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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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滿情回到住處時已是晌午,四月的南京已然有了酷暑的跡象,這不楊家公子衣服的衣襟都被汗浸濕了,悶熱至極使得楊滿情的心情都有點煩躁,但一想到剛才在桃花扇遇到如此脫若凡塵的女子,酷暑帶來的糟糕心情頓時煙消雲散了。
    一進府內楊滿情就看到端著一壺茶水往裏屋走的林北西,天氣實屬炎熱,一大早林北西就到廚房熬製酸梅湯,熬好之後用順天府上自製的冰那麽一降溫,真是活脫脫這世間最解暑之物。林北西看著眼睛直盯酸梅湯的楊滿情下意識的身後一放,深怕被搶了去。
    “哎呦,這又是給你那玲玉妹妹熬製的?”楊滿情跟著林北西的腳步湊上前來瞅著,林北西說道:“你要是想喝給你盛,別急。”
    楊滿情大喜:“喲,還有我的份啊,夠義氣。”林北西沒有正眼看他而是問道:“你這一上午去做什麽了,沒有看到你的蹤影。”
    “我在城裏轉了轉,欣賞景色和人文情懷。”楊滿情狡黠一笑,“快快不說這個了,這天氣悶熱的緊,我口渴難耐快賞我一碗。”
    “我說楊家大少爺這早上的時候就沒有看到你,想必又出去尋花問柳去了吧。”薛玲玉本在房間待著,聽到院落裏楊滿情喊叫就出來看看,沒想到他在打酸梅湯的主意,“你出現的真是時候,正巧趕到這壺酸梅湯了。”
    “慚愧慚愧,這不怕我在給你添亂嗎,耽誤了你給你父親寫信了可怎麽辦,”楊滿情一臉賴皮相說道。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林北西就在一旁默默地笑著不說話,三人走進薛玲玉的住處,林北西備好碗開始給他倆盛舀,楊滿情雖說口渴難耐但也沒有莽撞的搶著喝,畢竟自幼教導規矩行事,現在的公子哥禮儀還是講究。薛玲玉細細品嚐這碗湯,甘甜適度冰涼透徹,足以見得林北西是用了心。“真好喝西北哥哥。”薛玲玉笑盈盈的說,。她的微笑如同一朵打開的芬芳百合,簡直傾國傾城。
    楊滿情聽到如此誇讚,也喝了一口,喝罷也不由得讚歎林北西熬製的手藝不輸他家山莊聘請的大廚。林北西笑了笑,“你倆別在給我戴高帽子了,一碗普通的茶湯而已。”
    “話可不是這麽說的,萬物皆有好壞之分,你做的東西一點可都不差,要不這樣吧林兄弟,等我們解決了魔教你進我山莊專門熬製這酸梅湯可好。”花塚山莊少爺笑意濃濃,全然看不出這句邀請的真假。薛玲玉聽罷努努嘴,“西北哥哥才不稀罕去你家的山莊,是不是西北哥哥。”說完看向林北西,她頭向上微抬這是想讓林北西讚同她說的話的。
    楊滿情倒是顯得很大度,“好說好說,你西北哥哥專屬你一個人,我可不敢硬搶。”
    “少來這套,我還沒問你呢,是誰家的姑娘倒了大黴讓你瞧上了。”
    楊滿情清了清嗓子準備細說,不過他又想了想還是作罷,待有時間親自帶他們見婉宮,“這你就別管了。”
    薛玲玉有點不甘心於是又問:“她的麵貌生得怎麽樣?”
    “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鬢淳濃染春煙,乍看之下樣貌堪比閉月羞花,細看之後沉魚落雁也就不過如此了。”楊滿情一臉陶醉之樣。薛玲玉一聽來了興趣,“喲連輾轉於女色之間的楊公子都如此評價想必那不知名的女子的確美若天仙,不行不行我要見見她。”
    楊滿情笑道:“不過她是青樓女子,你還想去看看麽?”
    “青樓女子又如何,都是為生活所迫我可絲毫沒有瞧不起她們。”薛玲玉想了想,“不過我還從未去過青樓,西北哥哥你去過那了嗎。”
    林北西也搖搖頭表示沒去過,寧安鎮民風淳樸本地沒有青樓之類的聲樂場所,鎮子裏的人從小就教育林北西以後別去那種地方,大嬸們常說那裏的女人會妖法能蠱惑心智並且會吃了他,這麽一說反倒激起了林北西的好奇心,他倒想看看會妖法的人長得是什麽樣,於是當時年僅九歲的林北西就對林老爹說帶他去青樓,氣的林老爹當場一頓暴打······現在想想林北西還心有餘悸。
    “得,你倆盡然都沒有去過青樓,下午就帶你們去見見世麵。
    現在已經中午,太陽朝天毒辣之極但此刻南京城外二十裏地的一家驛站茶館內一群身著韃靼族服飾、身形魁梧高大的壯漢卻沒有絲毫抱怨,這家店的老板和夥計小心翼翼的給他們上茶深怕一個不小心惹怒了這些外族人,他們本想跑出去報官,但茶館外也有人把守著,這讓他們時刻都戰戰兢兢。這時遠處一人騎著馬帶著有前簾帽子的男子來到這裏,門口的韃靼守衛將他攔下,那人從懷裏掏出一物件畢恭畢敬的遞給守衛,守衛一看信物就放他進去,那人立即下馬走到茶館內,茶館內此時被韃靼族人占滿,其餘方桌都坐滿了大漢,隻有一張桌子上坐著一個人,他的穿著與其他韃靼人不同,風格屬韃靼貴族穿著,衣服上佩戴貴重寶石,身份高貴。此人名叫那思汗是韃靼的首領艾米爾汗第五個兒子,自幼被艾米爾汗送往西方文明古國學習,能力出眾、通曉各地風俗習慣也精通漢人的音律詩詞,善於言辭有很出眾的社交能力,作為說客幫助其父親結識了不少盟友。現在韃靼想要奪取中原,那思汗再次被父親委以重任來中原尋找合適的幫手。
    “那思汗大人好久不見。”先去來的人徑直走向那思汗,行了一韃靼族的見麵手禮。
    那思汗麵龐黝黑,可能是長年在外奔波的緣故臉上多了幾條風刻紋,但這依舊不會使他那英俊的麵容失色,依舊魅力十足,“李公子快請坐,舟車勞累趕緊喝完涼茶解乏。”說完將桌子上早已備好的涼茶端起遞給那位李公子,李公子接過茶左右張望後才將頭上的氈帽拿下,一口氣將涼茶喝淨,小口小口喘著氣,看來這一趟是累壞他了,那思汗打量著麵前的李文恩,他皮膚白淨體型肥碩看樣子自幼沒有吃過什麽苦,那思汗心中不免有過一絲嫌惡但他依舊麵帶微笑,“李公子怎麽這幅打扮就來了。”
    “這不是怕人認出我來引起事端嗎。”李文恩解釋道。那思汗聽罷臉部變化讓人看不出是喜是怒,“認出來又如何,莫非和我韃靼族合作是丟了閣下的臉麵。”
    李文恩一下子慌了起來,連忙解釋說道:“那思汗大人恕罪我可絲毫沒有對韃靼族不敬,這不最近大人的軍隊一直在進攻延綏、大同等地,搞得人心慌亂,朝廷也重視這件事,在這節骨眼上要是讓人發現我與貴軍來往會被皇上誅九族治罪的!”
    “李公子我隻是講個玩笑話罷了,玩笑而已玩笑而已還請李公子不要放在心上,我族人可是把你當作朋友,朋友間該互相信任,我還是明白這個道理的。”李文恩聽後點頭稱是,維維是諾。那思汗又給李文恩倒了碗茶,“李公子今天前來有什麽好消息要告訴我的嗎?”
    “是,在下有了除掉朱佑樘的計劃。”李文恩篤定的說道,那思汗抬眼看著麵前的李文恩來了興趣說道:“哦?李公子請講你有什麽計劃。”
    李文恩說道:“明日將舉行一年一度的賞花燈大會,屆時皇上會協同文武百官一同欣賞,到時我會製作混亂,接著我會與令先父生前的手下裏應外合除掉朱佑樘。”
    那思汗想了想道,“計劃固然是好,但李公子可有沒有想過皇帝身邊護衛眾多,且不說錦衣衛與東廠,我聽聞內閣大學士薛原橋劍法了得,你父親在世時都未能除掉他,要想跨過他去刺殺皇帝這恐怕有點難呢。”
    李文恩伸頭湊向前說道:“那思汗大人放心,這次我可請了天煞盟的殺手來協助我們除掉薛原橋,所以敬請放心。”啪啪啪,李文恩對麵的韃靼說客拍手稱讚,“李公子不愧為我韃靼的朋友,為了助我族一臂之力竟然請出了天煞盟。”
    “這乃是我分內之事,也是為了能報朱佑樘殺我父親之仇啊。說罷,李文恩頓了頓,懇求的看著那思汗,“那思汗大人,若計劃一切順利,那您之前答應我的事······”
    那思汗大笑道:“李公子放心,等事成之後我定當按照先前的許諾,給你這輩子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和至高無上的權力。”李文恩長舒一口氣,有了那思汗的承諾他也就安了心,喝完那思汗倒得茶水後就起身告辭離開,眼下是非常時期還有好多事等著他去做,那思汗沒有起身送行而是微笑著目送李文恩離開。
    待李文恩騎馬離開後那思汗招呼來店小二讓他換一壺涼茶並且上一個幹淨的茶杯,隨從們一看這陣勢明白了還有第二位客人要來,他們正在想第二位客人會是誰,隻是一恍惚間的功夫那思汗對麵突然出現了了一個人,沒有人看到他是怎麽過來的,早先端茶過來的店小二一看麵前的人一驚手中的茶壺沒有抓住碎了一地,韃靼的壯漢們立即包圍上去,雖說他們都是草原上驍勇悍戰的雄鷹但此時卻被麵前這人的氣勢鎮住了,一股從心底油然而生的恐懼籠罩在他們身上,不過他們還是沉住了氣等待這神秘人下一步的動作。黑袍襲身衣領很高遮擋住了側臉,除了那思汗之外誰都無法看清他臉上的表情,就這樣僵持了片刻,那思汗擺擺手讓手下退下,其中一人不情願道:“五王爺不可我們要保證你的安全!”
    那思汗搖頭苦笑,“若是這人真有心殺我你們加起來都不及他的一根手指,退下吧別打擾我和客人敘舊。”眾隨從隻好退下,站在一旁的店小二也被做東的主人吩咐再去換一壺茶。
    “沒想到霍教主親臨,恕我招待不周隻能在這荒郊野嶺以粗茶相敬,還請教主不要放在心上。”
    那思汗口中的霍教主正是黎天教主霍連城,先前那思汗曾邀請黎天教四大護法中的玄武來品茶,那思汗打聽到玄武喜好粗茶特地叫人在江浙買最好的粗茶葉,沒想到今天來的竟然是教主霍連城。
    “你從未見過我怎麽就肯定我就是霍連城呢。”
    “中原武林有為外號千麵聖君的易容高手,他易容術天下無雙,假扮別人從未被發現過,倘若我麵前的教主真的是千麵聖君所扮那我也會認得出,因為您身上有著帝王般的氣概,這東西可不是說有就有的。”
    “都說艾米爾汗第五個兒子與眾不同,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都說你們家族是草原上的狼,我看你倒是像草原上的鷹,敏銳至極。”
    “父親也說過您,中原武林皇帝般的存在,也是他老人家僅有所欽佩的漢人。”
    “客套話能免則免,玄武前幾日飛鴿傳書與我說韃靼族想與我教結盟,五王子那思汗親自邀請,本來這次是他來的,但教務纏身所以我替他前來,在這我替玄武護法給五王子賠個不是。”
    那思汗連忙擺手,“教主哪裏的話,其實在下本想邀請您,但您神龍見首不見尾實在是難找,這才想到邀請玄武護法,要說賠不是也是我賠,區區山間小店委屈了您啊。”
    “五王子想要與我教結盟,圖的是什麽?我教又會有什麽好處。”霍連城還是按照之前的語氣隻問不答。
    那思汗臉上的微笑至始至終都掛在臉上,“既然您與我都是直性子的人那在下就明說了,我想請貴教與我族聯手推翻明王朝。”
    “這麽做的好處是什麽?”霍連城臉上麵無表情,以至於那思汗都覺得霍連城沒有聽清楚,但他還是繼續回答道:“若我族得到您的幫助成為這片大地的管理者,到時黎天教會作為國教在這片土地上傳播,霍教主也會作為我國的國師,這樣一來黎天教將會成為天下第一大教。這也不正是霍教主你的宏願嗎。”
    “很誘人的條件,不錯不錯。”說罷霍連城起身準備離開,並沒有回頭告辭的打算,“教主這是拒絕了嗎。”那思汗望著霍連城的背影感覺深不可測。
    “是啊,放棄這誘人的條件還真是有些可惜呢。”
    “那教主為何會放棄,請教主告知在下,鄙人現在滿頭霧水不知是我說的條件不夠優厚還是我禮數不周?”
    “不不不,五王子多慮了,我拒絕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你是外族我是漢人,我不會將自己的國家作為我的籌碼拱手奉上,即便我曾經被我的國家驅逐至西北。”
    那思汗聽罷微微一震,沒想到霍連城如此重根栽之情,他這次本不是有十足把握能說服原先邀請的黎天教護法玄武,但一看到前來的是教主霍連城他的信心卻多添了了幾分,因為當年黎天教就是被朝廷所封殺,霍連城敗給中原武林人士後退出這片土地,如今卷土重來竟沒有被仇恨熏黑了心還是如此內外分明,而且他霍連城在西域還受到過父親艾米爾汗的援助。
    說客還不死心:“漢人常說識時務者為俊傑,早教主一步我邀請的第一位客人他和您一樣同為漢人,可他選擇的是祝我族一臂之力,霍教主真的不再考慮考慮嗎?”
    “哈哈哈哈哈哈,你口中的第一位客人是不是李孜省的兒子。”
    “是。”
    “哼,此等廢物跟他那父親是一類貨色,他父親靠房中術和扶乩來哄騙明憲宗高興借而受寵,明孝宗繼位後殺了他的父親整頓風氣,留下他的命已然是仁至義盡,沒想到他卻來舔韃靼的手掌博取好處,要不是殺他會髒了我的手,他現在早已身首異處。”
    “教主的意思是要幫助明朝阻攔我們嗎?”那思汗換了副表情,原本笑容滿麵現在冷若冰霜。
    霍連城歎了口氣,“我在西域曾受到你父親的援助,所以你們與明朝打仗我兩方都不會幫忙,這就當我還你父親對我的恩情。”
    恍惚之間那思汗麵前空無一人,霍連城走了,就像他之前到來的一樣,來無影去無蹤。
    設宴的主人覺得現在的情況變得棘手起來,雖說霍連城說了不會阻攔他但這畢竟是個隱患,誰都知道黎天教的教主試圖重奪中原武林,現在大明朝廷內憂外患需要外部力量能夠支持他們,那些朝廷高官們很有可能向皇帝建議利用這個曾經的異端黎天教,如果皇帝許可大臣們的建議,曾經的邪教也會一躍而成為國家扶持的國教,黎天教的也就屬於朝廷管轄,這樣一來朝廷既給了黎天教名分,又不費吹灰之力獲得了黎天教的指揮權,這樣一樣形勢就十分嚴峻了,要知道霍連城在西域聲望很高,若將西域的勢力在搬出來,這一仗不用打也知道輸了,想到這裏那思汗麵色凝重,微微的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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