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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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薑跟在林如海身旁,??走向明正宮。
這大周皇城中的城樓,素日總是肅穆玄色,莊嚴高遠,??如今在這處處貼新符的臘月二十八日,??卻於莊嚴中現出了幾分明麗喜意。
遙遙的,??她就看到衛刃立在明正宮門外。
他今日沒有戎裝,而是身著正三品武將上朝時候的官服,胸前紋飾一隻豹子,頭上戴著與她相仿的官冠。
如此看來,??兩人的衣裳倒是相配起來。
看著他等在門口,林薑不由一笑:這簡直像是前世的民政局,??新婚夫妻在婚禮正式舉行前,??先進去領個證件。
她走近了,??才見衛刃明明是一身頗為單薄的官袍,??也沒穿大衣裳,卻還是在這隆冬時節額上見汗,肉眼可見的緊張,??就想幫他放鬆下精神,隨口戲謔道:“怎麽?可是後悔啦?若是後悔了倒還來得及,??現在還沒進門沒簽字畫押呢。”
話音剛落,衛刃還沒來得及開口,旁邊林如海就直接喝斷道:“大好的日子,說什麽呢,??你這孩子!再叫我聽見這話可不能夠!”
林如海覺得自己眉間的川字都深了:唉,??真是讓這侄女愁死。
林薑:糟糕,??忘記旁邊不是係統爸爸,??而是不讓開這些玩笑的叔父了。
兩個人進入民政局,??不,明正宮。
皇上端坐於書房禦案之後,罕見地居然也穿了一身赤金兩色的龍袍,其輝煌閃爍之耀目,以至於比起兩人規製內的官服來,他這個媒證倒是光鮮更像新人。
與別的媒人隻要謝媒錢不同,麵對這位大媒,一對新人,還得先給他行大禮謝恩。
皇上這回沒有如往日般隻是叫起,而是從禦案後起身走上前一手一個親手扶起兩人。
他沉聲鄭重囑咐道:“朕今日親見你們二人立下婚書,從此後要夫妻同心彼此和睦才好。”
衛刃和林薑皆是再次行禮應下。
案上早已經備好了兩份婚書,大紅灑金的白玉紙上,各有幾行字跡優美的話。
林薑是見過皇上的字的,與眼前的字跡不同。眼前這婚書上的字兒,哪怕以林薑對書法的外行程度,也看得出絕佳來。
皇上見林薑看字,就道:“這是恒親王的字。他的行書可是一絕,朕就叫他來寫了婚書。”
一聽這就是傳說中的五皇子的字,林薑立刻領會了皇上為啥老把這個兒子拎過來幫自己寫福字賞給外臣,實在是好字,賞人格外有麵子啊。
衛刃便道:“勞動恒親王,臣改日親去府上道謝。”
這種要去見皇子的事兒,衛刃從來都正大光明在皇上跟前先報備。
皇上莞爾:“且不說這些後話,先做正事要緊。”然後看向林如海:“林卿,請吧。”
聽聞皇上這一個‘請’字,林如海就知皇上今日心情極好。
此刻兩人除了君臣外,更是男女雙方見證的長輩。隨著皇上立於衛刃一側,林如海也落後兩步,走到林薑身旁。
畫眉公公親自在案旁準備紙筆。
他沒有按照先男後女的規矩先遞給衛刃,再給林薑,而是兩隻筆同時沾墨同時遞了出去。
林薑接筆的時候對畫眉公公一笑。
果然是知己啊,畫眉公公根本不管什麽夫前妻後夫唱婦隨的規矩,直接把兩人看做同等對待,不分先後——要不是皇上在旁邊看著,畫眉公公說不定還要先給林薑遞筆呢。
在落筆之前,林薑不由側頭看了衛刃一眼,正巧衛刃也轉過頭來。
兩人目光相觸,同時在對方的眼波中笑了,然後一齊落筆,寫成自己的名字。
皇上在一旁看著,心中感喟。
麵前這兩個人,一個是他從災荒之地撿回來的孤兒,之後一直擱在王府裏養大,成為戍衛在他身邊深得信重的少年將軍;一個是幾年前方才從紹王處得知,解了自己一世擔憂的宿疾,又被他一手提升為太醫院正的女子官員。
可以說,這兩人的官路,都與他息息相關,是他一手提拔的心腹。
最初的最初,兩人就是在這明正宮裏,林薑奉命回來診脈,低頭給衛刃受傷的手臂施針,而衛刃看了她片刻,卻忽然轉開了頭。
從那時候起,皇上就動了這個心思。
現在,皇上心裏無限感慨都可以匯成了一句話:朕磕的cp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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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這一日立過婚書,皇上大手一揮,給兩人放了假。
而兩人出宮後,衛刃就陪著林薑按照馬院副給的住址,去往了城南一處窄小胡同裏,找尋那位從前的女醫。
這胡同裏有無數老舊的小院,看上去擁擠雜亂。
馬院副給的住處是一方本就不大的四合院,而俱馬院副所說,那女醫隻賃了其中一間屋,還是在西邊,並不是好的朝向。
她的屋門口擺了許多小的手工活計,比如小的風車,小布老虎等,顯然是靠著自己做這些孩子玩意兒,去賣了掙點錢糊口。
可見過得頗為窘迫寒酸。
幼子失怙,老人無依,一直是林薑最不忍見到的事兒。她深吸了口氣,開始想一會兒要怎麽說話,才能不刺痛旁人的傷心之處。
她隻覺得手一熱,是衛刃握著她的手:“別難過。”
一如往常,他總是能默契理解她的任何思緒和想法。
見他們兩人衣飾不同,尤其是衛刃,沒穿大氅,仍舊還露著在宮裏的官服,在院子裏熬糖水做糖人的住戶,就忙立刻戰戰兢兢起身:“小人見過,見過老爺,這位老爺……”嚇得話都說不順溜了。
聽說兩人要找胡婆婆,那人連忙跑去叩門:“胡阿婆,有人找您。”
一個頭發花白,腰身略彎的老嫗走出來。她的衣裳雖然有些洗的發白顯見是很舊,但卻十分幹淨,整個人看上去也是利索的。
林薑可以想見,在這兒不能常洗澡的古代,在這逼仄的環境裏,保持這樣的幹淨是很難的。
雖然離了女醫館,這位曾經的女醫,還是保持著自己從前的習慣。
“請問是胡前輩嗎?”
眼睛明顯不太好的老嫗,看了看林薑的麵容,不解道:“您是……”又看清站在她身後衛刃的官服,認出是一位三品官員,就更是吃驚。
林薑解了大氅,露出太醫院的服製。
胡婆婆立刻認了出來,眼中霎時有淚光浮現:“是,是林院正嗎?老婦聽那兩位院副大人提過大人。”
林薑伸手扶著她進屋。
衛刃原想跟進屋裏,然而一眼看見門口堆著的大堆柴火都沒劈,想胡婆婆到底是年老婦人,隻能做些輕活,想必很難自己劈柴,說不得還要花錢請人。
於是衛刃索性就把時間留給兩人單獨說話,他自己留在院子裏,隨手拎起斧子開始劈柴。
而屋裏,林薑與胡婆婆說了許多話。
胡婆婆從馬院副那裏聽了些林薑做過的事兒,許多都讓她不能相信,今日見了真人,忙就都問起來。
林薑也仔細的一一作答,也說起了她收的第一個女徒弟,她建立的書局,出的第一本千金方醫書,以及現在初步進入正軌的醫館。
聽說她要吸納到年歲出宮後無依無靠的宮女,讓她們學著做女醫,胡婆婆連連點頭:“院正大人做的好,當年女醫館許多人也是宮女出身的。”
她看著林薑,就像看到了曾經女醫館的那位英姿颯爽的女院首。
“能親眼見到院正大人,知道將來外頭還會有女醫館,我這把老骨頭,便是立時死了也沒有遺憾了。”
林薑勸道:“您不要這樣想,我還盼著請您出山指導這些新的‘預備女醫’們呢。”
胡婆婆眼中先是放出光彩來,然後才如吹滅燭火一般驟然低暗下去,她搖了搖頭:“不能夠了。”
林薑奇道:“婆婆是覺得年紀大了身子不舒服?那我回頭就開些方子,送來些補藥。”
雖然她還沒診脈,但據她看來,胡婆婆身體還挺硬朗,沒有什麽大毛病,唯一就是腰有點彎,走路有點慢。
對這個年紀的人來說,這都不能算是毛病,隻是正常的衰老。大約也是生活有些辛苦所致,好好調養想必身子更佳。
胡婆婆搖頭,眼中再次老淚縱橫:“院正大人,當年成帝爺廢除女醫館,殺了許多師父們,我們這些年紀小的學徒,是內廷司審過跟晨妃娘娘事情全然無關的,又有當時皇後娘娘力諫,這才逃了一條性命出來。可成帝爺也下旨不許我們再行醫道之事,這是皇命。”
所以就算身上有些醫術,完全能夠靠給人看病來養活自己,胡婆婆卻不能夠,隻能用這雙曾經學了醫的手去做些小玩意兒勉強糊口。
林薑這才了解,為何馬院副他們隻是留下了一筆銀子,並沒有能幫上胡婆婆什麽。
她略微蹙眉,隨後又很快展開:“無妨的,我請婆婆去醫館中,又不是請您做大夫的,隻是讓您去做老師。成帝爺可沒下旨不許你們做女夫子吧。”
胡婆婆心神震動,卻還是拒絕道:“院正大人實在不必為了我一個廢老婆子費心思,女子做太醫本就難,何況您做這太醫院院正,若叫人參大人一個不敬皇命,牽連了大人,就是我的罪過了!”
衛刃進門的時候,聽到的就是林薑的堅持:“您相信我,隻管去醫館帶出宮的宮女,保管無事的。”
胡婆婆再也經受不住這種誘惑,含著老淚點頭應下來:多少年了,她做夢都想回到女醫館去,回到曾經的歲月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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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婆婆送林薑出來的時候,也看到了廊下堆著的柴火都被劈好了,不由詫異對衛刃道:“這是大人……”
衛刃仍舊是那樣一張冷峻的麵容點頭,可林薑愣是從裏麵看出了一點乖巧待誇獎的感覺。
然而胡婆婆一臉尷尬:“大人心善,可這,並不是老婦家的柴。”是隔壁熬糖人的人家年下多買了些柴火,沒地方放堆在這裏的。
林薑忍不住笑出聲來。
衛刃:……劈了個寂寞。
這才想起,怪不得剛才自己拎起斧子的時候,那熬糖人的大哥,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之後才連忙低頭繼續幹活。
大概是因為自己劈了他柴火的緣故吧。
於是臨走前,衛刃就去買了他新做出來的五個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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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衛刃並沒有騎馬,而是陪著林薑坐馬車。
兩人一上車,衛刃就問道:“你是打算,順便用這件事引出他來?”
林薑轉頭對他笑:有一個不必說就能明白自己主意的人,實在是像炎夏吃冰淇淋一樣開心的事情。
她拿著一個糖人細看,點頭道:“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還不如趁這件事把賊引出來呢,自然也就正好全了胡婆婆這件事。”
之後又放下了糖人:她不愛吃純甜的東西,還是帶回家去跟黛玉一起看著玩吧。
衛刃聞言點頭:“好,那我再叫人去加加溫。不過,他本就打算要大年三十往陛下跟前去告狀的。”
兩人這番對話,落在旁人耳朵裏必然是雲裏霧裏,不知所雲。但他們兩人卻交流的毫無障礙。
他們是在說大皇子的事兒。
且說堂堂‘鎮國將軍’大皇子殿下,自從榮獲這個光榮稱號被迫出宮後,起初是完全被父皇打蒙了,待反應過來後,就陷入了痛苦萬分的境地。
而且這傷痛還是曆久彌新。
凡是逢年過節,初一十五進宮時,鎮國將軍大皇子都不免與幾位親王弟弟相遇。
作為長兄的他,每次見麵要按著爵位高低先給弟弟們見禮,口稱‘見過親王’的時候,都是一把刀紮在他脆弱的小心髒上。
以至於他有次喝多了在府裏發狂,邊摔酒壺邊對月吼道:“父皇若這樣厭棄我,何必封我什麽鎮國將軍,幹脆賜死我算了。”
之後猛勁兒上來,又要衝進宮求皇上賜死,還是被兩個分到鎮國將軍府的屬官死死拉住:其實大皇子要尋死他們也沒啥意見,但別去禦前尋思啊,他們這些屬官被分到大皇子府就夠可憐了,哪裏經得住他這麽折騰。
萬一惹得龍顏大怒,賜死一府,連累他們這些倒黴蛋也死不瞑目。
當然次日酒醒後大皇子也沒了去跟父皇當麵對線,請求賜死的勇氣。
倒是有兩位吃他銀錢的門客,聽聞大皇子頹喪,就來勸他些什麽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之類的話,又說皇上隻是被小人蒙蔽,將來必會重新愛重大皇子這位長子之類的套話來安慰忽悠他。
而大皇子也就把這些話當成救命稻草一樣。
說起小人蒙蔽,在大皇子眼裏,‘小人’,或者說‘小人們’是誰那相當明確:當年狠狠參了他一本的林如海,見了他從來沒有好臉色的紹王父子,還有明明是撿來的孩子卻更得父皇看重的衛刃。
都怪這一群小人把父皇蒙蔽了。若不是大皇子沒本事,清君側的心都有了。
林薑作為這些人的親眷,當然也被大皇子劃到了記恨的人裏頭。
他近來就準備以林薑為突破口,狠狠還林家一刀。
經他密切的觀察和花錢購買情報,他發現林薑居然膽大包天,有違成帝爺聖意,招攬宮女為己用,私下設立女醫館!
這還不參一本大的?!
而且一旦林薑出事,肯定能牽連林如海:你自己就是禮部尚書,怎麽管的侄女!
其實大皇子這次找的突破口還不錯,畢竟林薑這兩年做的事兒,雖然都是稟報過皇上的,但也算是都踩著規則的底線打擦邊球。
比起恪守禮儀做官無懈可擊的林如海,以及霸王似的紹王府,大皇子還是決定柿子挑軟的捏。
而且他知道衛刃和林薑就在這個年節成婚,他偏要在這時候狠狠參奏她一本,最好父皇震怒,奪了她的官位,看她還有什麽臉嫁人,看林家還有什麽臉麵過年出門!
當然,大皇子選了大年三十進宮告狀也是不得已——畢竟皇上厭煩他,他每回按日子進宮後,請求往明正宮給父皇請安的請求經常被駁回,隻能收到一個‘不必來’的回複。
這不隻好趁著過年的時候,所有出宮的皇子都能回去給皇上磕頭的機會告狀。
至於說衛刃為什麽對大皇子要參奏林薑的事特別清楚,甚至連自己都知道,是因為鎮國將軍府有一個門客就是他安排的人。
衛刃相信,安排人看著大皇子的絕不止他一個,起碼二皇子三皇子也有人在裏頭。
可以說,大皇子的政治智商真是低的令人發指了。
自家府裏都跟個溶洞似的到處都是孔,還非要伸著頭出去窺探別人的漏洞。
“好啊,務必讓他把胡婆婆這件事也參上,才好方便我在陛下跟前過了明路呢。”也省了費兩遍事。還要她再請旨安排一位成帝爺時的老女醫。
要沒有大皇子先彈劾,貿然提起還真不好說。
衛刃點頭:這也不難,大皇子巴不得多收集些‘罪證’,在大年三十晚上一舉拿下林家,給自己出口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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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兩人在馬車中說話時,忽然聽到街上有孩子驚喜的聲音。
林薑撩開簾子看了一眼,果然見紛紛揚揚雪花落了下來,如同潔白鵝羽。
“瑞雪兆豐年。”林薑笑眯眯:“隻盼著大皇子能送給我一份滿意的新年禮物。”
衛刃頷首:“他會的。”大皇子的莽,值得信賴。
林薑正好又看到外頭商戶屋簷下,立著賣糖葫蘆的小販,紅色的山楂糖葫蘆在雪中越發顯得晶瑩剔透,看起來比平時好吃多了,就扯扯衛刃,指給他看。
衛刃叫停了馬車,下去給她買了一串山楂糖葫蘆,一串糖山藥豆:“不好多吃。”
林薑就隻吃了一個,然後把剩下的遞給衛刃:“給你吃,辛苦你今天為老鄉劈柴了。”
想起劈錯的柴,兩個人相視笑起來,車內甜蜜如同糖葫蘆外頭裹著的金黃色麥芽糖。
很快,今年就要過去了,明年一定會是更好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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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不負眾望,果然於大年三十參了林薑一本。
彼時幾位出宮開府的皇子剛給皇上磕過頭,賀過父皇除夕安康,大皇子就迫不及待提出要單獨私下跟父皇說話。
因皇上懶得理會他,他的要求被皇上無情駁回,還挨了兩句冷言冷語:“有什麽話鬼鬼祟祟的,不能大方的說?若有正事,就在這裏說,不說便罷了。”
而其餘皇子齊齊行注目禮,心裏很是盼望大皇子鬧點事兒出來,給年節下增添幾分喜慶。
大皇子本想私下對奏,有的話也好說的更狠些。可惜父皇竟然不許,無奈,大皇子隻好在其餘四個‘討人厭’的弟弟好奇目光裏,慷慨激昂陳述了林薑幾宗罪。
二皇子、三皇子聞此,果然也不意外,純看熱鬧,心裏還感慨:果然是大哥啊,居然真就大年三十彈人呢。
四皇子倒有些直脾氣,因未曾在大皇子府裏安排什麽眼線,對此事就比較吃驚,當時就皺眉撇嘴,覺得大哥有病,大過節的給父皇添堵。
這朝中臣子或有過失落在大哥手裏,但要上奏,也該等年後再說,何苦大年三十來回這話,惹父皇不快。
而五皇子則是依舊沉靜,目光平靜如水看著大哥:多看兩眼吧,總覺得以後可能見不大到了呢。
聽大皇子‘慷慨陳詞’的過程中,五皇子也在腦中過了下林薑任太醫院正來,做的各種事情,唇角露出微不可見的一點笑容。
其實林院正做的這些事,其餘皇子和朝臣們都看不到嗎?不,他們隻有腦子,能猜到這位她敢這麽幹,必是已然私下得到了皇上的允準。
所以絕不會像大皇子一樣跑過來,說什麽林院正有負聖恩,背著皇上違逆聖意——林院正要真是這樣拎不清的人,也不會以女子之身走到今天這個官位,得到皇上這樣的信任。
所以連禦史們都放棄彈劾了。
沒想到大皇子總是特立獨行,‘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
不但走出了獨特的鎮國將軍之路,順便還要指點下別人,大無畏的就來皇上跟前彈劾了。
畫眉公公依舊是一副木雕臉,心裏卻做了個慘不忍睹的表情。
甚至有點心疼自己服侍多年的主子:長子是個蠢貨,皇上一定心裏也不好過吧。
皇上的性情與真實想法沒有人比畫眉公公更了解了。
旁的皇子隻看到了皇上對林院正超乎尋常的信任,隻以為是像太上皇放縱秦太醫一樣,對林薑是對心腹太醫的縱容。
隻有畫眉公公知道,林院正做的這些事情,其實也是皇上想做的。
他在明處要做一個聖德帝王,以孝敬治國,不會做出任何違背祖宗規矩的事情。
可其實皇上本人就不是一個安分守舊的皇帝,這種踩著祖宗底線遊走的事情,他最喜歡了。
怎麽能讓朝臣說不出話來,又能讓自己改了舊製,是皇上最喜歡最樂此不疲的遊戲。
在這方麵,皇上對林薑父女就很欣賞。
大皇子這一狀告上來,注定倒黴的隻有自己。
此時大皇子正慷慨激昂,以最新獲得的胡婆婆情報做了結尾:“成帝先祖曾明令,被趕出宮的女醫再不許行醫,林氏卻明知故犯,居然要請當年的餘孽去自家醫館,可見是蔑視皇室和父皇的龍威。請父皇明察降罪!”
說到最後還跪下了,以表鄭重。
皇上從一開始就在支頤看著他,神色不辨喜怒,此時見大皇子終於住嘴噗通跪了,就淡然問道:“說完了?”
大皇子抬頭挺胸:“兒子說完了!”
屋內氛圍瞬間古怪起來。其餘擅長揣摩皇上心思的皇子們,隻覺得脊背一涼,有點害怕接下來父皇的龍顏大怒。
也就隻有大皇子昂首挺胸,等待皇上的正義裁決。
然而皇上並沒有發怒,他隻是懶洋洋點了點頭:“說完了,那就滾吧。”
還對畫眉公公吩咐了一句:“今晚年宴上撤一席。”
畫眉公公應下,心裏盤算:繼八皇子之後,大皇子再次榮獲被趕出過年家宴的殊榮,真是一對臥龍鳳雛。
大皇子瞬間呆成了冰雕。
但畫眉公公可不會讓他繼續發呆,連忙給屋內兩個太監和門口兩個龍禁尉使眼色,讓他們來‘請’大皇子出去,踐行皇上方才說的那句‘說完了就滾吧’的聖旨。
二皇子一貫喜歡看大皇子熱鬧,看大哥倒黴,但又想在父皇跟前裝個好人,於是上前來:“大哥不會說話怨不得父皇生氣,隻是今兒是除夕,還請父皇饒恕大哥一回……”
皇上目光轉向他,依舊淡然平靜:“你也可以出去陪著他。”
二皇子立刻閉嘴:“兒子不敢,但憑父皇聖裁。”
想裝活菩薩,結果差點變成泥菩薩,嚇得二皇子心髒病都要犯了,連忙躲開老遠,希望父皇別再看自己。
