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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蜀二地多崇山、峻嶺，其間更是深澗、寬壑縱橫四布，且多依磽脊之地，好不勢險。初夏，日頭高照，和風習習，青衫輕獵獵。楊宸自與黃忠別離後，一路騎馬慢行。不日，便到得巴郡魚複縣境內。騎行間，至一片農田時，見得農田內多是身著素布麻衣、頭戴蓑帽的男女老少正於田間辛勤勞作，好不欣榮。楊宸見此不由雙掌相互一擊，心下暗讚道：“時人常言巴、蜀二地皆是勤勞之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今日一見，當真是名符其實！”抬眼遠望間，餘光瞥見田間小路一側，身著素衣麻布、頭戴蓑帽的老漢正佝僂著身體凝望前方的農田。楊宸見此，嘴角微一上揚，立時翻身下馬，手執馬韁，牽馬而行，朝老漢走去。似是察覺身側傳來的馬蹄聲，老漢微微一轉頭顱，用略顯渾濁的目光朝著楊宸望去，見是一俊逸郎君牽馬走來，老漢不禁對其咧嘴一笑。見得老漢目光，心下不由一震，滄桑的麵龐，略顯渾濁的目光帶著些許明悟、迷茫、無奈、無力之色，但其內更多地卻是無奈。見此，楊宸不由疾行幾步，行至距老漢不足幾步時，對其拱手朗聲道：“老丈，打擾了！”老漢似是未曾想到楊宸會對其行禮，遂連忙起身避開，猶如田地般溝壑密布的黝黑臉龐略顯慌亂局促之色，帶著濃厚的蜀中口音對楊宸言語道：“小郎君禮重了，老漢一山野粗人如何能當得郎君此禮！”“老丈勿須如此慌亂，宸因是一路遊學到此。因對此地不甚熟悉，見得老丈於此歇息，且心有疑惑，遂上前打擾請教。”楊宸見得老漢局促狀，連忙對其柔聲說明來意。老漢見楊宸如此，亦是心下一寬，局促之色稍褪，憨厚言笑道:”不知郎君欲問何事？老漢世代居於此地，對此間甚是熟悉，老漢若是知曉，定然告知郎君！””嗬嗬，敢問老丈，卻是不知由此去往州城需得多久？”楊宸聽此，對其點頭笑言道。”好教郎君知曉，此地乃是巴郡魚複縣境內，郎君若要由此去往州城，若是騎馬而行卻是需得兩日左右。”老漢聽得楊宸之問，微一思索，便對楊宸言道。楊宸聽後，心下暗自計較後，隨即對其一拱手言道：”宸多謝老丈解惑！”老漢見狀，急忙擺手道：”如此小事，老漢怎當得郎君如此。”見得老丈如此，楊宸亦不堅持。目光朝遠方一望，不由臉露笑容。遂將手中馬韁一鬆，一拍青騅馬馬頭輕聲道：”去吧。”青騅馬似聽懂人言般，對著楊宸用馬頭親昵一拱，隨即便一轉馬頭，撒歡兒的奔馳遠去。一旁的老漢見得此景，對楊宸讚言道:”郎君此馬真乃名駒，如此通人性的馬匹世之少見。”楊宸聽得老漢之言，笑應道:”嗬嗬，得遇此馬卻是乃我之幸。”老漢聽後卻是微一搖頭，繼言歎道：”老漢幼時聽長輩曾言，人擇良馬，良馬亦擇人！而如此靈性之馬甘願屈服於公子，公子定是心性良善之人。且此馬能擇公子為主，何不是此馬之福啊！”楊宸聽後，心下暗自稱奇，臉上卻是連忙謙遜道：”老丈謬讚，謬讚！卻是不知老丈為何如此懂馬？””‘唉，說來話長。老漢祖上本屬老秦人，為秦王室絭養馬匹。後因秦被漢滅，祖上遂遷徙於此。而蜀地多山澗、溝壑，是以養馬之風不盛，故隻能以農也業，今若不是公子騎馬至此，老漢怕是再也不會說起這些！”老漢聽得楊宸之言，臉露澀然道。見得楊宸聽後一臉恍然之色，老漢憨笑道：”老漢老邁之齡，一時多話，萬望公子勿怪！”楊宸聞言，輕一擺手連稱無礙，目光遠望田間豐茂、金黃的菽稷穗兒，不禁對老漢讚言道：”老丈，我這一路行來，見得農田內皆是收成喜人，川中當真是無愧於天府之稱啊！””唉！老天是給予了好收成，可卻是有人不願給啊！”老漢聽得此言，臉上無奈之色愈加濃烈，憤言道。”老丈此言何解？”楊宸疑詢道。”朝廷去歲遣新郡守至巴郡任上，未曾想郡守一上任便增重我等賦稅，此前郡署增收賦稅為五成，卻是不想而今被加至八成，這還不算，其下的鄉亭長吏私自增賦一成，近九成賦稅，就算老天給予了我等好收成，可這又有何用啊？郡、縣繁雜的苛捐雜稅，長吏的橫征暴斂，使得我等生計愈加艱難！唉！”老漢愈說愈憤怒，愈說愈哀歎。楊宸聽得老漢之言，亦是憤然出聲道：”此等暴吏當真該殺！”待話音一落，其旁的老漢連忙對楊宸言道：”公子切勿如此言論，若是被此間官吏聽到，吃虧的定然會是公子，況且公子更是外鄉人。此前亦是有人如公子般言論，到得次日便被長吏拿住下獄，其家人更是傾家蕩產方被放出。””嗬嗬，多謝老丈提醒!”楊宸知曉老漢好意，遂對其拱手謝言道。老漢聽此酣然一笑，卻是不想，楊宸話鋒一轉，沉聲道：“此等腐吏若是被宸遇到，怎能放過？這些腐吏皆是恃強淩弱之輩，不足為慮！”老漢聞聽楊宸此言，亦知勸說無用，心下卻是暗自祈道，願公子真能殺盡天下腐吏，如此便是我等之福啊！楊宸抬眼間，見得日頭漸漸往西流逝，遂對老漢拱手朗聲道：“嗬嗬，再次謝過老丈此前解惑。在此打擾老丈些許時辰，當真是對不住。”“老漢當不得公子如此禮遇！”老漢見狀，急忙推卻道。見得老漢如此謙卑，楊宸亦是無奈。遂將目光朝遠方一望，一打馬哨。須臾，便見得青騅馬自遠處飛奔而來。“老丈，我就此告辭！後會有期！”話音一落，不待老漢出言，便翻身上馬，一拍馬股，疾馳而去。老漢見得楊宸漸去漸遠的身影，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隻見其不住的咧嘴憨笑。……“你三人為何又要來此強收我等賦稅，此前我交予縣署的卻是不少半分！”陣陣怒罵聲不斷自前方集市傳來。“哈哈！為何？你隻知曉你今若不交賦稅於我三人，定然將你拿下大獄，治你個拒交賦稅之罪！”隻見得領頭的廷掾滿臉的陰鬱之色，冷聲道。“陳頭，何須與此人廢話，不若將其直接拿了，待下得獄後，看他可還敢如此廢話。”身側的一人直接對領頭廷掾狠聲道。“王二此話在理，陳頭！我二人皆以你為主！聽你吩咐！”領頭廷掾聞聽二人所言，臉色一狠，遂對對麵身著短打漢子陰惻惻道：“你可是聽到了我身後這二位兄弟之言，你今若不交賦稅予我三人，定然拿你入獄。你得知曉在這魚複城內我等便是天、便是法，我看有何人敢於違逆我等！”話音一落，狠厲的目光不由在周遭一掃。周遭圍觀之人聽此，皆是心生憤慨，但攝於其人淫威皆是敢怒而不敢言。領頭廷掾見得眾人神色，滿意的點點頭，繼言道：“可有想好了？賦稅給不給予我等？”漢子見狀，不由雙拳緊握，指節漸漸發白，心下一陣發狠，立時抄起腳下長棍，恨恨道：“你三人如此欺淩、逼迫於我，辛苦所得豈能白白給你三人，大不了與你等拚個魚死網破。”“哈哈，倒是有血性！你既如此抉擇，可莫怪我三人，王二、李大，上！拿下此人！”話音一落，身後二人便提棍朝漢子喊衝過去，立時打做一團，你來我往，好不熱鬧。“哼，王二、李大你二人怎的如此無用，給我退開！”二人聽此，遂披頭散發、鼻青臉腫的罷手而回，一瘸一拐的立於廷掾身後，一臉羞愧之色，正待開口，便聽得廷掾對亦是披頭散發、嘴角流露血絲的漢子沉聲道：“不想你倒是頗有蠻力，哼，可敢與我一鬥？”漢子聽得此言，吐出一口血水，厲聲道：“哈哈，有何手段你盡管使出來！”領頭廷掾聽此，不待漢子反應過來，疾步上前，一拳急速向漢子麵門襲去，漢子未曾想到這廷掾竟有如此武藝，麵色為之一變！倉促間，抬手堪堪護住麵門，被迫不住後退。廷掾見狀，一陣陰惻大笑，順勢急上，一腳踹去，正中漢子前胸。砰！隻見其被震的似飛起來般直直撞在身後木門，激起陣陣煙塵。“哈哈！你二人去把此人帶上，投入大獄。”廷掾轉頭對身後二人厲聲道。說完，狠厲的目光朝周遭一掃，隻見得眾人皆是低下頭去，不敢與其對視。見狀，遂對場中眾人大笑道：“哈哈，你等可看到了？要你等再次知曉，在這魚複城內，我便是法！”正狂笑自傲間，忽聽得一冷哼聲傳來：“哼！區區小吏，竟敢如此狂言！”“誰？為何做那縮頭烏龜？出來一見！”聽得此言，廷掾怒聲道。“哈哈，我一直在此，當真是烏龜眼！如此目短之人竟還敢如此大言不慚！”場中眾人聽得此言，皆是憋紅了臉。廷掾見此，怒氣更盛，目光掃向眾人，忽地！瞥見人群中一身著褐色長衫博帶，幘巾縛發，身背長槍的青年。廷掾遂一指其怒聲道：“適才可是你？”“哈哈，烏龜眼倒是不烏龜了？是我！你能耐我何？”褐衫青年朗聲道。“哼！能耐你何？且吃我一拳！”說完便朝褐衫青年攻去。見得廷掾攻來，褐衫青年冷哼一聲，隻見其手掌緩緩伸出，拿住廷掾拳頭。一用力，廷掾不住的弓著背，額頭漸漸冒出豆大的汗珠，慘叫連連。廷掾正要開口求饒時，褐衫青年卻是不給其機會，抬腿一踢，正中廷掾胸口，被巨大的力道踢的倒飛出去。“陳頭，陳頭，沒事吧！”正捉拿住短打漢子的二人見狀，似亡魂皆冒般，立時上前扶住廷掾恐慌道。咳、咳，廷掾被二人扶起，不住的咳血。“此人好大的力道，我三人捆綁在一起皆不是此人對手，快，快帶我走！”二人聽此，夾扶住廷掾，急忙逃竄遠去。周遭之人見狀，皆是嘲聲大作。“咳、咳，多謝郎君出手相助！”漢子在同伴扶攜下，一瘸一拐的行至褐衫青年前躬身道。“些許小事，你快些去診治一番！”褐衫青年笑言道。不待漢子出言，便轉身離去，行不幾步，忽聽得自身側傳來一清朗聲道：“故友相逢，任兄，當真是一如昔日勇烈，哈哈！”褐衫青年聽得此言，腳步不由為之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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