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國政難論,心思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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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兒,醒醒,起來吃些東西——”
    “別吵,好困……”睡昏了頭的至誠聽不得一絲雜音,索性翻身麵朝內牆,用被子把腦袋給捂住了。
    “已經未時一刻了,你起來吃些東西!”公羊逸塵殷殷勸慰著。
    “……什,什麽時間了?”至誠一骨碌爬了起來,披頭散發,衣衫不整,一雙迷蒙的雙眼直直盯上公羊逸塵。
    “未時一刻。阿姐莫不是睡傻了?”旁邊一聲清悅女聲響起。
    至誠抬著迷蒙的雙眼看向發聲的人,隻見午後陽光明媚,輕柔的籠罩著側坐在桌前的一俊俏女子身上,那人一手捧書卷,一手端茶盞,端得一派高雅之姿。若是她不開口的話。
    “看你的書吧!”至誠瞪那人一眼,被叫醒的至誠起床氣是很大的。
    “起來吃些東西,你昨晚就沒吃多少,早上又沒吃,再餓著身體該不舒服了。”公羊逸塵邊說邊上手整理著至誠歪扭的衣裳。
    “唔……還好,這會兒還沒感覺……”
    “你都睡迷糊了,還能有什麽感覺?”那“高雅之人”終於放下茶盞,抬起了頭,看著至誠輕笑一聲,放下手中的書,出去了。
    “你……幹什麽去?”
    “去喊小二給我們‘天仙姑娘’上飯菜啊!”公羊逸塵笑意晏晏,難得打趣至誠一次。
    “師兄……”至誠癟著嘴緊著眉看向公羊逸塵,“你可不要跟可心那丫頭學壞了,唔她現在那張嘴也不知怎麽練的,刀子似的!”
    “跟我學壞?阿姐,咱倆可彼此彼此,哎不對——我可比你好,相比你經常把你師父氣得火冒三丈,我可沒讓我父王和叔父生氣過。”去樓梯口招呼過小二,剛走回門口就聽到人在說自己“壞話”,頌可心一把推開屋門,那張“利嘴”登時啄木鳥啄樹似的叨叨叨起來。
    “看吧,師兄,”至誠衝公羊逸塵眨眨眼,“我沒說錯吧?”
    公羊逸塵微笑著,不去搭腔。這兩人的德行他清楚得很,但凡他點下頭或哼一聲,這兩丫頭就能把樂子尋到他身上。
    “得了你,快把你那一頭‘毛糙’梳梳齊整吧,讓外人看了,可不雅觀!”頌可心氣哼哼關上門,坐回原位,再次拿起書,卻沒心思細看了。
    至誠看著頌可心故作認真的模樣,一臉好奇的移到她身邊,“謔,《子月幽談》?”
    “阿姐看過?”頌可心抬頭。
    “嗯~這卷書不錯,以市井小民的口吻來論述國政,這著者梁子月也是個人材!”
    “我也這麽認為,”頌可心讚同地直點頭,“觀一葉而知秋,國政本就是和民生息息相關,他通過敘述民間事來論國政,可謂反本溯源!”
    “……嗯,是這樣說沒錯,可是……”至誠皺著眉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可是什麽?”被半句話吊得難受,頌可心迫不及待的追問。
    “可是——”至誠剛開口,就被公羊逸塵打斷了,他推著至誠坐在桌前,拿著一柄不知什麽時候拿到手上的玉梳開始梳理至誠那一頭“毛糙”,同時開口接著至誠的話說下去,“可是,一葉可知秋,亦可障目。梁浩一生求仕,卻也一生未入仕,民生乃一國之根本,他以民生來論政的途徑是正確的。但是,國政不僅是民生,領土、國權、君權、軍政、外交,作為一國君主,或一國重臣,這些問題都須思慮周全,一方偏頗,將影響深遠!”
    “嗯嗯,對,師兄說得對!”至誠連連讚同,這就是她想說的,不愧是她師兄。作為一個天生的掌權者,公羊逸塵對處理朝政這回事不可謂不得心應手,連教導的至誠看問題也是縱觀全局。
    頌可心低頭沉思,“……民生國之本,君權國之重,軍隊國之器,竟是我偏頗了?”
    看頌可心這幅模樣,至誠眼中劃過一絲了然。抬頭看公羊逸塵,剛好和那人一雙柔和眸子對上,慌亂了至誠的心神。片刻,她緩緩低下頭,腦中似灌了一壇濁酒。
    兩女各懷心事,一時,屋內一片安靜。
    “當當當……”公羊逸塵剛把至誠那一頭毛糙順平,就是一陣敲門聲響起,他抬腳過去開門,是小二來送飯菜了。
    和昨天一般,至誠和那個老成的小家夥逗樂了幾句才允他出去。笑鬧過後,心思也開始活潑起來,可當她開始準備動筷子時,竟發現頌可心還沉浸自己的思緒裏,低著頭,神色困惑。
    “可心,可心……”
    “嗯?……阿姐,怎麽了?”對上至誠擔憂的神色,頌可心嘴角輕咧,一個“笑容”就掛在臉上。
    看著頌可心這幅模樣,至誠有些心疼,“你……要不要再吃些東西?”
    “不了,我用過午飯,阿姐你快吃吧,飯菜別涼了。”頌可心端起桌上香茗一飲而盡,拿著書起身,“阿姐,你先吃著,我去下麵看看他們東西都準備好了沒。”說完,就往外走去。
    至誠擔憂的目光伴隨著頌可心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她越發得心疼小丫頭了,一個國家的擔子對於一個小姑娘來說,真得太重了!
    “不必憂慮,心兒是個聰明的姑娘,看待問題,她有自己的主張!”公羊逸塵寬慰著他家小姑娘。不是說他不心疼頌可心,隻是,她的擔子他是沒有法子幫她承擔的。若是他現在有一點逾距動作,都避不開意圖染指義頌的“罪名”。實在是可心的身份太敏感了。
    至誠用好飯,放下筷子,突然想起他們一行好像少個人,“啞五呢,怎麽沒見他人?”
    公羊逸塵取出絹巾輕柔的擦拭小姑娘嘴角的湯液,“我讓他去買些路上用的雜物。”
    “雜物?師兄,我們今晚要露宿野外了嗎?”
    看著至誠期待的樣子,公羊逸塵微笑中夾雜著無奈,“是啊,如你的願!”
    “哈哈,太好了……”
    至誠對即將到來的“刺激”感到興奮。但是,當她對上公羊逸塵的目光時,她覺得自己真是高興過頭,竟忘了她師兄是個什麽樣的人了。
    “師兄,歸雲昊死了?”至誠試探著問。她實在想不出,除了這件事還有別的什麽事,能讓公羊逸塵這般高興,高興到願意妥協。
    公羊逸塵忍笑“他哪裏那麽容易死的!”
    “那你今天心情這麽好,哪有喜事了?”
    “好了,別猜了,我告訴你。”
    “嗯嗯,快說,說出來讓我也樂嗬樂嗬!”
    “嗬嗬,城兒還記得那個‘天定九州之後’嗎?”
    “鳳揚國公主鳳羽梧!”至誠怎會忘記,兩年前,隨著鳳揚國中傳出“天定九州之後”預言的同時,也傳出了那個“天定九州之後”——鳳羽梧的一句話,“吾乃九州之後,吾夫其人,即為九州主”!
    “對,”公羊逸塵眼中劃過一道諷刺,“這個‘天定九州之後’親自去尋她的夫了!”
    “啊??”
    “她去找歸雲昊了。前日晚,鳳羽梧抵達歸雲給歸雲昊遞過拜帖後,歸雲昊就遇刺了。歸雲六公主歸雲琪得知此事,便認為歸雲昊的遇刺和鳳羽梧有關,昨天,竟將鳳羽梧給下了牢獄。”
    “哈哈,還有這種事?”至誠眼裏掩不住的幸災樂禍,“這些人還真有趣!”
    公羊逸塵笑著點頭,他十分讚同至誠這個說法。
    “那歸雲現在誰在主事?”至誠可不認為,歸雲那個空有其表、胸大無腦的六公主有本事將一個他國公主給下進大獄。
    “歸雲晟——歸雲昊胞弟!”
    “你說過,歸雲昊的啞巴弟弟,也就是那個想做心兒夫君的人?”
    “對!”
    “哼,他和歸雲昊作風可不一樣啊,”至誠厭惡的吸抽鼻子,“……但是他這樣做,不是意圖引戰嗎?”
    “引戰?嗬,不是。若是鳳羽梧光明正大的去見歸雲昊,那此事便是歸雲給鳳揚的把柄。卻不過,這鳳羽梧是偷偷前往歸雲的,那此事,就成了歸雲拿捏的鳳揚的把柄。”
    “乖乖,這鳳羽梧千裏‘尋夫’,是要用整個鳳揚作‘嫁妝’嗎?”
    “嗬嗬,鳳揚王是個老狐狸,沒那麽容易妥協!”公羊逸塵見過那個老奸巨猾的鳳揚王。那是個典型的“愛江山勝過一切”的狠主,和歸雲昊一樣——殘害手足,弑殺親族。但是比歸雲昊更狠的是,他還弑父。
    “不妥協就對了。一個老謀深算,心狠手辣;一個初生牛犢,哥哥心毒,弟弟也絕不是是什麽善茬。這兩個攪一攪,那樂子可就多了!”
    “自然,他們搭台子唱戲,我也得盡些‘微薄之力’啊!”
    公羊逸塵微微笑著,映著午後陽光,肌膚晶亮,白衣清透,但那眼角的柔和和眼底的算計卻讓至誠心顫。
    忽然,她腦中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她感覺很熟悉,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偏偏她是個強脾氣,越想不起來越要想,越著急想清楚腦子越糊塗,她不由得“啪啪”的敲打額頭。
    “城兒,你在做什麽?”公羊逸塵被她嚇了一跳,連忙把她手腕攥住。
    “我……”至誠欲言又止,“沒事!”
    公羊逸塵一雙淨泉般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著至誠,至誠被看得心中發虛,撇過頭不敢看他。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為什麽不肯告訴公羊逸塵自己剛才的異樣。隻是心裏有個念頭,她不想讓公羊逸塵知道此事。
    “好,沒事就看看還有什麽東西要收拾,我們該啟程了!”
    公羊逸塵表麵平靜,內心已然掀起滔天巨浪,他努力抑製內心的驚懼,盡量不要把情緒表露在麵上。他從不曾想過要永遠“囚禁”她一輩子,可他,心已淪陷,命中注定——舍不下。
    如今他隻希望,那一天來得晚些,再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