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朝聖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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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東皇鍾在手但不敢用!
對於修行者來說,兩百年很短,還不夠閉一次關。對凡人來說,兩百年很長,好幾代人生老病死,地仙界,一代代新人換舊人。
桑天子的這兩百年,為傳道不遺餘力,無所不用其極。
編故事散播四方,把峨眉山變成凡人們心中的天庭之根,大道之源,佛門之源,潛移默化地改變在故事中長大的人們。
引得無數人門來峨眉山朝聖,來求取入道之法門。剛好,峨眉山有此法門。桑天子準備了石碑給他們取。兩百年間,九天十地來了九百二十三批求道者,共四萬八千兩百九十七人,取走石碑和雲碑一百六十三萬七千餘塊……
那龐大的眾生念力,連遠在靈山的如來都聞聽到了。
截教卻並無大興之象——
截教弟子散落四方,已經不成體統。
如此傳道,大興的是整個地仙界,是和平裏生養起來的廣大人族。
峨眉山鄉野之間,有修道之人。
其中有不少是來求道,而後留下來的。在此立下門派,修成仙道者不在少數。
他們的經曆最為複雜——他們來朝聖,在這朝聖之地生活了一段時間之後,卻發現本地人把他們信以為真的東西,皆當成故事來聽。故而有夢碎之感。可是之後,他們在這裏安靜修行,渴飲天降之水,餓食五穀雜糧,那種平靜,非別處所能比。於是乎,他們的夢破鏡重圓——原來不是這兒沒有仙道,而是很多人沒有智慧辨別。故而他們開宗立派,以求為可以領悟道法的人們啟智,引他們入得道門!
就是通過這麽一個個破鏡又重圓的道士,桑天子傳道天下的利好,在地仙界轉了一圈,又反哺到峨眉山上。峨眉山於是真的變成故事裏講的那樣,是天庭之根,是大道之源,是佛門之源,是眾生修道之聖地!
桑天子隻看到外麵,看到二十四諸天被故事影響,都來求道。反而對峨眉山裏麵的變化,看得稀裏嘩啦,摸不著頭腦——
也不奇怪,他一回到峨眉山,根本就不管大家修沒修道,都在抓緊時間修他自己的道。他繼續領悟雲霧之道。隻通過本體,觀察自己身體裏糾纏的大道,從中梳理與雲有關的東西,蔓延到別的道則。由此體悟大道之法。
兩百年間,他的境界並無質的上升,道法也是在緩緩進步。
但這一步步的積累,難能可貴。
天上的日子,已進入二月;
地仙界的時間,正是那三月三。
這些年,峨眉山多了上千個節日,幾乎每天都有,但春光正好的三月三的這天,仍是一年一度最盛大的節日之一。
那日,峨眉山以雙塔雲城為中心,慶祝王母娘娘的生辰。
盛世光影,在雙塔雲城周邊的湖水上,在湖水中林立的房屋和島嶼上,在周邊的城市裏,在鄉野道觀的香火中,縹緲兮!
連遠在天宮中的王母,都感應到這裏的熱情。那日因見桑天子不在山中,王母叫來薑芸兒,吩咐道“蟠桃會在即,人手不夠用,你速去峨眉山挑選十萬名清白女子,帶到玉山宮裏好生教導。待蟠桃會後,留下三千充填各宮,餘者送還。”
薑芸兒領命下凡。不久到了地仙界,在一片繁華中展現華麗的仙境,引得衛兵前去盤問。她便轉述王母之言——
不到一炷香,這話傳到千家萬戶。
若是修行有成的仙子,恐怕不會想要去王母那裏做奴婢。
但是對凡人,這確實大機緣。
不多時,雙塔雲城裏湧出修行者數十萬,紛紛往仙境裏趕。裏麵有青年男女,有母親抱著繈褓裏的孩童,有束發的道士,還有拄著拐杖的老太太。密密麻麻擠在薑芸兒麵前,七嘴八舌地詢問,根本聽不清誰在說話。
薑芸兒有應對之法。
她立了一道仙門,門中因蘊含有王母法旨,可以篩選合格的女子入內。門前自成須彌,數十萬人進去,也頗為空曠。
人們鯉魚躍龍門似的闖那天門,進不去,便被傳到仙境之外。
再想進去,卻被仙境中的須彌阻隔,再也進不去了。
每個人,包括男子都有一次機會。可謂公平公正公開——隻不過沒有男子能進去。
此時,桑天子正在地府中。
他估摸著孫悟空鬧地府,就在這段時間,他有意做個見證,順便看看,大鬧天宮的背後,究竟藏著什麽門道。所以早早等著。
待在女閃那裏,他說“阿媽,我這次可是兩手空空來的。”
女閃笑回道“還帶了張調皮的嘴呢。這段時間,我一直想你小時候,那麽調皮,總是跟人家打架。咱們離開火蛇部落,還打了一架呢。我想起你下棋,這些年我弄了台筆記本,也跟著學下棋。真有趣。”
桑天子說“你學下棋,我可以教你。”
“你哪有教我下棋?你還有別的事要做,可不能整天賴在這裏。你要是真打算在這裏待幾年,你就教教大家怎麽煉製雲塔。好多人都想學。”
“我不是已經把圖紙公開了。”
“你公開有什麽用,人家看不懂。”
“你們去找峨眉山下來的亡魂,他們生前應該學過這些……”
“沒有幾個懂。”女閃歎說,“知道怎麽煉製雲塔的,在峨眉山也是神仙人物,輕易不會死。況且,地府中的環境,跟峨眉山還不一樣。這裏更荒涼,更嚴酷,熱的熱,冷的冷。唉,找一萬個,也拚不成一座塔。”
“好,我教你下棋,有時間的話,我就給大家講講雲塔。”
“又沒正行。我學下棋隻是休息休息,又不是非得比過人家,何用你來教。如果能建起一座雲塔,那些陰兵鬼將們,也有了個住處。”
“地府現在還打仗麽?”
“打仗,從來就沒停過。”
“地府這麽荒涼,主要對手有誰,為什麽?”
女閃說“魔族常來,還有混沌凶獸,以及一些用魂魄煉器的妖道。他們常因為魂魄而來,對脆弱的亡魂,偷了就走,可壞了。那些生靈墜入輪回之苦,每次經過六道輪回,前世盡忘,已經很慘了,還要被壞人當成草芥……我有時睡著了做夢,都會夢到我變成了亡魂在那走,躲避著怪物的捕獵,心驚膽戰。幸好有娘娘在,她總是出現在我的夢裏。而娘娘一旦出現,那些捕獵者就都煙消雲散。”
桑天子聞言頗為感慨,說“妖魔貪惡,神出鬼沒,難滅而易生。要對付它們,除了增強自身,誰也沒什麽好辦法。”
女閃說“我們在建立防線。隻要能來多少,殺多少,它們就不敢來了。”
“地府太大了,峨眉山跟地府比,隻是冰山一角。我前段時間碰到過一些凶獸,它們似乎會隨意出現在很奇怪的地方,難以提防。”
“對,那都是從縫隙裏滲透進來的,連帝君的宮殿裏都有。”
“難辦啊。”桑天子想,這樣滲透,肯定不是辦法,就像水滲透進山裏,根本不可能把它們都堵住。隻有用一些方法,把它們疏導分流,然後才能集中應對。“我對地府的事不太了解,明兒個我去看看。”
“還是先教大家煉製雲塔,對巫族,有雲塔就有了一切。”
“雲塔,那個太簡單了。”桑天子在設計雲塔時,用的都是很基礎的陣法,實力強的修士,可以將它複雜化,實力弱,簡單化也能用。隻因地府中人多是巫族血脈,煉體的多,修仙的少。他們對陣法所知甚少,才覺得困難。
既然說了要教他們,他花了一晚上,將雲塔的陣法拆解成傻瓜模式。即拆解成六十六個步驟,每個步驟都不難,稍微花點心思,他想,七八歲的小孩都能學會。
第二天,女閃帶三百多修士來。
強的大乘期,弱的隻有元嬰期,平均化神期,一身淒慘的武器。
桑天子以為很容易,說“首先,我需要三個可以聚起三十裏雲朵的修士。”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後回道“大人,我是這裏最強的,我能聚十裏雲朵。”
桑天子這才頭大,這基礎,也太草率了。他撓了撓頭,說“好吧好吧,我先教你們聚雲。很簡單,你們隻需要用法力凝聚成聚雲陣……”
用法力凝聚……法力凝聚……力凝聚……凝聚……聚……這一個個,怎麽了都?
每個人都努力嚐試,但一個小小的聚雲陣,他們竟然完成得那麽草率。
桑天子倒吸一口冷氣,看著那群被打擊的不知所措的修士,他說“大家不用急,這次是我的錯,我對大家的實力預估得不準確。咱們換個方式,先用投影儀,把聚雲陣投影到一塊布上,你們照著畫。隻要畫準即可。”
隻能這樣了。起初讓他們當個藝術家,不成,便退而求其次,讓他們學會畫葫蘆。現在他們連瓢都畫不出,那好,描寫會吧。
“手不要抖,請畫準一點。”
看到某些人歪歪扭扭的樣子,桑天子感覺自己受到了打擊。幸好,他想,他並不需要所有人都會這一招。隻需要三個。
而且這三個還不能是最厲害的。
後麵還需要輸入法力,需要那幾個大乘期的“高手”,所以他挑了三個合體期。
有了雲朵,再打入陣法。
計劃的六十六個步驟肯定不行了,拆,照六百六十個步驟拆。三百多人也不夠用,隻有再加人,再加三千人。裏麵還混了不少陰兵。
陰兵就陰兵吧,能幹活就行。
桑天子根據修士的情況,教會他們一點兒細節。然後像排練陣法似的,讓他們組合起來。由小而大,教他們配合。
中間實在行不通,就再加幾個修士,專門練習組合的技巧。
對桑天子來說,有了陣法圖紙,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可現在教別人,卻拆得他自己都暈頭轉向。花費了快要四年時間,才組合出簡陋的雲塔——說它簡陋,因為它隻有一層,根本不能稱作為塔,倒更像一座白色的小石屋。
所有參與者,打了勝仗似的歡呼。把桑天子圍在中間,載歌載舞……桑天子卻真心覺得,這是他這些年來,帶的最差的一屆!
畢業了,這幫無法形容的小朋友,終於可以擺脫掉了。
桑天子致辭道“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你們以後根據地府的特點,做一些改進。記住,微小的進步積累起來,也很可觀。”
“是!”大家都在雀躍。
桑天子實在沒法把這麽件事當成功績,也不好打擊大家的熱情,他說“前段時間,我聽說北邊有好多銀蠍子,和飛行蜘蛛,那蜘蛛結網飛行與捕捉獵物的法術,近乎雲之道,我要去看看。你們做好你們的事,過段時間我再來。”
“恭送先知。”以前很多人稱他先知,總帶著可望而不可即的仰望,好像看一座華美的山。這一次,大家打心眼裏把他當成了自己人。
桑天子聽出那明顯的不同。他從人群中走過去,始終被熱切的目光包圍。
他忽然想,可能不是別人變笨了,是他自己變了。巫族還是那個巫族,還是那個他剛到燼部落時,真誠而又不大聰明的巫族。
這個可能熏染他,讓他微微臉紅,他忽然想到元始天尊。
他驚出一身冷汗,心想,是不是每個人走到太高的地方,都要與最初的自己脫離?變得高高在上,不切實際,自以為是。
“幸好我不大勤快。沒想過改這個,改那個。”他輕聲自語。
然後他想,也許這樣就很好。
“當別人來求,我把問題解決了即可,不做更多建議,也不提更多要求。別人想怎麽做,就讓他們去做好了。”他進一步想,“這算不算是無為之道?嗯?不會吧,我以前可沒這麽想,莫非,大師伯給我的自我屍講道,潛移默化地影響了我?不行,我要換一個思路想,如果是師父在,又會怎麽做?”
通天教主是個灑脫的性子,少算謀,講義氣,若此時他在這裏,一定會比桑天子更勤快,主動解決很多難題。
甚至會給人家多煉幾個法寶。
他想,“還是我師父做事利索。”
於是他有了底,忽然運轉法力,打出一片由簡單的陣法組成的複雜陣法。不多時,周邊數千裏的雲氣匯聚起來,化成八八六十四座雲塔。他把這東西,往一片炙熱的火焰上送去,法陣吸取火焰的力量,持續地匯聚風雲。
周圍哇聲一片。他說“不必驚奇,法術不難,隻需循序漸進,大家都能做到。這片塔還要長一段時間才能用,你們可以多看看它成長的過程。”
這一次,他還是在熱切的目光裏走,他覺得比剛才舒服,目光也不刺眼。
這裏的變化,讓他回味了一路。
他去找銀蠍子,飛行蜘蛛。
兩個東西,都在羅酆山的東邊。
那裏有洞天三座,約兩千六百裏寬闊,銀蠍子和飛行蜘蛛共享。落在地上的獵物,歸銀蠍子,飛起來的,歸飛行蜘蛛。分得妥妥的。
聽說,此二物解釋混沌種。
是混沌中滲透進來的,滅之不盡。
桑天子去看過之後,隻覺得傳言不可信。
什麽混沌種,多是多了些,但八竿子打不中一個大乘期。跟外麵的老鼠窟差不多。至於源源不絕,也好理解,子子孫孫,隻要生的快,堪稱無窮無盡嘛。不過那些飛行蜘蛛的飛行,的確耐人尋味,飄忽的感覺如同雲霧。
飛行蜘蛛也結網。它們的網跟別的蜘蛛不同,它們直接把網結在空中。
飛行蜘蛛結的網隨風漂浮,不沾五行,卻喜陰陽。一旦有陽氣十足的,或者陰氣十足的東西進去,那網便會附著上去。此網可吸收陰陽之氣而脹大,從微不可查,脹大成一片雲朵,稍微一多,便足以要命。
等蛛網凋殘了生靈,飛行蜘蛛便去吞吃。先吃生靈,再吃蛛網。
吃蛛網而結蛛網,循環往複。
常常看到飛行蜘蛛趴在蛛網結成的雲朵上飛。
這玩意,桑天子自覺能對付。他想到之前在南天門,無意中煉成的一把劍,轟然一爆,甚是好使。若能多煉幾把,戰鬥起來必讓人防不勝防。
於是,他在三座洞窟之前各立一陣,分別滋養一把寶劍。
許多蜘蛛和銀蠍子被聚雲陣收攏,悶死當場。腥風彌散,被門口難聞的火焰一燒,格外難聞。桑天子鼓蕩一股腥風,將這股腥風吹向三座洞窟。圍著這味兒,數不清的銀蠍子和飛行蜘蛛湧出來,被稍微成氣候的陣法一絞,變成更大的腥風,吸引更多、更強的妖獸出來。陷入一種循環——這種循環隻有一種機會可以打破,那便是出現比桑天子更強的銀蠍子,和更強的飛行蜘蛛——但顯然……
就在桑天子以為這裏不足為慮隻是,嗖嗖嗖,無數蠍尾針噴射出來,無數蜘蛛絲噴射出來,其速度又快又慢,快得不見蹤影,慢得如雲飄動。鋪天蓋地,無邊無際,接近於飽和式打法。桑天子不查之下,避之不及,被紮得像刺蝟一般。
金剛不壞之身不是說著玩的,桑天子隻受輕傷,並且迅速愈合。但這種被偷襲中的窘態讓他難堪。他震怒,身上一顫,把蛛絲和蠍尾針射進一把劍中。施法將那把劍化成億萬把飛旋的金錢狀的鏢,嗖嗖嗖,全打進洞裏。
轉了一圈再回來,沾染了血跡。
嗖嗖嗖,又是一輪飽和攻擊。
“還來,我豈能兩次遭殃?”
桑天子化出簡單的陰陽魚,包麵包裹失卻之陣,踏入其中。那些蠍尾針飛進來,被陰陽魚帶動旋轉,而後陰陽魚又被失卻之陣飛速吞噬。於是乎蠍尾針也被吞噬。再纏繞一些蜘蛛絲,失卻之陣結成了繭。
陰陽魚被吞盡,剛好,一波蠍尾針和蜘蛛絲飛過去了。
桑天子剖開失卻之陣,踏出去。
卻看到一隻被普通銀蠍子大十倍的銀蠍子,正在叮他的劍,另有一隻飛行蜘蛛,吐出近乎神通的蛛絲,將另一把劍拴住,往洞裏拉扯。
好呀,竟然趁著他鬥法,毀他的劍——他往前一點,兩把劍一起爆開。
皆是一元陣,轟隆,轟隆,銀蠍子和蜘蛛都成了渣。
混亂之中,桑天子看到一點擾亂空間的蛛絲。他施法一抓,將那根細絲拿在手裏。他看見那蛛絲吸收著法力而迅速膨脹。不久變成一根細繩,在手中拉扯,甚是堅韌。往遠處一打,嗖地飛過,好像割裂了空間一般。
“咦,這速度,比我更快。”
他的飛行速度,已近乎於光速。
這已經是術法能達到的極限速度,但天庭的傳送陣,輪回令的傳送之法,都比他的速度快,也比光速更快。這便是道的威力。
領悟道,速度便可以更快。
像無當聖母,不用傳送之法,也能在洪荒來去自如。
“若是這樣,此物倒可以煉成好法寶。”他又打一下,“咦,比剛才慢了。”
他一驚,“這上麵的力量在消散。”
他立刻試圖煉化蛛絲,感悟其中大道。他看到空間在蛛絲旁邊變換形狀,這種變換,他在周天星鬥大陣中見過——謔,沒想到轉了一圈,又回到了之前的路上,“周天星鬥大陣,這裏麵有超越光速的秘密,有大道的秘密。”
由此感悟,這一趟就來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