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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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剛才薛玲玉和楊丹說話時,林北西覺得插不上什麽話就觀賞起廳堂周圍種植的花草,踱步欣賞著花草的林北西被引人入勝的景色帶出了廳堂,走著走著林北西發現自己身處在一片花草之中,那廳堂不知不覺離自己有點遠了,林北西心想壞了,光顧著看沒注意方向,他趕緊朝廳堂方向走去,深怕薛玲玉擔心。
走著走著林北西發現自己竟然距離廳堂越來越遠,這讓他摸不清頭腦了。其實這是楊丹設置的陣法,楊丹不僅劍法高深還懂得一些奇門遁甲之術,他種植花草的擺放是按照武侯八陣的陣法排列,而林北西現在身處武侯八陣的鶴翼陣,手忙腳亂的他不知不覺向十裏花叢的中心靠近。
“娘,我又來看你了,今天是四月初九,還有三天就是你的忌日了。”說話的人滿嘴的酒氣,看樣子是喝了很多,但別以為他現在神誌不清說的都是胡話,楊滿情第一次喝酒的時候才六歲左右,那天正是他娘親在麵前病終,他記得娘親死時的最後一句話是去看看你父親回來了嗎;楊滿情知道父親在外和別的女人纏綿根本不會回來,就這樣娘親在在楊滿情麵前壓下最後一口氣撒手人寰。娘親在臨死前都在期許自己的丈夫回家,活在期待中的人是可悲的,六歲的楊滿情那晚沒有哭沒有鬧,不知從哪找來一壺酒當著她娘親的麵狂飲起來······神智恢複後是第三天的上午,楊滿情做了個很長的夢,夢到娘沒有死,夢到父親帶著母親愛吃的桂花糕回來了;可現實是父親依舊沒回來,娘親真的死了。
“王家的小姐太嬌貴,李家的小姐愛慕虛榮,孫家的小姐又太蠻橫,沒有一個像你娘你這樣知書達理善解人意的,若像她們提親不妥不妥啊,還不如青樓的姑娘們來的實在,她們會聽孩兒說話也會替孩兒分憂,可是啊她們終歸是青樓女子。”楊滿說著說著失去了重心倒在地上,壺裏的酒散了滿地都是,他搖了搖酒壺發現還有幾口酒於是一飲而盡,可能是喝的太快被烈酒嗆住了,咳嗽著的楊滿情突然笑了起來,笑著笑著楊滿情靠在棺木上開始吟唱起來,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
嫋嫋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
登白薠兮騁望,與佳期兮夕張.
鳥何萃兮蘋中,罾何為兮木上?
沅有芷兮澧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
荒忽兮遠望,觀流水兮潺湲.
麋何食兮庭中,蛟何為兮水裔?
朝馳餘馬兮江皋,夕濟兮西澨.
聞佳人兮召予,將騰駕兮偕逝.
築室兮水中,葺之兮荷蓋.
蓀壁兮紫壇,播芳椒兮成堂.
桂棟兮蘭橑,辛夷楣兮藥房.
罔薜荔兮為帷,擗蕙櫋兮既張.
白玉兮為鎮,疏石蘭兮為芳.
芷葺兮荷屋,繚之兮杜衡.
合百草兮實庭,建芳馨兮廡門.
九嶷繽兮並迎,靈之來兮如雲.
捐餘袂兮江中,遺餘褋兮醴浦.
搴汀洲兮杜若,將以遺兮遠者.
時不可兮驟得,聊逍遙兮容與.”
唱的是屈原楚辭九歌中的一首《湘夫人》,楊滿樓的聲音悠長而空靈,那股惆悵之情令林北西停下了腳步。林北西聽過這首歌,阿尤妹妹的養母吳媽曾經在他麵前哼唱過,林北西沒有聽懂什麽意思,吳媽講講道這是一首思念的歌是古時候湘君唱給他的夫人的,你是小孩子不懂馳神遙望,祈之不來,盼而不見的男女相思之情,等你長大有了心儀的女孩就知道了。林北西想起了阿尤,過得好不好鎮上的混小子們有沒有欺負她。正想著那聲音停了,林北西就朝著聲音的起源出走去,他想知道唱這首歌的人是個怎樣的人。
過了一小會,林北西走到十裏花叢的中心地帶,聲音就是從這裏傳出來的。映入眼簾的是一口巨大的棺材,棺材呈黑紅色,在月光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神秘,仔細看去棺材邊上有個男子靠在棺材上,翠綠色的酒壺倒在他的右手側,看樣子是睡著了。林北西發現那個靠在棺材上的男人不正是那天在揚州城輕浮的男子嗎,轉眼一想這家莊園的主人姓楊,那天那群追他的女子們叫他楊公子,看來這家夥是楊丹的兒子。若真如他所想,那這個楊公子可以帶他走出這個花陣。他上前想去叫醒睡著的楊滿情,讓他帶自己出去。本已睡著的楊滿情聽到花葉被踩裂的聲音警覺起來,一個跟鬥站好。這倒是嚇著了林北西,他沒想到楊滿情會有如此大的反應,還沒來得及解釋隻聽楊滿情吼道,“你是什麽人,竟敢亂闖花塚山莊禁地。”林北西趕忙解釋,“在下隻是在賞花過程迷失了方向無意冒犯還請楊公子帶我走出這花陣。”楊滿情覺得這人有些眼熟,想了想記起來了。“你不是上午跟我在揚州城內起衝突的人嗎,你膽敢找上門來。”
“不是不是,楊公子誤會了我是來找你父親的楊丹莊主的,我······”
“住嘴,不準在這裏提起楊丹二字!”楊滿情大怒,一掌劈向林北西,掌風淩厲,林北西見勢不妙也出掌抵抗,兩掌對撞周圍的花草受到內力的撞擊後葉瓣掉落。二人各退後幾步,“你打擾到我母親的休息,我不管你是什麽人,也不管你來這的目的,今天你休想毫發無損的從這離開,我要你死。”憤怒的楊滿情衝向林北西,他招招致命所使的是楊丹的獨門絕技瓊花掌,林北西躲閃起來,可楊滿情來勢洶洶林北西躲閃不及挨了兩掌,沒有辦法林北西拔出背後劍鞘中的和鏡反擊,楊滿情輕功躲閃退回到棺木旁邊。看著林北西手中的劍,楊滿情冷笑,“竟敢在四大名劍的傳人麵前用劍,我會讓你後悔的。”說著,走向棺材的後方他母親的墓碑旁,墓碑旁有一把劍筆直的插在地上,劍身呈玫紅色,劍柄上的紋路是薔薇花狀,這就是四大名劍中的花影。楊丹在夫人去世後後悔莫及,但為時已晚,於是將花影劍安放在墓旁,生前無相伴,死後來陪伴,希望借此來彌補一些。
花影在被楊滿情拔出來之後周圍的花草都抖動了一番來恭迎這傳世之劍。林北西看著楊滿情手中的花影,覺得就像在看一朵含苞綻放的玫瑰,冷豔高貴。“看劍!”楊滿情持劍刺向林北西,後者格擋起來,二人出劍速度都很快,但林北西畢竟是用劍的新手,在楊滿情猛烈的攻勢下林北西有點招架不住。蹭的一躍林北西跳向空中,借此來調整身法準備予以還擊,楊滿情持劍追之。看著快要到身前的楊滿情,林北西動了,一招少林達摩劍法一葦渡江揮向前者,發現不對的楊滿情左腳踩右腳在空中再次躍起躲開林北西的招數,那一葦渡江的劍氣將地上花草的枝葉花瓣激起,繽紛而絢麗。楊滿情也不敢示弱,舞劍回敬林北西,反手一招空穀幽蘭揮刺刺;同樣的林北西也向後一躍,空穀幽蘭的劍氣也激起了花枝,那飛舞的花瓣比之前還要多。二人再一次正麵相拚,花影刺向林北西和鏡防禦不了的死角,待林北西反應過來,左腿劃出了一道傷口,楊滿情乘勝追擊再次行刺,花舞十劍拈花一笑!林北西冷汗直下,運功易筋經心法護體接著獨孤九劍破劍式破掉拈花一笑,易筋經內功爆發將沒有防備的楊滿情震向一邊。
二人都喘氣,楊滿情經過剛才的打鬥酒醒了大半,他想起練舞時曾聽楊丹提起四大名劍中和鏡劍主石玉通擁有少林易筋經和獨孤九劍兩大武功,這小子剛說他是來找楊丹的,莫非他是和鏡的新任劍主石玉通的傳人?正疑惑著另一邊的林北西左腿傷口處開始發麻,不久就沒了力氣,林北西想起來在前往揚州的路上薛玲玉給他講過花影劍神奇之處,如果說和鏡是鏡子可以模仿,那花影就是從畫中提煉出來的毒,可以麻痹神經,林北西的左腿慢慢開始沒有知覺,他隻好單腳著地,用劍撐著身體。楊滿情這才注意到林北西手中的劍,鏡麵寶玉接翠綠劍身,與楊丹口中的和鏡的模樣十分相似,楊滿情心想假如你真的是和鏡傳人那麽你手中的和鏡定當會模仿,於是楊滿情自顧自的舞動起來,林北西手中和鏡也動了起來,林北西熟悉這感覺,上次模仿玄落時也是種感覺,隻見林北西拖著麻痹的左腿行動一致的舞動起來。
薛玲玉與楊丹聽見打鬥聲連忙趕過來,薛玲玉感覺自己來到了仙境,在無邊月色的彌漫中,漫天飛舞的花瓣讓無盡的黑夜顯得極不真實,花瓣中心,兩個人動作一致舞動,所有的花瓣都圍繞著二人轉動,薛玲玉明白這是林北西在模仿楊滿情的劍招,看著看著薛玲玉發現林北西動作有些遲緩,難道西北哥哥受傷了?楊丹一言不發的站著,這場麵讓他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了。轉向另一邊林北西楊滿情二人周圍的花瓣開始聚攏起來,圍繞著二人呈旋風狀,旋風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兩股旋風聚攏在一起這一刻世界成為了花的海洋,楊滿情低聲道,“花落人間!”一瞬間旋風停止二人彈向一邊,林北西噴出一口鮮血倒地不起,昏倒前聽見薛玲玉的聲音但沒聽到在喊什麽。楊滿情內髒也受到了創傷,他及時的點了身上的穴位這才平息下來。滿天的花瓣落了下來紛紛揚揚遮蔽著楊滿情的視線······
林北西醒來的時候是第二天的晌午,他想坐正發現自己沒有那個力氣,薛玲玉端著熱水與毛巾進來看到正在努力起來的林北西笑道,“你就安安心心的躺著吧,昨晚你模仿那招花落人間你用上了你所有的內力,你現在精疲力竭就好好休養吧。”說著薛玲玉給林北西開始擦拭臉頰,看著湊近的薛玲玉,林北西發現薛玲玉臉色蒼白眼睛周圍都有了眼圈,一問才知薛玲玉昨晚照顧了林北西一宿,林北西感動不已。薛玲玉問道林北西的左腿感覺怎麽樣,林北西試著動一動發現有了感覺,薛玲玉滿意的點點頭,昨晚打鬥之後楊丹拿來解藥與金瘡藥塗抹在林北西受傷的左腿上,看樣子效果不錯。想起昨晚的對決,林北西心有餘悸,楊滿情的武功在他之上,做最後一擊花落人間的比拚中林北西很明顯的感受到楊滿情有放手之意,若楊滿情全力以赴自己說不定已經去閻羅王那報道了,“楊家公子在哪玲玉妹妹?”
“他呀,昨晚之後我就再沒見過了,沒想到揚州城裏的花花公子竟然是花影的傳人,沒想到啊。”
“正是在下,若當時輕浮了賢妹還請見諒。”楊滿情突然冒出來說道。
“你這家夥真不害臊偷聽我們說話!還有誰是你的賢妹。”薛玲玉被闖進來的楊滿情嚇了一跳,氣不打一處來。
“哈哈,我沒有偷聽你們說話,我是前來探望林公子,剛到門口就聽到你說話,巧合巧合罷了。薛賢妹不要生氣你叫楊丹舅舅,論年紀我又大你幾歲所以我才會這麽稱呼的。”
“探望什麽啊,我西北哥哥渾身無力隻能躺著,還不都是你害的。”楊滿情聽後來到床邊從懷裏拿出了一個藥瓶,“這是老楊製的丹藥,有蓄力之能,希望林兄弟早日康複,昨晚的事都是因為我酒後亂性還請恕罪啊。”
“鬼知道這裏麵裝的是不是毒藥,西北哥哥別吃。”薛玲玉依舊怒氣衝衝,嘴嘟嘟的模樣還是十分好看。林北西苦笑,“楊公子要想要我的命昨天就要了哪裏還費這麽大的功夫啊。”
“那也說不定哦,誰知道我是不是個陰險狡詐之人。”楊滿情故作凶狠的看著薛玲玉,他一向是嘴上不饒人的,他也想逗逗這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賢妹’,薛玲玉噗嗤一笑,不得不說楊滿情逗笑他人的本領真不是蓋的,怪不得揚州城內那麽些大家閨秀會芳心許之。
吃完內丹的林北西感覺渾身氣血活躍起來,不像之前死氣沉沉,林北西開始運功調息,小周天過去後氣息果真順暢了許多。看著沒有大礙的林北西,楊滿情和薛林二人開始交談起來,楊滿情見聞頗多,二人和他聊得十分愉快,交談正歡時,門外來了一個管家,禮數的與薛林二人打了招呼,然後看向楊滿情,“少爺,老爺喊你過去。”楊滿情不耐煩的問道,“楊丹喊我做什麽。”“不知道少爺,老爺隻是找你過去。”老管家無可奈何的說道,少爺和老爺的矛盾一直都有,管家的記憶裏自從夫人死後楊滿情再也叫楊丹一聲“爹”。“我這就去,你下去吧。”楊滿情說道。“看樣子我要失陪一會了,等等再和你倆聊啊。”說罷楊滿情走出客房。
楊丹在小園裏擺弄著花草,修修剪剪,他老了有些事不能親力親為了,把楊滿情叫來的目的就是想勸說楊滿情代替自己重出江湖,雖然楊丹知道他們父子二人已經很久沒有坐下來好好交談了。過了一會楊滿情懶懶散散的走來,看著自己的父親修建滴水觀音,楊丹養的滴水觀音長得很旺盛,都比楊丹高了半個頭,看著楊丹吃力的樣子,楊滿情搖搖頭走到楊丹麵前奪了剪刀,修建起來,“唉,老了老了,這等小事都得靠兒子來幫忙。”楊滿情麵無表情,“老楊你找我來不會是單純的修剪吧。”楊丹歎息道,“那兩人你也見了來曆也知道了吧。他們的目的也該知道吧,我想讓你代替我去抵擋魔教。”楊滿情放下剪刀,往外走,嘴裏咕囔道“誰愛去誰去,我不去。”
“你站住!你這孩子怎麽不知道輕重呢!我知道你還恨我,但一碼歸一碼,這件事算做父親的求你好不好。”楊丹喊道,他心裏五味雜陳,他知道這次的談話又是失敗的。
“喲,楊大俠,你別求我啊,我可受之不起。”楊滿情冷笑,“當年娘哀求你不要出去尋歡作樂時你聽了嗎!”
“當年的錯我犯了,但這些年我懺悔的的還不夠嗎。你還是不能原諒我嗎。”楊丹邊喘氣邊喊道,這件事一直是父子二人的心病,這麽多年還是沒有消除隔閡。
楊滿情看著楊丹,惡狠狠的說,字字誅心,“你種花,養草,喝茶,聽風,看雨,畫畫,仰歎前生。吃齋念佛,抄寫佛經,將心事熬成寡淡的粥。就算最終踏入空門,忘卻紅塵,在我眼裏至始至終你是個罪人。餘生被擱置在娘親當年死在我麵前的記憶,遮掩你在我麵前所救贖的一切。”
小院裏隻有楊丹一人愣在原地,久久不能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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