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夜半風寒,真情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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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嗚嗚…嗚…冷……”
    天還一片漆黑,頌可心被身旁的顫動驚醒。她睜開眼,麵前伸手不見五指,她擔心的問:“阿姐,你不舒服嗎?”
    “……”
    那把她吵醒的“罪魁禍首”根本沒醒!
    車外忽然亮起一束火把,接著便是公羊逸塵滿含擔憂的聲音,“心兒,看得清城兒的狀況嗎?”頌可心就著昏暗的火光向至誠身上摸去,“……啊表哥,阿姐……阿姐額頭很燙啊……”
    聽見可心張皇失措的聲音,公羊逸塵掀開車賬就去往裏鑽,頌可心連忙起身靠到一邊車角。
    “夜晚她竟沒有蓋被子?”
    “我,我不知道啊……”
    “這是感染風寒了!”公羊逸塵蜷著身體跪在至誠旁邊,將那麵色發青,渾身發燙,顫抖不停的姑娘緊緊摟進懷裏,輕輕呼喚著,“城兒,醒醒,城兒,城兒,醒醒……”
    大概是燒糊塗了,至誠連眼都睜不開,隻痛苦的嗚咽著喚“冷”。
    公羊逸塵內心痛惜,麵色沉重,“心兒,把兩床被子都蓋到城兒身上,你和她躺一處,抱著她!”
    “啊?……哦哦!”頌可心已有些六神無主了。
    她身體底子好,加上從小各種人參靈芝喂養著,還有身邊侍婢們伺候的周到,極少生病,連個咳嗽都是十幾年難得一次。哪裏見得到這種“病來如抽絲”的“架勢”啊?
    眼看公羊逸塵把她們兩人裹成一個大蠶繭就要下車,頌可心急忙問道:“表哥,你要去哪兒?”
    “我去進城抓藥!你和城兒在這,莫怕,啞五在外麵!若城兒再有什麽狀況,你就喚他!”
    頌可心滿臉無措,“你讓啞五去抓藥,你留……”
    “不行!我的速度要快些,他去總有不便,放心,我很快回來!”說完,公羊逸塵對著旁邊舉著火把的啞五比劃個手勢,運起輕功就往刹羅城去。
    “我……”頌可心咬了咬下唇,緊了緊抱著至誠的雙臂,心裏默默念著:阿姐,你千萬要沒事啊,一定會沒事的!
    刹羅城門
    一排兵士神情肅穆、整齊如雕塑般守護著刹羅城的門戶。其中有兩個略年長些的背靠城頭護牆蹲坐著,哈著冷氣,聊著天。
    “媽的,都立夏了,這天還這麽清清冷冷的!”
    “咱這邊地界高,雪山還多,別說立夏,就是三伏節,咱這也熱不了。”
    “夏季不熱,冬季更冷唄!”
    “對呦!”
    “哎,對了,韓老大,你知道嗎,昨天下午郡守夫人生了兩個小公子?”
    “嘿,這麽大的消息一下午整個刹羅城都傳遍了,我還能不知?”
    “說起來,這也是咱們郡守這麽多年行善積德的造化啊,想咱郡守夫人連降五位姑娘,這盼兒子都快盼出失心瘋了,這老來得子,還一來就倆,不容易啊!”
    “唉,當然不容易啦!看來我知道的比你還多些,咱們這郡守夫人產咱這兩個小公子,那可差點都要了命呀,要不是咱郡守大人不知從哪請來一位神醫,咱夫人這關可過不去呀!”
    “神醫?什麽神醫?”
    “我哪知道?就聽說好像是個典族人!”
    “典族人?”
    “啊,對呀!”
    “……”
    “什麽人?”
    兩人正聊得暢快,突然一個城衛一聲大喝,驚得兩人一個上挺站起身,往城外看去。
    隻見一個白影以極快的速度從遠處飄到城門前,那位韓老大剛想喝問一聲,還沒來得及張口,那白影輕輕一躍,就到了他們麵前,兩人驚得一個不穩,倒退兩步。其他城衛迅速拔刀準備應敵,誰知,刀還沒完全出鞘,他們人就不能動彈了。
    一牆頭的護衛,眼睜睜看那白衣蒙麵人一躍一飄間,就入了城。
    我兒乃尚陽太子,將來整個尚陽都是你的。這是公羊逸塵一出生,尚陽王就常在他耳邊叨叨的一句話。
    其實,就是尚陽王不說,這也是必然的事實。因為尚陽王一生隻得一子,就是他——公羊逸塵。而他也向來把尚陽當做己物對待。
    可如今,他竟在自己“家”中這般“見不得人”,公羊逸塵實在無奈。
    不過,為了至誠,他真沒有什麽做不出來的。
    城都闖了,夜潛人戶,強買強買又算得了什麽?
    公羊逸塵找到最近的一家藥館,牆邊一站,腰身一擰,整個人如燕兒般輕飄飄飛進藥館裏。進了裏麵,就好說了。
    大概沒幾人知道尚陽太子——公羊逸塵的醫術也和他的武功一般,臻入化境了吧。
    想起他學醫的緣由,公羊逸塵輕輕一聲歎息,那大概是他心中永遠的痛!
    不過他曾經以為會慢慢荒廢的這手醫術,今日卻能在至誠身上派上用場,公羊逸車心裏總是多有些安慰。他總算不用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人受病痛折磨,而無能為力了。
    羌活、獨活、幹薑、草豆蔻、桂心、吳茱萸、陳皮各半兩,細辛、藿香各一分,半夏半分,炙甘草四錢,川芎、白術各一兩。
    公羊逸塵一雙幹淨修長的手似舞劍般在藥櫃中間來回翻折,很快,便配好了六付藥材。為防止藥館的人從丟失的藥猜到他的行跡,公羊逸塵又拿了不少治療傷疾的藥材和膏藥。
    這六年,至誠勤練武功,加上各種珍貴食材養著,從沒有過一點病痛,以致他快忘了“她是人就會生病”這回事了。
    他現在最後悔的就是,當初在永城時怎麽就偏偏忘了,讓啞五買些常需藥材備用呢?
    後悔到底不能解決問題。對於後悔,他逸塵太子更擅長解決問題。
    將藥放進一個包裹中,仔細包好,再拿起一個藥罐,然後公羊逸塵從懷中摸出七化圜錢放在櫃台上。
    輕飄飄來,亦輕飄飄去。
    回到城門,城衛們依舊保持先前姿勢。個個麵色發紫,身體發僵。
    點穴之術,阻止經脈運行,時間過長,到底對身體有大影響。尤其還是這些不懂武功的城衛們。
    公羊逸塵站到城衛們麵前,在城頭上放下十二化圜錢,說道:
    “在下不過一江湖遊俠客,和朋友路過刹羅,宿於郊野。因朋友舊疾複發,特進城買些藥材,此次多謝兵爺們通融則個。此乃小小謝意。在下這就告辭!”
    公羊逸塵說完已拔地而起,再落地時已在刹羅城外。與此同時,城衛們的穴道亦都解開,各自伸展下筋骨,看向城外,隻見那白衣人兩個起落已飄去好遠,漸漸的,消失在暗色中。
    城衛們各自對看一眼,最後所有的目光都聚在韓老大身上。韓老大咬咬牙,低罵一聲,利索的拿了一化塞進腰袋裏,其餘城衛也不再猶豫,一人一化,正好分完。
    拿人手短,此事,便揭過。明日交接時,報備錄上寫的一定是:今夜,無事!
    回到落腳的地方,公羊逸塵將包裹和藥罐遞給一旁守護的啞五,在車邊站定,“心兒,城兒如何了?”
    “表哥,你回來了?阿姐這會兒好些,不像先前那樣顫的厲害了!”
    “寒邪傷營,遍身骨節俱冷,兩手拘急,筋脈牽抽,手足不仁,厥冷,得暖氣則舒展。”
    “藥帶回了嗎?”
    “帶回來了,啞五在煎著!”
    “你不進來看看阿姐?”
    “不了,”公羊逸塵搖頭,“我身上寒氣重,不便再靠近她。心兒,我去看藥,好了我便叫你!”
    “嗯,知道了!”
    公羊逸塵低低歎息一聲,心裏散不去的擔憂,默默走去啞五那邊。從啞五手中接過藥包和藥罐,親力親為起來。
    煎藥是一項費事費心的工程,尤其火候是最難掌握的。用武火多煎一刻鍾,或用文火少煎一刻鍾,藥效都相去甚遠。
    但看公羊逸塵的煎藥手法卻是極為老到,尤其他用那一身深厚的內力來控製火候時,那架勢比之行醫多年的老大夫也是半點不差。
    半個時辰後,公羊逸塵把藥煎好了,天也已大亮。
    “心兒?”
    “……唔”車內頌可心支吾一聲,這是看人看人,把自己給看睡著了。
    “藥好了,你把藥給城兒喂下!”
    “……哦,等等!”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過後,從車帳伸出一條手臂。
    “表哥,藥給我就好!”
    “好,你小心些!”公羊逸塵把藥碗放在那隻手上。拿好藥碗,那雙手帶著藥碗一起滑了進去。車賬晃動間,公羊逸塵看見他那萬分擔心的人兒麵色蒼白,毫無生氣的躺在那。他的心如針紮般,細細密密的疼。
    不一會兒,車廂內傳出頌可心那溫柔的得不像話的聲音:
    “阿姐,阿姐醒醒,醒醒把藥喝了!”
    “唔……”至誠迷迷糊糊的回應一聲。
    頌可心耐心的繼續柔聲喚她,“阿姐,醒醒,把藥喝了就不難受了!”
    “……嗯,什麽……藥?”至誠雙眼終於睜開一條縫。
    頌可心回答:“你昨夜染了風寒,表哥給你去刹羅城買的藥,先起身,把藥喝了,喝了就不會那麽難受了!”
    “……師兄呢?”至誠不想喝什麽藥,此刻她就想見她師兄。她覺得隻要見到公羊逸塵,她什麽病痛都會消失的。
    有人說,人最脆弱時,最想見的那個人,一定是她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人。若有誰現在此刻告訴至誠這句話,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回答:沒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就是我的師兄!
    “表哥在……”
    “城兒,把藥喝了!裏麵有甘草,不苦!”
    頌可心話還沒說完,公羊逸塵的聲音已透過車帳傳了進來。他一直在車前守著呢。
    “知道了,師兄!”不鑽牛角尖的至誠是最聽公羊逸塵的話的。
    至誠半起身倚靠在車壁上,伸手要接藥碗,被頌可心閃開了,“阿姐,你把身子裹緊,我喂你!”
    至誠輕輕一笑,“好!”
    她怎會不知,她這小妹平時看著咋咋呼呼、嘻嘻哈哈的,其實內裏最是溫柔了。
    不得不說,即使這是頌可心第一次做伺候人的活兒,但也挺像那麽回事的。至少藥汁沒有撒漏一滴。
    藥喂完,將藥碗遞給外麵一直候著的公羊逸塵,頌可心從懷中摸出一條絹巾,輕柔的拭掉至誠嘴角的藥液。
    看著可心那專注認真的樣子,至誠心中的感動不由吐出了口,“可心,謝謝!”
    頌可心一愣,嗔道:“你我姐妹,哪裏用得到‘謝’字?”
    至誠賠笑道:“是是是,是阿姐說錯話,口誤!”
    說罷,兩人相視一笑。
    聽著車內兩人談笑聲,公羊逸塵始終吊著的心總算稍稍落了地。
    “城兒,喝完藥就休息一會兒!我讓啞五去刹羅城買早食了,等他回來,我們用過早食再上路!”
    “一切聽師兄安排!”至誠音色聽起來比之先前舒暢很多,顯然心裏歡喜,精神也能好些。
    “好,你乖乖休息!師兄就在車外!”
    “嗯!”至誠在可心的幫扶下再次裹成一個大蠶繭。
    藥剛下肚,發揮藥效也沒那麽快,她的神色依然萎靡。睡是睡不著的,但她身體上的不適讓她也沒精力去做什麽,隻躺著閉目養神。
    頌可心看至誠閉著眼睛依然皺著眉的難受模樣,心疼不已。但現在她也做不得什麽了,隻低低歎息著,鑽出車廂去透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