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龜靈比劍
字數:17079 加入書籤
洪荒東皇鍾在手但不敢用!
從地府出來,回到天庭。
桑天子已經不需要借助外力趕路,就連天離火神鞭,也可以不用,隻通過都天神火,便能讓他瞬息十萬萬裏,快得很。
隻是,他不想表現得太厲害。
所以他還是用已經沒用的請帖開路。
三霄宮前,他有感於來得遲,龜靈聖母想必已經醒了。他神識掃過龜靈聖母住著的宮殿,她不在那裏,他進三霄宮時探頭探腦。
這一幕已被花翎鳥看到了。
她問“小老爺,你幹嘛呢?”
“沒事。我師姐醒了沒醒?”
“龜靈婆婆早些年度了化形劫,諸位老爺來宮裏,為她慶祝一番。然後她便去了蓬萊島,說是日月珠丟了,她在蓬萊島還藏著些寶貝,要去取來。這些年也不曾聽過她老人家的消息,想必實在蓬萊島上定居了。”
“噢。”桑天子頓時直起腰,感覺一切都很良好。
“小老爺是從峨眉山來的?”
“不是。我沒路過那裏。”
“小老爺抽空還是去看看。”花翎鳥的聲音頗為高興,說,“峨眉山被聖人刁難,卻生機勃勃,如今已經找到出路了。焦葉妹妹很聰明,她廣建雲塔,懸浮於無邊雲海之中,諸多小世界一旦有人渡劫而出,便住在雲塔中。每個雲塔,都有傳送消息的地方,消息可以傳到小世界裏去,我們在那,依舊可以主宰整個峨眉山。雲海之中,雖然凡人很難抵達,但是周邊修士無不向往峨眉山盛況,紛紛來投靠。如今,峨眉山的修士非但不比以前少,還有所增加哩。書院和門派,已經增加到一百多個了。”
“嗯?”桑天子真的驚奇,他就是因為覺得對不住峨眉山,才不去的。沒想到,這麽多年沒去,他們自己就找到了出路。真讓人欣慰,“那真是最好不過,焦葉這個姑娘很不錯,我最初見到她,就覺得她有靈氣。”
“還有我呢,我也立了功勞。”
“對,你也很好,改天我會去看看。”
“可要記得,一定要去花翎書院看看。”
“花翎書院,一聽就是你辦的。”
“是我的鷹梟隊以我的名義辦的。”花翎鳥說,“他們辦得不錯,我去看過,很喜歡,所以就準許他們用我的名字。小老爺有空也去看看,幫忙指點一下。”
“好啊。”桑天子有點興趣。
他走進宮殿裏,從花翎鳥口中,得知雲霄閉關了。碧霄在忙天庭的事。
到了裏麵,他看到瓊霄,正在翻閱誅仙劍陣的書。
“小師兄來了。”瓊霄放下書,起身相迎,無聊的臉上頓時多了許多興致。
桑天子指了指那書,說“你要修煉這門陣法?”
瓊霄點頭,說“入了封神榜,修道無望。但若能多懂一門劍陣,實力還是會有提升。隻要前麵有路,我等便要不停尋索。”
“就該是這樣。道就是這樣持之以恒地追,才會越來越近。所謂的沒有希望,未必真的沒有,走著走著,說不定就有了。”桑天子隨意說幾句,坐在旁邊,“可惜,我雖然得了師父的誅仙四劍的劍鞘,之前修為不夠,沒能仔細研究。”
“這陣法沒了四劍支撐,終究修不到極致。小師兄沒修,那便放下。”
“也好。不過現在想修也沒得修,我那自我屍,一直沒個信兒。”
“誰能想到呢,你不到金仙,便已斬屍。”瓊霄頗為感慨,“你這一斬屍,顛覆了好多修行法門。在此之前大家都以為,隻有大羅金仙巔峰才能夠斬屍,現在你斬屍了,給洪荒的諸多修行者當頭棒喝……”
“那倒不是我的本事,是法門好。那法門,是我……”
他忽然一愣,他想到,那法門是他從血液裏窺探到的。可是後來大家都說,這是聖人的法門,他怎麽能從血裏窺探到聖人法門?
除非他身上有聖血,並且聖人允許他這麽做——女媧娘娘準許了他。
想到這,他渾身一顫,想到當初女媧娘娘忽然出現,兩次,還說他不老實,女媧娘娘怎麽知道的?又想到他最近修煉變化法門,總覺得有不足的地方,卻又找不到問題在哪兒,若是有聖人之血在裏麵,那就可以解釋了。那……
“怎麽了?”見他停下,又忽然心事重重,瓊霄關切地問。
“沒什麽,忽然有所領悟。”桑天子說,“我想借個地方,閉關修一門法。”
“這容易。你就到偏殿去吧。”
帶他到一處偏殿,瓊霄不多問,立刻退去。
桑天子盤坐一處蒲團上,深吸一口氣,而後向內探索。
他接觸過那滴血,他記得那感覺。他從那感覺出發,在自己的血液裏篩查。
那是女媧的聖血。女媧造人時,便是用自己的血結合息壤等物造化而成。她的血,是人族的源頭。桑天子也是人族,雖然是血脈不純的人族,終究是人族。要從人族的血脈裏,找到人族源頭的血脈,何其難。而他僅有的隻有一點感覺,這樣也能追查出來,那就要看本事了——不過他想,他不用找出來,隻要發現……
隻要他能發現那滴聖血,他想,若那是女媧娘娘,會給他一個交代。
所以他沉心尋找,仿佛在向虛無裏尋找存在。
“感覺,那種感覺,是什麽感覺呢?難以描述。但是我可以和聖人對比,先把它當成一滴聖血來看,跟我有什麽不同。對了,那讓我的八九玄功轉瞬間突破好幾轉的,似乎也是那樣的玄妙,也有相似的感覺,是不是一個東西?月桂,那株月桂,來得頗為蹊蹺,是不是……”可惜,月桂不在他的身上,他無法進一步判斷,但他越是查找,越是心驚,難道一直以來,他的身上都有聖人的謀算在?那他算什麽,聖人棋子?“怪不得我以前通過聖人棋子之類的話,我還以為那隻是流言。唉,若是聖血的話,對於聖物的感受,肯定比我自己的血更為強烈。這伏羲琴……”
他想到先用伏羲琴試試,取一團血,融入伏羲琴。伏羲琴邊,落寶金錢在桑天子的控製下懸浮著,他希望能算出一點事。
可是,用伏羲之物去算聖人,而且是算女媧,這事兒聽起來就不靠譜。
但也不一定,物是死的,隻會遵循規則。說不定能成。
桑天子懷抱希望,等了一會。
他見那琴吸了血,一根琴弦變成紅色,叮得一聲響,它將那血彈了出來。血化為一道利刃,噌,打到桑天子經脈,斷了一片。
咳咳,好凶的琴,以前竟沒發現。
“若用別人的血,會不會也會彈奏出殺人的曲子?”
暫時不好嚐試。桑天子收起琴,取出太清寶珠,天離火神鞭,一一嚐試,沒有結果,又拿出日月寶鏡,墨月蓮燈等寶貝嚐試,也沒有看到什麽特別。
“難道沒有。難道,都在我的自我屍上。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他尋索身上的法寶和力量,否定了其它的所有,他才注意到了剛到手的幾股力量。大日金焰,都天神火,息壤,還有輪回之力。火,他並不抱希望,因為他之前不是沒有燃燒過自己的血,所以,他先從另外兩股力量試。
它們還很微弱,他不知道怎麽壯大,隻好將微弱的力量拆分,取出一絲,一粒,和一滴血融在一起。“隻要合適,哪怕再微弱,也能看到變化。”
他隻要看到變化,隻要確定。
輪回之力沒有帶來任何變化,桑天子越來越相信,他可能弄錯。
但是當息壤觸碰那血,血液中出現怪異的閃爍,息壤瞬間壯大十倍。同時有一種微弱但是熟悉的感覺,“是她!”
就是那感覺,他熟悉的感覺。
他之前猜的也沒錯,當他發現這特別的血,女媧娘娘便有所察覺。
女媧娘娘不大高興,輕聲道“這小混蛋,連我的東西也敢動,他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她本來已經不關注桑天子了,因為她在等桑天子的自我屍,桑天子本體的力量太弱,能做成的事有限,不如自我屍好用。所以,她花了不少力氣幫助桑天子的自我屍掩藏東皇鍾,但是,桑天子現在又擾動了她。她多看了兩眼,“咦,這混小子真會撿寶貝,才幾天,又藏了一身寶貝,這是……嗬嗬,我就知道,這孩子有本事,連佛教大興都敢碰,竟然快被他做成了。金蟬子的本體,再加上七世轉世,認真算來,要加上把自己咒死的那一世,應該是八世身,全死在他手裏。真是個好孩子。”再多看兩眼,她連那道熟悉的天道之力也看到了,“還有大師兄的手筆,好氣運。”
盤算了這麽一陣,她算清了一切,念了一聲“散”,桑天子身上的她的血轉瞬間消失不見。她卻又念了一聲“聚”,她沒有走,她把自己的力量化入了那股天道之力上。那力量神奇的很,桑天子都沒有察覺他擁有那力量。
往後,沒有人能在桑天子的本體上,察覺到她的存在,連聖人也不能。
因為天道之力,本就等同於聖人之力。聖人也難以區分哪個是她。
她的離開,就在一瞬間。
桑天子清楚地感覺到了自己的變化,那被女媧娘娘強行提升的八九玄功的境界,忽然暴露了好多缺陷,而他卻又覺得渾身輕鬆。
他意識到聖血不見了,但不確定聖人是否真的離開。
於是他保持沉默,轉而去修補八九玄功——正所謂一切取巧的東西,都要在適當的時間再次付出代價。這些缺失的東西,需要他重新琢磨。但又不得不說,當一個人取巧走到一個位置,利用更多的資源,去解決過往的問題,往往會很容易。就如同他現在,用金仙中期的境界,領悟知道結果的八九玄功,可謂一日千裏。
他的骨隱隱作響,如雷鳴。
他的血肉吞噬著靈氣,從根上修補。
他的經脈像樹跟一樣生長。
他丹田裏的火,也隱隱變成他身體的一部分,他可以掌控更多。
“這是真正的八九玄功第九轉。”
他欣慰地笑道“看來,修行也需要一點機緣。有了那麽點機緣,就可以一日千裏。否則枯坐千年,結果也隻是枯坐,浪費時間。下一點機緣,或許就在這兩股力量上麵,息壤,輪回之力,傳說,息壤是能自己生長、膨脹的土壤。怎麽我得到這麽久,它卻一點兒都沒長。這裏麵肯定有什麽竅門。”
補完八九玄功,花了不少時間,他收功,長舒一口氣。
睜開眼,麵前多了一張陌生的臉,卻有著熟悉的氣息,嚇得他跳出三丈遠。
然後他才分辨出來,那是龜靈聖母——他頓時頭大,她怎麽來了?
“師姐,咱們保持一點距離。”
“這麽快就認出來了。”
“我眼力好。”桑天子翻了個小白眼,沒話找話,問道,“你看起來神清氣爽,元氣淋漓,這些年想必過得很舒坦?”
“還行。我到處打聽了你的事跡,更讓人歎為觀止。”
“不敢當,做點小買賣而已。”
“聽說你很會做謀劃功德的勾當。”
“嗯,師姐,謀劃功德,豈能用勾當來形容,這可是正經事。”桑天子無奈又無語地埋怨,又說,“你提這個,是想怎麽的?”
“我轉世重修,很缺功德。”
“沒有,你可以去多做好事。”
“不給麵子是吧?”龜靈聖母瞪大眼,怒道,“你現在未必能打過我。”
“是嗎?試試。”桑天子伸出一隻手。
“哼,你真沒禮貌。看招。”
龜靈聖母認為自己有勝算,因為她已經煉化自己前世的殼,不管當身體也好,當法寶也好,那是一件可以抵抗番天印的東西。她不認為桑天子有手段突破她的防禦。既然如此,她已經立於不敗之地。那還怕什麽。
她拔出一把紅色寶劍,朝桑天子刺去,招式相當淩厲。
桑天子一掌打出一道火光,在寶劍上纏繞。像一條紫色的蛇。
她輕笑,說“能耐我何?”
卻見桑天子也在笑,正在她疑惑時,那火光忽然打開一道口子。是空間傳送。她躲閃不及,在空間中一閃,闖出來,已在南天門。
她那個壞脾氣,哪裏受得了。
見到四大天王履職,攔她的路,她身份也不報,舉劍便刺。
無論四大天王怎麽攻擊,她萬法不侵。而她的劍,卻能讓四大天王叫苦。
打了數百招,四大天王終於用掛在南天門上的照妖鏡,看出了她的真實身份。真個要叫苦,怎麽惹到了這麽個煞星——紛紛求饒。
龜靈聖母罵道“別攔路。”
四大天王很有禮貌地後退。
龜靈聖母氣勢洶洶,又殺回三霄宮,遠遠地罵道“小子,別想偷溜。”
桑天子說“我要是想走,早就走了,我等著你呢。”
他的身上,纏繞著鋒利的火光。
龜靈聖母看得又氣又急,說“你不準用那火,鬥法豈能用那樣的無恥招數。”
桑天子說“招數隻看有沒有用,用在何處,那裏有無恥高尚之說。你用最高尚的法術,殺死了一個善良的人,難道就很高尚嗎?”
龜靈聖母說“反正你就不準用。”
“不然你怎麽著,不比了?”
“不然我就告訴師父,你欺負我。”龜靈聖母惡狠狠地叉腰。
“你這樣,可就玩不起了。”
桑天子好無奈。看周圍,三霄和出了關的焚魂,和青鸞等坐騎,都在圍觀,都在偷笑。真個是事不關己,則唯恐天下不亂。
“你用那法子,才是玩不起。”
“好,我不用。”桑天子收了火,抓起雲朵,化成一把劍,說,“我也研究過劍法,雖然比不上師姐,可有境界壓製,師姐未必能贏。”
“好你個桑天子,欺我轉世後修行時日短,境界不如你……看招。”
“等等。”桑天子忽然叫停,“有件事必須說清楚,我幾乎是與封神大劫結束的時日一起出生的,師父收下我時,我隻有八歲。我修行時日並不比你長。”
“你……你是在說我出身不如你,罵我是烏龜嗎?看招。”
“等等。”桑天子再次叫停,“師姐,有件事必須說清楚。我的血脈是巫人,就是連凡人都嫌棄的血脈,從小就有人說我笨,不能修行。何況,我還沒有前世的積累,一切都是從頭開始,論資質,師姐比我強多了。”
“你……你這是在說我笨嗎?”
“不敢,師弟我隻是說幾句實話。”
“你混賬,他日見到師父,看我不告你的狀。看招。”
“等等。”桑天子又一次叫停,在龜靈聖母一再衰弱的氣勢中,他笑道,“你是師姐,怎麽能先出手,起碼應該讓我先出手。所以,看招。”
“好你個……”龜靈聖母還沒罵完,卻見桑天子的劍已經近身。
她含怒提劍反擊,轉瞬間,兩把劍交會十餘次。她才發現,桑天子是懂劍法的,比她想象的高明。但她同時發現,她自己的劍法更強。隻是,她的境界低,她必須借用劍法優勢取勝,若再加上不敗的防禦,她心想,“我必勝。”
可就在她信心十足,輕視桑天子時,忽然間,桑天子的劍淩厲數倍,劍花狡猾地繞過她,在她的唰唰耍了十數招。每一招都可以刺中她,但都沒有。
她急而後退,見他笑眯眯地後退,怒道“你騙我。你劍法不弱。”
“本來就不弱。”桑天子笑說,“你看我一開始表現得弱,就以為我的劍法不過如此,因而生出驕傲之心,正所謂驕兵必敗,這是你敗的原因之一。兵法曰,能而示之以不能,用而示之以不用,我會劍法,卻表現得不會,騙過了你,這是你敗的原因之二。還有第三,你受我言語蠱惑,幾次提勁,又泄勁,沒有一開始的氣勢……”
“你,你耍陰招,還沾沾自喜。”
“師姐,你以為封神大劫,截教是怎麽敗的?不就是敗在陰招上的麽?所以你也別怪我玩陰的,你若跟我打,我就會利用你的一切弱點把你打敗。因為鬥法,本來就是尋找對方的弱點,把對手打敗的過程。”
這話讓三霄也跟著反思起來。
當初,廣成子三上碧遊宮,用計引得截教弟子紛紛入劫。不是陰招嗎?
當初,四聖密謀破誅仙,不是陰招嗎?
當初,闡教弟子動輒對截教弟子下殺手,絲毫不考慮同門情誼。元始天尊更是親自動手,借用大劫,殺了瓊霄和碧霄,以大欺小,不是陰招嗎?
更不用說西方聖人算計。
截教敗了,弟子死傷那麽慘重,一個大教因此凋零,就是因為截教強大的背後,有著一擊即潰的弱點。而敵人陰險地利用了。
以後怎能不吸取教訓,怎能不提防那些陰招。
是的,不可以再那麽天真了。
“好,好。”提起封神大劫,龜靈聖母卻更怒,提劍再刺。
她看出來了,桑天子最後表現出的劍法,依舊比不上她,隻是她剛才沒防備。
若是防備了,再利用萬法不侵的本事,她還是能贏。
桑天子劍法還湊合,但比起龜靈聖母這種高手,就有點不夠看了。他隻能利用自己的境界,提高用劍的速度,而龜靈聖母以慢打快,占據上風。他隻好邊打邊退,配合身法來遊鬥,可他的身法也比不上龜靈聖母。龜靈聖母曾經強大,曾經悟出身後的道,現在雖然修為低,但那些道沒有消失,這時都用上了。
龜靈聖母越打越順手,把桑天子一再比如危險境地,然後貓捉老鼠似的,在他身上劃一道。他有金剛不壞之身,也無事。
龜靈聖母說“你認不認輸,隻要你幫我謀劃功德,我就放過你。”
“跟你說了,你自己去做好事。”
“我看你是死不悔改,那就再看招。”
“來啊。我才不怕你。”
打吧,桑天子寧願絕情,一點不幫她,也不願帶著一個隨時會爆炸的火藥桶出去辦事。萬一謀劃功德的時候,她忍不住脾氣,指不定出什麽事。
截教不是從前的截教了,作為失敗者,脾氣是最多餘且負麵的東西。
如果她不改,不聽話,那就打,打一百年又如何?
除了金蟬子那件事,桑天子並無別的謀劃。而金蟬子五十年一次轉世,急不得,與龜靈聖母比劍,既能打發時間,又能混淆視聽,沒什麽不好。
唯一不好的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停。
從白天打到晚上,又從晚上打到白天,桑天子在三霄宮一退再退,好像被打得很慘,但就是不答應龜靈聖母的要求。龜靈聖母心想,反正跟他比劍也是修行,在哪修行不是修行,索性就纏著他,非要他答應不可。
於是,一天一天打過去。
地仙界,一年一年地飛逝。
這一年一年,桑天子的劍法身法進步飛速,龜靈聖母的法力也在增強。比劍時他們一直在動,如同活水,八九玄功隨之進步,而龜靈聖母跟前世軀殼的連接,也在戰鬥中加強。他們並未死鬥,故而能雙贏。
等第一個五十年的日期一到,桑天子賣了個關子,多退了幾步。
他將手中雲劍化成靈雨,散入花草間,說“等等,你手上的劍是法寶,而我卻沒用法寶,太不公平,等我尋些材料煉一把劍,咱們再比。”
龜靈聖母說“你又有什麽奸詐主意,是不是想逃?”
桑天子說“我用得著逃。我要是真想逃,早就走了,你追得上我麽?”
說完,他身上纏繞火焰。龜靈聖母不放心,往那火焰飛去,說“你必是想要甩開我,自己去謀好處,我跟你一起去。”
“請吧你。”桑天子身上有很多火焰,他為龜靈聖母開一道傳送門,而他自己打開了另一道。一個往動送,一個往西飛,距離一下子拉開了。而後他下墜到地府,從地府中故地重遊,來到流沙河下,算知取經人位置,殺了了事。
快了,十世之厄快結束了。
結果怎樣,桑天子還不知道。
不過,煉劍的材料她卻找到了。
不是別的,正是六翅天蟬。
要說這六翅天蟬,可是一個凶物,號稱是上古第一凶蟲,它六道通吃,十分凶殘,曾讓三界聞風喪膽。現在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待在他法身裏,一動不動如同王八。人們知道他是佛祖二弟子,誰又能想到他當年燒殺搶掠的模樣?
還有那蓮花法身,桑天子看著就煩。
那漫天功德,就化成這玩意?
於是他以墨月蓮燈為柄,蓮花法身為卍字護手,六翅天蟬為劍身,煉成了一柄劍柄黝黑,護手金黃,而劍身近乎透明的寶劍。
這三件東西,在他身體裏孕養了不少時間,稍作煉化,即化成寶劍。
所以,他隻在地府“躲”了三年,便提了寶劍出來——順便鞏固了一下修為。
又回到三霄宮,龜靈聖母已經等待多時。
她質問道“你躲了三天,尋了什麽材料,煉了什麽寶劍?”
桑天子取出寶劍,說“新劍初成,還沒有取名字。”
龜靈聖母不信那是好劍,說“什麽破玩意,看我怎麽斬破它。”說完,提劍刺了過去,怒氣衝衝,像是要殺人。
桑天子提劍去擋,他的劍速度極快,來無影去無蹤,龜靈聖母手中的劍雖然也是一件寶物,但隻是後天法寶,尚且比不上墨月蓮燈,哪能比得上三件寶物合一的寶劍。她想依靠劍法取勝,可是近身才發現,桑天子的那把劍,速度實在快得厲害,怪異的劍鳴聲中,劍鋒在她麵前晃來晃去,她根本擋不住。
龜靈聖母憤而後退,把劍丟出去,喊道“看你怎麽擋?”
那劍在桑天子身邊挑眉刺眼,轉來轉去,像一隻討厭的蒼蠅。桑天子也退後,將寶劍飛出,與龜靈聖母的寶劍周旋。
龜靈聖母禦劍極快,桑天子的劍在空中穿插,卻以更快的速度勝一籌。
這是寶劍的勝利,壓倒性的勝利。
龜靈聖母不樂意,又取出一把劍,扔去纏鬥,兩劍布置成陰陽陣,相輔相成,一劍退,一劍進,一劍緩,一劍急。快慢緩急之間,亦如鬼魅。然而,桑天子的那把劍更是神出鬼沒,在桑天子的催動下,化成難辨真假的虛影,竟占上風。
龜靈聖母不能無視其中差別,讚說“好一把凶劍,你竟然能尋得這些材料,煉成這麽一把劍,你的確懂得煉器。”
“所以啊,你趕緊停手,咱們聊聊天,煉煉器,不是很好嗎?”
“可你還沒有答應我的要求。”
“你那根本就是無理取鬧。”
“胡扯。你我同門,你是我師弟,難道不該多照顧師姐?我可是聽說了,你為金靈師姐奔走,助她做成大事,何以嫌棄我?”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我隻是不答應你的無理要求。”
“我的要求都是合情合理的。”
“你說的話,你自己信嗎?”
“我信。”龜靈聖母說,“你不答應,那你就別想擺脫我。”
說著,她又取出兩把劍,丟進了戰局。
四劍分化,忽聚成誅仙劍陣,圍鬥桑天子的劍。而桑天子也不是不懂誅仙劍陣,一點不懼,盤坐雲中,與誅仙劍陣纏鬥。
誅仙劍陣嘛,天下第一劍陣,同時也是洪荒最高明的陣法之一。自然厲害。
可龜靈聖母既沒有陣圖,又沒有好劍,還沒有對應實力,施展出來的誅仙劍陣,隻有真正誅仙劍陣的一角。而桑天子偏偏也懂此陣,也認識那一角,又有一把好劍,且不缺法力和手段,一劍對四劍,旗鼓相當。
龜靈聖母依舊覺得自己能贏,隻要她能把桑天子的劍摘了。
要摘劍,就要把那把劍製住。
龜靈聖母隨手摘了一棵靈芝,吞吃了,化成法力,用更充沛的力量施展劍陣。
隻不過,她再怎麽吃,化出的法力都比不上桑天子。
桑天子無需另外再輸送法力,他的那把劍上,有墨月蓮燈這件先天靈寶,墨月蓮燈的燈火,就是最充沛的靈氣來源。再加上蓮花法身,法力相當充沛。
所以,龜靈聖母越快,桑天子就越快。
快到讓周圍的人看不清楚。
三霄、焚魂一等,都在旁邊圍觀。在三霄宮周圍,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聚集好多天上地下的神仙,指指點點、光明正大地偷看,這麽多人,這麽多雙眼睛,這麽多張嘴,這麽多嘰嘰喳喳的聲音,竟然沒有一個人想到要勸一勸。
也不知道背後又會傳什麽閑話。
或許是為了偷學誅仙劍陣——
桑天子掃過一眼,說“師姐,要不你提一個合理一點的要求?”
龜靈聖母說“好啊,你把這把劍送給我,我就暫時饒了你。”
一把劍,桑天子倒是不在乎,不過這把劍裏還隱藏著將來的計劃,桑天子說“這把劍還沒煉好,一百年後,我再把它送給你。”
“沒煉好。我看你煉得很好。”
“是你懂煉器,還是我懂煉器?”
“呸,我也懂,我的劍也是我自己煉的。”
“是嗎?那你應該不大懂……”
“桑天子,你是不是說我煉器不如你?”龜靈聖母又生氣了,罵道,“別以為你跟大師伯學了幾天,就什麽都會,我告訴你,我隻是沒找對材料。我要是有你那些材料,我煉出來的寶劍肯定比你強。說,你是拿什麽煉的?”
“你自己瞅。既然你會煉器。”
“劍身看著倒是眼熟。”龜靈聖母說不清楚。
因為那把劍上最重的痕跡是墨月蓮燈,劍身透明,關於金蟬子的諸多痕跡都被掩蓋了。加上金蟬子很久以前就不用真身行事,故而少有人知曉。
但知道六翅天蟬的不在少數。
人群中傳出一個幽幽的聲音,“那是你師侄金蟬子的真身。”
他雖然改換了聲音,桑天子卻認了出來,那是炳靈公。
桑天子的眼睛輕輕眯了起來。
“金蟬子?”龜靈聖母一驚,隨後罵道,“這個叛徒的叛徒徒弟,死得好。小師弟,聽說這個二五仔還曾咒你,結果把自己咒死了,你還因此得了海量功德。這小叛徒的身份一定特別。要不咱倆合夥,算一算他來世在哪,想法子斬草除根。”
啊?怎麽忽然說到這裏了?
這種話能夠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的嗎?也太無情了。
而且,這不正是桑天子正謀劃的大事麽?他一驚,狡辯道“師姐,好歹是同門,咱做神仙,給人留一線生機。不可趕盡殺絕。”
“你不殺他,等他緩過氣,能饒了你?他都往死裏咒你了。”
桑天子頗為頭痛,不能再說了,再說,計劃就暴露了。他說“師姐,你再這樣,我就不跟你玩了。如今天下紛亂,變化太多,一動不如一靜。你就不能找個地方,好好閉關幾千年,通過自己的本事修行麽?”
“我著急報仇,哪有心思苦修。”
“報仇,你報什麽仇?”桑天子說,“大劫之中,沒有因果。”
“我卻不是死在大劫中。”龜靈聖母咬牙切齒地說,“那血翅黑蚊,我非要讓他們滅祖不可。至於那些禿驢,哼,我也不會放過。”
“你這不是鬧嗎?就算你恢複修為,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畢竟對手是準提,那是聖人。
“打不過,就不報仇了嗎?”
如果報仇就是目的,那倒是更好辦。報仇嗎,完全可以繞開提升實力。
“打不過你怎麽報仇?”桑天子歎道,“好了,咱們也別打了。你若真想報仇,我給你出個主意。我會煉一種丹,名為五蟲丹,血翅黑蚊是其中一種原材料。所以你可以去收購血翅黑蚊,我煉丹,你再拿去賣。我們隻要能賺,就能把這營生坐下去,就能買到無法計量的血翅黑蚊,豈不比你自己去報仇更爽快?”
“你說的也是。”龜靈聖母問,“那禿驢呢,能煉丹嗎?”
這話也能問。不過桑天子也討厭和尚,於是放言道“不用你我煉,和尚自己,就把自己煉成丹藥了。那舍利子,不就是丹藥麽?”話音沒落,周圍嘩然,卻聽他無所顧忌,繼續說,“我曾聽人說,吃高僧能長生不老,其實吃的是氣運,是舍利子。道門有九轉金丹,食之長生不老,舍利子可與之比肩。”
噫,周圍又是一片嘩然。
這時,炳靈公站了出來,說“妄言吞食高僧,你就是魔頭。”
“我呸。”桑天子說,“要是佛門高僧尊敬舍利子,隻供奉,不使用,不服食,我就信了你這話。可事實是,越是高僧,吃的越多。”
“是啊。”石磯娘娘出來作證道,“上次蟠桃大會,佛門的賀禮就有舍利子。”
“哈哈。”桑天子笑道,“知道了吧?和尚勸別人不要吃,他們自己卻吃。他們說吃舍利子的都是魔頭,他們自己吃,就美曰其名為傳承。虛偽至此,令人發指。”
龜靈聖母笑說“佛法乃旁門左道,最是虛偽。”
她的心情終於好些了,便收了誅仙劍陣。然後,她向三霄討些本錢,收購血翅黑蚊去了,順便也收些草藥,獸屍,金銀之類,交給桑天子處理。畢竟是截教真傳弟子,沒多久,她便收了好些藥,亂七八糟地堆在一起。桑天子根本處理不完。她卻不管,能收,便一個勁兒地收。仿佛要把桑天子累死。
桑天子也收了劍,但現在非常意外,他要做一件沒預想過的事。
但是他想,總比一直打架強,總比聽龜靈聖母瞎說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