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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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來到命案現場時,仵作已經帶著沈搖光的遺體走了。
    雖說沈搖光的遺體已經被眾仵作與官差帶回,但這現場仍是讓人一陣作嘔,腥臭彌漫。
    唐森蹙著眉頭,心中暗歎,原想那官差說話誇張,也不至於血流如注,血如泉湧,但眼前這已經漸幹的血確實觸目驚心一一幾乎染了大半間屋子。
    “阿彌陀佛,貧僧心有疑問,想問問二位羅施主。”
    羅多多與羅蘭俱是答道:“大師但言無妨。”
    唐森道:“二位皆是當下醫中聖手,就憑這現場血跡,二位是否能篤定是從沈搖光**中所流出的?”
    羅蘭雖已接觸醫道多年,但說到“**”二字難免尷尬,反倒是羅多多肅容正色道:“回大師的話,單從血跡之中的汙穢之物,便可斷定確實如此。”
    羅蘭也點頭表態。
    唐森合十稱謝,又道:“那再問二位,但從這血跡來看,又能否篤定,沈搖光是**被開致死?”
    這下說到點子上,關乎自己弟弟的生死,羅蘭想也不想便道:“這是不能的,但從血跡來看,隻能瞧出血自何處流出,而不能斷定致命傷便是……便是**。”
    唐森再細細觀望周遭,喚了一聲:“羅楠小施主。”
    羅楠雖是少年心性,但也並非不知好歹,他心知眼前這位傳聞中德高望重的大師是在還自己一個清白,當下老實答道:“小子在。”
    “貧僧也有話要問小施主。”
    “大師但說無妨,小子定知無不言。”
    “命案發生之前,小施主在何處?”
    “小子隨大明姐姐買了些東西,回到此處上榻便睡了。”
    羅蘭接道:“確實如此,舍弟頑劣,還是小女子親自送的。”
    唐森頷首:“中途不曾醒來?”
    “不曾,等小子再睜眼時,榻上已經多了一具屍體,就是,就是那叫什麽沈搖光的,卻非小子所害……”
    唐森安慰道:“勿慌,凡人所為,盡皆在佛祖眼中,菩提並無樹,明鏡亦無台,世本無一物,何處染塵埃,世間諸多瑣事不過是從心而生,隻消心下潔淨,其身自淨。是非曲折,已是定數,真相隻有一個,公道自在人心。”
    羅楠不語,唐森也不管他,隻把屋子裏裏外外前前後後都瞧了個遍,除卻這一灘血跡再無可疑之處,隻不過這樣沒有可疑的地方才顯得更是可疑。
    “敢問羅先生,今日是誰最先趕到現場的?”
    羅多多稍一遲疑,指向自己身後的一個老奴。
    老奴倏地慌了:“大師,不是小人,不是小人啊!”
    羅多多蹙眉喝到:“大呼小叫,成何體統!大師自會判斷,禁聲!”
    唐森先前不曾在意這個老奴,隻因他大多時候低著頭,現在細細打量,才發現這老奴竟然皺紋滿布,遠遠瞧去就像被毀了容一般,加上弓腰駝背,活脫脫一個巴黎聖母院的男主角,唐森對可憐人都心存善意,當下暖聲道:“施主勿慌,且回答貧僧幾個問題,施主到此處時,現場作何模樣?”
    老奴瞧去極為緊張:“小人推門進來,就瞧見那個沈搖光在公子身上,隨即大叫了一聲,其他婢子便來了,至於現場,小人,小人記不清了……”
    唐森頷首,這時候的下人得守許多規矩,心態和主人家自然不同,當他看見這種血腥場麵一時驚慌,記不得現場實屬正常,隻不過……
    有疑點。
    “如此說來,此門並未反鎖?”
    老奴一愣,連忙點頭:“是,是,門確是沒有反鎖的。”
    唐森倏道:“此案已有些眉目,煩羅先生給羅小施主把脈。”
    羅多多上前拿過羅楠的右手,食中二指搭在脈上,稍一遲疑,還是答道:“這遊俠兒確實中毒,當是迷香一類。”
    羅蘭也親上前為其弟把脈,確是餘毒未消之狀。
    “二位,可否推出羅小施主中毒時間?”
    羅蘭點頭應道:“約是八個時辰前。”
    唐森略一推算,與自己所想無二,這個裸男應該是被嫁禍的,不過被反鎖的門要怎麽解釋?現場也找不到任何痕跡,這可不是一個好信號。
    就在唐森沉思時候,適才出去的捕快們又來了,他們領著那隻神奇的逆犬,來到命案現場,瞧見唐森等人也在,便一字排開,朝他行禮。
    “法師怎地到這晦氣地方來了,會害佛氣的。”
    唐森轉過頭來:“原是捕頭來了。”
    這捕頭也不敢擺譜,抱拳稱是:“那沈搖光的屍體也帶走了,耳大人讓我等前來封現場,法師為何來這晦氣地方?”
    唐森笑道:“貧僧與羅多多先生乃是舊識,日前貧僧遇刺受傷,虧得羅先生悉心治療,才得以保住一命,現在羅先生家中出了事,身為朋友,自當盡些綿力。”
    捕頭沒有讀過許多書,隻得說些法師德才高尚真個講義氣的幹話,唐森也不打擾他們行公事,誦了句佛號便要離開現場。
    隻是這點頭間卻不經意被一道強光刺了一下。
    唐森抬頭看去,屋頂被開了一個洞,之前不曾發現,是因為多雲天,現在金烏露了個麵,一道陽光便射了下來。
    有點意思了。
    唐森挪開一步,地上多了一個斑點,順著斑點瞧去,略微推算,斑點的位移軌跡正中門栓。
    “戒色,你過來,去瞧瞧這屋頂上有何異狀。”
    眾捕快倒也沒有阻攔,一來是他們沒那個膽子,二來有人替他們解決問題,何樂而不為?
    戒色小和尚施展佛門輕功,隻在屋前水缸上一點,便躍了上去,看得眾捕快一陣叫好。
    小和尚也瞧見了這個極細的洞口,卻也再沒有發現其他,他跳下來:“回師叔祖,頂上有個洞,約莫二指粗細,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許是有其他的,被雨水衝刷了也說不定。”
    “咦,奇怪!”
    眾人朝羅楠瞧去,隻聽他繼續說道:“這雨下了好幾天,為何前些天不曾漏雨?”
    捕快們早看這細皮嫩肉的變態不順眼,捕頭冷笑道:“咱們雖不似大師這般聰明絕頂,但還是知道你這禍害的,天曉得你用了什麽邪法製造這件疑案也不定,以前哥幾個覺得吧,你這人雖然癖好怪了些,但也是個敢作敢為的好漢,現在瞧來,卻是個狗熊。”
    “你!”羅楠氣的小臉通紅,杵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唐森不語,低頭俯下身子,再一次檢查現場的血跡。
    他深嗅,嗯,一股大蒜的臭味。還有,在血泊中的汙穢物,有些白色粉末狀的東西。
    蒜味,白色粉末……
    唐森覺得他又回到了高考前夕,他努力努力地回想著這是什麽化學物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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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官差們再次離去的時候,唐森已經在接受羅多多的最後一次治療。
    二人在房中,唐森跪坐在床,羅多多則在為他上藥。
    “敢問羅先生,為何你師門中皆是姓羅?據貧僧所知,我大唐門派之中,極少有一門生都要改姓的。”
    羅多多笑道:“大師有所不知,弟子出自鬼醫門,門中盡是些孤兒,到了弟子這輩,恩師便隻收了三個徒弟,皆是孤兒,名字自然也是恩師給取的。”
    唐森一驚,在繼承了玄奘法師的記憶後,一聽鬼醫門,腦海中便自動跳出了有關鬼醫門的信息。
    “可是那個自先秦便傳下來的鬼醫門?”
    “正是,恩師曾教導我等,行醫於世,救死扶傷乃是首要,至於世人所讚,不過是些虛名。”
    唐森點頭:“如此說來,羅先生兩個同門,當是羅蘭與羅楠兩位施主了。”
    羅多多還在為唐森換藥的手倏地頓了一下。
    “本是家醜不可外揚,但既然大師有心,弟子便說了。”
    唐森感受得到羅多多的心思,便道:“出家人強問,亦屬犯戒,羅先生不說也罷。”
    “唉!”羅多多歎了口氣,“往事傷心,本不該重提,但這麽些年了,有時還是覺得不吐不快,想我鬼醫門自先秦至今,從昔日門徒滿天下,到如今,人才凋零,算上已過世的大師兄,隻餘弟子與羅蘭師妹二人,而弟子那大師兄,卻是因欺師滅祖,悔悟後自縊而亡。”
    唐森一震,頌口佛號,隻聽羅多多又道:“羅蘭師妹那時年幼,恩師便把她與大師兄之子送走啦,算起來,弟子與師妹相見的日子,反而不多。”
    “大師兄羅丙,自號庸人丙,平日裏極為謙遜,在北方聲名遠播,有回春聖醫之稱,門中人都認為他將接過師父衣缽,執掌鬼醫門生殺大權,哪裏想到後來,後來,唉……
    “那一日,大師兄就如同發了瘋一般,上前便拉著弟子的手,說弟子得了病,那時我尚年輕,身子骨又好,哪裏會有什麽病?但我仍是聽大師兄的,瞧他情緒激動,還道他為我擔心,心中不由感動,便想就算是誤診,我也不能逆他好意,怎知他又說恩師也病了!
    “恩師待我極好,情如父子,就算是大師兄,也是比不了的,我當場就和他吵起來,而就在此時,恩師他老人家也出現了。他問大師兄,自己得了什麽病?大師兄狀若瘋魔,上前便拎著恩師衣襟,大叫‘錯了,都錯了!你們都有病,治好人又得新病,病上加病,無異於送人入土!’說完抱頭痛哭,哭上一陣便暈了過去。
    “恩師看見自己心愛的弟子如此,上前為他把脈,卻不曾發現異象,自那天起,恩師便每每蹙眉沉思,寢食難安,直到那一日,恩師終於下了決心,要將鎮派之寶《鬼醫錄》傳給大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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