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破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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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豹和尚一開口就給陸正清扣了頂邪魔歪道的大帽子。
    說來也是,這些所謂名門正派向來如此。明明幹的就是男盜女娼的事情,表麵上卻仍要道貌岸然。給人亂加罪名,才能師出有名啊!
    這強占別人地產同除魔衛道有半毛錢的關係?但意豹就是有能耐說得正氣凜然。
    武林各大派,基本上都有自己的獨門陣法。
    廣為人知的,武當山有“兩儀劍陣”,崆峒派有“三才劍陣”,全真教有“天罡北鬥陣”,丐幫有“蓮花落大陣”和“打狗棒陣”。
    所謂陣法其實就是聯手合擊之術,通過特殊的手段疊加威力,達到一加一卻大於二,甚至是大於三大於四的效果。
    少林寺有三種陣法,“十八銅人陣”聲名遠播,為世人所熟知,另一大陣“掌上佛國”卻早己失傳。不過論起威力來,這兩種陣法都不及“金鋼伏魔圈”。隻因這“金鋼伏魔圈”太過凶惡,陣成便要殺人,不符合佛門慈悲教義,因此少林寺不到萬不得己,極少使用此陣。
    這“金鋼伏魔圈”最為震動武林的一次運用是在元朝末年。少林寺三位渡字輩高僧布下此陣鎮壓金毛獅王謝遜,以一座陣法對抗幾乎整個武林。
    三位老僧在鬆樹林中掀起滔天的腥風血雨,無數頂兒尖兒的高手喪命於“金鋼伏魔圈”。八大派死了昆侖掌門何太衝夫婦,明教四王四折其一,白眉鷹王被硬生生榨盡真元而亡,就連武功天下第一的張無忌也險些死在陣中。這陣法的凶險可想而知。
    如今的少林寺江河曰下,群僧道德修為急劇倒退,意龍師兄弟為了強拆一座破廟,竟使用此等惡陣來對付陸正清。
    意龍師兄弟的功力比起那三位渡字輩高僧來,自然是天差地遠不可同曰而語,但他們使用的法門卻實實在在是少林正宗。伏魔圈一布,這三人便如同合體為一變成三頭六臂一般,內力連氣貫通以三敵一與陸正清亦相去非遠。
    意龍一掌向陸正清頂門拍落,這一掌合三人之力極為猛惡。陸正清抬掌架住,雙掌一觸,陸正清掌心微陷己將那力道化去大半,掌緣側處將意龍往斜次裏帶出,意龍掌力流水般泄去,陸正清這一帶無處著力,全落在空處。意豹雙拳卻從意龍雙臂下穿出,打向陸正清雙肋。
    陸正清在陣中左衝右突,卻處處遭到淩利的反擊,便是這三名至多算是一流水準的僧人,硬是憑著一套聯體合擊之術將他生生困住。
    這金鋼伏魔圈最厲害之處並不在於物理攻擊。
    意龍等三僧,手指閃電般迅疾變幻顫動,結成一個個佛門手印。便是這些手印,可以將一絲心魔從人心底最微妙處勾引出來。
    可以說,這意龍三僧如果放到現代來,絕對是全世界從一數到三的催眠大師。
    瘦死的駱駝都比馬大,少林寺一千多年的積澱豈是好相予的?
    陸正清一招擊落,忽然眼前幻像叢生,兒子小虎牽著趙小燕的手笑問:“爹,什麽時侯帶我去保定看王叔叔啊?”
    小虎子格格格的笑聲在耳旁縈繞,陸正清心神一陣恍惚,他強自收攝心神要與意虎對一掌。那意虎卻幻作大哥陸正淳的模樣:“二弟!你武功大有精進啊!二弟!代我好好孝敬咱爹!”陸正清掌勢一滯。
    忽然陸正清眼前一陣水紋蕩漾,卻又見父親陸永年撫須喝道:“清兒你記住嘍?為國為民方為俠之大者!”
    父親的麵容神情依然是威嚴卻又不失慈和,陸正清大叫一聲,胸中一陣氣血翻湧。
    “乓”,意虎那一掌正正的打在陸正清肩頭。
    陸正清右肩一陣麻木,腳下不住倒退。意龍手結一印在他眼前一幌而過,幻像又起,小野征四郎猖狂大笑:“陸桑!你的祖國發散著腐朽的屍臭,它必將被這世界所淘汰!”滄縣城下那瘋狂的母親亦放聲哭號:“陸正清你是個畜生,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這不是我的錯,不是我的錯啊!”陸正清顫聲辯解,“乓”,他肋下又中一掌,一縷血絲從口角掛了下來。他連受兩次重擊,終於受傷。
    陸正清心中實在是有太多的困惑!
    “阿彌佗佛。匆忘本心匆忘本性就好!”野僧的聲音暮鼓晨鍾般傳來。
    陸正清如遭當頭棒喝,腦中頓時明悟,心神一凝,笑道:“多謝老和尚提點。”
    那野僧聞言微笑。
    這時,意龍等三僧又結印攻上。
    陸正清輕叱一聲,一隻右手畫出道弧形從右向左一擄,頓時捕風捉影一般將三僧豎起的手指同時抓在掌中,“咯咯咯”,發力之下數指盡斷。
    三僧或悶哼或慘叫,撫指轉身敗退,這金鋼伏魔圈卻是破了。
    陸正清爽然笑道:“我心中無道無佛無神無魔,這伏魔圈於我何礙?”他體內真氣流轉,內傷竟己好了大半。
    卻見那野僧緩緩走到破廟牆前,朝那石灰水寫成的碩大“拆”字怔怔望了片刻,又伸手去輕輕撫摸。他忽然走到那“書法家”麵前,合什道:“阿彌陀佛。老衲被這座廟宇困了二十餘載,今日被你一個拆字點化,方能得到大自在。”
    他話語剛落,身後那堵牆壁轟然倒塌!他剛才輕輕一撫,竟已默運掌力將地基震得鬆塌了。
    野僧道:“有寺卻不如無寺。”
    泥塵飛揚之中,那“書法家”目瞪口呆,雙眼一翻白,喉嚨裏格格作響,竟嚇暈在地。
    就在剛才,他還想打這野僧來著。
    那野僧又對陸正清說道:“小施主,你心中疑惑可解了?”
    陸正清笑道:“雖未盡解,卻也去了大半!”
    野僧又道:“既是如此,你便隨老衲走一趟少林寺吧!你繼續尋找自己的答案,我也問問一信,問他為何不顧家國大防,竟要將少林絕學傳給敵國仇寇!”
    陸正清大驚:“少林寺裏有日本人?”
    眾僧人紛紛向山上本寺退走,不多久,少林寺中鍾聲撞響,遠遠的傳到山腳下來。
    野僧緩緩說道:“七十多年前,我於繈褓之中被父母棄在少室山下,卻被少林寺僧人收養,這一身佛法與武功均得自少林。我並無爭奪掌門弟子之意,卻仍被師兄構陷,不得己破門出寺,於是在山下結廬隱居。數十年滄海桑田,少林早己忘了我這棄徒,我卻仍舊放不下少林啊?”
    這位大德高僧語氣中竟有著淡淡的傷感。
    野僧又道:“數十年來,眼看著少林寺物是人非,道德日漸退化,老僧卻無力去管,這就好比子女不敢言父母之過錯。本來不想再管這少林寺的閑事,但今日得悟大道,便去斬斷這塵世中最後一點牽念吧。”
    陸正清又問一句:“少林寺裏怎麽會有日本人?”
    野僧道:“那日本人叫作宗道臣。”
    “宗道臣?”陸正清聽說過此人。
    這宗道臣曆史上真有其人,乃是日本近現代著名的武學大宗師,並非杜撰,正是他開創了日本少林寺一派。當然這些都是後話,這裏暫且不提。
    這宗道臣酷愛武道,日本侵華之前,他便己在沈陽修習“白蓮拳”,後又拜“義和門拳”宗師文太宗為義父,盡得其真傳。
    日本侵華戰爭爆發後,宗道臣便隨軍從事情報工作。
    仔細想來,“義和門拳”乃是少林分支,憑著文太宗的關係,宗道臣要混進少林寺便也不是什麽頂難的事情了。
    “白蓮教,義和拳,這宗道臣修習的都是些什麽武功?”陸正清道:“看來這少林寺是非得闖一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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