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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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是善變的,就像人的心情一樣捉摸不透,原本晴朗的天空不一會烏雲密布,有傾盆大雨之勢。薛玲玉本來和林北西在院子裏看瓊花,天空傳來一陣悶雷巨響嚇了薛玲玉一大跳,大雨順勢而下密度之大讓林北西有種自己是花被水澆灌的感覺。待二人躲會屋裏時身上的衣服已然濕透了,倒是管家心細拿來不少換穿的衣服給二人,又叫下人備了些酒菜供客人食用。
    萬物皆可食用,味道的好壞在於廚師的本領,花塚山莊的廚子們將可食用的花瓣花蕾摘下做成成一道道精美可口的開胃小菜,二人吃著這些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剛才被與淋的不快全都煙消雨散。吃著吃著林北西問老管家,“怎麽不見莊主和楊公子,他們不與我們一起吃嗎?”管家無奈的笑道,“剛才老爺叫少爺過去商討事情,想必又是吵了起來現在父子倆正在慪氣呢,唉···老爺少爺已經很多年沒有同桌就餐了,這次少爺覺得老爺會陪你們吃或者相反老爺覺得少爺會陪你們吃巧合之下二人都沒有來,招待不周還請二位見諒啊。”
    薛玲玉疑惑道:“楊舅舅他們的父子關係不好嗎,我剛才聽楊滿情直呼舅舅老楊而不是爹,您剛又說他們二人已經很多年沒有同桌吃飯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你能給我們講講嗎看看能不能化解這段隔閡?”管家聽罷歎了口氣,“二位可能有所不知,自從夫人死後少爺和莊主的關係就惡化了。”
    林北西想起來在楊夫人墓前發生過的一幕,楊滿情告誡林北西別在墓前提及楊莊主的名字,在那塊地方楊丹的名字仿佛是禁忌。林北西問道:“楊夫人的死跟莊主有什麽關聯嗎?楊公子竟如此記恨他的父親。”
    老管家猶豫了許久才緩緩張口,“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這是莊主的家事我這個做下人的本不該多說,二位和老爺還有少爺關係都很要好老朽在這懇請二位能勸勸公子別在生老爺的氣了,這麽多年老爺也不容易啊!”說著正欲跪下來,薛玲玉見此眼疾手快趕緊上前製止,“老伯你別這樣,能幫上忙的我們一定會幫的。”林北西也上前扶著管家深怕他再次跪下來,二人將管家安置在椅子上,開始聽他講述楊家父子二人之前的種種。“少爺小的時候和老爺和夫人夫妻恩愛,老爺也很疼少爺,本是一和睦的家庭豈料後來遇到了大變故。魔教當年作亂想要吞並中原老爺作為神兵花影的持有者務必要抵禦魔教的攻勢守護中原,那一仗四劍都受了重傷才擊潰了魔教教主,可謂是慘烈;老爺在那一仗右胳膊失血過多沒有及時醫治最終落下殘疾終身不能握劍,你們想想作為一名劍客不能握劍是多麽的殘酷。回來後的老爺精神受到了很大的打擊整日在青樓裏晃蕩,靠飲酒來度日。夫人多次勸他都沒有用,有一次醉酒的老爺還動手打了夫人,這一幕被年幼的少爺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夫人漸漸積勞成疾久臥病床,老爺並沒有因此振作;頹廢的男人是可悲的。老爺真正意識到錯誤了是因為夫人的過世,夫人的病日益加重尋訪了很多名醫醫治卻無成效最終撒手人寰。知道夫人過世的消息後老爺痛哭流涕也因此幡然醒悟,安葬夫人在十裏花叢的中心,將花影也安放在夫人的墓旁,利用武侯八陣將墓地封鎖以防外人打擾。”
    一旁的薛玲玉說道:“所以在楊滿情眼中舅母的死全都是舅舅的原因。”
    老管家歎了歎氣道:“是啊,盡管這些年來老爺為自己的過錯做了很多彌補的事但少爺依舊不肯原諒他,現在少爺也整天尋花問柳沉迷酒色之間,我知道他這麽做都是故意氣老爺。”
    林北西安慰道:“我們定會盡力調和他們之間的矛盾,但在短時間內想要完全和好恐怕有點難。”管家聽後連忙道謝隻要父子間的關係能緩和就好,這些年來他見過楊家父子二人吵的不可開交的場景還有幾次都動起手來,作為花塚山莊的管家,這位年近六十的老人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啊。
    時間的衡量通常是錯誤的,在某一時刻你感覺它如過眼雲煙來不及正視就消失不見;某一時刻卻又如煙雲繚繞將在困在當時的情境。躺在花叢中的楊滿情看著雨後的花園,他身處在一個小山坡上,花園的一切都淨收眼底。他很喜歡這樣,沒有人打擾著的荒廢著時間。雨後的陽光破出雲層照耀那片十裏花叢。他嘴裏咬著一根狗尾巴草的枝葉,像及了痞子。
    “這剛下過雨唉你還躺在上麵。”薛玲玉一臉嫌棄的說道,她和林北西發現楊滿情躺在這個小山坡就走來了。
    “賞花,聽風,剛才在想這麽好的意境沒有伊人相伴實在是可惜,薛賢妹來的正是時候。這樣躺在地上才是最貼近大自然的。你們兩人不想試試嗎。”楊滿情不懷好意的望著二人,感覺就像是在和二人說笑。
    林北西直接坐在了地上不一會就感受到了涼意,他明白褲子濕了。
    薛玲玉到沒有楊滿情和林北西他們那種魄力,她蹲了下來一隻手在地上擺來擺去拾掇花草。
    “你們找我來不是為了陪我一起無聊的吧。”楊滿情說了實話他一直都是無聊的打發時間什麽賞花聽風都是自欺欺人罷了。
    “舅母的事我聽說了,很遺憾她是已那樣的方式離開。”薛玲玉低頭說道。
    楊滿情眼神空洞,多年前的那一幕又又在腦海中浮現,女人臨死前還在掛念在外鬼混的丈夫······楊滿情咬斷了含在口中的尾巴草,輕蔑的看著薛玲玉:“你來就是跟我說這個?”他不允許別人在自己麵前提及母親的死,這是他作為兒子唯一想保護自己的母親不成為他人口中的閑談。
    薛玲玉轉頭,“我來是想化解你和舅舅之間的矛盾,我。”
    “別說了,我是不會和他和解的。”楊滿情直接打斷薛玲玉,“我是不會原諒他的。”
    薛玲玉急了,“你為什麽不肯原諒他,舅舅這些年來做的還不夠多嗎!你有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
    “你當然不知道那種感覺是什麽樣的,親生母親死在麵前卻又沒有辦法,唯一依賴的人卻又是個經受不了打擊的孬種,”楊滿情越說越激動,“一個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的男人有什麽用,母親因病去世還不是因為他,就算他做的再多我依舊不肯接受。”
    楊滿情起身準備離去,他很冷並不是因為後背濕透的原因,方才講的這些又一次觸碰到了他心靈脆弱的部分,他也很想原諒父親但每每想到母親去世前的的期盼他還是狠下心來,“我當然知道那是什麽感覺!”薛玲玉起身喊道:“我爹爹在我還沒出生時就拋棄了我娘,娘親十月懷胎生下我含辛茹苦將我帶大,到現在我都沒有見過爹爹一麵,娘親死的時候他都沒有來看一眼。”薛玲玉說著說著留下了淚水,楊滿情愣在原地什麽也沒說,一旁沒有插上話的林北西也愣住了,薛玲玉從未在他麵前提起過她父親的事沒想到平日裏愛笑的薛玲玉竟會有如此的遭遇。
    薛玲玉哭成了淚人,說話也抽噎起來:“誰都有自己不願麵對的往事,不願麵對的人,可你為什麽不能就不能釋懷呢,好歹舅舅他已經懺悔了,你為什麽不給他一些機會呢。”楊滿情聽後什麽也沒說,仰天長歎一聲後走了。林北西上前安慰哭泣的薛玲玉,薛玲玉仿佛是找到了依賴哭得更凶了,林北西什麽也沒說他不善言辭,隻是左手輕輕地拍薛玲玉的背讓她感覺好一點,這時太陽出來了,衝破烏雲的籠罩。
    夜深了,林北西睡意全無於是在花園走走,薛玲玉一下午情緒都很低落晚上吃飯時也是隨便吃了幾口就去客房休息了。一下午林北西都沒有看見楊滿情倒是晚飯時與楊丹聊了很多,楊丹五十有四頭發稀稀屢屢都見了白。楊丹講了自己許多年輕時的往事也聊了聊石玉通,隻字未提楊滿情。
    入夜的花塚山莊神秘而瑰麗,所有花兒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神秘。林北西思考著心事走在這片花的世界。
    “又是一個人走不怕再一次迷路嗎。”聲音很平穩,林北西聽出這是楊滿情的聲音,看來今夜有兩隻夜貓子都睡不著覺。
    “又是獨自飲酒,不介意一起喝吧。”林北西輕功跳向樹上,楊滿情周圍雜七雜八的放著酒壺。
    “當然不介意,就怕酒後我倆又打了起來哈哈哈。”
    林北西笑著拿起酒壺與楊滿情碰杯然後狂飲。“好酒。”林北西忍不住讚歎。二人就這樣粗魯的喝酒,轉眼間就喝掉了一大半。楊滿情笑對林北西說:“看不出來你酒量這麽好啊。”
    “我之前是一家黑店的夥計,從小就被我老爹灌酒,慢慢的酒量也就提升了,”說著林北西有喝了一口。楊滿情聽罷哈哈大笑,“你爹要培養你成酒鬼啊,哈哈,你娘難道不阻攔嗎,小小年紀就沾酒可不大好啊。”
    林北西擺擺手說:“我沒有娘,我是被撿回來的。帶我喝酒的老爹也隻是我的養父而已。”楊滿情不笑了,恢複正經的模樣靜靜地聽屬於林北西的故事。
    講故事的人喝掉了一個酒壺,才緩緩說道:“十幾年前老爹去深山采藥回來的時候路經官道發現那裏經過一場打鬥死了好多人,好錢財的他想看看那些死人身上有什麽值錢的東西,找尋過程中聽到小孩子的啼哭聲最終在一成年男子懷裏找到了我,我也就被帶到了寧安鎮生活了下來。”
    “那個成年男子是你親生父親嗎?”
    “當時我隻有幾個月大,不知道那男子是不是我父親,老爹也沒有在那人身上搜出關於我身份的東西。”林北西說完又猛喝了一口,楊滿情也低頭喝酒沒有再說什麽,二人就這樣沉默了許久。還是林北西打破了沉默,“你願意和我們結伴闖蕩江湖嗎?”
    令林北西沒想到的是楊滿情很爽快的答應了,“當然,我想出去看看揚州城外的女子,有沒有適合我的。”
    “如果你是皇帝那麽你應該是個昏君不愛江山隻愛紅顏。”林北西開起了玩笑。
    “哈哈哈,所以我祖上沒有出過皇帝,幹杯!”二人碰杯對飲。
    “楊兄,看來你肯原諒你的父親了。”
    楊滿情低頭苦笑,“他始終是我父親,這麽多年一直惹他生氣也算是替我娘出了口氣。那天他找我想讓我代替他重出江湖,我去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他老了,他不是當年威震江湖的花劍楊丹而是個連修剪花草都會感到吃力的老頭。”
    “所以你······”
    “所以我想替他重出江湖,走一走他當年的路。“
    是啊,人生哪有那麽多的隔閡。無非是我們內心世界的怨恨,悲傷,抵消一波又一波苦苦努力的懺悔,最後沉醉在歌酒浮生,紙醉金迷上。哪像現在低眉陋室且自歡舉杯高歌皆暢談。
    第二天醒來時林北西腦子很痛,昨晚喝了太多不知不覺就睡著了。記憶中最後一個片段是楊滿情起身說了句“你去收拾收拾我們明早動身,我現去給我娘說一聲我要出遠門了”。
    林北西將這事告訴了薛玲玉與楊丹,二人都很高興尤其是楊丹,這麽多年他的孩子終於原諒他了。
    楊夫人的墓前,楊滿情靠在棺材上,“娘,我原諒爹了我知道這是你期望的,以前的種種都是我的恨造成的,現在想想實在可笑至極,所以我想走一走爹當年走過的路,就當我向他老人家賠不是。我也想去這外麵的世界找到我心愛的女子不讓她傷心不讓她孤單,希望娘在天之靈能保佑我。”楊滿情跪在墓前磕了三個響頭。十裏花叢中的蝴蝶像是受到某種指引湧向楊夫人的墓,然後圍繞著楊滿情在空中飛舞。楊滿情起身走向墓旁拔出了插在地上的花影,新一任花影劍主誕生了。
    三人收拾好了行李,在莊門口集合。老管家看著三人,“多待一日再走也無妨啊。“楊滿情笑著說:“吳伯早去早回嗎,我現在可是一隻待不住的鳥啊,心急的想去外麵看看呢。”老管家握著楊滿情的手說了些保重的話語。薛玲玉也走向楊丹告知了幾句,楊丹有點不舍得這個外神女,更不舍得即將出遠門的兒子。“花影劍是祖傳之寶,切莫損傷丟失啊。”楊丹還是嘴硬著不說舍不得之類的話語。
    “放心好了,就算我回不來也得讓它回來啊是不是。”楊滿情笑著說道。
    “你這混小子說什麽呢。”楊丹怒嗔楊滿情。
    “不說了老楊我們要走了你回去吧。”說完徑直走出,林北西薛玲玉見此連忙道別追了上去,楊丹想說些什麽卻又沒有開口,眼看著三人離自己越來越遠。
    “爹,保重好身體等我回來可不想看到你身體有什麽大礙。我去給你找個漂亮兒媳。哈哈,別太想我!”
    楊丹聽完老淚樅橫,這臭小子終於叫他一聲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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