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I:誓約長箋(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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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慮到你上次用他‘賒賬’做理由騙了我不少錢,我還怎麽相信你?”帝坎貝爾反問。
    “我們暗係純血很誠信的!”酒館老板急忙申明立場,“隻要我們答應過的事,都絕對不會反悔!我可以用我們暗係的集體榮譽發誓!”
    “可以。不過你要記得,當你想違背誓約的時候,要想一想你們暗係的集體榮譽。”帝坎貝爾果斷地掐滅了這位奸商最後一點可以鑽的空子。
    老板:“……”
    現在的光係小白臉都那麽不好騙了嗎?還讓不讓暗係混了!
    帝坎貝爾並非不擅長這些,隻是不想為一點小錢就斤斤計較,畢竟他城主的身份以及諾迪家族的底蘊不允許。而且,身為海克魯城主有更多的事情需要他費心考慮,至於錢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也就從來不會費心去考慮了。
    可是,上一次既然已經被這位老板騙過了,他這一次自然就要多留一份心眼,因為他絕對不能允許自己被同一個靈欺騙兩次——那太給自己的身份和家族丟臉了!
    老板談成了這筆生意,卻隻能擺出一副哀怨的表情,委屈地收下帝坎貝爾的金幣。
    老板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個魔法溫室裏長大的光係肥羊小白臉,根本不知物價如何。其實認真算起來,這一枚金幣已經夠阿達加迦在他的酒館裏胡吃海喝上一整整年了。
    “算了,改成一年份吧,否則你太占便宜了。”帝坎貝爾說。
    老板剛在心底慶幸完,海克魯城主就無情的從他漆黑的臉上辨識出了雀躍,立即掐滅這最後一點可以鑽的空子。
    老板:“……”
    老板心底真是無與倫比的憤怒:這些光係小白臉能不能維持原本的單純無知?好好做出符合他們光係行為的表率?譬如:愚蠢的、乖乖的被騙!
    “好了,你可以說了。”帝坎貝爾冷眼看著老板,那雙湛藍色的眸子仿佛隨時能找出一堆理由來逼迫老板給全體暗係亞靈的榮譽感上抹黑。
    老板認輸地說:“我看到他往‘方糖塊’方向去了。”
    “方糖塊?”帝坎貝爾問。
    “就是西烏斯城實驗室那片雪白的正方形建築群。”
    帝坎貝爾:“……”
    他順著老板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看到遠處一排整齊排列的“方糖塊”——西烏斯城的繁衍實驗室,雪白又整齊的正方形,真是相當形象。
    這麽說他是住在實驗室裏麵?
    還是科特拉維醫生的試驗區?
    那裏麵到是有提供工作餐,可是也有提供休息的地方嗎?
    還是說他在實驗室打地鋪?
    帝坎貝爾想:真是太隨便了!
    一點不講究禮儀,也一點不優雅!
    這個低等戰士真的很有問題!
    而且,實驗室好像是不能打地鋪的吧?至少海克魯城的實驗室地板必須一粒灰塵都看不到,光潔的能當鏡子用。如果有亞靈敢在上麵打個地鋪的話,實驗室的室長肯定要鬧到他的麵前來抗議了。
    那就是,直接睡在實驗室外麵的……走廊裏的……地上?
    唔……聰慧的帝坎貝爾想到這裏就給活活卡死了。
    他完全無法想象直接睡在走廊的地板上,周圍還有亞靈醫生走來走去,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以及,地板的堅硬程度,肯定會導致的醒來後渾身的酸痛吧?恐怕就算是高階的超再生能力,也要需要好幾分鍾才能恢複吧?
    “喂!”
    帝坎貝爾正邊思考著邊往實驗室方向走,卻被黑熊似的酒館老板叫住。
    “那個光係小白臉,我多嘴說一句,你跟他隻是普通朋友的話,就不要太幹涉他的隱私,不要連他住在哪裏都去到處打聽。”
    老板說:“你有點越界了。”
    阿達加迦疼的臉色慘白,單膝跪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地杵著自己的破劍。
    他的後腦和背脊剛被芙樹魔法餘威狠狠地撞擊在了牆壁上,就連耳朵裏都是一片轟鳴,他肩膀上則是與科特拉維半邊身軀如出一轍的傷勢,正以完全無法跟高階相提並論的速度進行著再生,緩慢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還有再戰的餘地。
    可當他眼角的餘光瞥見周遭堆積如山的同胞屍體,便將嗆到唇邊的那口血給強咽了回去,強忍著眩暈與耳鳴,杵著破劍,再度站了起來。
    “……是因為永行嗎?”
    他的喉嚨裏都是血沫,唇齒好似被自己的血給黏住,隔了許久才發出略顯沙啞的聲音。
    “塞爾經驗豐富,在實力之前會優先考慮品行,你對‘鋼之心’太過於執著,他考慮到你的偏執斌性,因而從未將你選入過小隊。”
    他說:“你本來打算偷偷尾隨在今年的永行小隊後麵,前往古精靈族聖地。卻沒想到因為你的準備,導致這次永行小隊臨時更換了隊長。”
    “新的隊長帝坎貝爾因為經驗尚且淺顯,隻能依靠實力排名來選擇成員——這就完全出乎了你的意料。”
    阿達加迦說完這一長段話又不禁舔了舔貝齒上殘留著的自己的血,好似想以此來滋潤自己微啞的喉嚨,可效果並不明顯,反倒讓他的聲音更加低啞了。
    德隆納沒有說話,阿達加迦隻得如同自言自語般地繼續說。
    “都幾百年了,你還認為廢棄已久的精靈聖地留有‘永行十九卷’的線索?還是說,你以為找到‘永行’,就真的能得到等同於十八本聖書總和的龐大魔力?”
    他略微一頓,好似想起了什麽,繼續問:“之前死亡的那名雙聖階騎士,跟你也有關聯吧?所以你才不希望他加入永行小隊。”
    “他是不是你的朋友?”
    德隆納的沉默被阿達加迦視作默認。
    他問:“為什麽你和你的朋友明明擁有如此多的共通點,譬如——他跟你一樣都堅信著永行的存在,可你們的友情為何卻會如此的脆弱?”
    那位雙聖階的騎士明顯在“名正言順的加入永行小隊”與“依照原定計劃掩護朋友去尾隨永行小隊”之間,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從而放棄了與自己有著諸多共同看法和目的的朋友。
    “或者說,聖階之間,始終隻分強弱,而沒有情感?”
    聖階們滿腦子都是如何贏得下一屆聖書戰,如何變得更強。
    任何持有聖書的同胞,都是他們的勁敵。
    如果他們無法永遠的勝利下去,就必須麵對一落千丈的困境,永遠失去尊崇與榮譽。
    讚譽在很多時候就等同於掙脫不了的枷鎖,不知不覺間就能束縛死這些強大的聖階,他們卻意識不到這種禁錮,反而如同落水者緊抱著浮木般不放,卻不知道自己懷裏的其實是一塊加速他們死亡的巨石。
    “一旦分出勝負,就隻能用一些特殊的‘利益’來延續彼此之間的‘友情’。”
    阿達加迦說:
    “你那個雙聖階的朋友叫什麽來著?算了,即便你說了我也記不住。”
    “就你和你的那位朋友擁有共同的利益就是‘魔力因子’,對嗎?”
    “可是,永行小隊的成員名單應該隻有帝坎貝爾城主、塞爾城主以及元老會的那些老家夥們看過。不到聖書戰結束,是不會向大家公布的。”
    “那你的朋友又是從哪裏知道這份名單?”
    “而你明顯是再後來才知道的。”
    “這麽一想就能推斷出,你之所以會知道這些,肯定是因為你們兩位還有第三位共同的朋友,他才是知曉名單的那一個。”
    “難道你的第三位‘朋友’是元老會裏某個被魔減症困擾的老家夥?”
    元老會的成員無一例外都曾經持有過聖書,隻是年紀大了自然就會被魔減症光顧。
    “那些老家夥們不是一貫自詡心裏隻有靈族的榮譽、從不在乎自身榮譽嗎?怎麽?他們居然也會為了自己做出背棄靈族公約的事情?”
    “……得到名單後,你做很多事就都非常方便了。”
    “你明白了朋友猶豫不決的原因,畢竟我們的同胞本性都很直率,跟你這種擅長撒謊的家夥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小隊名單的保密原本是為了防止同胞因“榮譽”而內訌,卻沒想到……
    “其實根本就沒發生過任何形式的‘私鬥’,一切都是你布置的假象,對麽?”
    阿達加迦撐著自己的劍,艱難地向德隆納邁進了半步。
    “不對,修正。”
    他說:“隻有你自己應該是做不到所有這些事,即便能做到也隱瞞不了。”
    因為越是純血就擁有越多的魔力因子,也就意味著更高的魔力值。
    不止要頗費一番功夫才能活捉他們,還要確保不會被他們逃跑。
    “按照那些失蹤者的先後順序,越是高階就失蹤的越久,意味著你不能那麽快就殺掉純血,否則就沒有足夠的時間‘奪走’他們的魔力因子,不是嗎?”
    他看了一眼德隆納提在手裏的聖階法師,剛成年的麵孔十分的陌生,應該是最近才嶄露頭角的新純血——他還好好的活著,恰恰證明了自己的推斷沒有錯。
    “‘奪走’魔力因子的過程應該非常複雜,階位越高的亞靈,魔力因子越多,他們必須‘失蹤’的更久,才夠你‘奪走’他們體內的魔力因子。”
    他不動聲色地掃過自己肩膀上再生情況不容樂觀的傷口,繼續用話語來拖延時間。
    “那你一天之內連殺兩位聖階,其中一位肯定就是壞你好事的、談不上有什麽情感的雙聖階‘朋友’,另一位則是你要‘奪取’魔力因子的‘目標’了。”
    阿達加迦得出結論。
    “奪走聖書原來隻是附帶,你真正的目的是為了……滅口,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