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I:誓約長箋(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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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城堡走廊內,與精靈們對話到途中的阿達加迦也愣住了。
火魔法的攻擊力之所以強,是伴隨著與之相應複雜的吟唱而成形的。
能看到自然精靈的實體——那些光絲,已經是大部分高階都無法做到事。
以他對自然精靈的卓絕感知能力,如此龐大攻擊吟唱,他不可能完全沒能察覺到,所以即便他不願意相信,答案也的確如自然精靈們所說的那樣,不是他對吟唱魔法的感知力下降了,而是因為那根本就不是吟唱魔法,而是免吟唱的戰魔……不,或許也不是。
看天才級純血的帝坎貝爾就知道,即便是他那樣的拔群天賦,免吟唱的戰魔依舊無法造成太大傷害,必須以吟唱做輔助。
那麽,能傷到科特拉維或許既不是吟唱,也是不是戰魔,而是……
阿達加迦陡然想到答案,卻無法接受真相。
可他又必須去麵對。
“這是在明目張膽的違反亞靈公約。”
他隻手一撐窗台,輕靈地躍出窗外,並對碧綠光絲說。
“能再麻煩你們幫我一個忙嗎?”
會議廳中,諸位城主整齊地沉默了片刻,而後紛紛開口各抒己見。
“這是對亞靈公約第一條的嚴重褻瀆。”
“尤其,這還是一位頗負盛名的聖書騎士。”
“我不管他有什麽目的,無論出於什麽原因,都絕對不允許殺害自己的同胞。”
除了怔愣地站在原地,根本說不出話的莉莉婭,其餘五位城主已經出奇迅速地得出共識。
“應該給他保留一個為自己辯駁的機會。”
“所以,要抓活的。”
“那麽,從現在開始——”
“將在六城全靈族範圍內懸賞……”
塞爾說出會議的結論之前問道:
“莉莉婭城主沒有反對意見嗎?”
莉莉婭木訥地搖了搖頭,頹然地坐回了椅子上。
“有諾迪家族的保證,你們還願意給他留一個為自己辯駁的機會,我還能說什麽?”
她聲音裏有著藏不住的哀痛。
“就依照同盟公約來辦吧。”
……
帝坎貝爾合理的推斷出了罪魁禍首,終於結束了史上最短時間達成共識的六城會議。
考慮到這裏畢竟是西烏斯城而不是他的海克魯城,他果斷將懸賞的具體事宜移交給了塞爾。
他離開會議廳後便直接來到卡露雅爾為科特拉維做治療的房間走廊前,卻沒能看到應該聽從吩咐等候在此處、幫他看著卡露雅爾的某低等戰士。
“他跑到什麽地方去了?”
帝坎貝爾困惑的推開房間門,一眼便看到卡露雅爾,直接開口問:
“卡露,你有見到阿達加迦了嗎?”
數名光係水域法師依舊圍在科特拉維周圍忙碌,卡露雅爾卻坐在稍遠的、恰巧靠近門口的小桌邊,正在往整條的麵包中間塞半生的藍莓果子,然後將它切成了片,假裝那些是藍莓餡兒的麵包,用來填飽她自己因為過量魔力消耗過量而頻頻抗議的肚子。
“我給醫生做的主要治療已經告一段落,哥哥的會也開完了嗎?”卡露雅爾溫柔體貼地問,“哥哥餓不餓?我可是已經餓壞了,哥哥要一起吃嗎?”
她說著把切好的藍莓夾心麵包片遞了一片給帝坎貝爾。
帝坎貝爾的確餓了,也不管妹妹那古怪的口味,很幹脆地接過來咬了一口。
未烹製的半熟藍莓,酸得讓帝坎貝爾懷疑了靈生。
他額頭青筋直跳,急忙囫圇的塞進嘴裏咽掉,卻堅決不敢再接第二塊了。
“阿達加迦……”咽完之後他再度提起了這個名字。
“阿達加迦?”卡露雅爾仿佛沒聽見最開始的問題一樣,困惑地看著他,“哥哥在找阿達嗎?”
帝坎貝爾頷首:“我讓他在門口等著聽從你的吩咐,可走廊裏卻沒看到他。”
就算他沒有特意吩咐他別離開,科特拉維還在這裏接受治療,他作為醫生的學生,怎麽會離開?難道他不關心醫生的安危了?這根本不符合情理。
“你知道他去哪了嗎?”他問。
“呃……”卡露雅爾正被魔法使用過量,也就是耗空魔力的副作用所折磨,整個靈都又餓又困,反應比平常慢了很多拍——她可不是哥哥那種跟雙聖階打完耗空了魔力還能跟塞爾現場談判的怪物級純血,她的魔力值已經開始被魔減症吞噬了。
她頗為茫然地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剛才出去拿麵包就沒看見他,還以為他早就回去了。”
“是不是我說他的樣子有點狼狽,他就回去收拾自己了?”帝坎貝爾疑惑。
卡露雅爾困惑:“他的樣子有很狼狽嗎?”
她說著低頭看了一下自己,這才發現自己白色的法師長袍都已經給血侵染了大半,亞麻色的卷發梢上也粘了不少血,她卻隻是在取麵包和藍莓的時候洗了洗手……可是,哥哥並沒有說她狼狽,反而注意到了阿達加迦的狼狽?
卡露雅爾剛想開口向帝坎貝爾問出心底的疑惑,卻見麵前已經沒有哥哥的身影了。
她越發疑惑地想:哥哥是不是對阿達有些關注過頭了?
即便卡露雅爾不說,帝坎貝爾也知道自己對某低等戰士的關注有些過頭了。
“私鬥”目前已經升級到了隻針對持有聖騎士,像阿達加迦這樣不起眼的低等戰士根本就不會有任何危險,加上塞爾城主辦事的超高效率,很可能不到二十四個小時,全西烏斯城就都知道誰被懸賞了。
可是,從看到空空如也的走廊開始、從那位本應該在此等待的低等戰士的狼狽身影沒有出現的那刻開始,他就有一種既古怪又莫名的不安。
“有誰知道那個叫作阿達加迦的低等戰士住在哪兒嗎?”
帝坎貝爾離開房間後,幾乎是在雪白的城堡裏見到任何亞靈就會抓著問。
他連續問了十幾位亞靈,其中包括爵位戰士,也有侍女、園丁之流,竟然沒有任何一個知道某低等戰士住在什麽地方。
最後,他隻得來到中央城堡一樓級階鑒定的存檔處,調出了阿達加迦的定階記錄資料。在掠過那慘不忍睹的評級之後,終於看到了最下麵一行小字寫了一個住址。
即便有了地址,他卻沒能輕易找到低等戰士。
帝坎貝爾並不熟悉西烏斯城,隻能找亞靈詢問如何去往這個地址,卻再度遇到了跟方才一模一樣的情形——中央城堡裏竟然沒有亞靈知道那個地址在什麽地方!
帝坎貝爾隻得離開城堡,沿途一路詢問。
就在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要這樣找遍全城的時候,卻再度來到那座曾經被他“狂詩疾風”吹上天後來又重建好的酒館前,也就是他與低等戰士初識的地方。
酒館的原老板似乎遭受到了不可磨滅的心靈創傷,導致他已經轉讓了酒館。
酒館雖然已經換了新老板,某低等戰士卻好像跟全西烏斯城的所有的酒館老板都很認識,一問之下就對上了。
“啊?就是那個明明是個低等戰士還混到城主夫人身邊做護衛的家夥吧?我記得他。”新的酒館老板說,“不知道他是不是城主不成器的學生,也算開了特例,那種程度的實力,居然能做城主夫人的護衛……來,把你地址拿給我,我去幫你問問酒館裏的客人,他們可比我見多識廣。”
酒館老板沒一會兒居然真的幫帝坎貝爾給問出來了。
“我知道。”一個傭兵戰士打扮的亞靈大口喝掉帝坎貝爾請客的大杯酒後,終於肯開尊口說,“那個低等戰士住的地方隻要聽過一次,就很難不記得,你這種爵位級肯定是不知道。因為那種地方啊,但凡有點本事的亞靈,都不會屈就自己去住……位置?就在城堡旁邊,喏,那片最便宜租住區再往外圍走,一直走,走到最盡頭,最靠北的那一排,中間的……三樓。”
終於得到低等戰士確切居所地址的年輕城主略鬆了一口氣,隻身離開酒館後毫不猶豫地踏著夜色前往。
……
在他身後,夜晚的黑暗巷道角落裏,有一道比黑暗更加深沉的陰影。
高大的輪廓被黑色鬥篷包裹,沒辦法看到他的臉,卻能看到他手裏拖一位已經失去意識的本應作為靈族最堅不可摧的頂尖戰力的聖書騎士,猶如拖拽著一件大型垃圾。
那是一位長袍沾滿汙泥,早已不複優雅的聖階法師,他的腰間佩戴著沒有聖容器。
所有正在西烏斯城並且還在持有期的聖書,都被塞爾城主先行下令,全部暫時收回,封藏於地下的密室之中,正被那些堅不可摧的光球型的防禦魔法罩守護;
所有的高階都必須與其他五名同伴同行,所有的聖書騎士都必須與另一名聖階或特殊階結伴,徹底避免了他們被偷襲的可能;
數個小時前,六城會議更早已經得出一致結論,“懸賞任務”消息早已經傳遍了西烏斯城各個角落,並且是所有高階及以上級的亞靈都強製參加懸賞任務……
這些應對都來得太過迅速,至少遠比黑色鬥篷預料的要迅速,讓他原本的大半計劃都落空了。
經過漫長時間,低階、中階和高階對他都再沒有任何助益,他現在隻能將目標放在聖階和特殊階身上了。
可是,獨來獨往的他們卻結伴同行了!
黑色鬥篷渾身散發出陰鷙的氣場,直到他看見海克魯城主帝坎貝爾隻身離開酒館的背影。
他當即一動,輕而易舉地將手裏的聖階法師甩上肩膀,並悄無聲息的尾隨在了帝坎貝爾身後。
可憐的年輕城主,已經被太過強大的敵人給盯上,可他卻對自己身後即將襲來的危險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