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
    司南伯府。
    書房。
    範建手中拿著賬本，卻無心算賬。
    按照腳程，禦醫這個時候，應該快到儋州了吧。
    若若這孩子，母親早產而亡，讓她一出生就沒了媽媽。
    而且，一直體弱多病。
    於是，他這才將其送到儋州靜養。
    沒想到，前幾日儋州來信，若若病重。
    他第一時間派了禦醫前去。
    隻是，路途遙遠，也不知是否來得及。
    即便能趕到，又能否醫治。
    他欠若若母親良多，不想她這唯一的孩子，如今再出什麽意外。
    “老爺，天氣漸涼，添件衣服吧。”
    這時，一個少婦從身後走來，溫柔為其披上一件外套。
    京城嚴寒，如今已入秋，天氣漸涼。
    範建放下手中賬本，攏了一下身上外套，輕輕拍了一下來人手背，示意她自己無礙。
    “老爺放心，若若會沒事的。”柳如玉自然曉得他心中憂慮，出言寬慰道。
    “嗯，會沒事的。”範建篤定道。
    那個老禦醫，侍奉兩代帝王，醫術縱觀京城，也是首屈一指。
    他親自前往，應可挽救若若於危難。
    念及此處，範建終於寬心許多。
    他早些年也曾患重病，亦是這位老禦醫診治痊愈的。
    心中更為安穩了許多。
    儋州。
    小院。
    範醉從雜貨鋪一路趕來，手中拿著兩枚黑色藥丸，進入屋內後，就要將其放入若若口中。
    “等等！”
    管家上前阻攔道：“少爺，你這是什麽藥，何處得來，怎可隨意給若若小姐吃。”
    萬一是毒藥呢！
    “……”
    範醉一時間還真不知作何解釋。
    若說是他煉製，必定無人相信。
    若說別人所製，也無法自圓其說。
    “少爺，連禦醫都束手無策，你還是別搗亂了，萬一加重病情，如何是好！”
    管家看著範醉手中黑色藥丸，越看越像毒藥。
    老禦醫都沒辦法，一個小孩子隨便拿來的黑色藥丸，難道能管用？
    “奶奶……”
    範醉轉身看向老夫人。
    “孩子，你這藥丸從何而來？”老夫人猶豫了一下，問道。
    “這……”範醉眼珠一轉，說道：“這是五竹叔給我的。”
    五竹？
    老夫人似乎想到了什麽，眼前一亮。
    “可否容老夫看看？”老禦醫歇息片刻，說話終於不那麽喘氣了。
    範醉將手中藥丸遞了過去。
    老禦醫拿著藥丸，仔細打量，又放在鼻尖聞了聞。
    之後，用手指甲輕輕刮下一點點放入嘴裏。
    閉眼，歪頭，似乎在感受其中成分和藥力。
    片刻後，他睜開眼睛，望向老夫人。
    “如實說。”老夫人說道。
    “此等煉製手法，老夫從未見過，手段高明，聞所未聞。
    此藥丸是否能解若若小姐之雜症，老夫也不敢確定。
    隻是，此藥確實具有微毒，若要服用，需慎重。”
    老禦醫此話一出，屋內眾人頓時望向範醉。
    屋外聽到聲音，丫鬟們彼此對視一眼，眼中盡是詫異。
    毒藥？
    難道少爺要毒害若若小姐？
    可是這說不通啊。
    “老夫人，萬萬不可啊，少爺年幼不懂事，或許是被人騙了。”
    管家急忙說道。
    什麽五竹六竹，他從未聽說過。
    想來應該不是什麽出名人物。
    更不是什麽名醫。
    連宮裏來的老禦醫都束手無策，怎麽能相信一枚來曆不明的藥丸。
    萬一吃下，真的要完。
    “奶奶，相信我！”
    範醉認真說道。
    “奶奶，我相信大哥！”範閑走上前，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認真凝視著眼前的四歲孩童。
    這兩個孩子，自小就極為懂事，不哭不鬧。
    甚至，從未尿床，夜間睡覺也不需人哄。
    更沒有拉粑粑放褲子的經曆。
    對小孩子來說，這是極為難得的。
    四歲了，幾乎沒讓她操心。
    無論是心智，還是平日行事，這兩個孩童看起來，都不像四歲孩子。
    或許，自己應該相信他們？
    這時，床上，若若忽然疼醒，又開始發出痛苦聲音。
    “大哥……”若若輕喚，迷迷糊糊之中，她小手一陣胡亂抓。
    範醉急忙上前，握住她的小手。
    “若若，聽得到大哥說話嗎？”
    小丫頭似乎已神誌不清，聽不到外界互換，隻是一陣胡亂張牙舞爪，想要抓到什麽。
    範醉伸手探了一下她的眉心，滾燙得非常厲害。
    如果繼續燒下去，必然會燒壞腦子，變成後天癡呆。
    也可能會變成植物人。
    管不了那麽多了！
    範醉拿起手中藥丸，直接塞入若若口中。
    可是，若若年紀畢竟還小，而且病重，根本沒有吞咽的意識。
    看得兄弟二人一陣焦急。
    無奈之下，範醉端起水杯，灌了滿滿一口，然後俯身……
    若若終於將藥丸咽了下去。
    “你幹什麽！”管家嗬斥道。
    正要上前將範醉拉開，卻被老夫人嗬斥道：
    “退下！”
    拐杖輕輕敲打了一下地麵。
    看得出來，老夫人是真的怒了。
    聲音落下，管家神色微微一僵。
    “是，老夫人。”
    他微微躬身，退到一旁。
    雙手縮在袖子中，緊緊握拳。
    站在角落裏，目光始終放在範醉身上，心中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此時，所有人都注視著若若。
    老夫人在丫鬟攙扶下，走到床邊。
    屋外，丫們也安靜等候結果。
    沒想到，少爺最終還是將那枚有微毒的藥丸，給若若小姐服下了。
    是毒藥，還是解藥，應該很快就能見分曉。
    五竹？
    她們也沒聽過這個名字。
    這個老禦醫，她們倒是知道一些。
    畢竟，他曾經救過老爺。
    兄弟二人分別站在床兩邊，一直盯著若若，希望看到緩解反應。
    慢慢地，若若終於不再痛苦囈語，沉沉睡去。
    隻是，那隻手依舊緊緊抓著範醉衣袖。
    無奈一笑，範醉輕輕掰開她的小手，將其放入被窩裏。
    老禦醫也一直守候在旁，觀察若若的反應。
    範醉甚至讓開了些位置，讓老禦醫看得清楚一些。
    見若若睡去，老禦醫走上前，輕輕搭脈，又探了一下她額頭。
    頓時，隻見他神色大喜。
    “恭喜老夫人，若若小姐脈象逐漸平和，高燒也慢慢退了。”
    此話一出，屋外頓時嘩然，丫鬟們滿是不可思議。
    屋內，老夫人如釋重負，重重鬆了口氣，終於安心在椅子上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