沒有挖取,沒有解剖。
    算是給這花豹一點尊重。
    就在這時,“噌,噌噌噌”,他聽到四聲重箭在耳邊噴射而出的聲音,“梆,梆梆梆”,接著是重物墜地的聲響。分別在他周邊四個方位。正疑惑時,周圍黑霧冰封似的凝結,繼而幾根能量箭唰得從他身邊飛過。最近的那根箭,離他有七八米遠——他下意識地判斷,對方不知道他的位置,他沒動。
    上方一個粗野的聲音說“呂夏,呂莊主,這裏已被我用四象囚籠封住,我這籠子你是知道的,你逃不掉。速速出來磕頭賠罪,叫我幾聲爺爺,我或許能讓你當我的一條豹子。哎呀,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啊。”
    聽到這聲音,桑天子才知道對方找錯人了。可是跟他講講理?
    要是洪荒有理講,還有大劫嗎?
    不過,對方敢對天庭的人動手嗎?
    桑天子仔細一想,大聲回道“你弄錯了,呂夏已經跑出去了,我是玉皇大帝冊封的北方大地神將桑天子,你是何人?”
    上麵一陣沉默,過了一會問“你有何憑據?”
    桑天子說“我穿上官服上去,你們看清楚,不要動手。”
    他真不愛穿官服,但有必要的時候,當然也會穿。
    麻利地穿好,取出黑玉劍,他略有提防地向上飛去,卻見頂上像一個鳥籠子似的封住了,還有一道光罩,正醞釀著雷電。
    上方有兩個人,一男一女。
    在湧動下沉的黑霧中若隱若現。
    男子長得還行,女子很漂亮。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對兒,兩人交頭接耳一陣。卻隻見女子陰狠地看了桑天子一眼,思索片刻,手做刀狀,往下一切。男子點點頭。
    桑天子見狀,轉身就跑。
    “哢嚓”一聲,閃電打下來。
    這比雷劫還討厭。雷劫打下來的時候有預兆,可以看出它什麽時候下來,剛剛好地接住就好。而人為控製的雷電,專挑難受的時候。自然有時暴虐,排山倒海,以至於無法抵擋,但要說陰毒,人類更勝一籌。
    桑天子的防禦能力不足,被打得皮開肉綻。
    他忍著痛下墜,四周又有能量箭飛出,從他頭頂飛過,真是驚險。
    他眉心閃爍,吞噬一切威脅。
    雷電,不同於雷劫的雷電,傷害大於修補。所以他直接用水火葫蘆收了。那能量箭倒是有很多靈氣,不過過於尖銳,也收進水火葫蘆。
    可是這樣治標不治本,如何停下?
    他將目光轉移到到地下。
    於是方向一轉,吞噬地上的土,挖了個坑——正要往下跳,又生變化,上方那粗野的聲音喝道,“呂夏,是你嗎?裝神弄鬼……”接著乒乒乓乓,哢嚓哢嚓,打了起來,轉瞬間打遠了。於是雷熄了,箭停了——
    桑天子一尋思,此事還有變數。
    果不其然,那粗野聲音遠遠地質問起來,“你何方神聖,報上名來?藏頭露尾的鼠輩,哈哈我知道你了,你就是碧海派的王柏,以偷襲為榮的不要臉的無恥之徒。碧水仙子,你的仇家在這呢,幫我一把。”
    碧水仙子就是那個陰毒的漂亮女人,她說“我去了,誰看著這裏?”
    粗野的聲音說“我的乾坤五行網你還不知,一個小子,跑不掉。咱們把你的仇家解決掉,再把他臭小子送進地府。”
    碧水仙子片刻後歎說“好吧。”
    答應一聲,提著劍追打上去。
    聽到這對話,桑天子暗笑,“這倆傻子,真是自大,狂妄,以為小爺真拿你們沒辦法?小爺我有的是手段,隻是不想讓你們瞧見罷了!”又看了看那洞口笑道,“我堂堂桑天子,豈能鑽狗洞?”
    不鑽了,去破這“鳥籠子”。
    他張狂地飛向一角,卻見那兒有一根連著網的柱子。它由五種材料擰在一起,不斷吸取黑霧和大地的力量,傳到一張網上。
    他尋思道“這網很結實嗎?”
    於是他拿出風銅劍,運真氣一斬。
    隻見劍氣與那網碰撞,氣力立即被分散到整張網上,而後被那柱子分擔。與此同時,還有一股相反的力量凝結,而後返回。返回的時候化成一根箭,噌地射出去,又急又快,剛剛好,射回桑天子斬出劍氣的位置。
    “好東西,這是好東西啊!”
    本想撕開這網走人,現在變了。
    這神奇的網,足以讓他冒著秘密暴露的風險,也要撈到手。
    他眉心一閃,對著網收。卻見那網身見化出一道隆起的能量罩,邊緣就在那柱子上。由柱子吸取和力量,竟對抗他那股須彌吸力。
    他的心撲通撲通跳——高興得。
    於是他把葫蘆口伸出一半,對著柱子收。
    卻見整張網,連帶大地都緩緩收縮。
    它搖搖欲墜著,卻寧破而不屈!
    除非毀掉它,否則無法從裏麵收取。
    桑天子既心動,又心急,這玩意如此厲害,該怎麽將它弄走——他一低頭,忽然又看到他剛才挖的“狗洞”,想著還得進去。
    到地下去,從地底把它收了。
    既是非常時刻,也不管什麽狗不狗的了。
    他心裏還想著,“大地哺育萬物而不自以為功,實乃世上功德最大的東西,深入地下,乃是近距離地接觸功德之物。”如是如是,“那怎麽能跟狗扯上關係?”
    於是一躍而下,深入三百來米。卻見地下也有網。
    “咦,這怎還是全方位的?”
    不管什麽籠子,總得有口吧?
    他思索一番,“如果是我的話,就把口埋在土裏,這樣既方便布置,又不容易找出來。”按照這個思路,他取出葫蘆,吞了那土。
    才吞三分,便尋到了缺口。
    他嘿嘿一笑,暗道自己聰明。
    打孔鑽了出去,一轉頭,把那乾坤五行網收了。
    水火葫蘆不便久顯於人間,趕緊收起來。他唰得遠遁,卻聽到粗野男人一聲怒吼,“誰,誰破掉了我的網?天地乾坤,聽吾號令,回來……”
    水火葫蘆裏的東西,豈是旁人喝令得動的?
    粗野男人連一陣風都喚不起?
    他感到很奇怪,因為就算是被人收了,就算毀掉了,他的一縷神識還在上麵,不可能像現在這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完全不符合他過往經驗。
    碧水仙子幽幽道“收不回來了嗎?你不是說別人動不了嗎?”
    粗野男人說“定是那呂夏搗鬼!”
    “是嗎?”碧水仙子靠近粗野男人,手裏的寶劍“唰”一聲,從粗野男人的腰間刺了進去,還罵道,“沒用的東西。寶貝都守不住,要你何用?”
    粗野男人不甘倒下,又被她禁錮住。
    王柏竟讚說“仙子好手段。”
    碧水仙子笑問“比你如何?”
    王柏說“我哪敢與仙子比?仙子勾勾手指,便有人舍生忘死,這等天生之姿態,我王柏就算修行八輩子也趕不上。”
    碧水仙子說“王真人好謙虛。”
    王柏說“王某人真心實意。”
    碧水仙子說“我聽聞王真人擅長嚴刑拷打。這散修本事不大,好東西不少,可惜嘴挺嚴。不如拷問出來你我共享。王真人以為如何?”又勸說,“王真人若是同意,且不嫌棄碧水的話,碧水願掃榻以待,以慰真人之疲勞。”
    那聲音,真是又酥又媚……
    王柏雖然畏懼,但實在心癢,便說“仙子既有要求,好說。”
    他全然忽略碧水仙子上一個伴的下場,成為了她新的同行者。雖然他相信自己的手段足以自保,但不知道能撐到幾時?
    桑天子聽了這場戲,感慨萬千。
    倒沒有再動手。畢竟這黑霧裏還不知道藏著多少“妖魔鬼怪”,弄死了這兩個,再來兩個,何時才算是個頭?
    “果然,世上最危險的都是人。”
    不探了,找個地方研究一下這乾坤五行網,然後走人。
    至於被囚之仇,有緣再報!
    於是盤坐於濃霧中,在周邊製造相似的幻境,元嬰跳入水火葫蘆,煉化並研究那乾坤五行網。卻發現那網的根基,在頂上的一枚陰陽寶鏡上,名為“乾坤鏡”。那麵鏡子有轉化陰陽,顛倒乾坤的力量,演化成陣便是此寶。
    乾坤鏡是地界極好的靈寶。這等寶貝用得好,對大乘期也有極大幫助。被當成陣基煉成這麽個困人的網,實在是委屈了它。
    不過有這麽張網,倒給了桑天子很好的實物參考。
    以陣為切入點體會,結合五行修煉之法,再結合太極的哲學道理,不久便從那寶鏡中領悟出兩個法門一個修行法門,一個攻防法門。
    先說修行法門是陣法。
    他將乾坤鏡放置於龍珠中,以元嬰之軀為天然大陣,吸收外界力量,轉化為五行之力,與他的五行之力融為一體——此法門幾乎可以在任何環境中吸取任何形式的力量來修行,且以陣法為主,無需閉關。
    唯一的限製就是他自己的身體。
    再說那攻防法門也是陣法。
    他從乾坤五行網裏得到靈感,把他的元嬰也看成一張層層疊疊的網。
    當有人來進攻,他便可以把進攻的力量吸取進這網中,迅速消化。吸取力量之後,再在節點中匯聚返回,化成箭一樣密集的攻擊力。
    那節點便可看作元嬰的穴位。
    而限製此法威力的也是他的身體。
    悟通這兩道法門,無論對修行還是實戰,都有巨大的幫助。
    這比單純得那法寶收獲更大。
    “妙哉,此行真是妙哉。”
    他簡直太喜歡這次的收獲了。
    正歡喜時,他又聽到鬼哭狼嚎之聲這一次比較清楚,可能離得近。
    有人在哭喊,“救命……”
    救命?這地方誰救誰的命?怕死的,沒本事的,就別進來。進來了,遇了禍事就得認。桑天子不打算理會這聲音。
    不過接下來的聲音有點奇怪
    “救命……放我去投胎……”
    聽起來一點都不像活人之聲。
    他不禁疑惑,“難道是鬼?”
    想到這,他便想查探一番。便取出黑令旗,念了聲招鬼咒語。
    嘶嘶嘶,五隻小鬼靠近,其中還有兩個熟人,便是那呂夏和它的花豹。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卻不像另外三位一般跪地求救。
    鬼語本就說不清楚,三個小鬼一起喊,亂七八糟。
    桑天子叫停他們,問呂夏道“呂兄弟,怎麽回事,說說吧?”
    呂夏說“我恨不得吃了你。”
    桑天子笑道“說,不說我就讓你再死一次。你想想你現在的情況,要是再死一次,可就煙消雲散,再無希望了。”
    呂夏真想做點什麽,可是活著他不是桑天子對手,何況死了。
    在那黑令旗前,他就是一塊肉。
    他不得不低頭,說“哼,我便告訴你,這黑霧平原之中有一縷火光,可以吸取和焚化魂魄。在這裏死的生靈,都無法逃離此火,去六道輪回轉世。那火是幽暗之火,隻有鬼才能看見,但鬼又不能靠近它。”
    桑天子頗有興趣,說“帶我過去。”
    呂夏說“你沒聽明白,我要是過去,可就被它吸進去焚化成霧了。”
    桑天子搖了搖黑令旗,道了聲“進來”,五個魂魄盡入其中。他說“這下子你不會被吸進去,快快指路,待我取了燈,自然放爾等轉世。”
    呂夏這才知道桑天子手段非常,感慨並後悔不已。
    雖然心裏擔憂,但有一線生機也要抓住,他和別的鬼魂一起指路。
    過了幾道深深淺淺的黑霧,好像經過了一片迷蹤陣,若沒有方向,他大概率會被黑霧的濃度和流向迷惑,而找不到對的位置。
    但又鬼魂引路,他直達目的地。
    卻見中間有一深坑,坑裏一縷幽火燃燒,幽火之下有一燈盞,他朝那燈盞一抓,將其抓在手裏。上麵寫著三個紅字,“焚魂燈。”
    一聽就是一件沒人性的法寶。
    但他卻歡喜得手舞足蹈。
    收進水火葫蘆中,再小心將其初步煉化。這時他才知道,這燈的等級,比剛才得的乾坤鏡高明無數倍,因為它竟是鎮鬼驅邪的先天靈寶。雖然隻能算作是下品,但別說人間界,就算神仙碰到了也會眼饞到爭搶。
    “這,這燈在此地多年,竟落到我的手裏,這什麽運氣?”
    先天靈寶非有大氣運而不能得。
    這人間界哪有什麽大氣運者?所以擺在這,就跟在等他似的。
    他想了想,將此燈煉入元嬰的另一隻眼中——就算不焚魂驅邪,單靠此寶靈性,及布置幻陣的能力,對他也有極大好處。他用旁邊的幻眼遮蓋此燈痕跡,將元嬰化成他自己的模樣。想了想,他覺得他可以用元嬰行事,把身體藏在元嬰裏。但又想了想,那樣可能不利於修行——而若因此懈怠,他本體早晚出事。
    反正力量夠用,暫時藏著。等有必要的時候再拿出來用。
    沒了焚魂燈,此地危險已解,黑令旗中的幾個魂魄鬧著要出來。
    桑天子對毀人魂魄沒興趣。就算有仇怨,人都死了,因果全消,不是大惡之輩,沒必要連人家轉世的機會都給毀了。
    他搖搖旗子,放出了它們。
    卻見那些魂魄跳進坑中,貪婪地啃食那些黑土。
    桑天子疑惑,問道“那是什麽?”
    呂夏說“此物對活人無用。”
    是嗎?桑天子問“是什麽?”
    呂夏搖頭,“我不知道,隻知道此物對我有很強的吸引力,吃了它我就能變強。你快走吧,此地最好的寶貝都被拿了,別被人堵上了。”
    “是嗎?”桑天子看看周邊,這黑霧正在散開,但三年五年散不了。他想了想,也收了一點兒黑土,拿在手裏研究一番,感覺就跟普通泥土沒啥區別。就是有一股極其平淡的香味——他看不透,於是又取出靈氣,盤坐起來,招呼道“牛頭馬麵,黑白無常,吾有急事相招,請速來見我……”
    念了三遍,等了一刻,黑白無常先到,牛頭馬麵緊隨。
    他們都先被那坑裏的土吸引住。
    黑白無常鎖了群鬼,啪啪打了幾巴掌,罵道“都給吐出來。”他伸著手,到鬼的肚子裏去掏那土,但能掏出來的不多。他們很痛惜的樣子,把群鬼交給牛頭馬麵看管,對桑天子拜道,“見過九天巫帥!”
    桑天子問“聽說這是好東西,但我沒看出來,所以叫你們來問問。”
    這是他發現的,如果真是好東西,他肯定也得分一份。
    白無常恭敬再拜,回道“回巫帥,此物名為魂土,乃是魂魄之精華聚成之物,十分難得。對於我們這些地府生靈來說,此物不下於靈丹妙藥。不過它對巫帥卻無大用。因為此物在陽間,都是用於製作香火,可召喚鬼靈鬼差。但對巫帥來說,有黑令旗即可召鬼驅邪,無需用此物多此一舉。”
    桑天子說“原來如此,那我便不取了,諸位自便。”
    白無常又拜,興奮地說“多謝巫帥。此事到了地方我等必定要上報,就算大家不說,也會記得巫帥的恩情,容當後報。”
    於是陰風過境,施法取土。
    枷鎖裏的呂夏吸收了許多魂土,鬼身凝實,看著桑天子再無恨意,隻有敬畏。他斂容屏氣問“你就是那九天巫帥?”
    桑天子說“對,你才知道。”
    呂夏說“我真是瞎了眼,才跟你作對。等我投胎,給你做個手下如何?”
    桑天子笑道“那你也得投對地方。”
    呂夏挺自信,神叨地說“鬼有鬼道,我自有辦法。”
    卻不料身後飛來一隻大叫,一腳將它踹趴下,竟是那黑無常,他罵道“你這小鬼,偷吃了魂土,還想投胎?以後留在地府,為我地府效命,敢不聽話或有懈怠,自有大人讓你好看。”訓完,他對桑天子恭敬道,“巫帥,他吃了魂土,轉世著實浪費,一般這種小鬼都會成為鬼差。您看呢?”
    桑天子說“他剛才說了鬼有鬼道,當然按你們鬼道來。”
    黑無常說“多謝巫帥體諒。巫帥放心,既然他跟巫帥有舊,又拿了準巫帥的牌子,到了下麵,我等都會照顧,但該吃的苦少不了。”
    桑天子說“好說好說,辦就是了。”
    什麽有舊?呂夏的小命都是他取的。黑白無常也都明白,不然若真有舊,他們不會擋著桑天子的麵那麽直白地幹。
    焚魂燈在此地燒了不知多少年。
    無數魂魄焚於此,積攢了好多魂土。
    這一收,收了個大坑來。
    黑白無常扔嫌不足,上下尋索,把角落裏的魂土也扣走,才押了黑霧平原幸運的小鬼回去。離去的時候,又是陰風一陣。
    桑天子亦好處貪足,滿足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