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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正清與那野僧並肩而行，雖說山路崎嶇石徑傾斜，卻難不住兩個身懷絕世武功的人。
    那野僧問道：“滄州陸永年是你什麽人？”
    陸正清道：“正是家父！”
    野僧道：“果然如此，看你英雄年少，當真是虎父無犬子。當年老衲與你父親有過數日的機緣，談經論道，心中十分佩服。你父親可還安好？”
    陸正清將家破人亡的遭遇說了，老僧宣一聲佛號：“故人己經仙去，我這無用之人卻仍舊枯活在這世上。”言語之間卻是無悲無喜。
    陸永年昔年曾遊少林，在少室山下與這野僧傾蓋如故，雖然相交隻不過數日，卻從心底裏對這野僧非常推祟，與陸正清談論當世高人時，曾謄之為“佛門第一大德高僧”。
    正是因為這一句讚譽，才有了陸正清這趟少室山之行。
    石徑上香客來往如織，陸正清與那野僧卻視之如圖，遊離其外。不過片刻，二人已到少林寺山門之外。
    山門外，兩排黃衣武僧持棍拄地站立，瞧那架式便如同大堂上的衙役一般，隻差以棍頓地，從口中山呼出“威武升堂”了，當真是好威風好煞氣。
    山門兩側各有兩尊石雕的金鋼，身高丈餘，通體描色繪彩，這四尊金鋼都是怒目圓睜，麵目猙獰似欲撲人。山門內不遠處又見一座坐佛，那佛像卻是臉如滿月，雙眉低垂，神情慈和。
    野僧問陸正清：“看到這五尊雕像，你可有什麽感悟？”
    “金鋼怒目，菩薩低眉？”陸正清微有所感。
    野僧道：“正是。這二者本就是一分為二二合為一的事。這可能解你心中困惑？”
    佛像下站了一名六十歲許的僧人，他見陸正清二人自說自話，便道：“這位師兄，我寺中弟子好意與你協商購買事宜，你卻怎的恃強傷人？不說同是佛門中人，便是看在幾十年鄰居的情麵上，你也不該作此妄行啊！”
    似乎這名門正派中人說話全是一個腔調，也不管事實真相如何，就先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將人審視定論。
    不過這僧人相隔甚遠，也不見他提氣揚聲，話語卻清晰傳來，那最後一個“啊”字更是隱含內力，便如雲中滾雷一般震人耳鼓。這僧人一身功力實是非同小可。
    這僧人法號一休，乃是少林掌門一信的師兄，在少林寺中任達摩院首座一職。通俗點說，這一休就是少林寺武術總教頭。他聽門人弟子回報，說來人武功卓絕，便不著痕跡的露了一手“獅子吼”功夫來震懾對方。
    “強買強拆也算好言協商？”陸正清失笑：“老和尚，你果然舌燦蓮花妙辯無礙！”
    野僧卻不願糾纏於微末枝節：“如此，便請恕老衲失禮吧。老衲此來是求見貴寺住持一信大師，還請師兄代為通傳。”
    一休道：“一信師弟貴為少林掌門，可是你想見就見的？有什麽事，你等就在這山門之外同我說吧。你等敵視少林，少林寺並不歡迎二位！”
    陸正清喝道：“少林寺能將敵國仇寇奉為上賓，卻拒絕本國同胞入內。那宗道臣給少林寺添了多少香油錢？”
    一休和尚聞言大嗔：“好一個牙尖嘴利的小輩。速速報上你師門長輩的名號，我倒要看看是誰無德無能，教出了你這麽個目無尊長的無禮小子。”
    這一休和尚其實也不是什麽壞人，隻是在這天下第一大派身居要職，整日價經營名利，時日久了，道德修為不免退化，因此才麵目可憎言語刻薄起來。
    這時的陸正清早已不是吳下阿蒙，數月的戰鬥與殺戮讓他原己磨平的頭角又複崢嶸，見這僧人言語辱及先父，不由憤怒，出口反譏“憑你也配問家父名諱？”
    一休和尚叱道：“好生狂妄，十三棍僧，擒下這小輩。他若不服教化，爾等隻管除魔衛道！”
    又來了，除魔衛道，你聽這一休說得是何等正氣。
    少林寺中各人各司其職，那兩排十三名黃衣僧人專職武鬥，就好比尋常幫會的紅棍打手。
    這十三名武僧在少林寺中可是有編製的，屬於係統中人，與意龍等比起來那可是中央嫡係部隊與地方雜牌軍的區別，地位實力不可同日而語。他們延用了十三棍僧的傳統名號，這源於“十三棍僧救唐王”的傳說。少林寺對這民間故事蠻當真的。
    這十三棍僧齊聲怒喝，振棍將陸正清圍在中間。陸正清雙手起處己搶過兩根棍棒，翻腕下壓棍身一橫，將其餘棍棒一起壓住，使出“一鞭破十槍”的霸道功夫，內力潮水般疾湧而出，急劇震蕩之下，那十一根棍棒齊齊斷折。
    眾僧駭然後退。
    一休和尚倒也有幾分眼光，喝道：“原來是陸永年那狂徒的門人！”
    陸永年中正謙和，說他是狂徒實在是冤枉，這稱呼關係到另一則武林典故。
    陸永年武功絕頂，不敢說天下第一，但放眼中國武林，儕身前三卻絕對沒有問題。隻因他是河北人氏，於是便有好事之人給他取了個“氣蓋兩河”的綽號，大體就是河北河南兩省第一人的意思。
    陸永年哪裏敢當，多次公開遜推，但這綽號終究是慢慢傳播開去。
    有時侯江湖上的事就是這麽莫名其妙，你要是取個“青蜂俠”啊，“紫青雙劍”啊之類的綽號，那也沒多少人跟你計較。但陸永年給被動強加了一個“氣蓋兩河”卻得罪了少林寺。
    “氣蓋兩河”這名號地域性太顯，你河北的陸永年一氣蓋了兩河，卻讓河南的武林第一大派少林寺情何以堪？少林群僧修的雖是佛法，心胸卻顯然不夠慈悲寬宏。
    一休作為達摩院首座，武功全寺第一，當年便要上門挑戰，後因諸多緣由未能成行。
    一休和尚合什道：“老衲便親自領教你幾招吧！”他也不怕以長淩幼，主動出擊，身形如電眨眼間從佛像前搶到山門外，一掌直直往陸正清胸口按落。
    陸正清伸掌一粘，一休掌勢卻紋絲不動仍舊按落。陸正清掌力由虛轉實，“乓”己與他對了一記，隻覺一股大力排山倒海也似壓到，不由退出一步。
    一休右掌勢盡左掌卻又按到，陸正清避無可避又硬接一掌。一休雙掌起落似慢實快，轉眼間將陸正清迫退了七八步。
    一休哼一聲：“不過如此！”雙掌一齊拍下。陸正清忽然羚羊掛角般一拳打在一休肩上：“這一招卻又如何？”
    一休老臉一紅，他搶攻數招不見效果，對手卻一拳中的，雖然這一拳傷不了他分毫，但僅就招式而言，他卻輸了一著。
    一休也不說話，仍舊直直搶攻。他似拙實巧，存心憑借數十年修練的深厚內力，以力壓人克敵製勝。
    一休是打錯了算盤念錯了經。
    陸氏內家拳主修內力，陸正清內力深厚度比他略遜一籌，但精純度與韌性卻非一休可比。這是個量與質的問題。
    兩人四掌交擊粘在一處，一休掌力怒潮般洶湧，陸正清一對手掌卻如同兩頁磨盤，恒定的運轉真氣，將入侵掌力一絲一絲碾碎。
    這二人頓時膠著。要麽陸正清被一休內勁撐爆，要麽一休被陸正清磨盡真元而亡。
    一名棍僧看出戰局凶險，喝道：“除魔衛道卻也不用講究什麽單打獨鬥。”他一拳便向陸正清後心擊落。
    那野僧低呼一聲“阿彌佗佛。”衣袖揮處，那名棍僧直摔出去，重重摜在地上。
    那野僧上前一步，雙掌分推兩人肩膊，陸正清與一休身不由己同時後退分了開來。
    這野僧的功力該是何等驚世駭俗啊！
    一休驚怒之餘，依舊反咬一口：“要兩個打一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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