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東海散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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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荒東皇鍾在手但不敢用!
    桑天子意識到他像個惡霸。
    他並沒有說服自己這樣是對的。
    也不找借口反正大家一樣壞。
    他把自己的惡霸行徑當成一種手段。若能避免,他今後當然少用這手段。
    從人們的包圍中出來,他先是在森林裏修行了兩個月。小心地把高聳入雲的赤塔煉入元嬰中,並把第四隻金烏殘留的東西送進蛟龍珠。
    又進一步,隻剩下五隻了。
    冬天的森林被白雪覆蓋。
    一隻饑餓的雪豹在流浪。看到桑天子,咧開凶狠的嘴,亮出鋒利敏捷的爪子,但已無力進攻。桑天子送給它一頓飽餐,謝絕了它的追隨。
    它跟著桑天子走了一會兒。
    一支飄忽的箭,帶著穿透空間的法力射過來。嗖地射穿一道清晰的幻影,釘在一棵大樹上,轟然間炸成碎片。雪豹撲上來報恩的時候,被數十枚碎片擊穿,救不活了。桑天子見了一驚,幸好被偷襲過,他行住坐臥都布置著幻影。
    “傻瓜,你隻是白白送命罷了。”
    雪豹不撲上去,桑天子也沒事。撲上去,反而害了自己丟命。
    唉,可他還是心生感激,和感慨。
    北風蕭瑟,撫平生命的痕跡。
    桑天子在原地站了一會,在雪豹奄奄一息的目光下歎道“去轉世吧。若來世你還記得我,可以來找我,我會記得今日的緣分。”
    正說著,一道聲音傳來,“沒想到小先知還有七情六欲!?”
    那聲音好奇怪,像是在身邊,又像在遠方。像是渾厚的男人,又像是尖銳的女人。像是苦悶,又像是歡樂。像一個神經病發出的聲音。
    桑天子怒喝道“給我滾出來!”
    用上了破幻的音功,卻無幻術可破。
    “法力不錯,對一個娃娃來說,你可以自傲。”這一句話有了方向,而且聲音聽起來隻是渾厚。“但不可以放肆!”這一句又在另一個方向,隻是尖銳。
    桑天子判斷道“原來是一群跳梁小醜。七個還是六個?”
    “反應也不慢,是個人才。”
    桑天子喊道“速速出來受死。”
    “不用著急。吾乃東海散修天悲洞天悲老人座下七大副將,奉命請你去參加百年一度的問道大會。”一張請柬從雪中飛出。
    桑天子取出雷火鞭,朝著請柬飛出的方向揮鞭,施展雷法。
    哢嚓哢嚓,數道雷曲折地降下。
    一個白色的身影從雪裏飛出,腦袋像瘋子一樣,往樹後麵一跳,轉瞬間又不見了。
    那張請柬才緩緩地飛至。桑天子沒接請柬,看著它落在地上,然後踩踏了過去。並非懷疑這請柬有什麽問題,而是這幫人連送請柬都像下馬威的樣子,讓他很討厭。無論那天悲老人是什麽人物,都別想用這態度請他過去。
    “北蠻子不識貨,還不懂禮數。”
    “哢嚓。”又一鞭子打出去,打出一道鬼鬼祟祟的雪影。
    “混賬。”那跳出的雪影展露出慘白的麵孔,斥道,“你這北蠻子,我等七人親自來給你送請柬,天大的麵子,你竟不知好歹。”
    桑天子說“來都來了,就別走了。”
    他其實聽過天悲老人。當初在羿部落,應龍鬧騰時曾說起此事。
    四大大地神將有西海摩昂太子,南方憐雲神女,東方天悲老人,還有他自己。那位天悲老人,想必就是眼前幾人的主子。
    但不管是誰,也不能來這欺負人。
    桑天子多少要給他們點顏色。
    “混賬,這是你自己找死。”
    尖銳的聲音四麵八方響起,又一支箭飛出,空間震蕩。
    桑天子大步流星,施展縮地成寸之術,眨眼間來到一人身前。揮鞭卷向一個女人的脖子。“啪”得一聲急響,雷火鞭卷中一縷飛煙。那女人如風似雪,忽然喚出一口火焰,噴向桑天子。桑天子把雷火鞭當成絲帶舞成一圈一圈,火不能侵。散落出去,燒起了周圍的大樹,融化著天地間的白雪,忽然又打出去,將女人打成飛煙。
    窺斑見豹,一葉知秋。從這女子的手段可以看出,這幾人不好對付。
    桑天子皺皺鼻子,沒有聞到妖氣。由此判斷這些人都是人。一群人沒底線偷襲試探,誤殺了一隻雪豹,有罪,但在這洪荒裏罪不至死。
    於是他收起殺心,與七人鬥法。
    聚泥水為盾,破除火法。雷火鞭再打,砰,女子化煙逃走,留下一件衣服。
    “嗖”,又飛出一支凶箭。
    桑天子提防著,縮地成寸躲開。
    然而這支箭卻是“追魂箭”。
    它會追著人走,直到射中目標,如同飛箭一樣。但這種箭也不難對付,尤其在森林之中,隻要躲到樹後麵,就能破此法。或者像桑天子這樣,身形急轉,箭矢亦會隨之打轉,在轉彎時有一刻乍停,他一點,便破了法。
    卻有一人,手握長槍踏雪而來。
    桑天子揮鞭施展雷法,那人便用長槍引雷。一左一右,槍舞成花。
    桑天子再用鞭子擋、摔、點、截、掃、盤、板、戳……那人長槍撻、抨、纏、圈、攔、拿、撲、點、撥……你來我往,眨眼十餘個回合。
    這時,一壯漢拿重刀走出,呼道“三哥,他的兵器長而陰險,讓我試試。”
    使槍者久攻不下,願意讓賢,說“鞭中有雷,四弟千萬小心。”
    壯漢一笑,說“三哥放心。”
    揮刀斬來,如同山崩海嘯。
    桑天子揮鞭纏住那刀,鞭頭生雷火,擊在刀身上。那壯漢莽撞得很,竟不知道收手,一往無前地斬。桑天子被迫纏緊刀勢,左右刺透。壯漢往地上一砸,桑天子用力一扯,轉瞬間鞭毀刀亡。桑天子取出麒麟雙劍,扔出一把刺向壯漢。“砰”地一聲,使槍者策應迎擊,將那劍擋開,把壯漢救下。桑天子不願放過,劍如遊龍,纏向使槍者,使槍者舞者槍花後退,被桑天子刺傷了手也不放開手中的槍……
    又一人跳出,拔出一把重劍揮斬。
    桑天子隔空禦劍,將劍藏於敵人的槍杆下。重劍斬下時,先將槍杆斬斷,餘勢凶猛,將桑天子的劍砸到雪裏去。
    桑天子輕笑,欲將那劍收回。
    半空中又跳出一人,重拳“破”。
    那一拳打在劍上,砰地一聲,把劍砸到樹裏去了。
    幸好劍的質量蠻好,依舊能收回。
    桑天子檢查一番,完好無損。
    借此兵器之利,桑天子小勝一招!
    算上那弓手,七人已出來六人。
    桑天子真想取出葬花弓,給他們來幾下群攻。可隨機一想,葬花弓的威力卻太小了點,那些花落在眼前幾人臉上,恐怕刺不破他們的臉皮——厚啊,那些人的臉皮,常年在東海風吹雨淋,嬌滴滴的女子的臉,也粗糙得很。
    想到這,他竟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執劍者陰陽怪氣地問。
    倒不是刻意陰陽怪氣,他聲音如此。
    桑天子說“讚你剛才,好劍!”
    執劍者以為是稱讚,笑道“你也不差。”說完回過味來,麵色一滯,“你也有兩把好劍。但你用劍用鞭都不珍惜,看起來都像是搶來的。”
    桑天子說“你們長得雖然都是歪瓜裂棗,看著卻都蠻像好人。”
    執劍者冷哼一聲,又拔出一把劍說“吾之劍為陰陽雙劍。純陰劍為天鐵所築,其色黑,重一千兩百斤。純陽劍為紫金所築,其性軟,輕若浮雲。吾有一套劍法,名為九曲劍法,共有九招,以日月精華導引術駕馭。請!”
    這人挺有意思,竟然說這麽清楚。
    桑天子說“我這兩把是麒麟雙劍,淩厲剛猛,無堅不摧,分雌雄。看這中間的圓珠,較大為雄劍,較小的為雌劍。再看這劍身,鏤空設計,有雲狀麟片,這是為了撞擊時卸力所用。至於劍法,我會的太多,今日便收起一把劍,隨意耍幾招!”
    “敢小覷吾?嗬嗬,又或者那搶來的劍用著不順手?”
    “對付你何須多想。就算不用劍,把我的長簫拿來,也能打得你求饒。”這話一點不假。他那長簫可比寶劍厲害多了。
    執劍者更覺被輕視,於是動了手。
    他的雙劍的確厲害,手裏拿著的是輕若浮雲的軟劍,重劍在飛舞。還越走越快,到有殘影出現,威力已經很大。這樣的劍打過來,足以破開法寶護盾,甚至打碎。若是打在身上,就算很強的鋼筋鐵骨,也不容易經受。
    讓他舞起來,簡直就是無敵的。
    桑天子自恃有手段應對,等對方舞起劍來先攻擊的時候,才出手反擊。
    “九曲劍法第一式,蒼龍出水。”
    中間浮漂然後落下,軟劍緊跟其後,如同水波追在後頭。如此威勢,桑天子隻能後退閃躲,暗中思索破解之法,無數劍招在他腦海中閃過,卻沒有一招剛好合用的——畢竟前世之人練劍,也沒想過會碰到眼前的劍招。
    但此招也不是完全沒有對手。
    桑天子看明白其重劍軌跡,從太極劍中找到思路。可惜對手那第一式力到盡頭,軟劍策應,去匯聚第二式的招式去了。
    桑天子又從中想到劍陣……
    “九曲劍法第二式穿山透石。”
    這一招一改之前花樣,以速度勝。軟劍纏住桑天子時,重劍極速穿插。
    桑天子使出天馬飛瀑的劍招,避重劍,追討軟劍。但劍至中途,重劍回轉,他隻好又使出流星趕月的劍招,返身回劈,並以對手為障礙,躲避重劍。但這樣的躲避,就像象棋裏用對手的棋子當炮架子,隨時會出問題。對手與其重劍磨合不知道多少回,無需用力躲閃,隻靠身形配合,便放重劍過去。桑天子越至空中,翻到對手另一麵去,路過時,劍在對手頭頂一點,卻被對手以軟劍化解。
    “九曲劍法第三式妙奪陰陽。”
    這一招陰陽變化,忽進忽退,忽左忽右,虛實難辨。
    桑天子道了一聲,“好劍!”
    與此同時,使出一招“野馬跳澗”。
    若按招式要求,粘連對方之劍跳步時,應該有意識地刺對方胸部。但是他用這招隻能用一半,因為對方有兩把劍,他隻好跳到重劍後。卻見那重劍旋轉,要倒斬他頭顱,他退步讓開,粘連重劍,改變其方向,卻要去斬對手。
    “你才好劍。”執劍者說,“且看九曲劍法第四式青龍探爪。”
    這一招威勢更盛,卻是繡花枕頭。
    眼瞅著重劍俯衝而下,帶動飛雪玄光,但當桑天子不退反進,貼身近戰時,重劍再大的威勢根本無用。逼得執劍者大喊,“第七式回向正道。”
    已經被逼得不能按順序用招了。
    這第七式是重劍回轉的招式。桑天子以快劍追擊,一招海底撈月,把對手打得退步倒飛而逃,甚至不得已借重劍的速度奔逃。
    重劍速度大降,劍招威力大減。
    剩下的幾招全成了繡花枕頭。
    桑天子笑說“原來你這劍法還沒琢磨清楚,隻有前麵三招厲害,後麵幾招花花綠綠的,跟表演一樣。我這兒有太極形意三劍,跟你試幾招。”
    一招童子拜佛,接著虛步交劍,看起來是一式,實則各有要點。中間的關鍵就是先並步而後後退,右轉甩擺劍鋒,再向左擰。
    執劍者以重劍為盾,左支右擋。
    桑天子再來一招“烏牛奪食”。
    挺腕屈肘,借腰裏進步崩劍,如同形意拳崩拳一般。
    執劍者舍重劍之勢後退。
    桑天子下一招“回身反刺劍”,已經能擊傷對手。但他留了一點力,又使出“掛劈劍”,“蛟龍戲水”,“提膝刺心”等招式。
    執劍者重劍被打入巨樹中,一柄軟劍根本無從抵擋。
    他的兄弟們趕緊來支援。
    之前被毀了兵器的,也取出別的刀和槍,耍起來頗為威風。
    桑天子見識過數人手段,知道厲害,於是不敢托大,用幻術對敵,想要使對手們自亂陣腳,自己打自己。就在這時,那第七人出來。手中拿著一麵寶鏡,發出玄光一照,幻境皆被蒙上一層灰蒙蒙的光暈,竟是破幻的法寶。
    桑天子暗想,“這有何懼,待我改變幻境麵目,讓你們知道厲害。”
    那第七人說“就當平手如何?”
    桑天子聞言,想到今日不能拿這幫人怎麽樣,不如留一手,若以後還有衝突,可以陰他們。於是他從戰圈中跳出來,說“今日不是時候,不跟你們計較。”
    第七人自報姓名道“吾乃光遠真人,見過北方大地神將。”
    桑天子問“為何還強調北方?”
    雖是明知故問,也是要確定沒認錯人。不然會鬧笑話。
    光遠真人說“大人不知?吾主天悲老人乃東方大地神將,常居於東海天悲洞,是為這人間界散修領袖。與大人是同僚。”
    桑天子說“噢,原來是那個名號,給天庭跑腿而已,不算啥。”
    光遠真人一滯,嘴抽了抽。
    大江神將啊,玉帝賜下來的尊位,竟然說不算啥。若是不算啥,那他們這些大地神將的“狗腿子”怎麽說?豈不什麽也不是了?
    這真的是,氣死個人了!
    他已將請柬收起來,雙手捧出,說“問道大會百年一見,還請大人務必前去。”
    桑天子這才接了請柬,說“回去就說我知道了,但是我不見得有空。也不知道你們聽說過沒,嫦娥讓我幫她幹活。我要是跑東海去玩,把她的事放一邊,她在天庭隨便說我幾句壞話,以後都沒法混了。所以,有空我會去的。”
    光遠真人說“此一盛會,南海憐雲神女也會去。大人考慮考慮。”
    桑天子說“這問道大會是幹嘛的?”
    光遠真人介紹說“問道大會是散修第一盛會。在會中,我等會討論渡劫成仙的心得體會,以增加渡劫成仙的可能。”
    桑天子驚詫道“渡劫還需要討論?”
    討論個什麽?討論誰的頭硬嗎?
    光遠真人頗為正經地說“成仙劫中多枯骨。許多修士,縱橫一生,但在成仙劫前卻要慘淡收場。一世修行成了鏡花水月。據說成仙劫中還可能遭遇心魔,若被心魔侵蝕,即使渡過了成仙劫,也隻能飛升成魔。諸多凶險,不得不多做準備。”
    桑天子沒多大興趣,說“行吧,有空我會去看看的。”
    光遠真人這才確定桑天子真的不在意此事。這與他的常識有極大衝突。在東海散修陣營中,人們為了參加問道大會擠破頭皮,為一張請柬,甚至要死好多人,他不能理解,這世上還有人不想去——這簡直不可理喻。
    他勸道“這可是備戰成仙。”
    桑天子說“成仙而已,又不是成聖,何須備戰。還不如忙點正事。好啦好啦,這請柬我收到了,便不留諸位,告辭。”
    一拱手,他先一步離開了。
    光遠真人與其兄弟麵麵相覷。
    會化煙的女子問“他竟如此自大。是氣惱我等試探他,故意這麽說,還是真的不在乎問道大會?可有誰會不在乎成仙劫?”
    “恐怕兩者都有……他才多大,就有如此實力,狂妄點不無可能。”
    “可他若真不去,我等豈不是闖了禍了?回去如何交代?”
    聽大家討論幾句,光遠真人歎說“那有什麽法子?以我等的實力,難道還能綁架他過去?回去複命吧。早一步讓大人知道。”
    於是一行七人向東疾行。
    與桑天子畢竟不是同路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