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拜師生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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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東皇鍾在手但不敢用!
桑天子和他的錢被留在千國嶺,那些地暫時留在他手裏。但大家向他提出要求在大家保證他安全的前提下,收購必須繼續下去。
他問“最近我聽說廆山國出了個大人物,有意侵略千國嶺。”
一位姓姚名遷的修士說“那都是胡扯。且看我等,團結一致,眾誌成城,豈會怕那單槍匹馬的江湖客?有大江為阻隔,就算廆山國之民,與那赤塔、驕蟲神國一起來,我等又有何懼?且放寬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這話一聽就是在忽悠人。就算桑天子假扮的商人智力不高,也能拆穿他。
“並非我故意尋釁。”桑天子直麵眾人狡黠的目光說,“隻因局勢混亂,太不受控製。我有個建議,不知各位想不想聽?”
預料之中,眾人紛紛想聽——
桑天子說“我曾聽聞,地仙界中曾有一國,名為大商,商滅之後,代之以周。可無論大商還是大周,皆以分封製為治理國家之策,還可以開疆拓土。我觀千國嶺,如同分封的諸王,可惜沒有中樞領導,於是才一盤散沙。上不能展鴻鵠之誌,下不能保境安民。偌大的富庶之國,竟成為被欺淩的對象……”
姚遷鄙夷地問“莫非你想做皇帝,領導諸王?”
桑天子說“我絕無此意。我是想,我等千國,能否推舉出目光深遠之人,領導我等三年五載。為防止其亂命,每隔三年五載,再重新推舉一次。我等千國,始終執掌推舉的權力,又有被推舉的權力,如此輪流坐莊,或是自保之道。”
姚遷不滿地說“這麽說,要是你做了莊,我也得聽你的?”
桑天子說“按理是這麽回事。但我選不上。”
姚遷說“你這主意異想天開,太不現實,沒人會答應的。我等都有自保之法,無需給自己選個爺爺出來,那是自找麻煩。”
此一語代表自己,也代表眾人。
在壓力不足之時,自由、欲望和現有的權力都比幻想可貴。
就像有一份穩定的工作的人們,很少豁出去追逐他認為是對的事。
他們做比較容易的選擇,然後後悔!
桑天子說“下雨的時候隻能淋雨,這日子過得,好像是流浪漢。”
眾人沒聽懂,隻看了看天空。
嫦娥經常看他的視角,因此熟悉他的言語。從那句話的象征裏,她聽到其中的失望與失落,卻星在了地說“你失策了。”
桑天子傳音“失策也在預料之中。因為此計功在未來。”
嫦娥似懂非懂,“什麽意思?”
桑天子說“是外界環境出現變化,他們就會想起這條計策,並且會主動推動這計策的實施。想必到那時候,他們會忘記我的功勞。”
嫦娥聽懂後不禁感慨,“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是這個意思吧?”
“嗬嗬,謬讚了。”桑天子說,“其實真正的聖人無名,是說聖人什麽都不做,萬事萬物便按聖人的道理演化,猶如聖人從來不存在一樣。那樣,聖人便成為大道的一部分,成為自然的一部分,而我頂多能算神人。”
“呸,說你一句好,你就自戀上了。”
“這是事實嘛。”桑天子相當自信。
春季,萬物複蘇的季節,靈田裏的藥可以采摘。巨大的投入,桑天子終於有了一筆收獲。但他並未像別人那樣,把藥賣給商人,他是貔貅,隻進不出,不光自己靈田裏的藥不賣,還跑到外麵去收購。價格同樣挺高的。
他不僅不掩飾,還洋洋自得地說“種地的不如收藥的。”
接下來,他有意地壓低地價,卻又提高藥價。以此拉攏一部分,打壓一部分,擺脫了別人給他設定的規範,形成他自己的常態。
這一計策更模糊,雲裏霧裏,讓人摸不著頭腦。
其中願意請教的卻隻有嫦娥。
桑天子也隻給嫦娥解釋,“正如下棋。開局時要爭奪大勢,到了中局,大局已定,就得正兒八經地下,分毫必爭地下。這時候的每一步的拚殺,都是一種積累,積累得多了,也有可能影響大勢。等到看清結局時,再發起致命一擊。有時候人們看別人下棋,都隻在意最後的衝鋒,實際上勝負在殘局前已經定了。”
嫦娥說“原來你還會下棋。”
“一點點。下棋嘛,大家都會一點點。”
“我就不會一點點,你教教我吧。”
“我這半桶水,怕把你帶錯路。”
“你這麽推辭,是嫌我笨,學不會嗎?”
“不是。”桑天子拉長聲音,“反正我就會一點點,你願意學,我就把我會的都教給你。但你若想學有所成,還得再找名師。”
“我才不去找別人。我看凡間女子,如今皆以擅長琴棋書畫為美。我對這幾樣我都有興趣。你去學來,我便跟你學。”
“這不好吧。這豈不成了師徒?”
“呸,別占我便宜。”嫦娥頓了頓,思緒萬千,忽然一改話鋒說,“不過你是截教弟子,拜你為師,倒也不是你行……”
“別,別,別,我還是凡夫俗子,還沒成仙,怎能收徒?”
“早晚的事。”嫦娥說,“何況也要你斷了念想,不然你總把心思放在我身上,白白浪費了機緣和才智。就這麽說定了,以後我就是你的弟子。你沒有別的弟子吧,那我就是大弟子。這麽算來,多寶道人和金靈聖母都是我師伯,倒是平白矮了一輩。”她又估量一番說,“罷了,命該如此,多寶成了和尚,金靈聖母也進了封神榜,無當聖母隻聽其名,吾未見其人,龜靈聖母劫滅於西方。就隻剩下你了。那就這樣,我叫你一聲師父,以後再有事兒,你我便以師徒來論……”
“你一向穩重,今日太不靠譜。”
“別以為我不知道怎麽回事。你們這些男人,貪財好色,有一點可能都不會放過。隻有絕了你的念頭,你我才能安分做個朋友。”
嫦娥暗自一歎。她這麽決絕地斬斷了這緣分,是因為她自己的心亂了。否則桑天子再喜歡,她自己不同意,沒人能強求她。何況,她修煉八九玄功有些時日,從中體會到異常,結合桑天子修行八九玄功的結果,她已算知結局。那是她絕不願意接受的結局,為了從中跳開,她也必須另外定下個名分。
於是才有了這一次神來之筆!
拜師,並不是計劃,而是意外。
“你說的是別人,我隻貪財。”
“那我問你,如果有一日,我願意嫁給你,你娶不娶?”
“呃。”桑天子一下子愣住了。
“這不就得了。”嫦娥戲謔又鄙視地說,“男人都好色,此乃天性。你身而為人,不能和天性對抗。我叫你一聲師父,便是要斬斷這一可能。以後你我做師徒,做朋友,做知己,或者做仇人,都能心無掛礙。”
她越說越覺得此事有大利好。
可桑天子越聽越覺得此事糊塗。
他說“這個,關鍵是我還小,實力還很弱小。要不等見了我師父再說?”
“我不嫌棄你,你也別嫌棄我。”
“我沒說嫌棄你。”桑天子略顯急躁,不知所措,“可你是嫦娥啊,堂堂月神,你叫我師父?這事兒你覺得靠譜麽?”
“怎麽著,都比我改嫁靠譜。”
“誰逼你改嫁了?是我嗎?”
桑天子這麽說,隻因他並沒有看到嫦娥所算到的結局。
所以他覺得她太小題大做,太奇怪。
月神啊,怎麽能拜凡人為師?
嫦娥歎息說“之前我曾告訴你,我本源不足,若是生子便會身死。無論如何,後羿未曾負我,我也絕不會背棄他。你若不答應,將來我隻好一死以成全清白。截教是聖人大教,你是聖人弟子,能庇護我。你不願意嗎?”
“我沒說不願意。”桑天子可憐兮兮,哀怨可惜地一歎,“行,你若定了主意,我拿你沒辦法。但此事先保密,若是以後反悔,就當什麽都沒有。”
“天知地知你知,我豈會反悔?”
“道祖說過,大勢可改,小勢不可改。我拜師是大勢,你拜師,我看是小勢。就跟小孩子過家家似的,想一出是一出,胡鬧。”
“我沒有胡鬧,我很認真的。”
“不然我出去說,你是我弟子,看有人信我麽?一個都沒有。”
“你這麽說大家必然不信。”嫦娥笑說,“可是小師父,你說別的,人家也不信你啊。隻要是你說的,人家都不相信。”
“嫦娥,你是什麽意思啊?”
“意思是,大家是不相信你,因此不相信你的話……”
此時已有證據,讓人無法反駁。桑天子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不想說話,並且不想承認——那是嫦娥啊,好好的,怎麽就成了師徒了呢?雖然不成師徒,在他看來,也不太有可能,但與之相處,總有一個念想,這下徹底沒了。
可師徒多大的因果,她怎麽就……?
“這個嫦娥,果然很會闖禍!”
桑天子腹誹不止,不知怎麽辦好。
而媧皇宮裏,女媧娘娘因為桑天子答應此事,感受到金烏複生之事又變,於是掐指一算,算出這場變故。她眉頭微蹙,輕輕拍案,說了一句,“簡直荒唐。那瑤池受道祖之命,與東王公共掌洪荒,又受道祖之命,與昊天共掌天庭,尚且沒說什麽,嫦娥的臉麵還能大得過她?偏要與我為難,真是荒唐。隻是金烏複生,必然需要月陰之力,既如此,嫦娥該有一場劫難,鈴鐺也該有一場劫難。”
聖人引發劫難,無聲又無息。
桑天子擺弄棋子,絲毫沒有察覺。
數十日後,嫦娥的劫難尚無征兆,人間卻有個渾人之名,被桑天子聽到此人姓姚名紅英,聽說跟姚遷有點血緣關係,實力隻有金丹境界,糾結了一幫狐朋狗友,做著邪惡的買賣——販賣奴隸,偷竊搶劫,啥都幹。
此人很會煽動人心,他喜歡到高台上演講,所說很有煽動力。
而後他的同夥去別人家裏劫掠。若隻偷些錢財也就罷了,他們還販賣人。碰到家裏隻有女人孩子在,便一起劫掠了去,賣到遠處去。
這麽幹一票換個地方,惹起眾怒。
於是他和他的團隊換了生意他們有組織有目的地販賣奴隸。
並不是從別處把奴隸販賣來,而是偷偷煽動千國嶺的奴隸,幫助這些奴隸逃跑,然後把這些奴隸賣到其它地方去。
這樣可以省下一筆路費錢。
最近,姚紅英一夥人來到桑天子的地盤,在邊境做著壞事。
從消息看,這夥人隻在邊境行動,幹一票就換個地方,並且行動迅速,目的明確,來無蹤去無影。一看就知道有人幫助他們。
如此邪惡,連嫦娥都想殺他們。
桑天子也厭惡這夥人的行徑,隻因難以斷定其活動範圍與規律,一直派人尋訪著。等到分析出規律,他找了個送藥的借口出去,親自去找這幫人。兩個月間,出去了四次之多,才終於在荒山野裏找到他們。一夜殺戮,不必細說。卻說那匪首姚紅英,出去赴山中千足大王的千歲宴,不在山中,不能盡善盡美。
千足大王,是一隻蜈蚣精得道。所居煙瘴之地,是千國嶺的一處禁地,周圍數十裏沒有人蹤。之前一直閉關,近幾日才出了關。
姚紅英拜在其門下,成了嘍囉。
桑天子盤問出這一答案,心中生起滅妖之心,於是問明地點。
星夜殺了過去,劍過無影。
揮動雙劍時,他腦子裏一直想著嫦娥拜師的事太奇怪了,還是凡人的人,被一個傳說中的人物稱作師父,簡直是個奇葩。
既然是師徒,就隻能是師徒——
這是洪荒,師徒的因果極大,有時聖人門下,沒可能反抗的。
何況,他也沒有理由反抗。
其實這樣也好,斷了念頭——
師徒關係不也是一種陪伴?
反正之前也隻是幻想,現在更現實。
胡思亂想時,血濺一片,小嘍囉倒了一片。
轉眼間他的消息殺進宴會前。
推杯換盞之時,嘍囉來報,“大王,有賊人來襲,好些弟兄橫死,請大王做主。”
千足大王震怒道“誰如此大膽,竟然敢壞我的宴會?”
嘍囉道“是一個人,執雙劍。”
“雙劍?一個人?”千足大王道,“拿我兵器來。諸位同道好友稍等片刻,待我取其首級,蒸了他的肉給諸位下酒。”
“且去,且去,我等自會招呼自個。”一隻玄蜂精尖銳地說。
“再飲一杯,助你手到擒來。”一隻山蜘蛛醉醺醺的。
千足大王笑說“殺一人,哪裏用得著飲酒,暫且溫著,待我回來再飲。”
“千足大王豪氣。”一隻石妖搖頭晃腦讚了一句。
“快去快去,我等著吃肉呢。”一隻蛤蟆精口水都流出來了。
千足大王於是晃著身子出去。身形搖擺,手裏拿著一根狼牙棒,瞪大眼睛,口中哼兩句山中小調。出了門便喝道“何方小賊,速來受死。”
卻見兩把劍一前一後,極速飛來。
他揮動狼牙棒,打中一道殘影,喉嚨一痛,竟被刺穿。
麒麟雙劍帶動身軀,噌,紮進石頭中。
垂死掙紮之景,讓嘍囉們震驚。
諸多小妖逃進宴會中,報告群妖,“大王……被那賊人殺死了。”
群妖大驚。蛤蟆精感慨道“正辦著千歲宴呢,怎麽壽星就死了呢?唉,不喝了,不喝了,且去將那賊人殺了,為千足大王報仇。”
山蜘蛛精再飲一杯,說“千足大王死得好慘呐!”
玄蜂精擲碎酒杯,問“我等誰去殺那賊人,為千足大王報仇?”
石妖說“我去吧。千足大王必是醉酒時被那賊人偷襲致死,大意了。”
說著,他取出一把石斧,飲了酒,施法醒神,才出了門。
與桑天子硬碰硬打了三招,他便被一把雷火燒中,在昏黑的山裏翻滾幾圈,又被焚魂燈的幽火燒破了心魂。死於非命。
消息傳進去,群妖再次大驚。
山蜘蛛瞬間清醒,道“抄家夥,一起出去滅了此賊。”
玄蜂精取出雷火鞭,說“正合我意。”
於是拉著那蛤蟆精,招呼著嘍囉一起出去。嘍囉先上,三妖趁機用蛛絲和毒液布下陣法,將桑天子圍在“顛倒地獄”中。
桑天子本以為渡了六九雷劫,人間界無敵,沒想到碰見這幾個玩意。
山蜘蛛的網,玄蜂精的雷火暗器,蛤蟆精觀察破綻,忽然偷襲,配合起來竟然如此厲害。尤其那玄蜂精,實力極強,身上還穿著法寶鎧甲,一對一也能跟桑天子打得難分難解。與這三妖生死戰鬥,桑天子一時落入下風。
身後是網,前方是鞭,一團毒液飛出,桑天子隻有扔掉衣服阻擋。卻見那鞭子打出一道雷火,將他打到蛛網上去。他使出五行遁法,穿過蛛網,去殺那山蜘蛛。山蜘蛛八條腿揮舞六種武器,攻防兼備,與麒麟雙劍碰撞,火花四濺。蛤蟆精跳出來,蛙聲震人神魂,玄蜂精扔出一根木刺,唰的刺穿桑天子的小腿。
這三妖,比起雙頭蛟、鯉魚精與河蚌精更勝一籌,實在難纏。
桑天子險象環生之際,不得已投機取巧,眉心閃爍,欲用水火葫蘆反敗為勝。正此時,大地翻滾,另一隻千足蟲鑽了出來,並未化出人形,本體張開大嘴,噴出極強的腐蝕性、刺激性液體,桑天子兩條腿劇痛。
他再也不敢留手,將水火葫蘆取出來禦敵。把四妖和嘍囉都收了,幾十裏煙瘴氣也都收了,分不清是哪個,但那姚紅英想必也在其中。
這時他才低頭看他的兩條腿。
皮被腐蝕一層,中了毒,腫成兩根柱子,何止是難看,簡直不堪入目。
好在他身上有藥,趕緊弄了些藥,外敷內服,而後運轉八九玄功。手段盡出,這傷也得養幾個月才能好。他惱羞成怒,將四妖斬殺,又用元嬰之身,將那六妖吞噬,連帶著雷火鞭之外的兵器。得了些上天入地之法,以及幾種毒藥配方,無用至極。等回去之後,他因腿傷不能以真明目示人,隻能依靠幻境掩人耳目,實在狼狽。
這是一場劫難。若換了氣運不足之人,早就沒命了。
而他從腿傷之中,總結了些經驗。
至於嫦娥,不聲不響,看了好長時間熱鬧。連下棋的熱情都比從前高。
桑天子要養傷,不能亂跑,便在棋道中縱橫,跟嫦娥這個新手下,毫不留情麵。而他的棋藝也奇怪得很,這些年不下,竟然有匪夷所思的進步。想來因為實力增強,心境增強,算力也隨之增強。嫦娥根本不是對手。
但失敗常讓人更快成長。嫦娥在丟盔卸甲中,對棋道有了些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