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道境相融

字數:10017   加入書籤

A+A-




    洪荒東皇鍾在手但不敢用!
    除了星塵陣,還有九尾陣。
    煉化了九尾蛇的精血,蛇皮和魔神符的焚魂,已經看破這些陣法。
    在三霄宮中演化出來,讓人大開眼界。
    正如桑天子所料,九尾陣的源頭是星塵陣,九尾陣的變化,都是從星塵陣的上麵演化出來的。星塵陣裏的星塵數量無窮盡,變化無窮盡,故而九尾陣極為奇特。
    看過了星塵陣之後,他們可以多發現一點規律。依舊無法預見其中的變化。
    雲霄對焚魂的演化頗為滿意,對焚魂也滿意,說“焚魂,你師父所修之法,皆非你師祖傳授,你跟他學,有諸多不便。不如留在三霄宮裏,我代你師父傳法給你。你別看我不是真傳弟子,但我現在會的比你師父多。”
    焚魂猶豫道“這要問過師父。”
    桑天子說“你問過了,我同意了。我混到今天全靠法寶,沒什麽能教你。”
    金光聖母聞言笑道“看吧,我就說你們師徒倆好像。說話都一模一樣。”
    秦天君一等也都笑起來。
    玉兔不敢在三霄娘娘麵前放肆。一直跟在鴻鵠鳥的身邊,別人笑,她卻沒笑。她喜歡這熱鬧,並且她總覺得,人家的熱鬧比她的更多。
    她羨慕地看著這一切。等她從三霄宮出去,立馬回太陰星。
    嫦娥還在修行,不言不語。
    她遠遠地,心虛地看了一會。
    可下一秒又想嫦娥還在修煉,她還能逍遙一會兒!
    悄悄地,她又溜了,像沒回來過。
    桑天子本來找到一條很好的修行之法,既能修煉,又能渡化幽靈,可是,無天一來就全給他破壞了。他想道,“這條路或許是錯的。”他對自己翻了個白眼,“這麽想,算不算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
    再想想別的路,還有很多法哩。
    他想到修煉功德元神經的時候,突破時他用法寶加持在元神上,看到了大道糾纏的模樣。從那裏他得到很多。如今,他的功德元神經已經修到很深的境界,倒是可以沿著上次的道路,捕捉道的痕跡來修行。
    如今,他的手裏法寶不多。
    先天法寶隻有東皇鍾、水火葫蘆、落寶金錢和縛妖索。
    後天功德法寶有截教道書、金剛鐲、輪回令,若不那麽嚴格,他的元嬰身的心髒也算一個,已經毀掉的法杖也能算一個。
    這幾件法寶,縛妖索、金剛鐲和輪回令,都是別人給他的,算是借的,他沒有認真煉化,用起來並不得心應手。尤其加持在元神上,法寶的力量是否強大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可以控製。所以以前他用焚魂燈來做此事。
    落寶金錢是新得之寶,煉化不夠深,他一知半解的,掌控起來不太容易。
    截教道書裏麵還有一條黑線,且有眾生意誌,也不好掌控。
    東皇鍾就不用說了。但凡有別的可能,也不會動用它。
    法杖已毀,重聚的法杖在焚魂手裏,他自己已不打算再聚。算起來能放心用的,隻有元嬰身的心髒,和水火葫蘆。
    “用水火葫蘆。”他有了主意。
    水火葫蘆鎮壓元神,他將近日所得的功德,煉入元神。
    諸子百家的第二批功德已經用掉,後來沒什麽大事,功德寥寥,不夠突破。
    第七轉的元神,在水火葫蘆的壓力下,變得像煙一樣左右搖晃。
    欲散而不散,欲破而不破,飄搖中,元神從身體吸收養分,緩慢地成長。像大樹日積月累的成長一樣,這成長速度微不可察,日久天長或有所成,但眼前可以忽略不計。
    他忽略那變化,沉浸到對大道的感悟之中。
    和上次一樣,他從混亂的大道中,尋找和雲霄的道境有關的一切。
    比起即將突破時,他此時此刻所看到的大道更加模糊——按理說,他的元神更強大了,應該看得更清楚才對,卻是這個結果。他自己也不明白,故而在探尋之中,他的心中始終帶著一個疑問——事出反常必有因。
    這疑問留存他心中。
    像一點淡淡的憂愁,潛伏著。
    他想道“雲——雲的本質是什麽?雲的物理本質,是浮在空中的小水滴和小冰晶群。我們肉眼觀察到的雲,是大量小水滴和冰晶群組成的輪廓,其內部在不斷運動和變化。雲朵,就像是一個人,它內部的本質卻是另一個樣子。雲由水組成,水是氫、氧兩種元素組成的無機物,分析道這裏,它不該有生命才對。可是隻通過雲本身,為什麽能孕育出三霄那樣的先天生靈?難道她們都是陣法的聚合物?還是說,這背後有著什麽更玄妙的原理?”他進一步想,“不對,我看到雲霄演化的道境,裏麵的冰雪更多。她不是火熱的雲氣,她是……霄——冰雪雜下者謂之霄。霄是空稀薄遊動的雲,是天空,是雨霓,是日旁氣,是摩天赤氣。氣似天霄。騰虹揚霄。乘雲陵霄。森然千霄。有眾日並出,有晝盲,有霄見。所以,霄也有夜的意思。是日,是夜,是光,是空,是雲,也是霓,而這一切‘是’,都是道的表象。其本質並非如此,本質總是另一個樣子……”
    他解讀著,窺探著道境,窺探著大道,他的元神中似乎也湧現出雲霞。
    那雲霞是幻想,也不是幻想,倏爾不見,又從無盡虛空中出現。
    “嘿呦,我明白了。”他一陣歡喜,“原來我看到的大道,根本不是外界的道,而是我的元神。元神被大道的網糾纏,因為我元神的境界到了一定階段,所以能夠看清那些糾纏的大道之網。道無處不在,也在我的身體,我並未看到外麵的道,而是看到自己的道。三千大道處處皆是,看懂了自己,就看懂了萬物。”
    看透了這一點,他無限歡喜,忽然加大水火葫蘆的鎮壓之力。
    元神飄忽的煙,在壓力之下收斂。
    化成一隻玄黃的球,熠熠生輝。
    那像是一顆混元的金丹——
    在金丹裏,有大道浮現。
    那景象比剛才清楚千倍萬倍。
    他看到其中的一縷,隻看一縷。看到大道之力飄飄欲飛,悠閑自在地存在著,仿佛又一個雲霄,正展現道境給他參考。
    “多美的光華,這便是大道。”
    這是大道,而他在悟道中……
    悟道不知年月,該停的時候,才停下。
    他初次悟道醒來,已是二十七年後。
    收斂神識,睜開眼睛,他的身邊是百裏雲霧繚繞。雲霧中有飛鳥聚集,有花開,有有魚,飛鳥逐魚,如同在水中。再一看,雲霄在雲中。
    他對她的到來竟一無所知。
    “你來了。”他有些慚愧。
    “你醒了。”雲霄滿臉笑意,“你在悟道,竟沒布置大陣守護,我聽花翎說起這裏雲氣變化,知曉此事,便來到這裏。一來為你護道,二來,你悟道時雲氣的變化,給我很好的參考。你看,這裏有了生機,源源不斷的生機。”
    “這與先天生靈的生機,一樣嗎?”
    “不同,但可以做個參考。世上最小的東西,跟最大的東西總是相似,因為道不分大小,大處是它,極細微處也是它。”
    “我這次也有同樣感覺,道就在我的身體裏,理解了自己,就理解了萬物。”
    “聽這話,你領悟得很深。”
    “不敢這麽說,初窺路徑罷了。”
    “世上不知道多少生靈,先天的,後天的,修行不知道多少年,都看不到大道的門路,你能夠看到,已經超過眾人很多。以後隻要一步一步探索,找到你自己的路,日複一日地走下去,便可以觸摸那遙不可及的大道。”
    “大道太遠了,能夠抓住的隻有眼前。眼下,我隻想打好基礎。”
    “你的基礎已經很穩固。”
    “基礎嘛,當然是越大越好。”
    “你倒是穩得住。”雲霄笑說,“若是別人,謀劃這麽多功德,得到這麽多法門,恐怕早就一身仙光,謀求斬屍了。”
    “然後呢?所有的欠債,最後都要還。”
    “可見你的目標不在混元之下。”
    “慚愧。我太眼高手低了……”
    桑天子口中說著慚愧,心裏卻不這麽想。他心裏想,當然,若是隻修到混元之下,隻修到斬屍境界,那不用修了,混日子也能混到。也不用爭,不用搶,不用謀劃,不用撕扯,老老實實找個山頭,過隱士的日子即可。
    雲霄說“你是真傳弟子。我亦有證道誌向,你有此誌向,才是應該。”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每個人都會有這樣想法的吧?”
    “有想法,不代表能有此誌向。有此誌向,不代表能忍住誘惑,知行合一地,持之以恒地做下去。不然,也不會有三屍作亂。”雲霄讚賞幾句,說上正題,請求道,“話不多說,小師兄,我想與你論道一番。你我各自演化道境,使之融合。我想看看道境相融之後的樣子,從中探尋缺漏處。”
    兩人都在修同樣的道,又有同樣的誌向,他們是誌同道合者。演化同樣的道鏡,就像是對同一個問題各抒己見的討論,對他們都有利。
    雲霄可以借此悟道,斬三屍。
    桑天子可以借此填補空白。
    他立刻答應道,“我欣然從命。”
    於是他們分座雲中,各自演化。雲氣因此變化。雲霄那邊,法力滋生,魚遊鳥戲,和諧而又熱鬧。桑天子那邊,水氣悠悠蕩蕩,平平淡淡,悠閑蕩漾。兩種道境匯聚,桑天子平淡的道境立刻被壓製,被和諧又熱鬧的東西融化,邊界處,哢嚓,一道雷光打向桑天子,卻在他身邊一繞,傳去了地上。
    桑天子感覺到自身道境的虛弱,比起雲霄,他就是風雨中的樹葉,大海中的小船。
    一艘普通的小船,能把整個大海的水都裝去嗎?
    在桑天子這裏,不可能做到。
    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要沉沒。
    他再次觀察雲霄的道境,不管理解與否,先將其引入自己的道境中,將自己的道境變得更加穩固。這感覺,就像是開一艘破漏的船,去風雨飄搖的海裏,一邊走,一邊修補——而他修船的材料,竟然是海水——就當它是海水結成的冰吧,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便會化的,他越是修補,地盤就越小,越意識到這不是辦法。
    “這就好像是圍棋,棋盤上沒有我的棋子。”他尋思了一會,“好在,這是一場雙贏的棋,如果我能多堅持一會兒,便算沒輸。”
    雖然不是辦法,但他繼續修補。
    他的道境裏也開始呈現法力滋生,魚遊鳥戲,和諧而又熱鬧的場景。
    似乎,兩人的道境重合起來,不分彼此,化成了一片道境。
    但是沒那麽容易,一是一,二是二,正如世上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世上也沒有兩片相同的道境。當桑天子引入雲霄的道境,使兩種道境相合,他可以更清楚的感知到雲霄的道境,比之前她特意為他展示還清楚。而雲霄也可以更清楚感知他的道境,已經看過的,知曉的,便不必再看,她要看未知的世界。
    桑天子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當他在水火葫蘆的鎮壓下悟道之時,他不自覺地帶入了她對天地的理解。對白天黑夜,對法寶,對陣法,對前世今生,對力學等等,一切都作為他的基礎,幫助著他理解大道。
    他的道境,有相當特別的東西。
    他自己不知道,但雲霄知道。
    雲霄領悟自己的道那麽多年,看盡了一切雲霞,她甚至看過在沒有一滴水的地方生出的霞光。她知道兩種氣體燃燒,可以生出雲氣,而在電光裏,水也會化成氣體。她也可以把水氣和其它一切液體區分開。她知道三光神水的本質不是水。但她不知道組成水的元素,究竟是怎樣組合在一切的,不知道一切的源頭都是“力”。而這些,都像是常識一樣,存在於桑天子的腦海,以至於他沒意識到,這很重要。
    懂得力,便可以知道重水,超重水;知道重氫,超重氫。知道如何區分它們,知道它們聚集在一起,如何會燃燒出太陽真火。
    在桑天子的道境中,有個專門收集和製造太陽真火的地方。那來自於雲的微弱的火焰,是生命的源泉,在它的加持下,桑天子的道境沒有那麽多法力,依舊生機無限。
    這是雲霞中本就有的力量。
    隻此一項發現,便讓雲霄不虛此行。
    她有了個新的視角,看著自己。
    這一場悟道,九年即止。
    雲霄看到了想看的一切,回三霄宮閉關。
    在羅浮洞前,之前的百裏雲霞,擴張了上千裏,整個羅浮洞都被包含在內。羅浮洞中有九曲黃河陣,本來桑天子難以看破,如今被道境滲透,桑天子將道境演化進去,九曲黃河陣便盡收眼底。羅浮洞裏的一切,皆在他眼中。
    他不知道雲霄得到了什麽,但他知道,他得到的東西,是另一片寶藏。
    “道,如此深邃,我也算入門了。”他感慨一聲,一抖身上的星海雲袍,化出宮殿一座,他以此為核心,將這千裏雲霧演化成雲宮一座,最後將水雲風玉鍾放在雲宮裏,作為雲宮力量之源。他說,“此為星海雲宮,為吾悟道之地。今後峨眉山有功之凡夫仙神,峨眉山之貴客,皆可入內居住。”
    反正從今天起,星海雲袍也好,水雲風玉鍾也罷,對他沒什麽用了。在他的道境演化下,天上的每一片雲,都是星海雲袍,每一陣風雨,都是一口水雲風玉鍾。他是如此的高興,便用這兩件法寶,化成對大家的饋贈。
    四方修士敢來,護山神獸也一齊飛入其中,拜見的拜見,談笑的談笑。
    這裏麵有好些人間界的熟人,有趙長香,劉瑩,之卉郡主,王洛,梁叔國,還有許久不見的羨天巫帥,和不大熟的順慈仙姑。
    “多年不見,大家都還好嗎?”
    他鄉遇故知,真是又一件大喜事。
    趙長香苦道“對不住先知大人,水月城已經毀了。我來向大人請罪。”
    “天下大勢如此,你又能有什麽法子?”桑天子勸慰道,“毀了就毀了吧,正好,我這做宮殿剛剛立下,沒個打理它的人。你若不嫌棄,不放留下幫幫忙。”
    趙長香說“多謝大人收留。”
    劉瑩則捧出當初桑天子借給她的藏寶盒,說“多謝先知,此寶原物奉還。”
    桑天子笑說“你現在在哪發財,你徒弟怎麽樣了?”
    劉瑩說“芸兒已被王母看重,入瑤池做仙女。她為我走動,使我得以進入月遊星,在石磯娘娘的手下修行。石磯娘娘知道你認得我,派我來向你問好。”
    “噢,那還不錯。”桑天子說,“你回去跟她說,我很好。”
    劉瑩又說“大人自然不會不好。不過娘娘還想讓我討一些石頭回去,就是大人用來立石碑林的那些石頭。”
    “噢,此物倒是凶險,稍等。”
    桑天子想了想,拿起劉瑩剛給他的藏寶盒,裝了十三裏長的一塊石頭。藏寶盒很嚴密。但他唯恐有人半路打開,劍氣不長眼,會傷人,他便聚雲氣,布置了一道禁製,然後才交給了劉瑩。他說“此物很危險,你半路不要打開。”
    劉瑩說“我才不會亂來。”
    之卉郡主這些年建城,兢兢業業,得了不少功德,也成仙了。
    她兒子王洛沒修出來,看起來比她更老。已經娶妻生子,子孫滿堂。
    不久前來到峨眉山,在金蟾手下謀了個差事,幹得有聲有色。
    梁叔國也成了仙,在北天門的龜將軍手下謀了差事。
    羨天巫帥是來投奔的。飛升之後,他先去了巫族部落出謀劃策,又跟著巫族的部隊征討天下,前些日子一不小心渡劫成了天仙,被迫離開人皇之爭。因為聽說桑天子在峨眉山,便一路找上門來,他還帶來了一個兄弟。
    桑天子見那人眼熟,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故問,“恕在下眼拙,沒認出來。”
    那人哈哈大笑,說“你小子能認出我才怪。我是刑天轉世的公孫起。”
    “公孫起?”桑天子詫異,“不是白起嗎?你姓公孫?”
    “我是白家村的人,兄弟們叫慣了,便叫我白起。如今在你麵前,當然要恢複本名。”公孫起看起來很健談。
    “好啊,公孫起,閉關前我就聽說,你很會打仗。”
    “我不跟你客氣,說起打仗,咱就沒怕過誰。包括你。”公孫起笑說,“不過,我不是來找你打那未完的一仗的,你不是我的敵人,你是我敬佩的朋友。所以,我和羨天一起來投奔你,你給我倆安排一下唄?”
    桑天子說“說真的,我這裏戰事不多。”
    “打仗,是為了不打仗;殺人,是為了不殺人。我也不喜歡打仗。”
    “那甚好。”桑天子說,“你們在地仙界打了好多年仗,想必都是戰功赫赫,我就不細問了。前段時間,我看到雙塔雲城裏在研發機甲,我很欣賞他們的成果,我希望你們能建起一支機甲戰隊,和一支純機械戰隊。以後打仗,不應該還是人拿著兵器出去招呼,應該是科技的戰爭。去看看吧,你們會明白的。”
    “是。屬下必定為大人建起這兩支站隊。”雖然不太懂,但公孫起接下命令。
    “不是為我,是為了天下太平。”
    桑天子看著公孫起,總覺得自己在翻一本書,在看一部電影。
    一個戰場上的殺神走到他麵前。
    此人坐鎮,峨眉山的安全指數會上升一個等級吧?
    這真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